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片場，淩晨2點半。

“祈哥，喝杯咖啡解解乏吧。”

劇組為大家買來了咖啡，徐夏拿了兩杯，遞了一杯過來給顧祈。

“謝謝。”

顧祈端過來放桌上，卻沒有喝，一旁已經打了十幾個哈欠的徐夏不解，問道:“祈哥，你不困嗎？”

“還好。”顧祈對徐夏笑了一下，而後将咖啡遞過去，“你喝吧，我不是很困。”

顧祈不僅沒有任何的困意，而且眼神清明得像是剛睡醒時精力充沛的樣子，然而大家都知道他已經連軸轉三天了。

身為一名藝人，熬夜趕通告，通宵拍戲都是常态，顧祈也習慣了這樣無規律連軸轉的生活方式。拍夜戲困不困？答案是肯定的，換做以前，他也會用咖啡來解困，但現在不一樣了。

他現在有了江帷。

按亮手機屏幕，界面停留在幾個小時前的短信界面，上面最後一條信息是江帷發來的:

【想你了，男朋友拍戲辛苦，明天我在家做好飯菜等你回來，愛你，麽麽噠。】

只是看一遍信息，顧祈就覺得身上所有的疲倦一掃而空，他将手機按息屏交給徐夏後重新投入工作。

徐夏懷裏抱着兩杯咖啡

今天的這場戲跟顧祈搭戲的是個新人，出道不久，舞臺表演過很多次，也出過專輯，但是演戲的經驗非常有限，導演要求很高，他被卡了很多次，因此耽誤了很多時間，拍攝結束已經是第二天清晨5點。

拍攝結束，顧祈迅速換下戲服卸了妝，只來得及在車上小睡一會兒，便馬不停蹄趕往另一個片場。

在車上的時候，顧祈想給江帷打個電話，累了一天，他想聽聽江帷的聲音，可是看看時間，這個點江帷應該還在睡覺，他不想吵醒江帷，便沒有打。

今天他有兩個通告，早上的廣告拍攝還算順利，因為是合作過很多次的公司，溝通起來比較有效率，因此拍攝也很順利，結束得比較早。

顧祈給江帷發了個信息，說他下午還有一個MV的拍攝，大概需要四個小時時間，拍完他就回家。

一分鐘後，江帷回了一個“好”字，看着這個字，顧祈莫名的感到心安。

本來以為今天能提早回家，沒想到下午的MV拍攝，跟他合作的男演員臨時有事沒來，換成一個面容清秀，看起來年齡很小的男藝人。這個男藝人是被公司高層臨時塞進來的關系戶，有背景，沒實力，一場簡單的彈鋼琴戲，被導演卡了十幾次。

顧祈在這段戲裏是一直站在男生右後方的窗邊，端着一杯咖啡靜默欣賞，因此這個男生被卡十幾次，也連累顧祈被卡十幾次。

他手中的咖啡從熱的端成溫的，從溫的端成涼的，最後被他喝完了，這場戲還沒過。

“顧老師對不起，導演對不起，大家對不起！我……我下一條一定好好演，真的對不起。”

再次被導演“卡”了之後，那個男生快速站起來，向導演，向他，向大家九十度鞠躬道歉，态度誠懇，倒是跟別的關系戶不一樣，這讓顧祈有些詫異。

導演見狀也沒有再罵他，只是嘆了口氣，跟大家說休息十分鐘繼續。

顧祈在休息區的椅子上坐下，準備給江帷發個信息，手機剛拿出來，那個男生突然走到他面前，對着他又是九十度鞠躬。

“你幹什麽？”顧祈微微蹙眉。

“顧……顧老師，他們都說，您的演技好，您……可以教教我嗎？”

“我……我真的想好好演，我真的喜歡演戲，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我……”

男生骨骼纖細修長，看起來還沒成年，但個子就已經很高了，面容也生得秀氣美麗，長開了肯定更好看，光看皮囊，倒是個當明星的好苗子。

他一雙眼睛被導演罵得紅紅的，再加上皮膚白得有些顯病态，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很脆弱，但是從他的目光中，顧祈看到了與之外形截然相反的堅韌，頑強和不屈。

在賀程之前，顧祈從來沒有當過其他藝人的老師，沒有教過別人東西，不是因為他吝啬，而是他不喜歡與他人過分熟識，不喜歡與別人建立長期的朋友關系，因為那樣需要随時維系，太累了。

可是他看着面前這個看起來脆弱無比，卻又堅韌無比的男生，突然生了恻隐之心。

許是因為，這個男生太小，容易讓人産生保護欲，許是因為，這讓他想到了剛出道時候的自己。

時間有限，顧祈接過劇本，快速給男生講解了一下要點，後面的拍攝，男生倒是有了一點進步，但也僅僅只是被“卡”的次數少了一點，最後拍攝結束，時間還是超過了預定時間。

男生提出要請顧祈吃飯，謝謝他今天的提點，顧祈說他還有事，拒絕了。

回家的途中又遇上下班高峰期，等顧祈一路堵車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天都黑了。

顧祈讓司機停在望江別墅東門，便下車了，他準備到小區門口的24小時便利店買點江帷喜歡吃的零食和牛奶，再步行回去。

等他提着滿滿的兩個便利袋走到自家樓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45分。

看過時間後，顧祈收起了手機，想着幾日未見的戀人，他唇角情不自禁揚起一個弧度，像往常每一次回家一樣，他擡起頭往二樓看。

而後笑容徹底僵住，之後在唇角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前他每次拍戲到天黑回家，二樓的燈都是亮着的，他站在這裏看過去，有時候會在陽臺那裏看見江帷抽煙的背影，有時候會在廚房看到江帷忙碌的身影，有時候是客廳……就算沒有看到江帷，他也知道江帷在家裏等他。

那個時候，整個別墅區漆黑一片，而這棟房子一片通明。

——有人在等他回家。

只要開了門，那個人不管在哪個房間，都會鑽出來，走過來給他一個擁抱，說一句“想死你了”，桌上是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都是他喜歡吃的。

可是現在，周圍是萬家燈火，而眼前的房子，卻是漆黑一片。

沒有人在等他。

那種陪伴了他二十多年，已經消失了半年多的孤獨感，此刻像滔天洪水一般鋪天蓋地的朝他席卷而來，沖擊着他的大腦神經，他的四肢百骸，讓他做不出任何反應。

夜裏的涼風吹得他手指都麻木了，他才顫抖着手從兜裏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他挂掉之後再打。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顧祈轉了個身，坐在臺階上，他沒有再看漆黑的別墅，而是看着對面的小路，昏黃的燈，以及路燈盡頭的一片漆黑。

江帷應該是有事出去了，沒關系，他坐在這裏等他。

他不想一個人進去那個漆黑的房子，他不想一個人呆在那個空蕩偌大的房子裏。

他厭倦了一個人。

在臺階上坐了一會兒，顧祈又撥通那個號碼。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以前就算江帷有事情不在家，他也會在玄關處為他留一盞燈。

可是今天，整棟別墅都是黑的。

江帷不接電話。

他重複的撥打那個號碼，機械女聲重複着同一句話。

直到手機閃了一下，屏幕徹底黑了。

沒電了。

江帷到底去哪了？

為什麽不接電話？

夜晚的別墅區很安靜，路燈在地上投出一片昏暗的光，芭蕉樹綿延到路的另一邊，耳畔靜得只有蟬鳴。

顧祈不知道他在門口臺階上坐了多久，等了多久，最後失魂落魄的找出鑰匙去開門。

開門，關門一系列動作做完，顧祈正要去開燈，忽然眼前黑影一閃，耳畔一道風吹過，緊接着身體就被一股大力推到一邊的牆上。

“砰砰！”

便利袋掉地上，裏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他雙手被捉住，按在腦袋兩側，而後對方冰冷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擠進他的指縫，沒有任何掙紮餘地的将他鎖在牆上。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體溫，熟悉的氣味讓顧祈身體慢慢放松，同時也安下心來，剛才所有的焦慮，不安，失落也通通不見了。

他有些無奈的開口:“怎麽不開燈？”

“給你打電話也不接。不是說給我做飯嗎？怎麽廚房也不生火……”然而下一秒，他的心又懸了起來，“江帷，你是不是喝酒了？”

江帷沒理他，在漆黑中，俯下身歪着腦袋，咬開他的領帶，往地上一丢，再用犬齒一顆一顆解開他的襯衫紐扣，在他頸間親嗅。

而後一路往下，像野獸圈占領地一樣，在他身上留下屬于他的标記。

“唔……”鎖骨上突然的刺痛讓顧祈痛呼出聲，江帷停了停動作，手依然制着他的雙手，手指依然鎖着他的手指，只是停下了唇上的動作，借着月光，垂眸打量着他。

沒有開燈，房間是昏暗的，江帷淺色的眼瞳在夜色下顯得晦暗而幽深。

他的眼神是清明而平靜的，他的行為卻沒有任何的理智可言。

當江帷沙啞着聲音說第一句話的時候，顧祈甚至不知道，他是已經醉了，還是清醒着。

“祝晏是誰？”

江帷貼得他很近，濕熱的氣息噴在他面龐，暧昧，又危險，“是不是讓你欠了人情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