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叮的又是一聲響，那細高個手裏的長劍應聲斷裂，腳邊滑落一顆小石子。

細高個眼睛瞪得溜圓，将斷劍一扔，怒道：“又是誰？”

趙藍若扶着傷口站起來，看向不遠處的花叢邊。那裏站着一個一身白衣的男人，眼眶深邃，嘴唇薄薄的抿着看不出喜怒，看起來不太好親近。

石臺上的暖黃色的燭火映照在他臉上，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有種很溫暖的錯覺。他擡起步子朝朝藍若的方向走了過來。

“是我。”男人低聲說道。聲音清清冷冷，不帶感情冷冰冰的。

“原...原來是..是謝..謝公子。”那個豐滿一些的男人結結巴巴的說完趕緊扯了扯細高個，咧了咧嘴。

細高個心不甘情不願的朝他抱了抱拳，“謝公子這是什麽意思？”

謝成玉卻不看他，只是将目光注視在微微氣喘的趙藍若身上，看了看他腳邊的佩劍和包裹。目光罕見的有點溫柔還有懷念？趙藍若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那細高個不甘心的叫道：“謝公子這是什麽意思，這個小賊你認識？”

“賊？”謝成玉看了他一眼，眼神依然冷冰冰的，細高個面色一整，攥緊了拳頭，咽了口唾沫說道：“不要以為你是盟主的客人就能胡作非為，這個小賊深夜偷盜，就算是謝公子的朋友也不能放過。”

說話間謝成玉已走到近前，彎腰撿起散落的包裹和佩劍，頓了頓才說道：“我聽說雲峥在滿院的找你，你受傷了，還是先包紮一下吧。”

那細高個一聽雲峥的名字，當即臉色一變，恭敬地從懷裏掏出一張手絹殷勤地走到趙藍若身邊，笑道：“原來是小公子的客人，哎呀，這可真是誤會啊，誤會。”

趙藍若看他燦爛的笑臉又看看他伸長手臂想來替他包紮傷口，遲疑的退了一步，但還是點點頭到了一句不用。那細高個手僵在半空，被那豐滿一些的漢子拉走了。

“實...實在是不...不好意...意思。”那漢子說，”還..還請不..不要見怪。。

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趙藍若跟着謝成玉走進了最近的一所院子，便是謝成玉剛剛來的方向。

”你先坐。“謝成玉指指板凳，往衣櫃走去，一會兒捧着一個藥箱出來，”先包紮。”

Advertisement

趙藍若拘謹的坐下道了一聲謝。他身上的衣物因為在地上滾了一圈又加上鮮血浸染，在燈光下一照，看起來已經髒兮兮的了。

趙藍若接過他手裏的藥瓶，又看看身上的衣服。面色一紅，說道：“麻煩你了，我自己來吧。”

謝成玉點點頭，出了房門體貼的将門帶上了。

趙藍若輸了一口氣。快速的退掉髒亂的衣物，進行了簡單的包紮。

謝成玉再進來時手裏多了一個托盤，上面用罩子罩着，揭開來，食物的香氣彌漫開來。他将托盤放在桌子上，說道：“先吃點東西吧。”

趙藍若道了謝，勉強吃了幾口便不再動了。他現在實在是沒有胃口吃東西。謝成玉見他心情不佳也不再多說什麽。

趙藍若坐在那裏自顧自的發呆，謝成玉取出一本書來在燈光下細細的讀。兩人各幹各的事，竟像是多年的老友，互不幹涉，安安靜靜，卻并不覺得尴尬。

燭淚滴落下來，周圍只有蠟燭燃燒時發出的噼裏啪啦的細微響聲。

謝成玉拿起一邊的木棒撥了撥燈芯。

外面的雨漸漸大起來，簡直到了瓢潑的程度，嘩啦啦的往下倒。燭火明滅，燒的只剩下半根，晃在趙藍若眼前，窗戶裏飄進絲絲雨絲，燭火随風擺動。他看了看謝成玉，見他兀自沉浸在書裏，這才起身去将窗戶掩上。

“嘿，真...真晦氣，竟...竟然下。。下那麽大...大的雨。”豐滿的胖子邊說邊抖了抖身上的雨水。那細高個在一邊冷着臉，不甘道：“那姓謝的有什麽了不起，竟然瞧不起老子。”

胖子看了他一眼，說道：“他...他沒有看...看不起你，只..只是不...不想理...理你。”

細高個更氣，他一轉身，眼裏帶着怒火，說道：“你到底幫誰，還是不是兄弟？”

“你...你不要無...無理取...取鬧。”那胖子結巴道。細高個還想在說什麽，卻見那邊沖進來一個人，當即從石凳上站了起來，喜道：“雲小公子。”

雲峥将傘扔到一邊，看了看兩人，說了一聲辛苦了，兩人兩眼放光的直搖頭。雲峥被他們的目光看得渾身發毛，轉頭看了看身後，什麽也沒有，才笑道：“二位兄弟在此地有沒有見到一個身穿藍色衣衫的少年，他大概這麽高。”他用手比劃了一下，“背着一個包袱，還有一把長劍。”

細高個當即臉色就白了，還真是雲公子的朋友。他低着頭掃了掃雲峥手裏的雨傘，在考慮要不要說實話，如果被少爺知道自己砍傷了他的朋友，會不會一怒之下用雨傘戳死自己。

“嗯？”雲峥見二人面色有異，當即面色一整，追問道：“人在哪裏？”

那胖子實在是頂不住壓力，小聲答道：“回...回小公...公子，您..您的...朋...朋友在...在謝...謝公子那..那裏。”雲峥聽他費力的說完一句話，抹了把汗問道：“謝公子？那個謝公子？”

“回...回公子，是...是林..林老先生的..的徒弟，謝...謝成玉。”

雲峥轉了轉手裏的雨傘，笑道：“哦，謝成玉，是他啊，都被大哥誇成一朵花了。”他想到今天就要見見這個謝成玉，是不是個三頭六臂的主，被老哥這個看重。

他順着二人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臨行前還看了看像似要将腦袋埋在地上的細高個，随即看到他将腦袋埋得更低了。道了一聲奇怪，我有這麽可怕嗎？

等他繞過阡陌的小徑，遠遠地便看到一間房間燭火通明，趙藍若站在窗邊正要将窗戶掩上。他遠遠的叫了一聲藍若。很多年後趙藍若還記得那個畫面，雨絲飄散，一身黑衣的雲峥撐着傘站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石柱裏的燭火映在他身上，鍍上了一層暖暖的光，他勾起唇角燦爛的笑着，叫着自己的名字，眼神裏是滿滿的喜悅，單純的，關心的，美好的。

趙藍若手一頓，看他走到近前還是砰的一聲将窗戶掩上了。雲峥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呆立在窗邊。剛想一傘将窗戶戳個窟窿，那邊門就打開了。

趙藍若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門外，他的身後探出來一名白衣的青年，面容俊美，眼眶深邃，可惜一張臉冷冰冰的。

青年點了點頭，道，“小公子，裏邊請。”

雲峥笑了笑，将傘靠在門邊拉着趙藍若就走了進去，“你看你，連個招呼都不打，我找你大半天了。”

趙藍若偏頭看看她，心道這人好生奇怪，怎麽這麽自來熟呢。

雲峥對上他的目光，什麽也沒說只是将他按在凳子上，自己拿起桌上的木棒邊挑燭火邊說：”謝兄，長聽大哥提起你，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啊。”

“小公子謬贊了。”謝成玉拿起茶杯到了一杯茶水遞過去，雲峥看看蠟燭，伸手摸了摸燭淚，感嘆一句：“都這麽晚了，該休息了。”說着就拉起趙藍若，道：“那我們就不打擾了，謝兄好好休息。”也不管謝成玉什麽反應，便一陣風似的出了門。

謝成玉看着雨中離去的兩人，雲峥将趙藍若的包袱和佩劍一股腦的塞在她懷裏，攬着他往外走，雨傘斜在他的頭頂，自己的一邊肩膀倒是打濕了，可他卻滿不在乎，側過臉來和趙藍若說着什麽，唇角勾起，滿臉的笑意。

直到二人的身影完全消散在夜幕中，他還是靜靜的坐在那裏，沒有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兩人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來的房間，雲峥笑道：“這院子建的奇怪，你初來，會迷路也很正常，我也經常迷路的。”說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卻聽趙藍若悶哼一聲，擡起手掌一看，手上竟然沾染了血跡，當即面色一變，将傘扔在一邊拉着他直奔房內去。邊翻找邊說道：“你受傷了？怎麽不說一聲呢？”

“不是什麽大事。”趙藍若蒼白着臉搖了搖頭。

“什麽才叫大事，才多長時間你就受了傷？是府裏的人幹的？”他說着頓了一下，腦海裏浮現涼亭裏的那個細高個，從他提起趙藍若的名字開始他就不對勁，難道是他？明天在找他算賬。

這麽想着，手裏提着藥箱就走過來扯趙藍若的衣服，趙藍若的尴尬的攥着衣領後退了一步，道：“我自己來。”

雲峥看他面色泛上一層薄紅，心裏惡意驟起，笑道：“沒事，怕什麽，大家都是男人，來來來，你不方便我幫你。”

“不...不用了。”趙藍若又後退了一步。

那雲铮唇邊笑意更深了，他笑道：“沒關系，我幫你。”

“真的不用。”趙藍若又退了一步，直接抵在了桌子的邊上，雲峥已到了近前，兩人挨得極盡，呼吸相聞。

趙藍若尴尬的別過頭去，露出纖長白皙的頸項，這時候大門外面傳來砰的一聲響，高寒站在門外，酒壇掉在地上散發出濃烈的酒香，他張大嘴巴和房內的二人對視，念了一句非禮勿視便轉過身去。

他的身後是臉色鐵青的雲珅還有面色淡然的雲瓊。

“爹，喝茶。”雲峥恭敬地倒了杯茶遞到雲珅手裏。

那雲老爺子面色不是很好，冷着一張臉坐在那裏，也不看他，只是生着悶氣。

雲瓊咳了一聲，說道：“哈哈，都是誤會，趙公子，舍弟不懂事給你添了麻煩，真是不好意思，雲某在這裏給你賠個不是。”

雲峥嘴角一抽，看看他老爹的神色也就不說什麽了，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趙藍若簡單的将事情說了，雲珅的面色才終于好了一點。

“小兄弟接下裏打算怎麽辦？”他看向趙藍若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贊賞之意。很多人若是得知自己的內力盡失可能一輩子都成為普通人之後，還能如此淡然的怕是寥寥無幾。

“我準備先回去找大哥，然後回飛鳳山。”他輕聲說。

“好。”雲老爺子點點頭，“就讓铮兒陪你去吧。”雲峥自然是沒有什麽意見。一夜無話。

天亮時小厮來報說，趙藍情已經離開了醉仙樓，托掌櫃的給趙藍若留了一封信。只有龍飛鳳舞的幾個字：

寶貝兒：

八月十五飛鳳山見。

愛你的哥哥。

雲峥被開篇的寶貝兒三個字震了一下，目光在趙藍若身上轉了一圈，見他面色如常，心裏開始好奇起這兄弟倆的相處方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