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7)
亮,她在門外瞧見了邢捕頭。
邢捕頭看到她,第一個動作先是回頭去敲門,“小娥,子衿回來了!”回頭又對蘇子衿道:“子衿,你昨晚上哪兒過夜?怎麽也不叫人回家與你娘說一聲,你娘擔心得一夜沒睡。”
蘇子衿找蕭程幫忙這事,邢川與田小娥兩人都知道,只是具體怎麽幫怎麽做,細節方面蘇子衿沒說,他們也不懂。
等到半夜蘇子衿還沒回家,田小娥擔心之餘又想到蘇子衿這兩天安慰自己的話,說九月初七如果還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大不了就跑。
難道是沒找到解決的法子,所以走了,當她想到這一層可能,提着的心就稍稍放下了一些,以衿兒那樣倔強的性格,怎麽肯嫁給錢衡做妾,走了好,走了也好。
邢捕頭不知道這件事,只是不放心田小娥一個人在家,所以一整夜都守在門外。
院門吱嘎一聲被從裏打開,田小娥這幾天為了蘇子衿的事,食不知味夜不成眠,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憔悴了一圈。
當她開門見到門外去而複返的蘇子衿,她不但不感到歡喜,反而滿臉憂心,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卻是要把她往外推:“衿兒,你怎麽回來了?快,趁着錢家人還沒來,你快走,快走。”
邢捕頭看得滿頭問號,蘇子衿明白過來忍不住笑,她回身牽住田小娥的手,“娘,沒事了,事情解決了。錢家人來了也不用怕。我昨夜是在衙門過夜,忘了和您說一聲。”
她說着又補充道:“再者說,我如果真要跑,也會帶着娘一起,怎麽會一個人跑走呢。”
“真的?真的解決了?”田小娥起先有些不敢相信,她一個婦人雖然大字不識一個,但也知道要解決這件事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但看衿兒一臉輕松,并不是在勉強,因此她漸漸相信,事情是真的解決了。
尤其當她看到蘇子衿從袖子裏抽出那條錦帕後,更是喜不自禁地擁着蘇子衿低泣。
“小娥,太好了。”邢捕頭想得更簡單,心中只道不愧是蕭大人,一出手,輕輕松松就把事情解決了。
見田小娥開心,他也跟着高興,“你這兩天為了子衿的事,就沒睡過好覺,這下事情解決了,你也能安心,好好回去睡一覺。”
這兩天不光她沒睡好覺,邢捕頭也幾乎日夜守在這一帶,她心中其實很感激。
因此現在有蘇子衿在了,所以田小娥邀着邢捕頭進門一塊用個早點。
蘇子衿和便宜娘一塊去了廚房,看着爐火升起,她直接把印有自己手印的錦帕丢進火堆裏,錦帕在火焰中翻卷,一下子就被燒成了灰。
其實特地把帕子拿回來燒,就是為了讓擔心受怕了兩日的便宜娘能夠安心。
兩人正說着話,遠處忽然傳來了唢吶和鑼鼓聲。
錢衡胸前綁着大紅花,騎在一匹高大威猛的鬃毛馬上,領着一列迎親隊伍,走街串巷,步步逼近。
☆、來的正好
“爺,”元寶和顧懷昱一塊藏在馬車上觀察,“真被您說對了,錢大少爺真敢來。”
顧懷昱看着車窗外的景象,頭都不帶擡一下,心中有些不放心,握着扇子的右手在元寶背後敲兩下,“你去看着點,別讓衿兒姑娘吃虧。”
“好嘞爺。”元寶答應一聲,就撩了簾子鑽出去了。
唢吶鑼鼓不歇,炮仗也響了一路。大清早的正是上工的時候,招搖的動靜引來了一路人的圍觀。
這架勢,不知道的都以為是正兒八經的娶妻呢,可一看那騎在鬃毛馬背上滿面春風的新郎官。
喲,這不是錢家大少爺嗎?
噢,這是納的第八房小妾呢。
富貴人的生活,就是過得有滋有味啊~
錢衡昨夜與蕭程喝了個爛醉,放在以往,第二天沒到正午時間決計起不來床。不過九月初七可是個深深印刻在腦海裏的大日子,今日他是要迎娶心心念念許久的美人回家的。
因此半夜驚醒,就讓人去熬了濃濃的醒酒湯。等他喝了湯後果然清醒不少,想到再過幾個時辰就能迎了美人回府,心中不免蕩漾。在身上摸索着要取來錦帕再瞧一眼,誰曾想卻摸了個空。
一開始他還淡定,覺得自己今夜喝得爛醉,一度有些斷片,錦帕可能還在今日穿的外套裏,所以招來來旺叫他把衣服取來看看。
“爺,”來旺戰戰兢兢,因為他知道爺要找那衣服的目的是什麽,見問起衣裳,來旺委婉道:“您今夜吐了幾回,衣服拿去洗了。”
“東西呢?”錢衡問。
來旺取了個小匣子撲通就往下跪,匣子一開,裏面放着挂腰上的玉佩和一些袖兜裏的小東西,可就是沒有那塊錦帕,“爺,那塊錦帕,那塊錦帕找不着了。”
“什麽意思?”錢衡掀了被子下床。
“找……找不着那塊錦帕了。”來旺哆哆嗦嗦的重複道。
“什麽?!”錢衡上前一腳踹他胸口上,直接把他踹倒。
匣子裏的東西滾了一地,錢衡怒罵一聲:“沒用的東西,那還不快去找!”
“找……找過了。”來旺重新爬起跪好,期期艾艾道:“裏裏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沒找到。”
“那就再去給我找一遍!”他指着他的鼻子罵,“一遍一遍的找,找到為止!”
“是……是!”來旺慌忙答着往外跑。
錢衡叉着腰,在屋子裏來來回回的走,越走越是焦躁。他努力回想昨夜的畫面,隐約記得,從百馐樓出來到回到家裏的這個期間,自己在馬車上曾醒過一回,但他喝得太醉了,斷片了,記不起來這期間自己究竟做了什麽。
聘來的三名高手都還守着自己,于是他招來其中一人問道:“昨夜出了百馐樓後我還去了哪裏。”
那高手聞言表情有些尴尬,猶豫着不知說不說好,被錢衡再一吼,才回道:“爺昨夜醒來後不讓回府,馬車在梁州繞了小半圈後,停在田頭,然後爺便下了馬車,跳泥潭裏打滾去了。”
“行了行了。”錢衡聽得面色不太好看,把人轟走後坐在床沿上想,該不會就是那個時候弄丢了帕子吧?
他拍着腦門覺得頭大,喝酒誤事啊。不過轉念想想這事不算太糟,雖然錦帕丢了,但蘇家小娘子可不知道,況且他昨夜與蕭大人已經達成共識,了不得再搶一回人,這一回蕭大人可不會再與他計較了。
他越想越是覺得自己就是道理,原本心中的那點焦躁和不安也盡皆散去,于是他吩咐着等天一亮就去迎親,省得夜長夢多。
管他什麽良辰吉時,等天一亮,他率着迎親隊伍就出發,一路敲敲打打,轎子停在了蘇子衿家的院門口。
錢衡着一身大紅喜服,胸口用綢布系着一朵大紅花,人模人樣也有那麽點倜傥味道。從馬背上翻身下來,直接敲響了蘇家的院門。
令錢衡有些意外的是,這門幾乎是一敲就開,他心中微微有些竊喜,她們這是妥協了?這就對了嘛,和他作對能有什麽好下場。
擡頭一看,開門的是蘇子衿,還穿着一身常服,頭也還沒梳。
錢衡不由皺了皺眉頭,不過轉念想想,現在時候尚早,蘇家小娘子可能只是沒料到自己會來得這般早,所以才會毫無準備。
她們沒料到,沒關系,他料到了呀。所以招招手,從迎親的隊伍裏招來個喜婆,讓她好好進去給新娘子化妝梳頭。
但蘇子衿張開手臂一擋,把人堵回去,“幹嘛啊?”
錢衡一笑說蘇姑娘,“說好了九月初七,我當然是來迎娶你呀。”
“噢?”蘇子衿一臉奇怪地問他,“成親向來是奉行父母之命,可我爹早亡,娘沒同意,沒有父母之命,是誰答應的你?”
原本這個時候錢衡是要甩出賣身契威脅的,但帕子丢了,他只能詐她,“蘇姑娘莫要忘了,三日前錢某說過的話。”
看着蘇子衿一臉無所畏懼根本沒在怕,他表情變得有些猙獰起來,壓低聲道:“蘇姑娘的賣身契在我手裏,就算我現在把你打暈帶走,也沒人敢說話。蘇姑娘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賣身契?”蘇子衿不買賬,攤了攤手問:“那是什麽?”
“你!”錢衡有些摸不準,難道蘇子衿買通了他身邊的誰,這麽快就知道他弄丢錦帕這事?但他很快就推翻這個想法,憑她?買通自己身邊的人?想想都覺得可笑,這是不可能的。他雖然難伺候,但從來不小氣。
因此,錢衡更加想不明白蘇子衿的底氣,究竟是從哪裏來的。
管他呢,想那麽多幹嘛,直接把人敲暈了塞花轎裏擡回去也是一樣的。她既然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他樂意成全她。
錢衡招招手,請來的高手正要動手,就見蘇子衿向後退開一步。
邢捕頭押着長刀從裏面走出來,淩厲的眸子蘊着怒意掃過來,“幹什麽呀這是?”
三人一看這不是邢捕頭嗎?面面相觑頓時都有些發蔫,邢捕頭怎麽會在這?
錢衡呵地一聲冷笑,邢鋪頭算個什麽東西,他身後可是有縣令老爺罩着。
他想着,昨夜蕭程和他在百馐樓同樣是喝得醉醺醺的,沒有案件的情況下,這會兒說不定還睡着呢,因此,蕭大人的手下們,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與他們的大人是一條船上的人這件事也是正常的。
于是他上前把手搭在邢川的肩膀上,有意提醒他,“邢捕頭,我勸你,在管我的閑事前,最好先回去問過你家大人,同不同意。”
邢捕頭眉頭一緊,“什麽意思?”
“呵,昨日我與你家大人在百馐樓喝了半夜的酒,相談甚歡。”錢衡呵地又是一聲笑,着重加強‘相談甚歡’四個字的語調,末了,用指背拂了拂邢川肩頭的微皺,意味深長地笑道:“你說,我是什麽意思?”
邢捕頭怔怔看着他,覺得這不可能,蘇子衿這幾日就是去找蕭大人商量對策,蕭大人怎麽會與錢衡交好?況且帕子也取回來了呀,雖然他不清楚究竟是怎麽做到了,但這裏面一定有大人的功勞。
除非……
他回頭看了眼蘇子衿,見她朝自己輕輕搖了搖頭,他安下心來,看來是錢衡不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還拿大人的名義在這吓唬人呢。
錢衡見他半天不應,以為他還不相信,可除了一張嘴,他一時半刻還真拿不出什麽有力證據,來證明自己與他們大人交好這事。
沒耐煩和他做過多解釋,還得來硬的,錢衡揮了揮手先讓幾個女的在最前頭開路,然後再指使高手進去把人打暈抗走。
邢捕頭看着幾個老娘們推擠着向他來,腰上的佩刀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只能先拿着不出鞘的配刀與她們互推,一時有些窘迫。
三名高手瞧準時機就要往裏沖,被錢衡方才的話那麽一點撥,對面邢捕頭這麽一個小小捕頭他們可就沒再怕了。金主說的沒錯,蕭大人與他們金主交好,這種事還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嗎?
就在此時,呼啦啦數十名衙役提着刀從巷子口湧進來,沒一會就把迎親的隊伍團團圍住,窄窄的深巷頓時擠滿了人。
這陣仗吓得幾個老娘們一時不敢再亂來,紛紛停了動作往一旁縮。邢捕頭看得松了口氣,心說可算趕上了,這兩天他就有吩咐在這附近巡邏的幾個小隊,若有不對,一定要第一時間趕來支援。
他想着又朝圍住迎親隊伍的衙役看去一眼,粗略一掃,竟有十多個人,頓時覺得好像不太對,在這附近巡邏的衙役好像沒有這麽多人。況且這個陣仗更像是奉了誰的命。
十多人的衙役,其中幾人更是直接把刀架到那三名高手的脖子上了,錢衡眼角一跳看向邢捕頭,只以為是他在搞鬼,頓時有些氣憤他的不識擡舉與不給面子。
“邢捕頭這是鐵了心要與我作對啊,莫說我沒提醒你,就算是革你的職,也不過是我回頭一句話的事。”
話音剛落,就見撥開人群,忽然出現的蕭程。
“蕭大人!”
錢衡回頭看得面上一喜,靠山來了,遂提着步子向他走過去,“蕭大人,您來的正好!”
☆、自食惡果
錢衡上前正要與蕭程數落邢川的沒眼色。
卻見蕭程冷着一張臉向他逼近。
他一看這氣氛隐約有些不對,但仍沒想太多。這會兒一心只想着趁機向衆人展示自己與蕭程的友好關系,讓這幫沒眼力勁的家夥們都好好看着記着!
但蕭程的視線在他面上打了個圈後,這麽問道:“□□,朗朗乾坤,錢公子領着這麽一大幫人不僅私闖民宅,這是,還打算搶人?
頓了頓,黑沉沉的眸子釘向他,“錢公子這麽做,會否有些不把我這個縣令放在眼裏?”
錢衡看着蕭程的表情還有些愣,心道,蕭程這是昨夜也喝斷片了?不能夠啊。
于是他忙挨近身子小聲同蕭程說:“蕭大人,昨夜不是說好了嗎?這蘇家小娘子我心慕已久……”
“昨夜?”蕭程挪開步子,移開臉,睥睨着他問:“昨夜本官與錢公子承諾了什麽嗎?”
這下錢衡真聽傻了,他滿臉錯愕然的擡起頭來,先是看了看蕭程,再轉頭看向蘇子衿、邢鋪頭,還有将迎親隊伍團團包圍的衙役。
突然,他明白過來了!
然後,整個人都炸了!
“好,好啊,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蕭大人好計謀!”他瞪着蕭程,半天再說不出話來,拳頭捏得咯吱響卻又無可奈何。最後頂着一張鍋灰臉,駕上馬就走,衆人一看哪裏敢留,但被衙役包圍着不知能不能走。
蕭程擺了擺手,衙役得令收刀,退到一旁去。那群人夾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迎親隊伍一離開,圍觀的人群也都散去,蕭程收隊回衙門,并沒有多留的打算。
蘇子衿從院子裏追出去,剛想叫住他,正好看見蕭程回頭。
于是蕭程的視線與蘇子衿的目光在半空撞了個正着,他微微一震,躲閃的眼神,暴露出一絲慌亂。回頭加快腳步,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蘇子衿抿唇撓了撓臉也轉回身去,可疑的紅了臉。
昨夜的事,他一定都記得!
看完熱鬧,元寶回去原原本本的還原給顧懷昱聽,一點細節也不放過。
驚訝蕭程居然這麽快酒醒的同時,顧懷昱追問着元寶蕭程離開時的反應,聽完後舉着扇子撐住臉,思忖着微微眯了眼,喃喃自語道:“昨夜一定發生了什麽事!”顧懷昱肯定道。
關于蘇子衿不用嫁給錢衡做第八房小妾這事,有人歡喜有人愁。
當蘇婉蓮得知這個消息後整個人都慌了。
她萬萬沒想到蘇子衿能逃得掉,以及她身後竟然有縣令老爺做靠山這件事。
想到錢衡那日的話,她坐立難安。
蘇柳氏在一旁哭問:“哎呦喂,這可怎麽辦啊?錢大少爺要對付我們,還不是牛角上挂把草的事嗎。”
蘇婉蓮本就一腦袋亂麻了,被她一哭更覺得異常煩躁。
蘇柳氏拿袖子擦了擦眼淚,小心翼翼地問:“要不蓮兒,你去與錢大少爺求個好?錢大少爺不是說了嗎?這事若不成,便要你頂上。我看錢大少爺也是個疼人的,你去與他求個好,說不定……”
“娘!”蘇婉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憤怒地看着自己的娘,厲聲道:“你這是逼女兒去死啊!我不要做妾,死也不要!憑什麽蘇子衿不嫁,我就得嫁?憑什麽啊?!”
蘇柳氏被女兒吼得忘記掉眼淚,再不敢說這類混賬話。半晌拉了拉她的袖子道:“要不蓮兒,你去求求那臭丫頭?”
新來的縣令老爺都是她靠山,若是她願意,或許能夠躲過這一劫。蘇婉蓮攥着手,指甲在手心摳挖,看着屋內一角愣愣想到,可她真會願意幫自己嗎?
在自己對她做了那樣的事之後,她真的還會願意幫自己嗎?
将心比心,若是換做自己,絕對不會願意幫助一個曾經處心積慮要害自己的人。
所以蘇婉蓮第一個去找的人顧懷昱,當她敲開門時,守門的小厮說少爺不在家,可她不相信,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硬是闖了進去,果然找不見他。
她說要在屋裏等顧懷昱回來,卻被府裏的小厮當瘋婆子給轟出門去。于是她抱着膝蓋,坐在門外等了又等,眼看天都要暗下來了,可還是沒等到顧懷昱回來。
她心中的恐懼越積攢越龐大,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這一刻什麽自尊驕傲,在要嫁給錢衡做妾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哐哐哐、哐哐哐——’蘇子衿家的院門被砸得砰砰響。
剛吃完晚飯,田小娥在廚房收拾,而蘇子衿正在院子裏擦桌子,所以聽到這炸響聲是蘇子衿先去開了門,當她看到門外的蘇婉蓮時,一雙眼微眯了眯,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迎接她。
她還沒來得及找她算賬,她倒是先找上自己了。
身後田小娥從廚房探出半邊身子問:“誰啊?”接着視線一偏也看到了門外的蘇婉蓮。關于帕子的事,事後蘇子衿和田小娥也說過了,目的是為了讓便宜娘以後非要與這家人來往時能長個心眼。
所以田小娥這會兒看到蘇婉蓮出現,心裏是有氣的。
蘇子衿也沉得住氣,打開院門讓她進來。
蘇婉蓮望着蘇子衿欲語還休,進門後先是對着田小娥客客氣氣地叫了一聲嬸嬸。
田小娥氣她對衿兒做出這樣的事,雖然想罵蘇婉蓮,但她又從沒罵過人,也不懂該怎麽罵。見衿兒放她進門,知道衿兒有她自己的想法,因此抿了抿嘴不去搭理蘇婉蓮,只當沒看見她,轉身就回廚房去了。
“你……”蘇子衿再看向蘇婉蓮時,便見她眼裏不知何時已經盈盈聚滿了淚,這令蘇子衿有些無語,被騙被辜負的那個人好像是自己吧?怎麽她反倒表現得更委屈起來了。
撲通一聲,蘇婉蓮跪倒在她面前,梨花帶雨的模樣煞是惹得憐惜,“子衿妹妹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
蘇子衿微微彎下腰,定定看着這張極具欺騙性的臉,她想,若是個男人,看到一個姑娘哭成這般模樣,鐵石心腸都要軟一片的吧,如果自己不曾被那麽對待,一定也會可憐她。
可是現在,這張臉、這個示弱的姿态,她怎麽看怎麽覺得假。
“原來你是來道歉的,選在一切塵埃落定後?”一聲輕哼,她直起腰,像是嘲笑,“真會挑時候。”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也不奢望你會原諒我。”她跪在她身前,拉着她的裙子哭個不停,“我不想的,我不是自願的,是錢衡,是他威脅我,如果我不答應,我爹、我娘、還有我,我們都不會有好下場,我拒絕過,反抗過,可是沒有用,他是錢家的大少爺啊,所以我不得不從。對子衿妹妹做出這樣的事,我真的很該死,也不值得原諒……”
蘇子衿冷眼看她,這又是演的哪一出,她可不認為她來這裏就是單純的給自己道歉和罵一罵她自己,她總是想要得到點什麽的,才會花這份力氣。可她們孤女寡母的,她能看上什麽呢?
想了半天蘇子衿明白過來了,如果她沒有猜錯,大概是因為錢衡在自己這裏吃了癟,所以向她發難了,她想要尋求庇護,所以找上了被‘蕭程’保護下的自己。
這麽說來被看上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後的蕭程呢。
“你也知道自己該死,我又怎麽會原諒你呢。”她看着她不想與她虛與委蛇,直接挑明了,“直說吧,你打的什麽主意?”
上一次兩人的相處中,蘇子衿雖然表現得并不熱情,但蘇婉蓮可以感覺得出她對自己的印象很好,所以計劃才會進行得那麽順利,加上她的聲音嬌嬌糯糯,給人一種柔弱的感覺,所以她一直覺得她很好糊弄。
但今日看來蘇子衿似乎并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也是,一個能讓新上任不久的縣令為她出頭的女人,能是什麽簡單角色,倒是自己小瞧了她。
蘇子衿問得直白,蘇婉蓮也不再抽抽搭搭的與她做戲。
她哽咽地攀住她的裙子,卑微的祈求她:“子衿,子衿你救救我,我不想嫁給錢衡,我不想嫁給他,你幫幫我好不好,你也不想嫁給他的,你應該能夠明白這種感受,不是嗎?”
這話一出,蘇子衿直接被氣笑了,把裙子從她的手裏拉出來,說我可不懂這種感受,“蘇婉蓮,怎麽你那麽不樂意的事,算計起我來就那麽順手呢?”
“我……”她被堵得一時說不出話,只是求着她道:“對不起,對不起衿兒妹妹,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求你幫幫我,我真的走投無路,你不是和縣令相熟嗎?他既然能從錢衡手中護下你,便也能護得下我,你去求求他,你去求求他好不好。”
“我和縣令不熟,幫不了,你走吧。”蘇子衿拉着蘇婉蓮肩膀上的衣服把人提起來,然後推她出門。
蘇婉蓮急了,她大喊,“蘇子衿,蘇子衿,你真的要如此絕情嗎?”可她發現自己的力氣沒有蘇子衿的大,掙紮不過一下就被她推出門去了。
蘇子衿将她推出門外,冷冷看着她問:“蘇婉蓮,人當為自己犯下的錯,付出相應的代價,難道,你不知道?”話罷,院門應聲關上。
癱坐在地,怒睜的眼死死盯住緊閉的門扉,蘇婉蓮渾身都在顫抖,“我沒錯,我沒錯,我只是不想嫁給錢衡,這有什麽錯?這有什麽錯!”右手握成的拳頭,手心那面,一下又一下發洩似地砸向地面。
就在此時,随着由遠及近的一列腳步聲傳來,來旺領着兩人的身影出現在五步開外的位置,驚喜地對蘇婉蓮笑道:“蘇姑娘……”
“看來你娘沒有說謊,你真的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