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擁立教主(二)

夜間的山風很大,周芷若站在陰影裏,望着前方不遠處,兩個人影子相向而立。

周芷若自九陽神功大成之後,眼神就分外敏銳,借着皎潔的月色,早看出這兩個人都是女子,一個便是自己的師父王難姑,一個卻是昆侖派的太上掌門班淑娴。

周芷若只恐班淑娴武功高強,心性古怪,會對王難姑不利,因此手中扣了一把金針,預備一旦事态有變,便金針解圍。

只聽見王難姑開口問道:“何夫人深夜到訪,有何貴幹?”

月光下班淑娴的臉越發陰晴不定,她的聲音古怪而生硬:“何太沖貪戀美色,定然是中了什麽毒,我想請毒仙前去昆侖派一敘。”

王難姑身為明教中人,明教和昆侖派素有怨仇,也不單單是楊逍一個人的緣故。因此王難姑一向不大喜歡昆侖派,只是因彭和尚等人說為謀抗元大業,非得廣結善緣,故而強行忍着,如今見班淑娴不請自來,提出這麽一個要求,細想起來充滿蹊跷,她自然起了回絕的念頭:“我尚有要事在身,還請何夫人另請高明吧。”

班淑娴怒道:“另請高明?世間除了醫仙毒仙哪裏還有高明的大夫?上次惟你們診斷出何太沖身具精毒,其他的大夫,都是酒囊飯袋,連五姑的病因都尋不出!”

王難姑不悅道:“五姑究竟為何中毒,別人不清楚,何夫人還能不清楚?我師徒是好心,想為何夫人解憂,難道還就賴上我們了不成?昆侖派怎會如此不講理?”

班淑娴擡頭,森然一笑:“武功高強當然可以不講理!你若不去,就休怪我不客氣了!”說罷,長劍已然出鞘,不分青紅皂白向王難姑襲來。

周芷若早有準備,當下一把金針撒出。她目力耳力甚佳,借着月光針無虛發,密密麻麻釘在了班淑娴的手臂諸穴上。須知人手腕上有一穴道名曰“神門”,在手掌後銳骨之端。此穴若被刺中,手掌再也使不出半點力道握劍。

只聽得班淑娴長劍嗆啷一聲落地,周芷若順勢從陰影中跳了出來,順勢扶住王難姑。

王難姑得了周芷若相助,心中大定,向班淑娴說道:“你夫君貪戀美色,你管轄不住,來尋我們晦氣作甚?有本事将他管得服服帖帖,這毒便也無醫自解了。”說罷,牽着周芷若的手,揚長而去。

班淑娴又氣又怒,她是見識過周芷若和楊逍交手的人,知道她武功遠勝自己,見周芷若在旁,便不敢相逼,愣愣地看着她們走遠了,才彎腰撿起先前落在地上的寶劍,手不知道怎麽一抖,竟然被劍刃割破。

對于劍道大家來說,這是極少發生的事情。班淑娴用劍多年,若非精神恍惚,也絕不至于如此。指尖鮮血一滴滴流了下去,班淑娴卻忘了去擦。

她站在風中,莫名就想起她少女時代。那個時候,暖風是那麽和煦地吹着,夏季的山腰裏,鮮花開的正豔。一個容顏俊朗的白衣少年微笑着向她走來,向她說道:“師姐,這朵花生的真好看,你說,是也不是?”

那個時候,她也年輕。她鬓間插着他送的鮮花,少年又輕又軟的情話尚在耳邊,自然沒料到之後的背叛。不,或許還稱不上是背叛,他有的是借口,借口自己生不出孩子,便可廣納姬妾,大動幹戈。到了這個時候,還提過去的誓言?簡直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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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只有死人,才不會背叛的吧。”班淑娴自言自語了一句,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她武功早臻武林一流高手之列,哪怕是恍惚間,身法仍顯得不俗。

這壁廂王難姑和周芷若向宿處走去,一邊走,王難姑一邊唠叨不已:“其實她也是個可憐人。何太沖是她師弟,當年,白鹿子猝死,衆師兄妹為掌門之位相争,她在一幹人中武功甚高卻不自己争掌門,一門心思輔佐何太沖登上掌門之位。誰知道……”

周芷若卻已想到,昆侖派和明教不睦,何太沖和班淑娴性情若此,只怕将來仍會翻臉不認人當中山狼,将來若是尋回金毛獅王謝遜,只怕仍有一場風波。

王難姑走一路,感嘆一路,到了後來,已經把話題轉移到周芷若身上:“是以我和你師公時常不安,擔心你識錯了人,糊裏糊塗地誤了自己的終身大事。我們本想着為你參詳,誰想到反倒弄巧成拙。”她畢竟為王保保之事不安,此時舊話重提。

周芷若道:“師父不必如此,我不想嫁人。”

王難姑哪裏會把她這番話當真,仍喋喋不休般說道:“今日坐忘峰上,我倒覺得那個武當派的小子氣度不俗,相貌又俊,不知是否婚配。似你這般才貌,也當尋個名門正派方配得上。”

周芷若知道她說的定然是宋青書,聽她說的鄭重其事,心中感念她一片挂記,輕輕一笑。

突然間卻聽到旁邊有人說:“什麽名門正派?我明教又怎能滅了自己威風?”

王難姑和周芷若擡頭一看,卻見是周颠。她們知道周颠此人話多,最喜歡颠三倒四,胡說八道,一旦來了興致,那是說上一天一夜也說不完的。是以兩人對望一眼,彼此可見擔憂的神色。

幸得彭瑩玉機警,和韋一笑使了一個眼色,韋一笑哈哈一笑,随便尋了個武功招式,拉着周颠出去印證去了。

這邊王難姑知道彭瑩玉有話要對周芷若說,打了個招呼徑自回屋去。周芷若便擡頭望着彭瑩玉,便聽見彭瑩玉說道:“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場上事态瞬息萬變,那是任誰也預料不到的。先前只說将楊逍逐出明教就好,誰料想滅絕師太會不依不饒,令他親生女兒殺了他呢?卻也是楊逍造的孽了。”

周芷若知道彭瑩玉是好心,怕自己不安,忙說道:“放心,我不怕。自我父周子旺以身殉國那天,我見過的生離死別難道還少了?楊逍之死,一半是他自身桀骜不馴,秉性風流,一半是朝廷有意挑撥,好讓明教和名門正派間的矛盾越演越烈。”

想了想又說道:“今日我卻看見混元霹靂手成昆了,他入了少林寺當和尚。我本有意将他攔下,但只恐金毛獅王有意手刃仇人,未敢妄動。”

彭瑩玉微笑道:“芷若,在我面前不必掩飾。我知道你是想少林和明教和好,不欲造無謂事端。你能顧全大局,我很高興。”

周芷若低頭稱是。

彭瑩玉突然又想起一事:“峨眉派倒也罷了,原本與你素有交情,昆侖派班淑娴和何太沖公然翻臉,一時失措。張翠山的兒子見到殷家人,敘敘甥舅之情也在情理之中。那個武當山的宋青書卻為什麽逗留此地,遲遲不肯下山,難道有甚麽圖謀?”

周芷若猶豫了一下,便将張無忌和趙敏之事大略講了。

彭瑩玉聽得直皺眉頭:“張無忌這麽大個人了,難道還分不清輕重緩急嗎?朝廷的鞑子郡主又豈是他能招惹的?怪不得張真人派了玉面孟嘗同行,暗中監視。若是傳出什麽醜事來,漫說武當聲譽受損,就連我明教,因殷天正的緣故,只怕面上也不好看。”

低頭想了一想,又說:“我見張無忌同你相談甚歡,對那個鞑子郡主倒是淡淡。眼下教主之位,殷天正亦有相争之意,只怕真個比起武功來,韋一笑卻不是他的對手。若是能和殷天正成為姻親,此事倒便宜許多。”

周芷若聽了便覺得有些氣悶,一夜裏居然有兩個人和她論及婚姻。她知道這個世界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細細論起來,彭瑩玉是周子旺的師父,是她的長輩,王難姑是她的師父,兩個人随便什麽人都有資格決定她的歸宿,實在叫人提心吊膽。

周芷若想了一想,便索性裝作一派天真的樣子,向彭瑩玉說道:“此計甚妙。只是聽說蝠王尚未娶親,不知可有女兒?”想了想又說:“可惜不悔妹子是楊逍之女,又是峨眉派高足,若她是蝠王的女兒,剛好和張無忌湊成一對。”

彭瑩玉聽了嘆一口氣:“原是我随口說說,你既不願,此事便當沒提過。”

周芷若低聲說道:“教主之争,若要我出手,自當全力以赴。”

彭瑩玉心中寬慰,點了點頭。

殷天正這邊,殷離初歸殷家,和外公自然有許多話要講。殷天正一則憐惜孫女遭遇,二則見殷離武功高強,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幫手,于是刻意籠絡,殷離說到傷心處,不免垂淚。殷天正一派慈愛,溫言相勸。

殷野王卻把張無忌拘在房中,和他說些閑話,話鋒一轉便問起了謝遜冰火島一事。

張無忌神色一凜,正色說道:“舅舅,你但請細想,我父親母親寧死不肯透露我依附下落。以我太師父之恩德,我父親都只字未提。若我今日說了,成什麽人了?”

殷野王一愣,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不愧是素素的孩子,和她當年一樣!”

張無忌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淚來,就又聽得殷野王道:“我見宋青書那小子,對你甚是惡劣,想來武當他宋家獨大,無忌你何必在山上受氣,不如投了我們天鷹教,便接替你母親的位子,做紫薇堂的堂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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