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起睡
“小逸在家嗎?我進來啦!”門外傳來一道男聲,接着是門戶響動的聲音。農家人沒有什麽敲門的習慣,只要大門開着,就可以直接往裏走。
江逸聞言想要起身,卻被蘇雲起一把按住,“你別動,我去看看。”
蘇雲起走到前院,迎面看到一位面白無須的中年人。
那人看到人高馬大的蘇雲起,先是一愣,然後不确定地問道:“這位可是蘇家老大?”
蘇雲起點點頭,側身讓了讓,“這位大叔請進。”
“呵呵,不敢當不敢當。草民江春材,是小逸的族伯,也是這棗兒溝的村長。”江春材知道蘇家老大是位軍爺,有官職在身,可不敢讓他叫“大叔”。
蘇雲起笑笑,“江村長,請。”
“都請,都請。”江春材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的。
這時候江逸也一瘸一拐地走到門口,面色平靜地看着越來越近的兩人。
江春材沉浸在緊張的情緒中,看到熟悉的江逸終于松了口氣,并沒有注意到他眼中的陌生。
“小逸啊,身體可是好利落了?看你這氣色大伯我也就放心了。”江春材的口氣甚是熟絡,“我剛回來就聽人說你獨自一人去蛇嶺了?”
江逸摸不透這人和原身的關系,也不敢多說,只是點了點頭,客氣地應道:“閑來無事,去山裏走了走。”
“哎呀!可不能啊!”江春材一拍大腿,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這蛇嶺可有熊瞎子,平時可沒人敢獨自進去。”
江逸看他擔憂的表情不似作僞,臉上露出些笑容,“沒事的。您先進來坐吧!”
江春材臉上笑出褶子,“這小子,病了一場,大伯都不會叫了,還‘您’呢!”
江逸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叫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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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材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在椅子上坐了,也讓江逸和蘇雲起坐下。
蘇雲起扶着江逸走過去。
江春材這才注意到江逸走路的姿勢不太對,“你這腳怎麽了?”
“在山裏扭到了。”
江逸坐下,瞄了眼桌上的茶壺,把視線放在蘇雲起身上。
蘇雲起假裝沒看見,大搖大擺地坐下了。
江逸也不管有人在場,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蘇雲起最終扛不住,做出一個“你給我等着”的表情,起身去泡茶。
江春材只看着江逸,露出責備的表情,“看吧,還是出事了。”
“養兩天就好了。您今天來是有什麽事嗎?”
江春材嘆了口氣,“之前出門時你病着,今天我剛回來就聽柱子說你進山了,正好過來看看,也囑咐你兩句。”
“勞您挂心。”
“說的什麽見外的話。”江春材嘴上責備,面上卻是欣慰的表情,“你之前一直跟你爹住在京城,不清楚咱們村裏這些事,以後有什麽不清楚的盡管來問我。”
江逸點頭稱是,沒有再提“謝”字。
江春材一臉追思,“當年你爹在村裏時和我關系最好,後來他在京裏做大官不常回來,但每年也會讓人捎來東西和口信,這些你爹可跟你說過?”
江逸含糊道:“說過一些。”
江春材更是高興,之後又像想起什麽似的,特意問道:“你小叔可來過?”
江逸一愣,視線下意識地看向泡茶回來的蘇雲起。對方原本置身事外地坐在一邊,此時看到江逸看他,反而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
江春材看到江逸回避的樣子,顯然誤會了,只見他把茶碗重重一放,怒道:“這個江林也太過分了!”
江逸吃了一驚,也沒有多說話,只是在一旁勸着。
“行了,看你沒事我也就回去了。以後那山裏還是少去。”江春材說着就起身往外走,臉上仍是帶着怒氣,走了幾步又回頭說道,“小逸你就在這村裏好好住着,大伯這村長當得雖然窩囊,卻也不會讓你受了委屈。”
“大伯無須擔憂,我很好。”
江春材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留下江逸和蘇雲起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不明就裏。
這時候,在後院看熊的蘇家姐弟回了屋子,個個都是意猶未盡的表情。
小寶撲到江逸懷裏,一個勁兒說着熊熊怎麽怎麽好,做了什麽動作吃了什麽東西等等。
江逸把小家夥安撫好了,這才有空閑問大山,“我那個大伯……也就是村長,以前來過嗎?”
大山還沒反應過來,夏荷回道:“逸哥兒病着時村長常來,聽說後來是出了遠門。”
江逸點點頭,看來對方的關心并非作假,竟然還是掌握着絕對話語權的村長,想來以後要想在村子裏做些什麽事也會相對容易些。
晚飯時,江逸拖着傷腿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
蘇雲起嘴上沒說什麽,可那下筷子的頻率足以證明他的贊賞。
他面上平靜如常,心裏卻翻起了滔天巨浪。想當初從京城一路護送他們到這裏,那時的江逸與現在可謂是判若兩人。不過,他并沒有表現出來。
酒足飯飽,說起了住的問題。
正在這時,院門“哐铛”一聲開了,門口站着個清瘦颀長的男人。
男人一身短褐,看不清長相,因為他一直低着頭,雙手局促地搓着。
蘇雲起蹙眉,“大山,去看看。”
“哎!”大山應了一聲,朝院門走去。
男人察覺到大山逼近,像受驚的動物一樣退到了門邊,仿佛下一刻就要奪門而逃。
大山連忙喊住他,“你有什麽事嗎?”
“擡床!”對方丢下一句話就“嗖”地跑遠了。
“哎?你說清楚,跑什麽呀!”大山追出去,看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譚木匠家的木門後面。
門口的聲音不小,江逸他們坐在堂屋聽得清楚。
“擡床?”蘇雲起疑惑。
江逸想了想,“是不是譚叔那邊的架子床做好了,讓我們去擡?”
雲舒點點頭,“我想也是。”
這時候大山跑回來,道:“逸哥,那人說了句‘擡床’就跑走了,我看他進了譚大叔的院子。”
江逸和雲舒相視一笑,“那就是了。”
“你們訂做的床?遠不遠?”蘇雲起問。
“不遠,就在咱家前面。”江逸順口答道。
蘇雲起突然就笑了,似乎對江逸的回答十分滿意,“我和大山去就行。”
江逸想到自己的“殘”腳,也确實沒辦法摻和,只得說:“那我和雲舒把那兩間屋子收拾收拾,省得你們把床擡回來卻沒地方放。”
江逸說着,就要挽起袖子行動,卻被蘇雲起武力鎮壓,“你瘸着一只腳就老實待着,讓夏荷她們弄。”
夏荷連忙說:“是啊,逸哥兒,你先去休息,這裏有我和梅子。”
“我只是扭了一下,又不是殘了……”如果真到了很嚴重的程度,他絕對不會逞強。
蘇雲起不跟他廢話,直接把人抱起來送到屋裏。
“我說你怎麽這麽喜歡把你抱來抱去?”江逸邊說邊掙紮,最終還是掙脫不得,只得任由他給自己脫了鞋又脫掉外衣,送到床上。
蘇雲起并不跟他廢話,手上動作不停。
“我說你可過分了啊,別脫我衣服,我不想睡覺!”江逸又羞又氣,試圖制止對方。
蘇雲起挑眉。
“行行行,我不幹活,也不亂動,就在這兒躺着,行了吧?”江逸扭身朝裏躺着,留給蘇雲起一個後背。
這樣就生氣了?蘇雲起笑笑,扯了個枕頭墊到他腦袋底下,擡腳就要出去。
“對了!”江逸想起一件舊事,“櫃子裏有你之前給我的銀子,現在還你了!”
蘇雲起挑眉,“沒用?”
“你當時說給‘小二’,我也不知道‘小二’是誰呀,怎麽好意思亂用。”江逸毫不心虛,不管怎麽樣蘇雲起也不可能想到穿越這麽驚悚的事。
果然,蘇雲起并沒有多想,只是說道:“收着吧,留作家用。”說完不等江逸說什麽就推門出去了。
留着就留着,江逸也沒矯情。
江逸窩在床上,豎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他聽到蘇家兄弟和譚木匠一起把床擡了過來,聽到譚木匠說自家兒子木讷,叫他們不要介意,又聽到他訓斥自己兒子;聽到小寶歡呼着“有新床了、有新床了”。
原本江逸是想着出去幫忙的,可是想到他們一家人風風火火收拾屋子的情景,他覺得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打擾得好。于是幹脆躲起了清閑。
不過江逸并沒有清靜多久。
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蘇雲起反身關好門,熟門熟路地走到床邊。
江逸奇怪地看着他。
“怎麽,不歡迎?”蘇雲起嘴角噙着笑意,目光沉靜地看着他。
江逸一驚,“你不會是……”
“什麽?”
“你不會打算在這兒睡吧?”
蘇雲起順勢躺倒在他身側,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意圖。
“不能吧?”江逸反射性地坐起來,揚聲道,“你有三個弟弟!兩張床!”
“你這裏舒服……”蘇雲起閉上眼,懶洋洋地應付道。
江逸挺身坐起,“那讓給你,我去和小寶睡。”
蘇雲起使巧勁兒把人壓在床上,舒服地嘆了口氣,“好了,別鬧……你信不信我閉上眼就能睡着?風餐露宿這麽多天,終于能睡個踏實覺了。”
江逸料想着他必定連日奔波,之後又救自己又抓熊,這才妥協——睡就睡,有什麽大不了的!
江逸努努嘴,“櫃子裏有幹淨的枕頭和被褥。”
“不用。”蘇雲起伸長胳膊,把床頭的被子抖開,“這個就行,咱倆蓋也夠了。”
江逸心裏明白他是故意逗自己,幹脆背過身去不理。
蘇雲起無聲地笑笑,枕着胳膊閉上眼。
當雲舒等人把屋子收拾好,想要找他們報備的時候,兩個管事兒的一個都沒找着。
“大哥呢?”
“會不會在逸哥屋裏?”
雲舒推開門,看到的就是兩人相依而眠的畫面。他輕手輕腳地退出去,心情有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