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離開甄讓的視線之後,賈甄甄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現在城門已經關了,她只能找個客棧先住一晚,明天趕早出城。
“老天保佑,希望甄讓能晚點發現我不見了,這樣我就能跑遠點……”賈甄甄低頭碎碎念,冷不丁撞到了一個人。
“啊,抱歉,抱歉。”賈甄甄頭也不擡,欲從旁邊繞過去。
一把輕佻的聲音從頭上灑下來,“喲,小美人,地上有錢嗎?!”
賈甄甄下意識擡頭。
看到面前的人時,吓的臉都白了。
“多日不見,美人公主想不想我啊!”一把金算盤擡起賈甄甄的下颌。
賈甄甄話都說不利索了,“阿阿阿盞,你你你怎麽回來了?”
賈甄甄面前站的不是別人,正是剛才被她拿來擋箭的金宴盞。
“短命相公的喪事料理完,我自然就回來了,怎麽樣,要不要去春風樓喝一杯?”金宴盞沒骨頭似的靠過來,給賈甄甄抛了個媚眼,“哎,我走這麽久了,那兒新來小倌了沒?”
賈甄甄瞬間頭大。
金宴盞,人如其名,有錢,愛設宴,千杯不醉,還愛逛花樓。
因和闵思琢‘志趣相投’而成為朋友,後來又認識了賈甄甄,兩人關系很好,唯一不好的是,金宴盞致力帶賈甄甄去花樓尋歡作樂。
“別了,你們好歹夫妻一場,人家剛死,你就去花樓找小倌,這不合适,趕緊回府歇着去。”賈甄甄在心裏補完後半句,別耽誤我逃命。
“我才離開了一個月,你就對我這麽冷淡,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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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兩人貧嘴慣了,賈甄甄對答如流攆人,“不愛了,你都嫁過人了,我們不可能了。”
說着賈甄甄要走,被金宴盞一把拽住袖子,“那你考慮考慮我哥?”
“不,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賈甄甄毫不留情抽回袖子。
金宴盞揶揄眨眨眼,“那我哥身邊那位俊俏公子呢!”
賈甄甄頭也不回,“除了甄讓,我誰都不考慮!”
“甄大狀元,聽見了嗎?我們美人公主都這麽說了,你不回應下不大好吧?”金宴盞突然揚聲道。
賈甄甄差點來了個平地摔。
扭頭看過去,燈火闌珊處,金宴竹身邊的雪衣公子,面如冠玉,鬓若堆鴉,不是甄讓,還能是誰!!!
隔着人潮,賈甄甄都感覺到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她瞬間腿軟了。
似是察覺到他們兩人微妙的情緒,金宴竹率先出聲,不過顧忌人多眼雜,他喊的是“六小姐。”
賈甄甄第一次見甄讓那天,其實是被金宴盞拉去看金宴竹的。
金宴竹是那一屆的探花郎,他整個人如一節沐浴在春日裏的翠竹,清秀儒雅,臉上永遠挂着溫潤和煦的笑。
可惜仕途不順。
金宴竹入仕第二個月,就被陳帝罷官了。
具體原因賈甄甄不清楚,只聽說是私宴上,有人犯了陳帝的忌諱,後來參宴的人,要麽被貶,要麽被罷官。
而後金宴竹就一直在外游歷,鮮少回盛京。
“金公子。”賈甄甄沖金宴竹打過招呼,就朝金宴盞身後躲。
人生最尴尬的是,你已經大招旗鼓跟對方道別了,一轉頭,發現又他娘的跟人碰上了。
甄讓眼底冷色漸濃,終于開口了,“為什麽騙我?”
“我沒騙你啊!”賈甄甄打死不肯承認,“我就是來找阿盞的。”
金宴盞不傻,自然看出了他們兩個人有貓膩,但她這人一向護短,一把攬住賈甄甄,替她作證,“你這顆石頭捂不熱,我正打算去春風樓,給我們美人公主挑幾個溫柔聽話的。”
“阿盞,不準胡鬧。”金宴竹輕聲呵斥。
“是嗎?”甄讓盯着賈甄甄,唇角慢慢勾起一絲冷笑,“她沒告訴你,春風樓已經關門了?”
賈甄甄被他笑的發毛,下意識朝後退時,不小心跟人撞到一起。
“咳咳咳咳咳,對不住,對不住。”
一個瘦弱的乞丐,沖賈甄甄連連賠不是,彎腰快步走了。
金宴盞震驚了,“什麽?春風樓關門了?什麽時候的事?好端端的為什麽關門?”
賈甄甄避重就輕,“你剛走沒……”
“因為六公主狎妓不給錢,被人告到了大理寺。”甄讓直擊要害。
賈甄甄:“???”
她不要面子的嗎?!
但對上甄讓冰渣子似的眼神,賈甄甄認慫了。
面子這種東西也不能吃,不要就不要了吧!
說到吃,賈甄甄下意識去摸荷包。
嗯???
她的荷包呢!!!
賈甄甄瞬間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金宴盞見賈甄甄慌張翻着袖子,好奇問:“你找什麽呢!”
“我的荷包……”賈甄甄突然想到剛才撞到她的乞丐,怒喝一身,“站住,把我的荷包還給我!”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風風火火跑了。
甄讓眼神瞬間變得陰郁起來,甩袖也趕緊追上去。
賈甄甄幾乎是在拿命追。
荷包裏的銀票無所謂,但是那張路引她一定要拿回來。
乞丐從面攤上就盯上了賈甄甄。
尾随了她一路,好不容易得手了,自然不肯到手的鴨子就這麽飛了,也沒命跑起來。
一個死命追,一個死命跑。
賈甄甄跑的都快虛脫了,突然面前白光一閃,那乞丐就被人一腳踹趴在地上。
“謝……謝了啊!”賈甄甄彎腰喘息,看到來人時,嘴巴瞬間張的老大。
“喲!甄大狀元還會踹人啊!”趕過來的金宴盞說出了賈甄甄的心聲。
在賈甄甄的認知裏,甄讓一直是高不可攀的谪仙,可最近這段時間,賈甄甄發現,他越來越突破自己對他的認知了。
“你荷包裏藏什麽見不得的很東西啦?要死不活追這麽遠?”金宴盞揶揄道。
金晏竹出聲制止,“阿盞。”
賈甄甄想起正事,忙向乞丐走過去,想要拿回自己的荷包。
那乞丐被甄讓踹的趴在地上,衣衫褴褛的,袖子爛的半截手臂都露出來了。
賈甄甄伸手正要去拿荷包時,甄讓突然一把将她拽到身後,冷喝道:“別動。”
“那真是我的荷包……”賈甄甄小聲道。
甄讓沒松手,而是盯着那人裸露的半截手臂,冷聲問:“你近日可有發熱嘔吐之症?”
那乞丐被甄讓踹的五髒六腑都要出來了,聽到他問話,忙求饒道:“有有有,小人實在餓的不行了,這才犯了渾,求大爺繞了小人這一回。”
那乞丐說完,賈甄甄就見甄讓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金宴竹看到那乞丐胳膊上的淤斑時,遲疑出聲,“你懷疑是鼠疫?”
聽到鼠疫二字,甄甄和金宴盞齊齊變了臉色。
四年前,越州一個村子發生鼠疫,後來疫病蔓延太快,陳帝不得已下旨燒了村子,據說那夜村裏的哀嚎聲響徹長空。
若真是鼠疫,那盛京又當如何自處?
甄讓當機立斷,“驚蟄,送她們兩個人先回金家。”
賈甄甄知道自己留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麽忙,剛走了兩步,又被甄讓叫住。
“不準亂跑。”甄讓眼神警告看着她。
若真的是鼠疫,現在跑不是找死嗎?
賈甄甄還是很惜命的,“好好好,但是我的荷包……”
“我幫你拿。”
上了馬車,金宴盞就忍不住八卦道:“我怎麽覺得你跟甄讓有奸情?”
“那是你的錯覺!”
金宴盞:“……”
“不可能,我這雙眼睛從來沒看走眼過,我總覺得我這趟回來,甄讓看你的眼神變了,老實交代,你們倆發生了什麽?”金宴盞敲着金算盤,皺眉思索着。
“哦,大概他覺得我不纏着他了,沒以前那麽煩人了吧!”
賈甄甄答的很敷衍,心裏卻很抓狂。
萬事俱備,就差跑路了,怎麽偏偏就碰上鼠疫了!
“什麽錯失良機?”金宴盞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賈甄甄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說漏嘴了,忙轉移話題:“沒什麽,你還好吧?”
“我看着像不好嗎?”金宴盞挑眉反問,“還是你覺得,我現在應該一身孝,頭戴朵小白花,逢人就哭哭啼啼說,我剛成親,丈夫就死了……”
“阿盞。”賈甄甄聽不得金宴盞作踐自己,打斷她的話。
金宴盞有個患有先天不足症的未婚夫,這些年全靠金家的藥材吊着一條命,金宴盞這次去,一是履行婚約,二是為對方料理喪事。
“反正我想嫁的人不肯娶我,那嫁給誰不是嫁呢?最起碼,也圓了父輩的允諾。”
賈甄甄嘆了口氣,正想安慰她時,金宴盞大手一揮,“行了,不說我那短命相公了,說說你去春風樓狎妓不給錢那事……”
“我沒有狎妓不給錢!”賈甄甄磨牙嚯嚯,也不知道今晚甄讓哪兒抽了,還提這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金宴盞不聽她的解釋,“你去狎的是孟柳吧?”
賈甄甄都要被氣瘋了,“我、沒、有。”
“那剛才甄讓……”
“六公主,金小姐,到了。”車夫在外面喊道。
賈甄甄一把掀開車簾,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似的,急急朝府裏跑。
金宴盞啧了聲,慢悠悠下來,正要進去時,有人突然說了聲,“六公主沒狎孟柳。”
金宴盞扭頭,見說話的是甄讓的侍從,瞬間樂了,“你怎麽知道?”
想到今晚,甄讓讓暗衛全體出動去找賈甄甄,驚蟄覺得有必要替賈甄甄澄清一下。
便将那日賈甄甄在公堂說的話,一字不漏全給金宴盞背了一遍。
“嘿,這兩人還越來越有意思了。”金宴盞聽完之後,摸着下巴問,“你說我要不要給他們再加一把火?”
“公子會不會不高興?”
“他高不高興關我什麽事情,只要我高興就好了。”金宴盞搖着算盤,一步三晃進了府。
作者有話要說: 助攻閨蜜上線,開始憋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