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素手金針的憎惡

周芷若從此便跟着胡青牛和王難姑住在蝴蝶谷中,系統學習他們的醫術毒術。殷離年紀尚小,對周芷若頗為信服,周芷若便也不藏私,傳授她易筋鍛骨篇和九陰真經中的內功招式。其實王重陽刻在古墓中的九陰真經并不完善,梵文總綱等都有殘缺,然而昔年楊過、小龍女等人都能從殘篇中得到無限的好處,她用來教授殷離,自然是綽綽有餘了。

周芷若自己因為練了九陽神功的緣故,擔心九陽和九陰內力有沖突,故而以九陽內力驅動九陰上式為主,觸類旁通,反将九陽神功的種種妙用摸索得很為透徹。她按照和滅絕師太的約定,每年去峨嵋金頂上探望滅絕師太,滅絕師太便指點她九陰真經上所載那些博大精深的武功,見她練的好了,有的時候還順帶指點一些五行八卦方位之類非峨極深的武學精義,毫不藏私。

若論武學上的造詣修為,當世超過滅絕師太的,無非武當張三豐等寥寥數人,滅絕師太這一番指點,着實讓周芷若受益匪淺。她知道滅絕師太肯指點她,固然是看在她連續獻九陽神功和九陰真經殘篇的情分上,但肯如此盡心盡力,滅絕師太一番殷殷惜才之意溢于言表。只是她自己是周子旺後人,滅絕師太是名門正派掌門,兩人身份迥異,心照不宣,未曾說破而已。

春去秋來,轉瞬之間,又幾年一晃而過,周芷若已經十六歲了。這年,待她上了峨嵋山金頂,滅絕師太突然問她道:“聽說你這些年來一直行走江湖,利用醫術救死扶傷,利用毒術懲惡揚善,闖下了好大的名頭,人送外號素手金針?”

周芷若一愣,說道:“師父和師公皆說我該闖蕩江湖,闖下名頭之後,正所謂外來的和尚好念經,才好居中調和,對明教教主之争一論長短。是以我隐瞞了自己的身份來歷,又在五散人的幫助下,廣結善緣,對各大門派的弟子悉數救治。”她和滅絕師太相處既久,自然明白她的好惡。何況這等事情,是堂堂正正的陽謀,原本也不必瞞她。

滅絕師太沉吟片刻,點頭說道:“這個計策好。明教這些年之所以被稱為魔教,無非是楊逍、謝遜、韋一笑那些人惡名昭著……”

周芷若趕快說道:“相傳韋一笑嗜血,其實另有緣故。他早年和楊逍相争,走火入魔,受了嚴重的內傷,除非吸血,才能醫好寒毒,否則必定毒發身亡,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前些時候已經和師父師公合力,醫好了他身上寒毒。”

滅絕師太看了她一眼道:“韋一笑嗜血十數年,胡青牛向來醫術高明,卻未曾醫好他,如今你一來,不過幾年,他的病就好了,只怕還是你出的力居多吧。”

周芷若道:“不敢瞞師太,我随說不得師伯兩入長白山,皆未見到火蟾影蹤,卻意外發現九陽神功治療寒毒的療傷奇效。想來師太您浸淫峨嵋九陽功數十年,您若是出手,必然也不過小事一樁。”

滅絕師太搖頭道:“峨嵋九陽功和九陽神功雖屬同源,但若論威力,實不可同日而語。我練了數十年的峨嵋九陽功,不好推倒重來,只能寄希望于未來了。”她說到此處,想起峨嵋人才凋零,聲音裏大有蕭索之意。

周芷若見她如此神色,悄聲試探着問道:“莫非紀姑姑還是……?”她數次上峨嵋山,和楊不悔交情不錯,以姐妹相稱,是以稱紀曉芙為紀姑姑。

滅絕師太嘆道:“我已做主,命貝錦儀嫁給了武當殷六俠,貝錦儀這孩子又一向懂事,總算武當峨嵋兩派重新交好,隐隐有聯盟之勢。可是曉芙這孩子……曉芙這孩子……”她說到這裏,神情已是大不忍。

周芷若自知自己并非峨嵋門下,于這名門正派之間的合縱連橫、親疏關系不該多問,然而她實在關心紀曉芙的命運,忍不住問道:“前些日子聽說有人上門為紀姑姑提親,不知道——”

“阿彌陀佛!”突然間,一個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周芷若的話,只見一個面色蒼白、身形瘦削的灰衣女尼口宣佛號,目不斜視,走了進來,直接向滅絕師太躬身行禮,“弟子靜煙拜見師父。”

周芷若一驚之下,望着灰衣女尼,良久說不出話來。原來,那法號靜煙的女尼竟然就是紀曉芙!她不過一年未見她,紀曉芙竟然已經落發出家!不知道她內心深處,是否真的看破紅塵?

滅絕師太冷冷向着靜煙說道:“周姑娘數日後便将啓程,随明教中人前往光明頂彈劾光明左使楊逍,你可有什麽話要說的?”

靜煙神色木然:“弟子只知道,楊逍居于昆侖山坐忘峰上,其餘的一概不知。”

滅絕師太大怒,将身邊的一張桌子拍了個粉碎:“你自己懦弱無能,被人所強不思報仇,周姑娘有意為你手刃仇人,你竟然連個謝字都不知道說嗎?”

靜煙身子一顫,卻咬緊了牙關,一個字都不肯說。

周芷若見滅絕師太臉上不愉之色更甚,忙向滅絕師太說道:“晚輩前去光明頂彈劾楊逍,只是因為看不慣楊逍平日所作所為,并非有意為靜煙師太出頭,還望前輩明鑒。”一面說,一面将平日裏搜集的楊逍年輕時在秦樓楚館倚紅偎翠,中年時淫人.妻女的證據一一列出。

她偷眼看靜煙臉色,只見明明是鐵證如山,靜煙卻仍然不為所動,任她如何加油添醋,也只如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一般。

周芷若突然說道:“晚輩此次去光明頂,路途遙遠,卻想向前輩借得一人一物。”

滅絕師太道:“講!”

周芷若看了紀曉芙一眼:“晚輩知道有一枚鐵焰令落入峨嵋手中,想借來鑒定一番。”

滅絕師太沉聲說道:“靜煙!”

靜煙緩緩的從懷裏掏出一個黑黢黢的令牌,雙手顫抖着遞給周芷若,周芷若看了一眼,并不接過,失望的嘆了口氣說道:“原來是這個。我這裏也有一塊。”一邊說,一邊真個拿出一塊令牌來,靜煙凝神看時,只見牌上用金絲鑲嵌着一個火焰之形,和自己的那塊并無區別。

靜煙聲音顫抖着問道:“你怎會……你怎會?”

周芷若憐憫的看了她一眼:“不瞞師太說,我雖然年紀小,卻跟着師父在江湖上走南闖北,有一日,救下了一個被夫家浸豬籠的女子。那女子入水前受傷太重,我和師父都無力回春,但她頸中的一塊鐵焰令卻留了下來。”

靜煙顫聲問道:“那女子……多大年紀?”

周芷若雖然知道此話說出定然傷了她的心,但是與其讓她活在虛妄的幻想中,還不如令她面對現實的好,于是實話實說道:“大約十六七歲年紀。據說,她三年前曾被人擄掠走,流掉了一個孩子,娘家人雖然有意隐瞞,無奈卻被夫家揭發。她娘家原也是有頭有臉的江湖世家,但是遭遇這等事,卻是回護不得。”

靜煙喃喃說道:“不是他……不是他……”神色變幻,混亂之至。

周芷若最見不得一個女子不到黃河不死心,到了黃河還自欺欺人的懦弱樣子,冷笑道:“鐵焰令是明教教中光明使的信物,不是楊逍,難道還是早就失蹤多年的光明右使嗎?他風流倜傥,桃花無數,同時可以愛着許多女人,但是你不可能是他最後一個女人。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可惜除非你押上自己的性命,他是不會輕易回頭的。求求你莫要幻想了好不好?”

靜煙大叫一聲,跌跌撞撞,正待奪門而出,早被周芷若點中了穴道,綿綿軟倒。周芷若向着滅絕師太解釋道:“她突逢大變,倒要清醒清醒才好。”

滅絕師太不置可否,緩緩說道:“你還說要向我借一個人,難道是她?”

周芷若道:“不是她,是她的女兒,楊不悔。”

楊不悔此時已經十四歲,模樣已經和紀曉芙有幾分相仿,滅絕師太早命自己的大弟子靜玄将她收歸門下。楊不悔漸漸懂事,她旁觀者清,周芷若又從不瞞她,曾将搜集到的證據給她看,她小小年紀就明白自己是楊逍對母親始亂終棄的産物,對楊逍恨之入骨。若是有楊不悔的現場指認,彈劾楊逍之事便會容易許多。

滅絕師太突然問道:“若是楊逍交出光明左使的位置,你又該如何處置他?”

周芷若道:“明教最忌同門相殘。楊逍德行有虧,雖有功勞,卻不該居于光明左使之位。只要他沒了職位,前輩便可按照江湖規矩向他邀鬥,再無人敢從中阻撓。峨嵋和明教的恩怨,便從此了結,從此合力抗元,如何?”

此時峨嵋派隐隐是西南抗元勢力的大本營,卻因為楊逍之事,對明教并不待見,實在令人扼腕。周芷若既感念明教諸豪傑心懷天下的胸襟,也佩服滅絕師太以女子之身不忘大義的豪情,為了令雙方能夠盡快消除成見,犧牲亂群之馬的楊逍,是權衡後的最佳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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