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熱血少年
一時沒有更妥帖的打聽或接近時堰的辦法, 江浔暫且将事擱下,畢竟他學校功課不少,偶爾聽李清晨說馮溪拍戲的事。
“馮溪不是學服裝設計麽?”
“有個劇組在她們學校取景, 馮溪本來就是學校外聯部的, 她還參加了話劇社, 本來是做群演,馮溪那麽漂亮, 趕上有個客串的明星來不了,導演一看馮溪挺合适,就讓她上了。鏡頭不多, 馮溪說導演誇她演的不錯。”李清晨往牛肉面裏刷刷兩勺辣椒油, 筷子拌勻, 挑起一筷子嗦嘴裏, 額角立刻辣爽出一層薄汗。
想到馮溪用姜汁手帕騙他的事,江浔由衷表示,“馮溪還真有些演戲天分。”
“我讓她小心些, 娛樂圈看着光鮮,魚龍混雜,她那麽漂亮, 還是原裝的漂亮,得多留個心眼兒。”
“是這樣。”江浔也不知道娛樂圈什麽樣, 不過對馮溪倒也放心, “馮溪是個心裏有數的人。”
“你這次過六級嗎?”
“四六級不是去年就過了嗎?”
李清晨嘟囔,“真不是個人。”
“你去年沒過?”李清晨的高考成績是全省第十,高考完立刻考六級應該問題都不大。
李清晨郁悶,“去年我做了一回往屆的六級試卷,勉強在過于不過之間, 即便過了,分數也不好看,就沒考。”
江浔問她,“成天在忙什麽?”
“班裏的事,社團的事,宣傳部的事,都很忙啊。”李清晨非但是班幹部,還加入了好幾個社團,在學生會任幹事。
江浔評以倆字,“瞎忙。”
李清晨道,“我這次六級一定過。”
江浔看李清晨一眼,“不要舍本逐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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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晨跟馮溪說起這件事時,簡直倒吸涼氣,“我當時就覺着好像咱們高中班主任靈魂重現,江浔居高臨下看我那一眼,仿佛一座泰山當頭砸下來,簡直甭提了。”
馮溪頗有同感,“江浔就是這樣,高三時給我講題,我有一秒鐘的分心,他眼皮一掀眼珠一瞟,我立刻就能透心涼,夏天冰棍兒都省了,冬天能把人凍死。”
“六月咱們可一定要過,被江浔當成弱智就不好了。”
“咬牙也得過!非但過,老娘還得考得漂亮!學霸在身邊,真是一刻都不敢松懈。”李清晨郁悶的揮揮手臂,又有些好笑,“其實學霸在身邊也有好處,做不了男朋友,也能做個标杆,時時督促咱們奮進。”
馮溪哈哈直笑。
兩人吐槽過江浔沒多久,李清晨晚上接到馮溪的求救微信。
馮溪上床将要就寝,李清晨的視頻通話打了過來,李清晨剛要接通視頻,馮溪那頭卻挂了。李清晨揉揉眼才發現上面有一條長微信:一起拍戲很照顧我的女演員秦雨約我出來,在紫藤會所,時氏影視老板時坤的兒子時雲龍組的局,一直灌女孩子喝灑。我在廁所,秦雨在門口等着我。這可怎麽辦,她又敲我門了!你趕緊裝老師打電話給我!
手機屏幕的亮光照在李清晨睡意全消的臉上,她一個激靈爬下床,邊示意寝室小姐妹噤聲,邊撥通馮溪手機,李清晨疾言厲色的一頓吼,“查寝你怎麽不在!你去哪兒了!十五分鐘不回來,你看着辦!”
馮溪在那頭唯唯諾諾,“好好好,老師我這就回去,沒留意時間,對不起啊老師。”
“快點回來!”
“是,老師,我這就回去!”
馮溪那邊又發來一條微信:清晨,半小時內我沒有給你打電話,立刻報警。
手機裏并沒有挂斷,接着是開門的聲音,李清晨剛接下錄音鍵,就聽到手機那頭嬌滴滴的女聲,“小馮,怎麽了,要回去啊。”
“是啊,秦姐,吓死我了,我們班主任查寝,我得趕緊回了!不好意思秦姐,我得先回了。”
“原本你也說要十一點回學校的,大學就是這樣,規矩多。這樣吧,怎麽也得給時少敬杯酒,跟主人道個別,是不是?”
“秦姐我酒量實在不行。”
“就算酒量不行,起碼得說聲再見吧。”
“秦姐,這裏走廊真是七拐八繞,咱們是在202吧。”
“是啊。”
“東城區跟我們學校還不是一個城區,虧得梧桐路這邊不堵車,不然等我回寝室就得第二天早上了,班主任得罵死我。姐,時少是什麽人啊?他不會為難我吧?我有點怕。”
“你怕什麽,時少名片都給你了,是喜歡你。”
“這名片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這真的是時少的手機號?姐你別騙我。”
“我騙你做什麽,真的。我也有。”
“姐姐給我看一眼。”
馮溪随之報出一串手機號碼。
李清晨寒毛倒豎,馮溪一直報地址報手機號碼給她,這說明馮溪認為處境有危險,很可能會出不來。李清晨立刻用微信把江浔叫起來,江浔的大學與孟春所在大學不遠,江浔叫上孟春,李清晨也裹着羽絨服跑到校門口。
江浔李清晨叫一輛車先到孟春大學門口接孟春,三人直奔梧桐路紫藤會所。司機還說,“看你們都像學生,這麽晚去紫藤會所,那可是個高消費的地方。”
孟春急的不行,兩眼盯着夜色中路燈照明的道路,“多長時間能到?”
司機說,“怎麽也得半小時。”
孟春冷聲道,“十五分鐘內到會所,一萬塊車馬費!十分鐘內到,兩萬塊!”
司機激動的問,“小哥你說真的?”
“超一分鐘就沒有了。”孟春打開手機裏的倒計時APP。
司機立刻如同被打入十萬馬力,登時一個油門加速,汽車風馳電掣,十五分鐘內刮到紫藤會所門口。孟春也知道不能直接往裏闖,但他生怕馮溪有個好歹,盯着紫藤會所夜幕燈光中的招牌說,“清晨你別進去,我跟江浔去就行了。”
江浔的目光在時氏影視控股的第三大股東顧守靜的名字上逡巡而過,關掉APP,手機放入口袋,身上的黑色的羊絨大衣脫下來,改為披在肩上。李清晨曾讓他以這種穿戴方式拍過照,據說是時下流行,雜志上的明星都這麽拍。江浔整理好能拿到的一切線索,從口袋錢包取出兩張現金額外遞給司機,低聲對李清晨說,“你拿手機等車裏,聽着裏面動靜,若你覺着危險,立刻報警。三十分鐘內我們沒出來,也沒聯系你,也立刻報警。”
李清晨點點頭,心髒砰砰砰似要跳出嗓子眼。
江浔叮囑她一句,“你自己也注意點。”
李清晨,“放心。”
江浔并沒有因為司機的話就覺着紫藤會所如何高不可攀,端看馮溪遇到的這事,真不是什麽有格調人辦出來的。這種下作人都能随便出入的場所,高檔也有限。
會所門口兩位正裝齊整的門僮禮貌的請二人出示會員卡,孟春正在想怎麽能混進去,江浔趾高氣昂目中無人的瞥這兩人一眼,“時少請我過來,要什麽會員卡!耽誤了我的事,你們賠得起!”
兩人互換了個眼色,一人彬彬有禮的解釋,“先生,對不起,我們這裏就是這樣規定的。要不請經理過來,讓經理跟您二位談。”
一人去請經理,另一人請江浔稍坐。江浔打電話給時少,開口便是桀骜不馴的口氣,“時少,您請我來,又叫看門狗擋道,這是什麽意思?耍我嗎!”不待對面人開口,江浔立刻挂斷手機,眼神冷冰冰的一瞥,劈頭訓斥孟春,“經理人就要有經理人的樣子,畏畏縮縮什麽樣!你是在丢我的臉嗎?”
孟春立刻更畏縮了,低頭哈腰的,“是是,江少,對不起。”
剛過來的經理也給江浔這一通發作鬧的摸不着頭腦,他幹這一行頗久,一雙眼睛是歷練出來的,江浔身上的衣服不算名品,不過質量也不錯,尤其江浔燈光下淩厲俊美臉龐,以及那種架子擺的比天大的輕狂。經理想他大概是娛樂圈略有些小名氣的小明星,客客氣氣的說,“先生不如先坐下喝杯咖啡。”
至于孟春棉衣牛仔垂着腦袋挨訓的模樣,一看就是助理之類打雜跑腿的。
哎,可憐的孩子,剛畢業吧。
很快就有時少身邊的人出來,嚷嚷道,“剛誰給我們時少打電話,好大的派頭。”
“是我。”水晶吊燈璀璨的光芒中,江浔不急不徐的從半圓的沙發座中起身,他顯然沒有做過特別的造型打理,但眉眼已然俊美逼人。江浔不知從哪兒學來的那種平緩低沉的卻帶着一絲壓迫力的腔調,“不行嗎?”
孟春在江浔身邊不發一言,江浔的視線穩穩的落在來人的臉上,他不發一言,卻有一種無聲的沉悶的壓力緩緩落下。來人終于禁不住他這種視線,聳聳肩,“時少請您上去。”
黑色的羊絨大衣披在肩頭,江浔冷冷瞥這人一眼,仿佛中古世紀城堡中的貴族,有些蒼白的唇吐出兩個字,“帶路。”
來人心下暗罵一句髒話,認命帶路順便諷刺一句,“您沒來過這裏?”
“我要來過這裏嗎?”
話中冷冷的不屑直接把帶路小弟噎死。
孟春發現,江浔話不多,卻是極有語言技巧,他不需回答,只需把話反問過去,基本立刻就能終止對話,避免對方的進一步打探。
江浔的冷靜也讓孟春焦灼的頭腦漸漸平靜下來,他跟在江浔身後,逐漸恢複從容。對,不能急,能平平安安的把馮溪帶出來就好。
回廊的設計仿佛迷宮,若無人帶路,找到202都不容易。
若不是哪個包間偶爾開關門洩露出些許聲響,回廊安靜極了。站在202酒紅色的描金雕花木門前,江浔尊貴的微擡下巴,帶路小弟認命的為他拉開門,不堪入耳的聲浪潑面而來,江浔不悅的皺了皺眉,視線在諸男女身上逡巡而過,最後落在一位年輕男子身邊芋頭紫高領毛衣白色絲絨百褶長裙的女孩子身上,女孩子明顯已經醉倒,仰倒在酒紅色沙發靠背上,長發遮住半邊臉,手機線随意的露在外面,正是馮溪。
木門在身後關閉,江浔站在入門處,他一言不發的沉默讓包間都靜了下來,有人問,“這位是……”
孟春也不知江浔要做什麽,但他現在是江浔跟班類似的身份,第一要務就是配合江浔的動作。
就聽江浔冷冷道,“劇組在要學校采景,對學校有宣傳作用,學校并不反對。有學生願意客串角色,也是學生的自由。”他拿出手機看一眼時間,厲聲厲色仿佛高中教導主任,“現在淩晨零點,所有在學校住宿學生均要回寝室休息!如果我的學生有受到任何身體傷害,在場每一個人都會受到學校追訴。孟春,帶馮溪同學回校!”
身份由經理人轉為不知名人士的孟春立刻上前要扶起馮溪卻被時雲龍按住手臂,孟春反手一掌拍開時雲龍的手,時雲龍騰的站了起來,一把将孟春搡個趔趄。孟春後退半步,待要上前,卻仍是看江浔一眼。他二人自幼便在一起,江浔一個眼色,孟春退回江浔身畔。
時雲龍略帶醉意的眼睛此時精光四射,盯着江浔,“你們是誰?馮小姐是我的女朋友,她的老師,我都見過,就是沒見過二位!你們想從我身邊帶走我女朋友,也得問我答不答應!”
時雲龍看向江浔,“剛剛電話裏叫我時少的,是你吧?”
江浔當即便知時雲龍為人心細多疑,不好糊弄。他腦子飛轉,知道再裝大學老師很可能會立刻穿幫,索性換個語氣,“時少,我們最好彼此客氣些。馮溪我是一定要帶走的。”
“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要不是剛剛電話裏被糊弄了,這小子恐怕連紫藤會所的門都進不來!
江浔意态輕慢,“要什麽本事,時少不妨說說看。”
孟春已經做好用強的準備,只是包間內人多,真打起來輸贏暫且不論,馮溪就危險了。還是拖三十分鐘等着清晨報警?不,還沒到這種地步。江浔仍是不動聲色,他縱不及時雲龍一身豪牌,但叫孟春說,江浔身上更有一種不遜半分的氣場。
“我在A市也算有些見識,只是沒見過您這一位,不知您是哪位?”時雲龍語帶嘲諷的問周邊人,“你們認識嗎?”
衆人紛紛笑起來。
江浔在視線在包間裏的臉上一一掃過,他望着時雲龍身邊一個眉眼有些熟悉的人,那種熟悉感又出來了,是在哪兒見過?
自來重要考試,江浔鮮少失手,此時也不例外,他心中突然靈犀一閃,不禁問,“你姓程?”那人驀地一驚,江浔便知自己猜對,他繼續問,“程路是你什麽人?”對,這人眉宇間跟媽媽大學相簿中的程路學長隐隐有些相似。
這句話一出,那人有些坐不住,“那是我叔叔,不知您是……”
江浔沒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怪不得,那顧繁月的母親是……”
“那是我姑姑。”
“難怪我總覺着眼熟,你的眉眼和程叔叔年輕時有些像。”是的,為什麽他總覺程雪哪裏眼熟,的确是程家人的神韻,只是程雪現在上了些年紀,又是女性,跟照片中正年輕的程路不大相似。若是年輕時,兩人應該更像一些。這位年輕人的眉眼有些相像,氣韻卻差的遠。
“原來都是自己人,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另一個更年輕些的西裝男子站起來,他坐的有些靠邊的位置,一身商務風與現場格格不入。剛剛衆人譏笑江浔的時候,獨這人沒笑,還深深的看了江浔一眼。這人對時雲龍道,“也不值當為這點事鬧出誤會,時少,我看那位小姐也醉了,要是大學在校生,的确是有門禁規定的。”
連一張紫藤會所的會員卡都沒有,時雲龍不認為江浔會是什麽得罪不得的大人物。他懶懶的坐回長沙發,打聽江浔底細,“A市人太多,難免有不熟的。不知這位兄弟如何稱呼?”
“在下出身寒微,原不值一提,但看時少一定要認識我,不妨自我介紹。我姓江,單名一個浔字。我今天,一定要帶走馮溪。”
時雲龍微眯着眼打量着江浔,“我說了,馮溪是我的女朋友。”
“時少,在場都是明白人,您這話糊弄誰呢。給人一杯酒昏迷不醒,你在邊兒上說這是你女朋友,時少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用這種手段,不太光彩吧。”江浔意味深長,“大家公子,講究的是你情我願。那才是情調,那才是本事。”
時雲龍臉色難堪至極,他身邊與正中主位頗是親密的露肩紅裙的女嬌滴滴起身,“江少,有什麽話坐下來說,喝杯酒,都是朋友不是?”
江浔一聽這聲音就怒從心頭起,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這女人,“秦雨秦小姐?”
紅裙女面露微喜,“江少聽說過我。”
江浔劈頭一記耳光就把秦雨抽回到沙發上去,除了小時侯一起打架,孟春十來年沒見江浔再動過手,更不必提是打女人。江浔根本沒掃秦雨一眼,倒是看看自己疼的有些發麻泛紅的掌心,甩了兩下,冷冷一瞥捂着臉的秦雨,“憑你也配在這裏插話!”
秦雨竟一時被江浔唬住,臉上半邊紫半邊臉慘白,瑟縮在沙發上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
江浔打了秦雨,非但時雲龍臉色難看,被時雲龍和程家人恭奉在正中那位臉色更難看,秦雨原是陪他的,此時江浔打秦雨,便是打他的臉。
這人年紀與時雲龍仿佛,當下不悅,手中酒杯重重在面前的水晶玻璃茶幾上一撂,發出啪的一聲脆響,“我倒沒聽說A市有江少這號人物。”
“不不,有的。”最邊角一個獐頭鼠目的家夥舉起手機,哈哈大笑,“我給大家夥念念,H省高考狀元,兩度IMO競賽金牌得主,A大高材生。”
時雲龍等一幹人紛紛傳閱,孟春臉色微變,知道江浔在網上名頭略大被人認出來了。一時包間嘲笑不斷,時雲龍臉上原本的些許拿捏不準的猶豫悉數轉為譏嘲,“原來江狀元是來接女朋友啊。”
一時笑聲更高。
中間那人瞥向剛剛打圓場的西裝男子一眼,不滿問道,“阿越,既然是A大的,你怎麽不認識?”
那位叫阿越的說,“A大一年招那許多人,我也不是人人都認識。既是A大學弟,時少給我個面子,放我學弟回吧。”
時雲龍譏诮的打量江浔一眼,對阿越道,“越少的面子我一定給,江狀元随時可以走。”手卻在馮溪腿上色情的摩挲兩下。孟春登時就要上前,江浔伸手攔住他,掃視這一圈牛鬼蛇神,“看來是要警局出面。”
其中有人聽到警局略有退意,他們倒不是怕江浔,江浔一個書呆子有什麽好怕的。只是這點子小事,真的驚動警局也沒必要。何況這事跟他們無關,是時雲龍自己做事不講究。
時雲龍冷笑,“裝腔作勢吓唬誰呢。就是警察來了,我也不會把我女朋友交給陌生人!江同學這麽有名氣,明天A大學子夜不歸宿留戀會所的新聞一定會上熱搜,好好給你增光添彩!”
跟小人糾纏怕要沒完沒了,既沒能唬住時雲龍,時雲龍就是為了面子也不會輕易罷手。江浔心中已有決斷,“你說的有理,為絕後患,看來是要長輩出面。”
孟春看向江浔,江浔在A市能有什麽長輩?
不如直接報警,先把馮溪救出來。
不過,對于江浔,的确還有另一個選擇。
他直接打電話給顧守鋒,顧守鋒現在英國出差,這個時間算已經是傍晚,接到江浔的電話很意外,因為兩人自從認識後都是微信聯系,從未打過電話。
“江浔,什麽事?”這個時間國內還是深夜,此時來電話,必然有事。
“我想請顧大哥幫我一個忙。我的一位高中女同學被時氏影視的長公子時雲龍留在紫藤會所202包廂,時雲龍不肯放人。顧大哥,我要帶我的同學回去。”
江浔言簡意赅,沒有一句廢話。
顧守鋒也沒有多問,直接道,“把手機給雲龍。”
江浔把手機遞給時雲龍,不知顧守鋒說了什麽,時雲龍神色瞬間變得無比服帖,對着手機就是一通,“是,是,是,顧叔叔放心,我絕不會為難江同學……這都是誤會……原是開個玩笑,江同學真的誤會了。是,是,顧叔叔請放心……絕對沒有絕對沒有。”
時雲龍簡直是恭恭敬敬雙手将手機交還江浔,江浔接過,顧守鋒問他,“要不要派司機去接你?”
“不用了,我們打車回去很方便。”
“好,就這樣。到學校給我發個信息,早點休息。”
江浔挂斷電話。
孟春過去攙扶起昏睡的馮溪,這一次沒人再敢攔他。時雲龍對江浔賠笑,“江少,真對不住,您剛也不說,您提一句顧叔叔,咱們也不至于啊。您看您,好不好的就跟長輩告狀。”
江浔過去看馮溪,拍打兩下臉頰,一點反應都沒有,問時雲龍,“什麽藥?”
時雲龍連忙說,“無毒無副作用,明天一早就醒了。”
江浔盯他一眼,沒再理會,與孟春一起扶着馮溪,“走吧。”
時雲龍過去幫着開門,“江少,真對不住,你別放心上,有時間我請江少喝酒賠罪。”
開門就見一位長發及肩微微內卷,眉目優雅端莊,黑色長裙的女士走了過來,後面跟着的是剛剛見過的酒店經理。
淡淡幽香不期而至,女士用目光制止時雲龍開口,她柔波一樣的眸光掃過江浔與孟春,最終落在江浔臉上,“是江少吧?”
“叫我江浔吧。”
“現在要回學校嗎,車準備好了。”
“有勞。”
女士與江浔都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只是陪着江浔一路到會所門口,江浔并沒有拒絕會所派的車,這位女士過來的恰到好處,應該是顧守鋒的人情。江浔讓等在外頭網約車裏的李清晨也一起上了會所的車,半夜不好再回校,幹脆讓司機開到就近醫院,給馮溪挂了個急診。
李清晨吸着鼻涕看馮溪挂水,“可吓死我了,你們怎麽把馮溪救出來的。”
夜間急診的人不算多,孟春也悄悄問江浔,“你最後給誰打的電話?”
江浔緊張的心神剛剛松懈下來,遞給李清晨一板感冒膠囊,“以前認識的一個長輩。”
想起顧守鋒,江浔拿出手機給顧守鋒發了一條微信:到醫院了,陪同學做個檢查,沒什麽事,別擔心。另外,就不說謝謝了。
顧守鋒想說少年真熱血,不過,如果少年時都不熱血,那就太沒滋味了。顧守鋒笑了笑,回一句:不用說。
馮溪是早上醒來的,抱着李清晨大哭了一場。好在有驚無險,孟春給她遞紙巾擦眼淚,“你以後可長點心吧,別亂跟人去這種地方。你還哭呢你,萬一真出事,哭都來不及。”
“我不是想興許能出點小名,對以後做設計師也有幫助,不知道人這麽壞。”馮溪抽抽嗒嗒,“吓死我了。”
“你還算聰明,知道打清晨的電話報個信,不然都不知往哪兒找你去。”馮溪不算沒心眼兒了,奈何江湖險惡,仍是一腳踩坑裏。江浔道,“你沒見明星進出都帶着經紀人助理麽,那些人是做什麽的,就是防備明星一個人容易被算計。你真是個傻大膽,認識三天半就跟人晚上去會所喝酒。”
馮溪哭一回,謝過朋友們,然後就出院一起吃早餐了。
早餐是馮溪請客,她死裏逃生胃口很不錯,問大家怎麽把她給救出來的。
昨夜孟春已經跟李清晨說過一遍了,今早輪到李清晨給馮溪講了。馮溪直覺像聽故事一樣,感動的豬肉大蔥西葫蘆餡的小包子一人夾一個,“多虧你們。”
“主要江浔能唬人,這種會員制的會所不大好進的。”李清晨雖然沒來過,但往人家門前一站,就知道人家門檻不低。
馮溪沒事,孟春吸溜兩口炒肝,也有心情說昨夜的事,“你怎麽想到扮明星的?”
“咱們出來匆忙,穿戴都不高檔。這種地方的人迎來送往久了,眼睛早歷練出來了。裝大戶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明星有臉就夠了。剛出道,沒什麽經濟實力,有點不知深淺,不紅,卻生怕被人小瞧,所以格外要擺個架子。”江浔攪着碗裏的紫菜小混沌,對馮溪說,“其實進去時就做了最壞打算,你還算聰明,手機一直沒關機,清晨都錄音了。大不了報警,咱們手裏也有證據。放到網上一炒作,警方起碼不敢偏袒。能這樣解決再好不過。”
孟春也是替馮溪後怕,“那個姓時的下作的不行,你以後千萬別再跟他聯系。”
“我怎麽可能再跟那種人聯系!原本以前也只見過一次面,就說過三句話,你好、謝謝、再見。”馮溪逃過一劫也是慶幸,受此驚吓,出點小名兒的心也淡了,“我可再不敢跟娛樂圈有什麽聯系了,太陰了。”
馮溪有點傻大膽,放松下來開始評價他們昨夜營救自己的行動,“扮老師的主意爛的很,我們學校原本是女校,招男學生還是近幾年的事,男女比例是1:100,我們專業一個男生都沒有,學校班主任也大都女老師。”
江浔無奈,“我也知道風險大,那時候也不知道扮個什麽身份的好,又不能繼續裝明星,只能扮老師了,算教導主任吧。”
李清晨喝口豆漿,“應該讓我一起跟着進去。”
包子有些膩,馮溪去拿醋瓶子,孟春順手遞給她,同李清晨道,“可不敢讓你進去,男生無非就是實在不行打一架,鬧大了會所也會出面平息。馮溪已經在裏頭了,你進去再出事怎麽辦。”
李清晨好奇,“裏面很亂嗎?”
“不是很亂,我現在細一尋思,環境其實挺高檔。遇上下作人,什麽環境都沒用。”孟春客觀評價。
“我打聽過紫藤會所才去的,沒想到還是着了道。”馮溪頗有感悟,“當時就應該一腳踹飛秦雨先跑回學校。”
“江浔給你報仇了,”孟春朝馮溪示意江浔,“一巴掌就把那穿紅裙的打翻了。”
馮溪李清晨齊齊看向江浔,江浔斯文的吃着自己的小混沌,“她自己願意跟誰交朋友是她自己的事,拿別的女孩子讨好旁人,簡直太下賤了。”
大家吃完早飯,孟春送馮溪回學校,江浔李清晨也打車回校。折騰一夜,大家都有點累。出租車的空調味道奇怪,李清晨打開些車窗,江浔緊緊身上大衣,“你不是感冒了嗎?”
“開一點,透透氣。”李清晨唇角忍不住泛起笑,“江浔,你這人平時看着冷冷的,其實外冷內熱。”
江浔看向窗外,“哦。”
“江浔,要是我遇到危險,你也會去救我的吧?”
江浔繼續看窗外,“女孩子的問題都這麽無聊嗎?”
“暢想一下都不行啊?”
江浔還在看窗外,“無聊。”
李清晨突然疑惑,湊近也一起望着窗外,也就是些熙攘人流、禿枝禿樹,沒什麽好看的。“你跟我說話總扭脖子看窗外做什麽?”
“你不知道你感冒了嗎?”江浔臉對車窗,遠離病原體,無比認真的說,“萬一傳染給我怎麽辦?”
李清晨萬千绮思灰飛煙滅,怒,“這是人說的話嗎?!”
兩人一路拌着嘴回校,初春陽光最是舒适,江浔眯起眼睛,李清晨笑着跟他擺擺手,往自己學院去了。兩人都沒有多言,可彼此心裏都多了些更為厚重的東西。
如果以往叫友誼,現在應該是情義。
初春的風有些涼意,江浔有些擔憂,這樣麻煩顧大哥,顧大哥會怎麽想他呢?
哎,以後可得讓馮溪好好學習努力奮鬥,畢竟,馮溪已經欠下他偌大人情,這可是要還的。
現在不急,現在先放着生利息吧。
晨光有些晃眼,江浔走在樹蔭下,給孟春加了個助攻。他給馮溪發條微信:記得還孟春一萬塊錢。
接着,給孟春也發了一條:馮溪欠我的兩百塊,你替她還。
半小時候後,孟春給他轉賬二百五,江浔不客氣的接受了,順便回一句:如果你是在用金錢羞辱我,請以十倍百倍來羞辱,我不介意。
孟春:你也就值五十塊的。
江浔對孟春展開攻擊:你連五十塊都不值。
陽光下,孟春望着馮溪朝他擺手的身影,也笑着朝馮溪擺擺手,示意馮溪去上課,一直到馮溪和同學走進教學樓,孟春才抄着口袋轉身回自己學校。
至于江浔那種小學生式的攻擊,孟春根本沒再理他。
江浔決定更對顧繁月的課業用心,争取把顧繁月的功課更好的提升上去。
畢竟欠下顧大哥這麽大人情。
其他的麽……
程路學長竟然是顧繁月的舅舅,從顧大哥一個電話就能叫時雲龍放人來看,顧大哥與顧守靜多半是挺近的親戚。
垂柳在春風中吐出嫩芽,人生緣分,有時真是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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