第43章
北城冬天多風雪。
風雪夜裏, 人最多的地方是火鍋店。
火鍋店內煙霧缭繞，人聲鼎沸。
二樓最裏的包間內卻安靜異常，顯得格格不入。
付夢把羊肉卷放進沸騰的鍋裏，她低眉盯着翻滾的紅湯, 不敢擡頭。
面對突然找過來的Bryce, 她有些心虛。
她也能感受到, Bryce正用一種難以名狀的眼神打量自己, 目光熱烈, 要把她整個人穿透一樣。
“Adria。”終于, Bryce忍不住了, 他主動開口, “我在新聞上看到了你照片, 我這才知道, 你中文名字是付夢？”
“是。”
“他們說你是首富的女兒？”
“是。”
付夢低着頭，她聽到面前的人倒吸了一口氣。
仿佛在極力克制自己一樣, 過了幾秒鐘，Bryce壓低聲音, “我來之前打聽了, 首富的女兒從來沒有得過任何病，一直很健康，這些…也是真的？”
付夢大腦空白，只想到了一句話。
山雨欲來風滿樓。
此時她心裏閃過無數的念頭，想着要不要在撒撒謊，找別的借口騙騙Bry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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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麽死不承認，說她不是Adria，Adria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早就去世了。
如果是以前, 她肯定要花言巧語去繼續騙Bryce。
因為邵謙，她才意識到，以前她不重視、不珍惜感情，是多麽的傷人。
于是付夢擡起頭，重逢以後第一次正視Bryce的眼睛，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滿懷期望。
付夢說：“是真的。”
Bryce眼裏期望瞬間消散殆盡，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失望。
“對不起，Bryce，當初我也不想…”
——啪。
盤子破碎的聲音打斷付夢的話，Bryce站起來，歇斯裏底喊道：“那你為什麽要騙我！”
像是積攢了太久的委屈，Bryce情緒瞬間爆發，“你當初想分手可以直說，為什麽要說自己得了重病！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
付夢被這樣的他吓了一跳，她被質問的連說話聲音都變小了一些，“對…對不起Bryce，我當時害怕對你造成一些傷害…”
“那你現在就沒有對我造成傷害嗎！”Bryce啞着聲音，語氣暴怒，“你對我現在的傷害小嗎？Adria，你知不知道這幾年我是怎麽過來的，你知不知道我有…”
到後面他聲音變得哽咽，“有多想你…”
付夢看着Bryce從暴怒變成爆哭，她心瞬間軟了一片。
天啊，她做了什麽！
她當時怎麽就為了甩開他，做了這個無恥的決定，說了那個謊。
像是一個耳光重重打在付夢臉上，她兩頰微燙，羞愧感由內而外散發。
“Bryce，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而此時，付夢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只能重複說着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對你造成這麽大的傷害，我也不奢求你能原諒我，因為我自己也不能原諒自己，我想彌補你，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你能為我做什麽？”Bryce聞言擡頭，看着她。
付夢一下子卡了殼。
她能做些什麽來彌補？
好像Bryce什麽都不需要她。
“我...”付夢支支吾吾，她想說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但是這樣好像很侮辱人，而且Bryce根本就不需要錢。
她想說我可以讓你去世界上最好的大劇院演奏，可是Bryce早就去過了。
這麽想來，她什麽都做不到。
平常的債能還，風流債怎麽還。
在眼前人的注視下，付夢嘆了一口氣，“Bryce，我知道你恨我，埋怨我，可我确實也沒有什麽好的能夠彌補你的辦法，只能說，只要有任何事你需要我，我都可以為你犧牲，包括生命。”
“如果我想要你跟我結婚呢？”
“你說...什麽？”付夢張大嘴，很是吃驚，她沒想到Bryce會想要這個。
結婚嗎？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本來她跟邵修結婚也不是因為感情，這麽看來，跟誰結婚都是一樣的。
可是又好像不行。
她已經欺騙過Bryce一次，而且她并不愛他了，這樣的婚姻，豈不是另一種欺騙。
付夢感覺心如刀割。
也許這就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事吧。
“呵...”Bryce這聲笑讓付夢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我就知道，你一定很愛你的未婚夫吧。”
“Bryce...”
這樣的他讓付夢有些害怕。
“所以才不願意跟我在一起，你放心我不會拆散你們兩個。”Bryce語氣變得冰冷，“我也不會原諒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在原諒你，我要你背負着對我的悔恨過一輩子，付夢，你會更後悔的。”
說完這句話，Bryce就跑出了火鍋店。
付夢愣在原地三秒，很快琢磨出他話裏的意思，她迅速追了出去。
Bryce做事太過偏激，不知道這樣的他會做出什麽事。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等她從火鍋店出來。
發現路上早已經沒有了Bryce的身影。
付夢感覺自己的心被揪成了一團，當天晚上用了所有的人脈找了Bryce的下落。
直到有一叔叔查到Bryce的航班，告訴她人當天去了北城，又在北城轉機去了國外。
付夢給國外他們兩個認識的朋友打了一通電話。
對方很驚訝她還活着，付夢解釋了一番以後。
那邊沉默三秒，突然爆發。
“也就是說你一直在騙我們，得了重病也不過是你想離開Bryce的借口。”
“是。”付夢的心備受折磨，她再次道歉，“對不起，我也沒想到會造成這樣的後果。”
“你怎麽可能想不到，Bryce有多脆弱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難道感受不到他有多愛你，有多離不開你嗎？”
如果不知道的話，付夢就不會撒這個謊了。
罵完付夢，那邊人也冷靜下來，他重重嘆息一聲，“不過我理解你為什麽會這麽做，如果當時你不是編了個病而是直接就分手的話，我想可能給他的打擊會更大吧，現在的Bryce也就不會存在了。”
付夢忏悔，“我真的做了很過分的事，你不用管開導我，我想為他做些事情，我明天就飛過去。”
“不用了。”友人告訴她，“你不要過來，如果現在見到你，Bryce可能會更生氣，如果你真心想要幫助Bryce的話，那就幫他回到劇團吧，他最近和劇團鬧翻了，已經很久沒有出去演奏過了。”
付夢連說可以，又對人說了好幾聲謝謝。
并且告訴他，如果Bryce有什麽事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她。
接着又給人轉了一大筆錢。
朋友很快把錢轉回來，說他幫忙根本就不是為了錢，付夢這麽做，有些太侮辱人了。
付夢跟他解釋，這些錢是給Bryce的，怕他本人不收。
朋友再沒了話。
得知Bryce情緒穩定之後，付夢又四處打聽那個劇團的消息。
中外的人脈求了一個遍，最後才知道，Bryce受到了劇團中某個指揮的陷害，兩個人起了争執，心高氣傲的Bryce一氣之下不演了，接着就被劇團開除。
藝術家大多數都有些偏執，但也不是像想象中那麽不食人間煙火。
她找人問了兩三次，對方這才出了一個價格。
付夢直接送了三倍過去，強制性讓那個劇團開除那個指揮，并要求曾經站隊傷害過Bryce的人給他道歉。
這件事一忙，又半個月過去。
等到街上人變得稀疏，紅色燈籠高挂上樹，付夢這才意識到新年要來了。
她們公司是臘月二十八放假，付夢一直忙到當天上午，等她給手下的人布置完第二天工作的時候，底下一群人看着她。
“怎麽了？”付夢有點奇怪，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不是，付總。”助理小聲提醒她，“今天下午工人就放假了，這個可能要推到年後才能完成了。”
“哦，這樣啊...”付夢拍了拍腦門，“我把這茬給忘了，今天你們也放假對不對，那就不用做了，中午給大家訂飯，我請客！”
此話一出引得手下人一陣歡呼。
付夢笑呵呵的看着她們在一邊說着付總萬歲，忍不住感慨。
又是一年。
下午的時候，她又提前讓員工們早走了兩個小時。
自己卻忙到晚上九點，下樓的時候，她接到付展鵬電話，讓她今天回去。
付夢答應了以後，那邊直接挂斷電話。
往年過年的時候，都是她們父女兩個人一起過。
算不上多熱鬧，但是也有家的感覺。
明天張媽也就走了，估計她爸爸是害怕孤獨吧。
付夢到了停車場，剛找到車，還沒打開車門。
就聽到了一聲“付夢。”
付夢被Bryce都搞得有後遺症了，她轉過頭，看到邵修拉着個箱子急匆匆面向她走過來。
付夢松了一口氣，問他：“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來了？”邵修看起來并不高興，“我再不來，頭頂上都能養喜羊羊了。”
“什麽意思？”
“你這些日子這麽明目張膽的找小情人，你當我是傻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