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從這裏逃走的,又回到這來了。”度若飛抹一把臉上濺到的漿液。

地上橫七豎八躺着醜陋的屍體,邢博恩不懼怕屍體,但她被度若飛的狠勁震懾住了。這一地的屍體,只有三具是她解決的,用匕首,兩具紮後腦勺,一具紮太陽穴,她偏愛從喪屍腦袋表面有頭發的位置下刀,避開喪屍的眼睛、臉、額頭。

度若飛與她不同。度若飛只講快準狠,只要能摧毀喪屍的大腦,度若飛毫不計較這劍是從喪屍面部破入的,還是由喉嚨穿入,又或是自上而下将喪屍的顱骨劈開的。

邢博恩問:“你們在這裏待過?”

“沒待多久,喪屍從山上擴散到這,我們就離開了。”

“你們遇見過別人嗎?活着的人。”

度若飛點頭:“遇見過幾撥。”

“你怎麽沒有和那些人一起走?”

邢博恩和度若飛已經走到車旁邊,度珍寶坐在車裏,丘杉站在車外守着,也砍倒了兩具喪屍。

“人多不一定安全。”度若飛沒上車,說道,“他們只需要我,我妹妹眼睛看不見,是個拖累,我如果答應和他們走,她就活不了了。”

邢博恩問:“那我們呢?”

度若飛:“你們不會,也不敢害她。我只要你們不害她就夠了,有危險我會帶着她走,不用你們照顧。”

邢博恩想,“不敢害她”算什麽說法?看來她和丘杉在度若飛眼裏都很弱小。

三人都回到車上,度若飛繼續往前開。

這時候走什麽路線都不需要提前規劃了,到了這片地方,就沒有哪條路上沒喪屍,看哪邊喪屍少就朝哪邊走,只要方向不錯總能繞回去。

曾經勇猛清路的丘杉,在度若飛加入之後就退居三線,幹起了保姆的活,停車的時候只需要在車周圍看守好了,保證車裏的度珍寶不受攻擊——最好連驚吓都不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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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杉環視一圈,低頭看度珍寶,才發現度珍寶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車窗降下來了,一只瘦瘦的胳膊伸出來握着自己的手腕。這小姑娘握了多長時間了?握了別人怎麽也不吭聲,丘杉想。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小動作已經被發現了,度珍寶仰頭對丘杉笑着說:“丘姐姐,你的手好涼啊。”

丘杉晃晃手臂,沒用多少力氣。

她知道度若飛那句“不敢”是什麽意思。一旦度珍寶受了傷、丢了命,是她們造成的,度若飛就一定會殺了她們。度若飛那把劍太利。如今沒什麽法理,殺幾個人沒人知道,即便被問起,往喪屍頭上一推就脫了責任。

度珍寶以為丘杉在和自己玩,握住不放手了,笑着問:“你會熱嗎?今天要出太陽,你會出汗嗎?”

丘杉無奈,不敢動了,看度珍寶皮薄肉嫩的,一會兒磕到窗框青了她沒法交代。

“不。”她擡頭往天上看了一眼,現在有七點多了,太陽蔽在雲層後面,今天會不會出太陽還不一定。

“握着你真舒服,今天好悶熱。”

悶不悶、熱不熱丘杉是不知道的,她只希望度珍寶趕緊松開她,前面喪屍清得差不多了,度若飛馬上要拐回來了。

一具被削掉小半塊腦袋的喪屍爬了過來,頭卡在丘杉兩腳之間,怎麽都鑽不過去,丘杉穩住胳膊,擡起一只腳踩住腦袋,轉頭看着微笑的度珍寶。不得不說,在這種時候度珍寶還是非常賞心悅目的。丘杉一腳“噗叽噗叽”緩慢踩到底,從爛糊的粘稠物中擡起腳,落到一邊。

度珍寶另一只手也伸出來,握着丘杉的手臂,笑着說:“真涼啊。”

丘杉心覺異樣,盯着度珍寶的眼睛,想起來度珍寶沒有眼神可觀察,轉而看度珍寶的臉頰和嘴角。

看了會兒,丘杉問:“你……”

“聽”字丘杉暫時還發不出來,這個問題剛問一個字就夭折了。

度若飛和邢博恩已經回來了。度若飛看見是度珍寶主動握着丘杉,問度珍寶:“害怕?”

度珍寶說:“不怕。丘姐姐身上涼,貼着舒服。”

“嗯,要走了,車窗關了吧。”度若飛坐上車,邢博恩走過來架着丘杉快快繞到另一邊,先後上車。

現在還不到喪屍最多的時候,再往前,舉步維艱。

車上只有度珍寶旁邊的窗戶還關緊着,風從另外三個車窗來回通過,讓車裏減少些悶熱的感覺。

也只有看不見的度珍寶還能保持着樂觀。度珍寶吸了一口空氣,問:“我們快到白宿山了嗎?”

度若飛:“嗯。”

“白宿山真好看,姐姐,以後你還會帶我爬山嗎?”

度若飛沒有回答。

以後?多久以後?等到喪屍全部清除以後?誰知道有沒有那一天。休閑是生活安定、溫飽有保障的時候才有資格考慮的事情,度珍寶這個不合時宜的問題讓度若飛無法回答。

邢博恩問:“你能‘看’到白宿山嗎?”

“我看不到,可是我知道它好看。我姐姐說,山上好多碧綠的竹子,姐姐帶我摸了竹子,很高,很直,很光滑。我喜歡竹子。”

“你知道碧綠是什麽顏色嗎?”

度珍寶搖頭:“我從小就看不見。姐姐說碧綠就是人看到之後覺得涼爽的顏色,我想可能和風的顏色差不多。”

邢博恩愣了一下。

度珍寶笑着說:“我知道風沒有顏色。但是風的感覺……”

度珍寶伸手攔住穿過車裏的風,安靜地感受片刻,問邢博恩:“不像竹子嗎?”

“像。”邢博恩點頭。

車又停了。

除了度珍寶,其餘人都抄家夥下車。

這次邢博恩帶上了鋼筋,喪屍太密集,匕首只能近身使用,如果被喪屍圍住她很難單靠一把匕首脫身。

丘杉站在車邊看着。

邢博恩解決喪屍的時候,狀态與其他時候很不同,有一股悍然的氣質。這種氣質在她們遇見時最為突出,那次邢博恩将鋼筋掄在她背上,絕對是帶了必殺的念頭的。後來聽邢博恩講起父母的遭遇,丘杉想,那時的邢博恩心中應該有仇恨。仇恨的力量能讓人突破極限。

丘杉餘光瞥見自己的胳膊又在搖了,她懶得管了。

“你在看誰?”

丘杉心中一凜,低頭看着度珍寶天真爛漫的笑臉。

“你在看邢姐姐?”

沒得到回應,度珍寶也不氣餒,自顧自說:“邢姐姐沒有你聰明。但她比你漂亮。”

“是。”丘杉內心很認可邢博恩的長相。人與人的審美觀各有差異,環肥燕瘦皆有人中意,而邢博恩恰好就在丘杉審美觀裏最頂上的那一層。

“有東西過來了,從車後面。”度珍寶收回手。

丘杉轉頭,果然見一具喪屍從車後接近。丘杉等了等,那喪屍也不知道繞過來,趴在後備箱上,手在後玻璃外面亂抓,丘杉走過去,菜刀重砸兩下,砸得車身震動,度珍寶依舊安靜。

丘杉将屍體拉到地上,正要走開,瞧見屍體褲子口袋裏滑出一把折疊小刀,刀刃收起,柄長只有六厘米,很方便藏匿。她撿起小刀,拔出刀刃在屍體身上劃了一下,切口十分整齊。

這是把好小刀。丘杉撿走小刀,等到度若飛回來,将小刀交給度若飛,手指着度珍寶。

邢博恩說:“丘杉想把這個東西給度珍寶用。”

“謝謝丘姐姐。”度珍寶立刻向着丘杉微笑。

度若飛拉開車門半蹲在度珍寶身旁,雙手包住度珍寶的兩只手教她用:“這是把折疊刀,手指捏住這裏,用力拉,現在刀是展開的;這是刀刃,不能碰,手握刀柄,刺。人要割脖子,大動脈你知道在哪;喪屍紮頭頂,紮進去可以再剌一下增大創傷,破壞腦子,懂嗎?”

“懂了。”學到新知識,度珍寶開心地點着頭。

丘杉:“……”

邢博恩:“……”

“自己把刀收回去。”度若飛站起說,“刀有危險,小心點用。”

“好。”度珍寶沖着度若飛可愛地笑了一下。

度若飛關上後車門,從前面上車了。邢博恩趕緊架着丘杉回到車裏。

路邊的樓房漸漸少了,喪屍卻越來越多。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度若飛和邢博恩兩個人終究肉體凡胎,面對不知恐懼不知後退的喪屍,她們總有顧不及的時候。

只見兩具喪屍從背後接近邢博恩,手幾乎碰到了邢博恩的肩膀,邢博恩扭腰轉身,左手持匕首割開一具喪屍的脖子,趁其動作停頓,邢博恩擡腳大力踹中它的腹部,借力躍起又将匕首紮入另一具喪屍的頭顱。邢博恩屈膝落在地上,兩具喪屍同時倒下。

看到邢博恩完好無損地站起來,丘杉腦中繃緊的神經稍稍放松。

度若飛與邢博恩兩個人并不在一處,也就是說邢博恩現在只能靠自己。丘杉有自己的任務,她要在車旁守着度珍寶不能離開哪怕一下,度若飛說得完全不刻薄,度珍寶在這種時候确确實實是個拖累,随便來具喪屍一扒拉,度珍寶就能死。給度珍寶一把好刀根本就是浪費,她連朝哪捅都不知道。

可丘杉必須保護她。就算不為良心不為善,她為了邢博恩也絕不能讓度珍寶受傷。

遠遠地,丘杉又看見一具喪屍鉗制住邢博恩的右臂,張開潰爛的嘴湊了上去。邢博恩果斷丢棄鋼筋,右手反手向上掐住喪屍的脖子不讓它繼續湊近,大吼一聲,左手将匕首狠狠插-進喪屍的耳孔,直至刀格抵住喪屍的耳朵。

匕首拔出後,邢博恩突然愣住了。

在這喪屍環伺、刻不容緩的時候,邢博恩定定地站着,腦漿從她手中舉着的匕首的刀尖滴落,她手上戴着的橡膠手套已經看不出原本的藍色。

背後的喪屍已經夠到她黑色的衣服,就在這時她轉頭看向丘杉。

丘杉心焦如焚,大喝道:“恩恩!殺!”

這一聲如洪鐘如驚雷,直接震進邢博恩的腦中,她瞬間找回了意識,将匕首換到右手,回身一刀直直插-進喪屍的眉心。邢博恩不再猶豫,抛開顧慮,為了生存不停斬殺。

丘杉看了一陣子,緩過來些。剛才邢博恩呆住的那一刻,她一個死人都險些從心髒噴出一口血來,這刺激實在太大了。

“丘姐姐,有東西圍過來了。”

度珍寶的聲音忽然響起,丘杉低頭看見度珍寶平靜的神情,再轉頭向後看,稀稀落落十多具喪屍不知從哪條街過來了,朝車子圍攏着。很顯然,它們的目标就是車裏的度珍寶。

丘杉擡頭看向度若飛,度珍寶說:“我姐姐回不來。邢姐姐也是。”

度珍寶說得沒錯,度若飛被數具喪屍包圍,已退入路旁的紀念品店,邢博恩全力朝度若飛的方向殺着,想要趕去解圍。

“現在只有你能保護我。丘姐姐,你會保護我嗎?”

度珍寶仰起臉問。

雲層撕破,太陽出來了。溫暖的光線照在度珍寶的眼睛上,丘杉突然覺得度珍寶的眼睛會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在女朋友的提議下)打算搞個小抽獎,獎品是小零食日用品之類的,東西不多,添點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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