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錄制最後一場總決賽時無憂在開始錄制二十分鐘後才匆匆到場,她被身邊的助理扶着忍不住捂着嘴咳嗽,在評委席上她幾乎都不開口,唯有一次在決定冠軍得主時才發了聲。

“她不行”

簡短的三個字說得異常的艱難,無憂的嗓子啞得很厲害,她的唇腳也潰瘍開來,我看到她憔悴的樣子心裏隐隐犯疼,在最後我們還是決定将那名選手送上冠軍的位置。

在比賽結束之後的簽約儀式上,無憂遲疑的看着手中的合約,我能夠看出來她的不願,在她落筆之際我開口道:“這個人我要了,你不适合教她。”她擡起眼皮看着我,我随後到:“我們在九月份的舞蹈比賽場上一決高下如何。”

她說,若是她輸了她便會對外承認舞技不如我季若冰。當我看到站在她身後的那個叫志剛的男孩子時,我知道無憂早就算準了自己沒有贏的把握,才會這樣用另一種方式做了約定。

節目結束之後無憂的名氣更是旺了許多,當她站在聚光燈下,當她站在舞臺之上,只要有她出現的地方便有歡呼尖叫,她的眸平靜得毫無波瀾,她似乎并不享受人群的圍繞,似乎并不喜歡被人群圍堵。

她成功的拿掉了舞蹈藝術家吳瑜女兒的名號,如今她是,溫無憂,青年舞蹈藝術家,溫無憂。

當無憂在食堂裏被阿姨訓斥的場面被我們無意撞見時,身邊的同事開始小聲的怯怯私語起來,“溫無憂和吳教授是母女關系啊,我的個天啊,這關系也太僵了吧,怪不得兩人在學校碰見了都不打招呼。”

“我可聽說溫無憂她當年一聲不肯的離家出走,吳教授氣的卧床不起。”

“離家出走,因為啥啊,不會是私奔吧。”

“誰知道呢,不過聽說她現在還是單身呢。”

“真的,那我看來也有希望啊。”

“就你可省省吧啊,人家能看上你。”

無憂在彎腰撿起被阿姨甩在地上的銀行卡後起身往食堂門口走,在路過人群時我聽到無憂說:“若冰,陪我走走好麽。”随着她的腳步我跟了出去,我們兩個就這樣一起繞着操場走了一大圈,在停下腳步時無憂低下了頭看着紅色的跑到問我說:“若冰,我還有多久才能跑到終點。”

我沉默,她自嘲的笑笑道:“終會到的是麽,我知道的。”

那一整天無憂的情緒極為低落,即便她如今外表裝的在鎮定自若,我卻還是在她的寥寥幾句和她無助的眼神中看到了那顆如同玻璃板脆弱的小心髒。

下班後琳玉問我要不要和呂小姐她們一起去KTV唱歌放松放松,我搖搖頭說累想回家早點睡覺,琳玉說那她也不去了陪我回家。

我和琳玉回了家草草吃過晚飯便躺倒在床上,最近琳玉對我更是多加留意,稍微的情緒起伏變化她都能在頃刻之間辨認出來。差不多晚上九點左右,琳玉的手機響了,按開視頻接通鍵無憂的臉從呂小姐的手機裏傳過來。

我和琳玉都睜大了眼睛看着那來回晃動的視頻窗口,無憂挺直了背在唱罷一曲後将話筒摔在桌子上,她說:“我溫無憂能有今天都是我自己賺回來的,我不在乎魚死網破,若是你們有膽量我随時恭候兩位大駕。”

她眼中的憤怒和火焰是那般的明顯,但卻在眼神回眸的瞬間,在看到視頻裏我和琳玉靠在一起的臉頰時硬生生的壓了回去,視線短暫的停留便是不盡的柔情。

琳玉随後挂斷了視頻,我冷了臉背過身去,她在我翻過身後平靜的開口說:“雖然這事呂XX做的是過火了點,但也情有可原。”琳玉的話讓我腦子嗡了一下,我一下坐起身回擊道:“什麽事情可以在形成了傷害之後還能堂而皇之的被稱為情有可原,比如你之前打了無憂一嘴巴,再比如你的朋友為了幫你出氣而故意去羞辱她。”

“你什麽意思”

“我沒意思”

“若冰,我們這樣還不都是為了你,為了能讓她離你遠一點。”

“為了我,謝謝我不需要。”

“季若冰,你這是想為了一個不相幹的人和我吵架麽。”

“琳玉,我不會離開你的,所以我求你了別再去招惹無憂了好麽。你打她不告訴我,好,我就當不知道,你們羞辱她,可以,我也可以當沒看見,可是琳玉,這樣子好麽,就算是為了我為了我們,放過她好麽。”

“那你保證不許回去找她,要永遠跟我在一起。”

“我保證,我保證。”琳玉,強勢霸道的你是無憂無法到達的,她沒有你那麽高傲也沒有你那麽強勢,請你給她留最後一點尊嚴讓她自在的生活。

那場比賽無憂輸了,她兌現了自己給過的承諾在各大媒體網站上公開聲明,她溫無憂的舞蹈水平不如我季若冰。消息一經發布,我随之也受到了閃光燈的圍繞,開始同無憂一起出現在攝像師的小小鏡頭裏。

我突然好想去美國看看無憂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好想走過她走過的路,看一看她見過的風景。我借機用舞蹈比賽為借口脫離了琳玉的掌控,獨自提着行李箱上了飛往洛杉矶的飛機。

無憂,那裏真自由麽,無憂那裏真的那麽的好麽,好的讓你省不得回國麽。

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巧合,我和無憂竟然坐着同一個航班還是相鄰的位置共同飛往目的地。無憂的氣色看上去并不好,她在坐下後簡單的和我聊了幾句就閉上眼睡了過去,看着她青黑的眼眶我好想問她為什麽要回去看醫生,是不是哪裏傷的很嚴重,會不會很疼。

但始終我都望着她的側臉,沒有開口,有些時候我真的很痛恨自己軟弱無能的性格,恨我自己為什麽要眼睜睜的看着無憂一步步走向萬丈深淵而沒有開口挽留。

我一個人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裏走走停停,在這座被稱為“天使之城”的城市裏,我拿着手上的照片走過無憂曾經所停留過的街頭巷尾。

按着之前找到的地址我去了無憂曾經所在的舞團,剛好那天她的師父,偉大的貝倫舞蹈大師也在,我說我是無憂的朋友,我來自中國。貝倫大師很和藹的問,小姐你會跳舞麽,就這樣我跳了一小段的舞蹈給他看。

令我沒想到的是貝倫大師竟然很親切的和我交流起來,在我問道無憂在這裏的時光後,他跟我講起無憂剛來舞團時的樣子,固執的像一塊石頭。

大師說,無憂那孩子不是個跳舞的材料,雖然底子還不錯,但并沒有天賦骨骼也不适合。

在登門被多次拒絕後,無憂她就一直在舞團門口跳舞,一直跳,最後好些路過的人給她鼓掌為她叫好,出于不忍才收了無憂。

大師說無憂雖然不是跳的最好的學生,但卻是一位靈魂舞者,他說,你會在看到她忘我的舞蹈後而沉迷,在看到她用盡生命舞動時會融入她所要傳達的故事中去而心疼不已。

大師說,無憂即便不是他最得意的學生,卻是他最鐘意的孩子。

在我們談話的尾聲無憂敲開了貝倫大師的門,她在看到我和大師坐在一起時顯得很是驚訝,大師慈愛的拍了拍無憂沒剩多少肉臉頰親昵到:“無憂,可不能再瘦了,一點都不可愛了,聽話啊。”

在這裏沒有琳玉,只有我和無憂,在陽光下我問她有關于貝倫大師的事情,問她這裏哪裏好玩,問她這裏真的比國內好麽,在這裏我又一次看到了無憂那藏在唇瓣下的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她再一次開懷大笑的樣子依舊足以撼動我深藏起來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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