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蘇記面館，小袁領着牛大力做了幾天就辭工回去，雖然沒到月底，但由于老家來信又催，加上牛大力的出現正好頂替了他的空缺，因此他便與蘇子衿提了要提前走的意思。

蘇子衿沒有攔人，湊滿一個月工錢給他後，另外還給了個小紅包，那紅包是田小娥的心意。

小袁忍不住紅了眼，不是說紅包內的錢有多大，而是覺得店家娘實在太好，因此感動不已，若不是要回家成親，這份工他是真不舍得辭。

蘇子衿觀察了幾日，看得出牛大力是個很本分的人，就是不大愛說話。

忙的時候店裏的活他向來搶着幹，閑的時候就一個人坐在角落休息，每日走得最晚，來得最早的也都是他。

今日和百馐樓的甄娘約好，寅時去如意齋買胭脂，提前兩刻鐘的時間蘇子衿就準備好了要出發。

雖然加上甄娘有兩個人一塊出門，但田小娥總覺得不安全，加上店裏這會兒也不忙，就硬是叫上牛大力跟着一塊去。

牛大力沒有異議，店家娘說什麽就是什麽。

于是兩人雇了輛馬車就出發了，到如意齋時還沒到約定的時間，所以蘇子衿在外又等了小半會兒，才等來甄娘。

甄娘到時見蘇子衿已經等在門外，下了馬車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迎上去，拉着她的手問：“妹妹幾時到的？可等了好一會兒吧？”

“也才剛到。”蘇子衿擺擺手，本來就是自己提早到，甄娘并沒有遲到。

看蘇子衿一眼，甄娘也是帶着人的，所以看到牛大力時并不感到意外，只朝他略點了點頭，就拉着蘇子衿往如意齋裏走了。

“如意齋昨日上了一批新貨，有好些沒見過的胭脂色呢。”甄娘回頭看了一眼蘇子衿笑道：“妹妹平日打扮得太素，今日可要多挑兩盒。”

兩人在擺放胭脂的架子前，挑了好半天，甄娘是這顏色也想要，那顏色也好看，挑花了眼，抉擇不出哪個好。

蘇子衿以後世的眼光來看，便顯得有些挑剔，所以半天也沒選出一個想要的。

忽然注意到，架子的最高處還擺着一盒胭脂，奇怪為何擺放在那麽不起眼的角落。

拿下來後一看，發現盒子幾乎是空的了，只剩下邊上的一小角，蘇子衿看着僅剩下的一小角的顏色，心中便有些喜歡。

她用指腹輕輕沾取了一點，在手背上輕盈的抹開，見細膩的荔枝紅，不僅稱得膚色極白，而且一點也不顯得媚俗。

一旁的甄娘也探過來看，忍不住道：“這顏色真漂亮。”但她看了一圈架子上的胭脂，都沒有這個顏色，于是招來了掌櫃。

掌櫃的見是百甄樓的老板娘，客客氣氣的回說，“這款胭脂賣得好，昨日剛到，今日就賣光了。”

如此也是沒辦法，甄娘看上的本就不止這一盒，因此沒能買到也沒覺得怎麽。只是看蘇子衿這般喜歡，替她有些遺憾。

蘇子衿是真的覺得喜歡，因此多問了一句：“這個顏色什麽時候還有貨？到時候能不能給我們留兩盒？”

掌櫃欸欸應着，直說一定的一定的，可是話音剛落，就見一名氣質清冷的夫人來這挑胭脂。

掌櫃的一瞧，立刻滿臉殷勤的趕過去，從櫃子裏拿出兩盒胭脂給那夫人瞧。

蘇子衿與甄娘兩人就這麽莫名被涼在一旁了，兩人都不由多看了那名氣質清冷的夫人兩眼。

這一看，正巧瞧見掌櫃從屜子裏拿出兩盒胭脂，開了蓋盒給那名夫人瞧。

這不就是她們剛才看上的荔枝紅嗎？分明說沒有了，轉頭就又拿給其他人，還是兩盒。

看得甄娘立馬就上了火氣，拉了蘇子衿一塊過去質問：“不是說沒有了嗎？怎麽還剩兩盒卻不賣給我們？”

牛大力擔心起什麽沖突，也忙跟上去。

彼時，那位夫人身旁跟着的丫鬟已經撚出銀子付了款。

掌櫃的臉色都變了，一臉的我的姑奶奶呦拉開了甄娘小聲道：“那位是錢府的大少奶奶，我如何敢得罪。”

甄娘覺得屁話，那兩盒胭脂，分明不是事先預定，而是掌櫃的為拍馬屁，特意留下來的。

不過掌櫃的說，這位夫人是錢府的大少奶奶，她倒是蠻意外。錢衡來百甄樓吃飯，陸陸續續帶過不少女人來，但這位，她卻是從來沒見過的。

那邊溫錦看到這樣一幕，于是看向蘇子衿問：“姑娘也喜歡這款胭脂？”

蘇子衿也不扭捏，點了點頭道：“這個顏色很顯氣色，也很襯膚白。”

“姑娘與我想的一樣。”溫錦從小綿手裏接過其中一盒胭脂，遞給蘇子衿，“那這盒胭脂便勻給姑娘吧，反正我也用不完。”

蘇子衿有些意外，因為她心中是想要的，所以也就沒打算與她假意推辭，從腰上解下錢袋，還沒打開就被溫錦阻住。

“不值當幾個錢，全當與姑娘交個朋友。”說完這個話就領了小綿轉身走。

雖然人家話都這麽說了，可蘇子衿還是拿了錢追上去，直接塞到她身旁小丫頭懷裏才罷了。

蘇子衿覺得這夫人挺有趣，勻了胭脂給自己，卻不收錢，理由是想與自己交朋友，可一沒交代自己的身份，二沒向她問姓名，離開得也幹脆，哪裏是真心要交朋友的人。

“真是個奇怪的人。”蘇子衿看着手裏的胭脂嘟囔一聲。

一旁的甄娘看得驚奇，“她真肯分給你啊。”她沒看到溫錦主動把胭脂分給蘇子衿，只以為是蘇子衿向她求買的，低聲對她道：“我還以為錢家大少奶奶與錢大少爺一樣蠻橫呢，看來不是。”

“你說她是誰？”蘇子衿有些意外。

“錢衡的正房娘子啊。”甄娘不忘收着聲解釋。

馬車上，小綿捏着蘇子衿還來的銀子，塞進錦繡荷包裏裝好，然後擡頭看向溫錦。

“夫人，你平日随手勻給旁人的東西，她們一個個都巴不得白拿，只這姑娘非要把錢還來。”她嘟囔這姑娘真奇怪，“夫人，你說是不是？”

溫錦只是微微牽了牽唇角，不置可否。

很快馬車停在了錢府門前，小綿随着溫錦才剛進大門，溫錦房裏的一名丫鬟便連忙迎上來道：“夫人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五夫人出事了！”

小綿聽了在一旁吐舌頭，“讓她總欺負人，真出事了才好呢。”

“小綿。”溫錦略帶苛責的看了她一眼，她忙捂了嘴。

不過好端端的，如焉怎麽出事了？溫錦略皺了皺眉，問道：“出了什麽事？”

那丫鬟支支吾吾道：“聽說，聽說是臉毀了。大少爺剛從臨縣回來，這會應該也在五夫人那，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小綿先是駭然，後聽說大少爺也去了五夫人那，便将采買的東西全堆到那名丫鬟懷裏，與溫錦連忙趕過去。

等她趕到時，如焉的院子裏已經擠了不少人，充斥着各種聲音，除了近幾日染病的蘇婉蓮外，幾位姨娘都到了場，各人再各領一名丫鬟随侍，小小的院落立刻變得擁擠起來。

見溫錦才來，錢衡面色有些不郁，但也沒說其他，只她讓幫忙勸勸如焉。

屋子裏各色擺件碎了一地，角落裏傳來如焉低低的啜泣聲，一個勁的讓溫錦別再靠近，情緒似乎十分奔潰。

錢衡看得既無奈又心疼，他離家不過三日一回府就有人通傳說五夫人毀了臉，急得他一步也沒歇便趕過來，可如焉用帕子蒙住了臉，哭哭啼啼的不讓自己靠近，到現在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院子外來旺領了大夫趕來，如焉也要把人趕跑，又是鬧得天翻地覆。

錢衡有一點點的失去了耐心，覺得如焉是打擊太大，糊塗了，于是叫了幾個小厮讓綁回床上，讓大夫仔細看看情況，嘴裏哄着嫣兒乖，“讓大夫看看是怎麽回事。”

于是掙紮間，掩面的錦帕滑落，露出面上三處猙獰的濃瘡，在如焉那張嫩白的小臉上顯得格外刺目可怖，屋裏姨娘們掩着嘴爆出幾聲驚呼。

錢衡更是驚得直直往後退了好幾步。

明豔嬌俏的美人，突然變成這副模樣，這令他一時有些難以接受。

但他也不是十分絕情的人，會因為見此情景拔腿便走。他看到如焉迅速又用袖子掩住自己的臉，淚盈盈的望着自己時，心底到底是軟了軟。

可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還是心有餘悸，于是側過半邊身子，擡了擡手讓大夫仔細瞧瞧怎麽回事。

此時香兒扶着蘇婉蓮也趕來了這裏，“妾身來遲了。”

錢衡的目光在香兒身上逗留了一瞬，又回到蘇婉蓮身上，迎出去，看似責問實則寵溺的道：“你自己還病着，怎麽不留在房裏好好休息？”

“妾身今日感覺好多了，如焉姐姐怎麽樣了？”她一臉關切的問。

錢衡搖了頭搖，對她道：“你來了也好，進去勸勸她罷。”而他自己則跟到門口，就沒有再進去的意思了。

蘇婉蓮點了點頭，由香兒攙着進了屋子，可才剛邁進屋裏兩步，她突然搖搖晃晃的險些栽倒。

還是錢衡眼疾手快，一把攬住了，“蓮兒怎麽了？”

她捂着額頭一臉難受的說：“我……我頭好暈啊。”轉頭又對香兒道：“香兒，快……快扶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