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概是因為一晚上吃了兩頓，胃負載過度，半夜沈霁爬起來吐了兩回，将近天亮才有睡意。
沈江原一大早就起來，蹑手蹑腳地鑽出家門。巷子裏各家各戶挨得近，隔壁的大爺出來溜達一見他，嚯了聲：“沈江原，你又要出去喝酒啦，當心小霁回來提着掃把抽你。”
沈江原連忙“噓”了聲，得意洋洋的：“我給我兒子保證以後不喝了，他昨晚回來了，屋裏睡着呢，我去買菜回來給他做飯吃。”
大爺探頭探腦的：“喲，小霁回來啦，咱們巷子的大明星呢！”
聲音逐漸遠去，沈霁想睜眼又睜不開，不太.安穩地翻了個身，抱着被子睡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将近十一點，許久沒睡到這麽晚，撈過手機看了眼時間，沈霁吓得差點滾下床。
陳星白這是場巡回演唱會，在隔壁市開，昨晚他和傅在桐約好了十點碰面。
打開微信一看，傅在桐居然沒發消息催。
傅在桐也有體貼的時候……
沈霁剛冒出這麽個念頭，隔音極差的房門外就傳來了哈哈哈的聲音。
沈霁：“……”
他心裏生出點不好的預感，立刻翻身下床，踩着拖鞋飛快跑到門邊一拉——
狹小客廳裏，他那個老不死爹正和光鮮亮麗的傅影帝和平相坐。
傅影帝今天穿得格外騷氣，襯衫西褲锃亮皮鞋，也不知道怎麽就孔雀開屏了，牆上的污垢劃痕都被他襯得高雅了許多，憑借一己之力讓這個蓬荜生了輝，不知道是哪句話戳到了沈江原笑點，後者正在笑。
見門被拉開，沈江原一秒停住笑容。
睡得一頭亂毛的沈霁渾身散發着一股冷飕飕的氣息，面無表情站在門邊。傅在桐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旁邊的落拓大叔，打量着沈霁，笑了：“沈小雞，太陽都要曬屁股了，怎麽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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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在桐坐在家裏陳舊的沙發上的場面相當魔幻，沈霁整個人都淩亂了，“你怎麽在這兒？”
“發消息你沒回我就來了。”傅在桐說得理所當然。
沈霁緊張地掃了眼客廳桌上，好在傅在桐只拎來幾袋非常日常的水果，不是什麽驚掉人眼球的東西。
他往外掃了眼，迅速拉上窗簾關好門：“你來沒被人看到吧？”
沈江原在外人前就忍不住擺起屬于“父親”的架子，咳咳兩聲：“兒子，人家傅先生特地來一趟，怎麽這麽沒禮貌，又不是見不得人。”
沈霁面無表情：“沈江原同志，不想被成百上千個粉絲把房子擠破就聽我的，傅前輩的确見不得人。”
傅在桐好脾氣地沖沈江原擺擺手：“小雞說得有道理。”
“好吧，”沈江原放棄了去把街坊鄰居叫來圍觀大影帝的心思，拿起圍裙站起來，“兒子，快去洗漱，我給你們做午飯。”
說着笑呵呵地沖傅在桐點點頭：“傅先生，你和小霁等會兒啊。”
傅在桐禮貌起身：“我幫你吧伯父？”
沈霁剛溜達進浴室叼起牙刷，聽到這麽一句，三兩步跨出來，把傅在桐摁回去，瞥了眼廚房，壓低聲音：“傅前輩，我爸做飯時鹹時淡，出去請你喝奶茶，等會兒吃飯別給他說。”
錄節目時需要保持形象，而且在鏡頭前，很難恢複輕松自如的日常狀态，傅在桐還是頭一回見到沈霁這麽放松的樣子，懶懶散散，沒骨頭似的，一副努力想立刻清醒，魂兒卻慢了幾步，還躺在床上睡懶覺的樣子。
他勾了勾唇，覺得自己直接找過來的決定非常正确。
沈霁被他看得不太好意思：“我去洗漱。”
不知道為什麽。
昨晚傅在桐玩笑的那句“這麽早就見父母”忽然在眼前浮現。
沈霁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浴室裏。
這導致吃午飯時，看着沈江原殷勤地給傅在桐夾菜，沈霁就如坐針氈，很想把這倆人直接丢出去。
常年的酗酒對味蕾也有傷害，沈江原做了一桌鹹淡不一的菜，自己也嘗不出來，沈霁和傅在桐毫無異色，和諧地吃了頓飯。
雖然沈霁內心一點也不和諧。
他打死也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傅影帝，有一天居然會跑到自己家裏來吃飯。
吃完飯，沈霁再也坐不住，回屋裏飛快換了身衣服，出來拉着傅在桐就要走。
沈江原還有些失落：“這就要走了啊？”
沈霁飛了個眼神給傅在桐，麻煩他閉嘴，語氣平淡：“傅哥事很多，抽空來一趟已經很難得了，出去你別随便跟人說傅在桐來過咱們家。”
連牛也不能吹，沈江原愈感失落。
看這父子倆間氣氛怪異，傅在桐輕輕捏了把沈霁的後頸，笑着道：“嗯，伯父最好不要說出去，不然狗仔或者粉絲來蹲點，下次我就不方便來了。”
還有下次！
沈江原又樂呵了，一個勁點頭：“那行，那行，傅先生，我家小霁脾氣不太好，您多擔待。”
“沒有，”傅在桐眼角微微一彎，“我覺得小雞脾氣很好。”
除了偶爾會啄人。
沈霁被他捏了下後頸，感覺脖子都在發燙，心裏嘀咕了聲，趕緊帶着傅在桐從後門溜了。
巷子裏人來人往的，沈霁小心地觀察着敵情，磨蹭了一下，低聲道：“謝謝。”
幫他隐瞞沈江原做飯沒那麽好吃，還哄了沈江原一句。
傅在桐有時候總是體貼得會讓人産生錯覺。
“和你爸怎麽回事？”傅在桐扣上帽子，悠哉哉的，完全不像自己才是最着緊的那個，“我看他人還挺不錯，我到的時候都沒去敲你門，怕打擾你休息。”
沈霁剛要張嘴說話，耳朵敏銳地捕捉到靠近的腳步聲，連忙一把拉過傅在桐的手，拽着他一起躲到堆在巷子裏的雜物後面，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挎着籃子路過，琢磨了一下，應該是斜對門的李姨，巷子裏有名的大喇叭，什麽事過了她都能昭告天下。
幸好躲過了。
見人過去了，沈霁長長地松口氣，随意回答：“換做是你爹，喝酒賭博十幾年，有麻煩時帶麻煩回家，沒麻煩時就在外邊不知死活，你也不太想搭理他。”
傅在桐頓了頓，摸了摸他的頭，意味不明地道：“或許我親爹比你爹還混蛋呢。”
沈霁愣了愣，回過頭，在還未問出聲前，傅在桐先揚了揚被他握着的手，嘴角的弧度促狹：“手指上繭子還挺多，彈吉他彈的？”
手心被輕輕一搔，簡直癢到心底，沈霁整個人都不行了，慌忙抽回自己的手，抿了抿唇：“傅前輩，你……”
上次他喝醉時在客棧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傅在桐倒是很自然：“走吧，還要開車過去呢。”
沈霁耷拉着腦袋，突然有點後悔為了五位數的二手票價答應傅在桐了。
傅在桐的車停在巷子外，外觀比較低調，因此沒什麽人圍觀。沈霁還以為他帶了司機，下意識拉開後座，發現傅在桐坐上了駕駛座，才反應過來，關上門坐到副駕駛位上。
傅在桐嘆息似的：“就在剛剛，我差一點榮幸地成為一名司機。”
沈霁麻木地道：“傅前輩，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不說話的時候比較帥。”
話音剛落，傅在桐忽然起身靠了過來。
他渾身一緊，瞳孔微微收縮，眼睜睜看着傅在桐靠得越來越近，淡淡的木質香拂到鼻端，垂放在一邊的手指都在顫抖。
“咔噠”一聲，安全帶被系上。
傅在桐又坐回去，哼笑：“沈小雞，說違心話鼻子會變長的。”
沈霁：“傅前輩，你覺得支撐你走到現在的是什麽？”
傅在桐想了想：“帥氣和才氣？”
“不是，”沈霁說，“是自信。”
“……”
一說到自信，就想到那晚上的尴尬，傅在桐嘴角抽了抽。
為什麽要撩撥這小孩兒還跑人家來？
他打着方向盤，漫不經心地想，可能是不甘吧。
從燕市開到隔壁市要兩三個小時，今天路況不太好，堵車堵了一路，沈霁昨晚沒睡好，走走停停的，沒一會兒就頭一點一點地睡着了。
傅在桐叼着支沒點的煙，順手給旁邊的小金毛把座位放平，低頭看陳星白催命似的消息。
-陳星白：來了嗎來了嗎
-陳星白：別把人放跑了啊，演唱會結束把他帶後臺來
傅在桐啧了聲，敲字：那也要看他願不願意。
-陳星白：他還不願意？？？
知道每天求着想見他但都被拒之門外的有多少人嗎！
傅在桐冷漠回複：對。
這個冷漠的小金毛，連他都不喜歡！
堵車堵了一路，沈霁也睡了一路，迷迷瞪瞪醒過來，天都快黑了。
傅在桐正捧着PAD不知道在看什麽，察覺動靜，偏了偏頭：“喲，醒啦。”
沈霁揉揉眼，有點不好意思：“怎麽不叫醒我，到了嗎？”
傅在桐颔首：“看你睡得跟只小豬似的，沒忍心。”
“……你可以不加形容的。”
傅在桐把車停在了場館附近，也差不多該進場了。
下車時他按掉高銘打來問他去哪兒了的電話，聯系工作人員，帶着沈霁走了另一條人少的通道，低調入場。
體育場已經布置好了，巨大的場館燈光熠熠，聚光于舞臺之上。
這是個視野很好的位置。
沈霁望着那個舞臺，感覺自己一瞬間似乎極為渺小，心頭竄出了一股滾熱的血，順着血管奔向四肢百骸，心髒劇烈地跳動着。
不是因為即将看到一場盛大的演出而激動。
是向往。
十幾歲的時候，他經常開着手電筒，躲在被窩裏寫歌。
沈淩就偷偷爬上上鋪，鑽進來看他寫，捧着臉笑得眼睛彎彎：“哥，你唱歌這麽好聽，以後一定要辦演唱會，讓很多人聽到。”
兄弟倆躲在一個被窩裏，偷偷暢想未來，他那時候不知天高地厚，還拍着胸脯保證：“好，以後哥辦演唱會，給你留最好的位置。”
他換個方式上了舞臺，大概也算圓了遺憾……
沈霁無聲握緊了拳，試圖催眠自己。
傅在桐皺着眉在旁邊不斷挂斷電話，沈霁回了神，無奈地推推他：“傅前輩，你去接電話吧，我一個人在這兒待着也沒事。”
“……好吧。”傅在桐不太放心，場館裏已經熱鬧起來的，人聲鼎沸，他不得不靠近沈霁，“留在原地，不要亂跑，有事給我打電話。”
頓了頓，他想起沈霁還沒有自己的號碼，發過去一段數字：“收好。”
沈霁嗯嗯唔唔，看他手機又亮起來了，推了推他。
傅在桐一走，附近似乎又吵了起來。
沈霁把號碼存起來，順便看了看其他消息。
三分鐘前，洛陽發了消息，酸溜溜地問他跟男神出來看演唱會的感受。
寧醉就比較欠了。
-寧醉：記住，雖然你只是個小替身，但千萬不要跟傅在桐回家或者去酒
-沈霁：……你可真會說話
-寧醉：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沈霁：謝謝提醒，我傻了才會跟他回家[微笑]
傅在桐這一去去了很久，直到演唱會開始也沒回來。
陳星白從升降舞臺下緩緩出現的瞬間，滿場的尖叫幾乎劃破耳膜。
而他只是朝着聽衆席一笑，調試了一下手裏的麥，說了一句“安靜點”，瘋狂的粉絲們又瞬間靜了下來。
歌聲從舞臺上擴散而下，全場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人身上，認真地聽着歌，為他嘶聲吶喊，甚至有粉絲哭出聲。
沈霁腦子裏嗡嗡的一片，直到一股熱氣拂在耳際，帶着淡淡笑意的嗓音清晰落入耳中。
是傅在桐。
他不知何時回來了，目光似乎很柔和，低頭靠近沈霁，問：“羨慕嗎？”
作者有話要說： 傅在桐：羨慕我就把他掀下來讓你上去！（bushi
感謝在2020-10-20 23:50:00~2020-10-21 23:21: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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