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米
熱風鑽進遮陽蓬，在這狹小的空間轉了一圈。
沉悶的燥熱黏在高瑾祁露出的皮膚上，他情緒本就低落，此時更是渾身緊繃，十分不自在。
青禾的視線擦過高瑾祁的眼尾，抿了抿唇才道：“好久不見。”
他的聲音很輕，好似轉眼就被風吹散。
高瑾祁垂下頭“恩”了聲，更難過了，兩人四年未見，他以為重逢會更隆重些，至少不像現在這般毫無準備。
“你們認識啊？”學姐問。
“恩，我弟。”青禾繞到桌子後面坐下，不冷不熱說道：“他的辦完了嗎？”
“還沒。”
青禾掃過那張表格，不作聲地拿過來，開始貼照片。韓萌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沒說話，坐回自己的位置準備開學的相關指南。
“高二米，這裏簽個字。”青禾将筆遞過來，指着轉了方向的表格末尾，高瑾祁卻遲遲沒接，注意力全都停留在那聲“高二米”上。
“高二米”這外號來自于幼兒園，不懂事的寶寶總是計劃着宏大的夢想，比如——身高長到兩米，歪歪斜斜地在夢想小黑板上寫下“高2米”。
那時候哪裏知道這是癡心妄想，後來就被青禾當做小名在叫，只有在生氣的時候，青禾才會叫他本來的名字。
青禾暗暗嘆了口氣，“二米，回神。”
高瑾祁臉色有點幽怨，從青禾手裏接過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随後青禾又繼續認真弄資料，這一方帳篷內只有紙張摩擦的聲音，高瑾祁看着他的後腦勺，心底的氣湧上來，一時間雙手感覺無處安放，似乎真的缺一把錘子。
“你在罵我什麽？”一直低頭做事的青禾突然漫不經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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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立刻接話道：“什麽？”
青禾指了指高瑾祁，“我說他。”
許是剛剛因為二米的稱呼，勾出了高瑾祁從前在青禾面前的脾性，撅了下嘴說道：“……哥，你好好做你的事，別偷看我。”
“不看我也知道。”青禾從某個信封裏倒出鑰匙：“宿舍一號樓506。”
高瑾祁撇撇嘴角不敢說話，略帶委屈地接過鑰匙。
韓萌也将一摞開學指南遞給高瑾祁，“這些你這兩天可以看看，明天晚上會開班會，到時注意班群通知。宿舍找不到路的話可以找……”
話沒說完，就被青禾打斷：“我送他過去，一會兒回來。”
他驀地一愣，心底升起一陣抗拒感，兩人獨處，他根本不知道要說點什麽。
高瑾祁下意識看向面有不舍的韓萌，嘴唇動了動，希望學姐能留下青禾。
韓萌卻是點了點頭，道了聲“好”。
“高二米，走了。”
轉過身，外面明晃晃的太陽讓人低沉不起來，高瑾祁撓了撓頭，扯開笑故作輕松地說道：“我的親哥诶，能不能不要叫外號了？”
青禾拉着他的行李箱，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吐出兩個字：“不能。”
兩人并肩而行，這感覺似乎都是上輩子的事，高瑾祁偷偷瞥見他的側臉，時光好似一下子拉到初中某個慵懶的午後，還未多想，身體就和從前一樣躍起勾住了青禾的脖子。
由于身高差點，他幾乎是挂在青禾身上，青禾一僵。
“哥，好久不見~”
他重複這句話，與開始不同，這一聲像是撒嬌一般，封存已久的相處模式倏地被打開。
青禾也卸下渾身的緊繃，打了下垂在肩頭的某只爪子，“手撒開，熱死了。”
“偏不！老實說，你什麽時候知道我是你直系學弟的？”
高瑾祁剛剛靈光一閃，突然想到既然青禾是他帶班學長，那肯定早就拿到全班名單了。
那就早知道報到時兩人就會見面，卻一直不告訴他，害得他因為重逢初見惴惴不安這麽久。
青禾簡明扼要回答道：“一周前。”
“哼！生氣，鑒于你隐瞞帶班學長身份不報，小弟我給你個機會透露一下我們班有多少女生呗。”
“你媽今天早上給我打了電話，讓我看着你別早戀。”說罷青禾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千叮咛萬囑咐，不能早戀。”
高瑾祁張嘴就道：“你媽剛剛還給我打電話了，叫我趕緊找男……呸，找女朋友。”
青禾淡淡笑道：“我媽的話說也能聽？”
在陽光的照耀下，這難得的笑總算是脫了幾絲嚴肅，有了活氣。
“害，确實不能聽。”高瑾祁笑着搖搖頭，“哥你可算笑了，瞧你開始繃得跟個小老頭一樣。”
“還成，不算太老。”青禾淺笑着自我打趣，說完臉又繃上了，“就順着這條路過去，走到底是一號樓，自己去吧。”
高瑾祁瞅了眼這排五六幢一模一樣的樓，又回頭望了下剛剛走過的路，表情有點凝固，“哥，我們出了操場之後就拐了一個彎吧？這就是送我？”
“忙。”
您可真是一字千金，高瑾祁無力吐槽，“行吧，那個我媽讓我給你帶了點油雞枞，什麽時候給你？”
“晚上吧，找你吃晚飯。”
“好，到時候微信聯系~”高瑾祁揮揮手，自己拖着行李箱風風火火跑了。
跑到一半他停了腳步，故意扯出來的輕松不知鑽到了哪個角落，惴惴不安地回過頭看向剛剛分別的轉角。
青禾還站在原地。
周圍行李箱的輪子咕嚕咕嚕地在人行道上磨着，應着夏季尾巴的躁動，皮膚被陽光刺得隐隐有些灼熱，這次他沒走，還在……
心情頓時很好很好，過去青禾消失的四年似乎一下子翻了篇，曾經的那些計較早就掩埋在了心底最深處。
雖然他依舊不知道當初青禾為什麽會突然離開，但他現在已經跟來了，就不會再讓青禾消失不見。
男生報到不像女生有家人送，基本都是獨自來的，等他吭哧吭哧将行李搬上到5樓已經累成了哈巴狗。
高瑾祁來得還算早，506宿舍算上他就到了兩人。
“你好，我是高瑾祁。”高瑾祁呼着粗氣自我介紹着。
正在鋪床的男生回過頭來，“哦你好，我胡子意，你的床在第一個。”
胡子意指向緊挨着自己的床位。
四人間，都是上床下桌，獨衛空調，條件還算不錯。分宿舍也是按着學號分的，傳統排序，姓的首字母。
高瑾祁道了謝，開始擺放箱子。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很快，等收拾得差不多離飯點也沒多遠了，高瑾祁便下了樓。
臨近操場，高瑾祁就看見了青禾，他身邊的男生正跟他說着什麽。
夕陽的餘晖總算是柔和了些，光線下的青禾有幾分倦懶，他低垂着頭，細長的手指敲打着手機屏幕，時而點點頭，似是向身邊的男生表示他在聽。
高瑾祁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下意識掏出來。
青哥：吃飯。
……您打字打這麽半天，就發了倆字？！
G：擡頭。
青禾呆愣愣地擡頭看過來，見到朝他揮手的高瑾祁才緩緩将手機放進了褲兜。
兩人朝食堂走去，青禾突然問道，“你給你媽打電話報平安了沒？”
高瑾祁苦了臉：“沒，這就打。”
“我的油雞枞呢？”
“……”高瑾祁調通訊錄的手指一頓，“忘了。”
“恩，意料之中。”青禾邊說邊點頭。
高瑾祁臉上一熱，“咳咳，我先給我媽打電話。”
高瑾祁的媽媽是個大嗓門，每次母子倆打電話，高瑾祁總會将手機拿遠些。
對于高瑾祁這麽晚打電話，其親愛的媽媽開篇就是猛批，高瑾祁都乖巧應着。
青禾聽着母子倆的你來我往，仿佛回到當初的家屬院裏，一群孩子不顧長輩的招呼放肆嬉鬧，他身後還總有個尾巴不停地喊着“哥哥”。
這般鬧騰真是久違了……暖色陽光映照下的臉龐漸漸染上笑意。
“還有！別仗着你哥在就為所欲為，好好學習，學學你哥嘛，別成天瞎折騰！”聲音從手機聽筒裏溢出來。
“我怎麽就瞎折騰了，我怎麽沒學我哥，人家金融學，我不也考進來了嘛！”高瑾祁對着手機嚷嚷道。
青禾面無表情：“我自主招生，本碩連讀。”
“……”
“你差你哥差得遠呢！”大嗓門婦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聽見青禾的聲音，又嚷嚷幾句便挂了電話。
高瑾祁握着手機掃了青禾一眼，默默低頭，點開微信，備注上的“青哥”二字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放從前，青禾的備注不管什麽平臺都是清一色的“青大爺”，畢竟太酷了，只能當大爺伺候着。
他走了之後，高瑾祁單方面宣布絕交，改成“青禾”，後來又變成“青哥”。
現在算是和好了吧？
高瑾祁心道。
修改備注——青大爺
想到那句“自主招生，本碩連讀”氣就不打一處來，又點了幾下，最終定稿——青·只會拆臺·大爺
哼！你大爺的！
“大爺，咱學…校…”高瑾祁順勢喊了聲，猛地反應過來，這話便說不下去了，迎着青禾的眼刀子，感覺涼飕飕的風直往後頸窩蹿，“咳咳，不是…那個哥…”
作者有話要說： 二米同學苦難記要開始了，并且是多維度循環播放～《$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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