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糖罐

等電梯的空檔,青禾沒再搭着高瑾祁,靠牆随意站着,高瑾祁站在兩步之遙,背對青禾。

剛剛意外的觸碰讓高瑾祁感到無措。

因為他後知後覺發現,那一瞬間除了被吓到以外并沒有想要躲開,甚至……有那麽一點點貪戀。

密密麻麻的灼熱感爬滿後背,他能感受到身後那道若有若無的視線,渾身跟火燒一般,不敢回頭。

電梯正從十幾樓下來,電梯間不太通風,心底的煩悶讓他覺得空氣都變得粘稠。

大概這一切的不正常都只能歸于青禾喝醉了。

“二米,你抽煙嗎?”青禾懶懶問。

高瑾祁下意識回頭,又生生止住,面對電梯門回說:“不抽,怎麽了?”

青禾點了下頭,慢慢說道:“我也不抽,但…”

數字跳到1,“叮”地一聲響,緊接着是青禾的聲音,“現在想試試,你先上去,我去買包煙。”

“?”

青禾朝樓外走。高瑾祁看過去,不太亮堂的過道燈顯得背影有點孤單,他心底忽然空落落的,似乎不伸手抓住就會漏掉些什麽。

“哥,你等着。”

青禾垂眸瞥見落在地板上的拐杖腳,就算心裏的火快要按捺不住,也舍不得折騰他,舔了舔唇,腳尖轉個彎,“算了,上樓吧。”

青禾是真的有點醉了,席間的酒有些的确推脫不了,但更多的是他想借酒壯膽,最終引得滿身燥熱,有的話還是說不出口。

他冰冷的性子還是承載不了這樣轟轟烈烈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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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青禾話少但也不至于這麽不近人情,畢竟有高瑾祁,還有一個語出驚人的媽。然而曾經散發出來的所有善意一文不值,甚至連高瑾祁都保護不了。

那時候大概還是幼兒,剛到上學的年紀。兩個小男孩兒長得俊秀,又是住在老式的家屬院裏,裏裏外外都熟。

高瑾祁從小就讨喜,兩人出街喜歡口袋裏裝滿糖,遇到熟人就給幾顆,俘獲老老少少的芳心,見到就誇。

在小區外的商業街街尾有一家游戲廳,擺着幾臺電玩機子,幾臺電腦。游戲廳老板是個年輕人,姓方,外地的,來這兒沒多久,和誰也搭不上話。

小男孩兒愛玩,得空就往這兒鑽,遞去的糖都能裝滿一個大糖罐,小方也就和他們兄弟倆熟悉了。

青禾記得那天天氣不好,也沒下雨,就是悶熱,渾身不得勁。

那會兒小方不在,去幫住3單元6樓的王奶奶送水,讓兄弟倆幫他守店,走了沒多久,店裏來了個男人說是來等小方的。

西裝革履,提着公文包,戴着一副細邊眼鏡,斯斯文文的,和整條街都格格不入。

隔壁攤位的嬸兒對這男人好奇便多問了幾句,聊了會兒開始問起他有沒有女朋友,說着就要開始介紹她家什麽侄女表妹。

男人擡了下眼說:“方浩是我愛人。”

當時青禾年紀也小,很多記憶有些模糊了,不知道小方哥是什麽時候回來的,也忘記那些人說了什麽,到現在回憶起來,只留下粗鄙的印象。

小方和他們吵了起來,最後甚至動了手。

那個男人……被小方護在身後,而站在角落的青禾緊緊攥着高瑾祁的手。

高瑾祁就是個炮仗,還不帶腦子,以為是在玩兒,沖進人群。

有個女人大概是罵紅了眼,看見高瑾祁連着一起說,“你們兄弟倆!該拉回去好好教育教育!跟這種人渣鬼混,誰知道教了些什麽!?你們黏黏糊糊成天在一起,別又是一對搞基的。”

拉扯時,巴掌扇到高瑾祁臉上。

哇哇大哭的聲音總算止住這場荒謬的打鬥。

小方和那個男人也消失在大家生活中,沒留下一點痕跡,而青禾再也沒有跟着高瑾祁去街上胡轉。

“搞基”兩個字就像紮在心口的玻璃碎片,随着年齡增長,從知道意思到深刻體會,碎片越紮越深。

電梯裏,青禾盯着他的後腦勺,眼前蒙蒙有片霧氣,他真的沒辦法忍受別人因為這個遭受謾罵。

沒有他,或許高二米過的就是普普通通的生活。

“二米,家裏有糖嗎?”

“有…吧。”高瑾祁回想着說,話音落下的同時,他攥着糖的手伸到青禾面前,緩緩打開,“瞧我變出來了。”

青禾愣住,雙眸黯淡的光一下子亮了起來,他積壓一晚的情緒猶如火星落在草原,火光連片。

咫尺的距離,青禾看着他的眼睛緩緩低頭。

陰影覆過來的瞬間,高瑾祁腦子裏一片空白。他好像能看清他哥的睫毛,打在鼻唇間的氣息燙得他發顫。

兩人的唇只是輕輕碰了一下,青禾就退開毫厘,身體卻沒動。

電梯門開了又合上。

青禾輕輕勾起唇角,他不用吃糖也能嘗到甜味,因為他的小太陽是甜的。

高瑾祁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着青禾回到出租屋的,直到浴室響起水聲,他才回過神,視線在房間內掃了一圈,又怔愣在原處。

他才像是那個喝過酒的人,反應遲鈍,不知下一步該幹點什麽。

家裏只有一張床…他…們昨天還…emmm……

腦子像是生了鏽,許久…拖着調子低沉地“啊”了聲,茅塞頓開般,拎起拐杖和雨傘往外跑,将宿舍守門的大爺敲醒,趕回宿舍。

路上青禾有打電話來,想來是沖完澡出來發現人不見了,但他沒敢接。

躺回宿舍的小床,将被子裹緊才給青禾發了條微信消息:我到宿舍了

聊天框頂部立刻顯示正在輸入,沒一會兒又跳回備注名,等了有一分鐘,青天大老爺的消息總算是回了過來:上下床的時候小心點

青禾丢開手機,準備接受胡子意和何平的盤問。

胡子意就蹲在高瑾祁的床尾,死命盯着他,高瑾祁看着好笑。

“給個解釋,為什麽大半夜的跑回來折騰我們?”胡子意雙手扒着床欄,滿臉幽怨。

也不怪他不提室友情,着實是傷員上床爬梯/子費了好一番功夫。

受傷的腳全程懸空,靠着胡子意的托舉和他自己的麒麟臂才爬到上鋪。

何平站在床下邊,舉起手将水杯遞上來,高瑾祁接過灌了一口,“謝謝平兒。”

胡子意:“你咋不謝我呢?你知不知道你的腳丫子多臭,還踩我手上,哼,洗多少遍都去不了味兒!”

何平接過空了的杯子,适時接話:“我真是受寵若驚,你見過哪家帝王向別人道謝?”

胡子意一拳打在被子上,“就他?還帝王?”

高瑾祁悠悠嘆口氣。

胡子意:“我不認識他,真是倒黴孩子,回來幹嘛!”

何平:“是被掃地出門的吧。”

高瑾祁:“哎。”

胡子意:“明天笑笑和施玥她們幾個約着去爬山了,還不讓我去。”

何平:“明天我就在宿舍睡覺。”

高瑾祁動了動,床板一陣輕響,“哎。”

胡子意瞥了眼高瑾祁,“我就不待宿舍受罪了,明兒一大早我就出去晃。”

何平:“能去哪兒?”

“……”高瑾祁忍無可忍,“你們當我隐形人嗎?”

胡子意換只手撐下巴,“哪兒都可以,一個人去打早球也行啊。”

何平也準備上床,邊爬梯/子邊說:“那我跟你一起出去吃早飯,吃了再回來補覺。”

“?”高瑾祁在兩人間來回看,氣得腳疼,“我嘆氣嘆了八百次,都沒人願意理我一下嗎?”

“沒人,下一個。”胡子意特別順口接話,然後不以為意地轉頭同何平繼續聊明天的早飯。

高瑾祁“哼”一聲,氣鼓鼓地将整個腦袋都縮進被子裏。回來路上不知所措的心情都被這倆折騰沒了,現在真是好氣又好笑。

被子外的聲音漸漸消失,胡子意小心下床,上了個廁所将燈關掉。找到微信裏青禾學長的聊天框,打字:學長,他沒事,應該一會兒就睡着了。

青禾學長:謝謝。

青禾在吻下去之前,并不确定高瑾祁會有什麽反應。他想過高瑾祁會厭惡,會罵他,會疑惑,甚至會吵一架然後負氣離開,完全沒料到他會乖乖由自己牽着手回家,轉頭又溜掉。

一通通電話無人接聽時,心就沉了一半,還給胡子意發了微信,讓他們照顧下他的情緒,不要生氣。誰知二米又給他發了微信報平安。

心裏跟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

青禾擦完頭發,将毛巾随手丢在沙發扶手上,拿着手機開始清理微信聊天框,掃到“阿爾巴尼亞”時驀地一笑,“小傻子。”

幹幹淨淨的朋友圈本就令人生疑,共同群聊1個都沒有,還能準确叫出自己名字,要麽是學校外搞推銷的,要麽是個小號。

想到下午高瑾祁欲蓋彌彰說到這個號就忍不住笑。

屏幕上的問題,青禾想了想認真打字解答,洋洋灑灑寫了三百來字點下發送。

等國慶結束,确實要着手安排學生會招新了,又得忙上一陣兒,而且校會那邊一直想讓他或者文傑過去,不管是誰去,他都會更忙。

要不…辭了?

高瑾祁一晚上沒睡好,做夢夢到青禾的臉,清晰得睫毛都能數清楚。

最後是被尿意給叫醒的,胡子意和何平竟然真的都走了,留他一個人在宿舍……看了看自己“粗壯”的腳丫子,有些苦惱。

他這要怎麽下床上廁所?

開學前還因為學校上床下桌四人間高興,這會兒就悲劇了。

等真實踩在地上之後,他的雙臂處于報廢邊緣。

上完廁所癱在懶人椅上,才想起手機在枕頭邊。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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