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錄制的節目不比現場直播不容出一丁點的問題,在臺上我們四名嘉賓相互客套的問好,王睿是個很感性的男人,他每當聽到舞者講述自己曲折或是悲傷的心路歷程後都會投給鼓勵票。若冰還是一如既往的專業認真,她着重對舞者的技藝很是器重,明星呢會跟着觀衆得反應點評會根據其他幾位老師的思路點評,在看到大帥哥登場的時候也會尖叫出聲。我呢,在舞者本身的能力上我更想要看到了是超脫軀體的靈魂。
幾場錄制下來我跟若冰的意見經常産生分歧,為此某次在因為一個選手是否晉級時我們激烈争執起來。
“基本功紮實,舞步标準無誤,為什麽不給晉級。”
“我沒在他的身上看到我想要的東西,他太在意他的技法了。”
“這說明他有能力去完成更高難度的舞蹈動作”
“舞蹈從來都不是以技法是否高超而論輸贏的”
“不是麽,那好你告訴我,不已技術高低論成敗你的标準是什麽。”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在這裏跟我探讨什麽,我再說一次他很好,是個好的苗子。”
“我不這麽認為”
“哼,我真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你跳了這麽多年的舞,居然坐在這裏告訴我舞蹈本身的技法不是重點,告訴我你不知道舞蹈的重點是什麽。”
這一段在後來電視播出的時候被剪輯師給掐了,後來争論的結果是什麽,是以我的沉默而告終,那個選手晉級了但是沒有走到最後。我其實很想告訴若冰,我選擇舞蹈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它離你最近,能讓我感受到你的氣息。
天空突然雷聲四座,演播室外突降的大雨将我們堵在裏面出去不得,反正閑着沒事,我們三人各自帶着自己的組員給她們排舞,并且指導她們的舞步。
“來來,我組的都聽一下,外面下着大雨,有願意在電視臺門口獻舞的麽。”我高聲詢問,回答我的是一片鴉雀無聲,若冰此時和王睿都用怪異的眼光看向我,我從背包裏拿出一件大紅色的鬥篷然後系在脖間,我說:“我相信現場的人裏一定有覺得我名不符實的,的确我的舞技跟你們的若冰老師比要差一些,但是我今天就想在大雨裏告訴你們,舞蹈不單單只有技法還有自由的靈魂。”說罷我推開雙開大門走到門外的大平臺間,沒有音樂我便伴随着雨聲翩翩起舞,雨滴打在我的臉上滑過睫毛流進眼底,雨水浸濕了我那鮮豔的披風浸濕了我裏面的衣衫,雷聲響起時我解下貼在身上的紅色鬥篷,雙手揮舞用力的向天空抛去,在它随風飄落在地的那一刻我完成了我的最後一個動作。
這是我第一次在若冰面前跳舞,三十年來的第一次,過去我們一起跳我喜歡她陪着我,後來我們各跳各的互不影響我害怕她在身邊。今天我将這一段揮灑的舞蹈獻給你,我最為珍貴的珍寶,希望你可以自由的旋轉跳躍而不再被條條框框所束縛。
站起身我在瓢潑大雨下撿起被雨水浸泡的紅色鬥篷,學生們在我走進室內的時候将我團團圍住,他們說:“溫老師,你真是絕了,太美太震撼了。”
雨下了三個小時才逐漸轉小,離開前我對在場的所有學員說:“也許你并不是一個優秀的舞蹈演員,也許你也不是一個稱職的舞蹈,但是那都并不妨礙你成為一個出色的舞者的可能,若大家喜歡我歡迎加入我的舞團。”出于私心我當着另外兩名老師的面,替自己的舞團拉了個廣告,真不知道我是在真情流露呢還是在作秀拉學員,不管是為了什麽,若冰,放松一點你會更出色。
惠雯陪我去醫院挂吊瓶的時候不間斷的吐槽說:“我說你怎麽搞的,大雨天的往雨裏跑什麽,找死也沒這麽個死法的。你去跳樓去撞車可都能上個新聞頭條,好歹死了也能震動一下子,你這可倒好病成這樣連個小新聞都沒登上。”
“咳咳咳……”
“行了行了啊,今天的錄影我看你別去了,反正現場有你沒你一樣,你在那坐着也不說話,還不如回團裏歇着呢。”
因為重感冒我停了兩期的錄制,讓團裏的人代替我去盯了兩場,聽韋德回來跟我形容說:“無憂,季若冰隊裏的各個都是高手,咱隊裏的小孩跟人家一比簡直弱爆了。”我邊咳嗽邊說:“技法那些都可以練,但有些東西是練不出來的。”
“我覺得三強指定沒有咱的人,你啊就別費心思了。”
“韋德,我們為什麽在舞蹈的路上不肯放棄。”
“因為無路可尋”
“所以你覺得那個總是低着頭的小男孩怎麽樣”
“饑渴的味道”
“對,就是那個勁兒,他日後會成為很優秀的舞者,你信麽。”
“無憂,你放手去做吧,不管你到哪我都跟着你,反正無牽無挂,倒不如潇灑一點。”
韋德總是說自己無欲無求說自己樂得享受,但我們彼此都知道為什麽他會一直留在我身邊不願離去,他愛我,我知道的。韋德一個白皮膚藍眼睛高鼻梁金頭發的美國男人,他的每次出現都會引起年輕小姑娘們的側目,每一次的四目相對在他的眼裏卻只能看到我的倒影。暗戀是辛苦的,我是,韋德也是,我們不願意像心愛的人挑明,是因為深愛着所以不願讓對方難堪。
韋德知道我全部的故事,若是沒有他的引薦我也不會拜了師傅,也不會擁有今天的成就,在我奪得金獎下了臺後韋德興奮的沖上來将我高高托舉快速的旋轉,他說:“我的無憂,你終于實現了你的夢想,終于站到了最高的領獎臺。”他說:“我美麗的可愛的動人的無憂,快樂點開心點,好麽。”韋德陪了我六年多,他結婚了也有了三個孩子,她的老婆是個律師,如今在美國的家裏給他帶孩子,當我提出要回國發展那一天韋德毅然決然的站起來對我說:“我跟你走,無憂。”
總決賽時我的組隊全軍覆沒,前三名被若冰的組員包攬,但是第一名并沒有進入到我的舞團而是被若冰要走了,她開口向我要人的時候我說:“若冰,九月份在全國舞蹈比賽場上我們再見,若是你的學生贏了我的隊員,我從今往後甘願在你之下。”
她笑,離開前說:“一言為定”
心高氣傲的她斷然是有這個本事的,更有那個資本。夏季到了尾聲天氣開始逐漸的轉涼,因為舞蹈團的規模不斷擴大我将隔壁原先的跆拳道教室也租了下來,看着站了滿滿兩個大教室的學員我們停止了招收的工程。
就我如今的能力養不起上百號的舞者,所以我及時的收住了封口,“好,大家都停一下,九月份的比賽大家要全力以赴,我還是那句話不要以成敗論英雄,我們這次比賽主要目的就是看看國外的舞者們都是如何表現自我的,學習為第一目的知道了麽,李志剛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李志剛是我在那次節目裏挑出來的小男孩,歲數不大剛滿十八歲,他站在我的腿邊低着頭看着光滑的地面磚。
“志剛,把頭擡起來看着我的眼睛。”
“老師”男孩将頭微微擡起羞澀的盯着我的臉眼神飄忽,扳過他的頭讓他與我對視,在下一秒他的臉紅得徹底,我微微笑着對他說:“志剛,記得我反複跟你強調過什麽麽。”
“記得”
“那你告訴老師,是什麽。”
“自信”
“所以呢”
“我會加倍努力的”
“真乖”
志剛後來成為了我最得意的大弟子,他總是在我面前臉紅,即便被衆多小姑娘簇擁他還是會在我的一個眼神後乖乖站在我身後等我的開口,直到很多年後的一天,志剛告訴我說:“姐,在我的生命裏除了舞蹈,還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