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實習生》

程穆怎麽也不相信,他是會酒後亂性的人。

但事實是,他帶着一群新來的實習生去吃飯,然後把其中的一個給上了。

這個少年是他小組的實習生,工作時間不滿二十四小時,他和這個少年發生了關系,還是被少年勾引的。

少年全名麥芒,這個名字将打亂他墨守成規但是井然有序的生活。

程穆是一個有同情心有責任感的好男人。

這是所有的同事對他的定位,他也的确是這樣的人。

他陪着麥芒吃飯的時候,在猶豫要不要補償他什麽,但又覺得這樣做有點侮辱他,就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麥芒自己開口了。

麥芒說,我想搬過來和你一起住,我不是要你負責,只是單純的租不起房子。

他想了一下就答應了。

公司給的實習工資就四百塊,連飯錢都不夠,麥芒肯定也沒什麽積蓄,日子過得入不敷出。

他本打算去幫麥芒搬家,麥芒以“我多少還有點用”為由拒絕了。

于是下班之後,麥芒回家拿東西,他在公司加班。

等他加完班回家,堵在高架橋下的時候,無意看見了公交上的麥芒,他拉着吊環望着玻璃發呆,看起來特別脆弱又落寞。

程穆開着車,緩慢的跟在公交後面。

到站之後,他看見麥芒細胳膊細腿的拎着兩個大行李袋,搖搖晃晃的被擠下車。走了一段,行李袋的帶子斷了,麥芒拿着帶子愣了一會,就蹲在了地上。

程穆一時心疼得不行,仿佛能感同身受那種身處異鄉孤苦伶仃的無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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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忙下車去接他,還安慰他說,別哭。

麥芒別過頭去,倔強的說,我沒哭。

程穆住的房子,兩室一廳。

吃完飯之後,他把書房收拾出來了。

期間,麥芒就一直站在旁邊看他,他本來還在想,有什麽好看的。

麥芒爬上床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麥芒以為這是給他收拾的。

程穆攔了一下,說,你睡卧室我睡書房。

麥芒不解的問,你幹嘛對我這麽好。

他答說,我人好不行。

麥芒說,行。

然後,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又說,喜歡你。

不是“我喜歡你”,是“喜歡你”,只是單純的表達好感而已。

兩人一起上下班。

但麥芒堅持在公司前一站下車,因為不想和他一起進公司。

所以,程穆每次在固定的位置,放他下車,又在同樣的位置,等他上車。

工作的時候,也有一半的時間在打交集,幾乎可以說,一天有一半的時間待在一起,唯一錯開的是午餐時間。

公司有食堂,但程穆一般和幾位同事去樓下餐廳吃飯,有一次時間來不及,才在食堂将就了一下。

結果看見麥芒,端着最便宜的飯菜,默默的去到一個角落。

下午,他就和老總反映了,關于提高實習生待遇的問題。

老總說,行,你當老總我聽你的。

然而,程穆只是區區一個主編。

他能做的,只是每天早點起床,做好午餐便當,讓麥芒帶到公司去。

麥芒第一次接他的便當的時候,有點難為情,還拒絕說,你不用做這些。

他說,麥芒,你應該說謝謝。

麥芒說了句謝謝,然後低頭默默的掉眼淚。

程穆也不知道為什麽,他不看麥芒也知道他在哭。

這孩子,不知道以前吃了多少苦,肯定沒人對他這麽好過,所以很容易的感動,看得人特別揪心。

麥芒實習一個星期之後,開始有确切的工作任務,就是整理稿件和校對,行內話“三審三校”。

然後,他就開始出問題了。

負責帶他的助理編輯,不止一次和程穆反映說,他底子太差。

程穆不知道他有多差,結果陪他做一次稿子才知道。

“佩戴”和“佩帶”混着用就算了,“即”和“既”也分不清,更別說“吶”“啦”“哪”“了”這些語氣詞了。

那時候,公司已經沒人了,程穆說了他一頓。

他賭氣的留下來,做好了才肯回家。

程穆在家裏給麥芒開小課。

然後發現,他不是底子差,是根本沒底子,連出版物是什麽都搞不清,問他中圖法,他說不知道。

程穆都快被他氣死了,問他是怎麽通過三輪面試的,他說靠臉,程穆無言以對。

自作主張的,把他調去了發行部,畢竟發行部可以靠臉。

麥芒去到發行部,混得如魚得水,熟悉了一下流程,第二天就開始跑業務談合同。

其實,他就知道“實洋”“碼洋”“折扣率”。

每次開審題會的時候,他就記幾個數據,到了書商面前照本宣科,但是書商就吃他這一套。

也可能,多半是看臉。

程穆一邊替他高興,一邊又眼看着被他養起來的肉掉了下來。

他再瘦下去,風都能吹跑了。

麥芒有時候會應酬到很晚,程穆放心不下去接他。

有一次,見他從酒店出來蹲在路邊吐,吐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纖細的骨架撐着深色的西裝,有一種故作姿态的成熟,但程穆知道他只是一個脆弱,而且還容易感動的孩子。

帶他回家,他在車上睡着了。

到家之後,程穆也沒叫醒他,抱他去洗澡,然後抱上床。

麥芒拉着不讓他走,央求說,主編,你抱抱我。

程穆又一次的被麥芒給勾引了,而且他沒喝酒,清醒的很。

麥芒把自己脫得光溜溜的,抱住他問,主編,我叫什麽名字。

他答說,麥芒。

麥芒點了兩下頭,說,你這次別叫錯名字了。

突然被提起以前深深喜歡過的人,程穆有一瞬間的失神。

麥芒捧着他的臉問,主編,我是不是不值得被人愛。

他連忙點頭說,值得。

麥芒又說,那你可不可以愛我。

他親了他一下,回答說,我來愛你。

程穆和麥芒确定了戀人的關系,這是以前想都沒想過的事情。

但是麥芒哭着問他可不可以愛他的時候,他心底湧起無以複加的疼惜,他願意照顧麥芒,直到他自己說要離開。

麥芒的實習期結束之後,崗位分配到了發行部。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其實程穆不太願意他去發行部。

如果他權利再大一點,會調他做線下銷售,畢竟在書店擺堆上新沒那麽多應酬。

麥芒說,沒事的,我做得來。

他不是擔心他做不來,是擔心他太拼命,別人勸酒就實打實的喝,遲早會把胃弄壞的。

程穆定期的帶他去做體檢,确定沒問題才放心。

平時還要嚴格控制他的飲食,反正方方面面都操心到了。

麥芒每次打開他的便當盒都跟拆禮物一樣。

程穆換了花樣的給他做好吃的,把辦公室一票姑娘羨慕得流口水。

她們問麥芒,誰每天給你準備便當。

麥芒自豪的說,我男人。

這事傳到了程穆耳朵裏,程穆又耳提面命的告訴他,別在公司說這樣的話。

畢竟出版社也有些黨政相關的出版物,上頭領導的作風古板嚴謹,這麽大肆宣揚對他的發展不太好。

麥芒很乖的表示,以後不會了。

程穆還是想着要把麥芒調回編輯部。

每個周末都要給他上一天課,他直喊說,我記不住,你別逼我,我要瘋了。

程穆才要被他逼瘋了。

上課上多了,麥芒就開始有小動作了。

他最常做的就是,盯着程穆舔筆杆,由下至上緩慢的舔,然後到筆帽的時候,輕輕勾一下舌尖。

程穆不為所動的說,你也不怕中毒。

麥芒說,我就喜歡你這麽禁欲,簡直性感的合不攏腿。

麥芒不止在家裏勾引他,在公司也是想方設法的撩他。

比如洗手間遇到,要盯着他下面看一看,茶水間遇到要和他換杯子,然後□□的舔一圈就走。

程穆經常都不知道,他拿的是自己的杯子,還是麥芒的。

喝咖啡的時候,就想起麥芒,伸着舌尖舔杯沿勾引的眼神。

麥芒膽子大起來的時候,還敢在他辦公室強吻他,然後坐在他大腿上,一本正經的談論新書進展。

他覺得自己快被他玩瘋了。

年會将近,程穆得知麥芒新年後要調任編輯部。

他有點驚訝,因為事先他完全不知道這事,而且麥芒的水平是真的差。

他去問麥芒,麥芒表示他威脅老總,不給換崗就離職,所以老總同意了。

程穆嗯了一聲。

麥芒很生氣的說,你為什麽不誇我,我這麽努力你看不見嗎。

他說,好好好。

然後把麥芒抱進了房間,他說,獎勵你,這麽絞盡腦汁的勾引我。

麥芒哼了一聲,你不是我喜歡的那個禁欲的主編了。

年會結束之後,程穆帶着編輯部換場續攤。

麥芒作為編輯部的新成員,得到了大家熱情的歡迎,他被灌得暈暈乎乎走不穩路。

程穆看不過去,就替他擋酒去了,大家唷唷唷的起哄跟着灌。

麥芒在旁邊口齒不清的威脅道,你們別惹我,我有後臺。

過了會大家說,你後臺倒了。

程穆是真醉糊塗了,麥芒去扶他的時候,他把麥芒摟進懷裏親了一下,說,你是我的寶貝,我疼你。

麥芒鼻子一酸就哭了。

編輯部其他成員又震驚,又莫名的很感動。

第二天,大家心照不宣的,當作沒發生過,對此閉口不提。

然後,然後這個故事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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