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酒過三巡後, 大臣們已沒了開始時的端正,紛紛接頭接耳說着話。

甄讓晃了晃空酒壺,正欲招人添酒時, 有宮人已經殷勤将酒奉上了,并低聲說了句話。

甄讓身體倏忽間坐直, 掃了對方一眼,那宮人彎腰退了出去。

坐在對面的賈阮,見甄讓起身後,立刻放下筷子, 耐着性子略坐了片刻,便輕手輕腳也起身了。

“你幹什麽去?”賈珠冷不丁扭頭。

賈阮身子有一瞬的僵硬,怯怯道:“我……肚子疼。”

賈珠嫌棄掃了她一眼, 不耐煩揮揮手, 又轉身去看歌舞了。

賈阮這才低眉順眼出去。

出了千壽臺,涼風一吹,甄讓才覺得心中的煩悶略微散了些。

四處看了看,沒看到剛才說要給他帶路的宮女,反而看到了攬華殿的林姑姑。

裏面人多眼雜, 林姑姑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現在看到甄讓, 當即快步過來,将信封遞給甄讓。

“這是公主吩咐奴婢交給大人的。”

甄讓眉心微蹙。

這是今晚第二個,借着賈甄甄名義來找他的人。

不過林姑姑是信得過的。

甄讓拆開信封,裏面只有一張泛黃的紙。

雖然被折了起來, 但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千金坊的地契。

賈甄甄竟然把千金坊的地契還給他了?!

甄讓臉色瞬間冷了,硬聲道:“送出去的東西, 豈有收回之理?公主若不想要了,就請她自行處置!”

說完,叫住已經要走的林姑姑,将信封塞給她。

甄讓年少有為,又深得陳帝器重,平日裏都是穩重君子的模樣,林姑姑何曾想到他還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一時沒反應過來。

甄讓走了兩步,越想越覺得委屈。

賈甄甄這個女人,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又快步折返回來,語氣兇狠道:“賈甄甄她人呢?”

“公……公主說她出來透透氣。”林姑姑愣愣答了。

甄讓嘟囔了句什麽,便臉色陰郁走了。

而出來透氣的賈甄甄,越走越覺得自己透不過氣了,身上像被人放了一把火,燒的她口幹舌燥,視線都有些模糊。

甚至,她覺得自己都出現幻覺了。

不然,她怎麽越看越覺得,迎面走來那個腳步虛浮、搖搖晃晃的人像甄讓呢!

“切!甄讓才不會這樣,他就是個老古板!”

賈甄甄剛吐槽完,就聽到有人咬牙切齒喊了聲“賈甄甄”。

“哪個狗奴才活得不耐煩了,敢直呼本公主大名,來人,把他拖去慎刑司閹了!”

“慎刑司不掌淨身!”下意識怼完,甄讓覺得自己簡直是鬼迷心竅了。

大晚上的,他為什麽要在這兒,跟賈甄甄争慎刑司淨不淨身的問題。

“本公主說它掌,它就掌,你這個狗奴才多什麽嘴!”

甄讓額頭的青筋迸了迸,踉跄朝賈甄甄走過來。

賈甄甄燒的有些模糊,發現面前這個人,不但身形像甄讓,就連聲音也像,忍不住揶揄道:“嘿,你這個贗品比我這個贗品都逼……”

真字還沒說完,甄讓已經走近了,眼神兇狠盯着她,“為什麽把千金坊的地契還給我?”

“那本來就是你的,”賈甄甄雖然燒的很難受,但她還沒忘記和金宴竹的約定,“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我急着趕路,金公子還在等着我呢!”

金公子三個字,将甄讓尚存的理智瞬間燒沒了,他一把攥住想走的賈甄甄,眼睛猩紅道:“金公子,又是金公子!賈甄甄,你告訴我,我是臉不好看了,還是沒錢了,你……”

甄讓像被人突然掐住了脖子,說不出話來,因為賈甄甄将手貼到了他臉上。

“好看。”手腕被甄讓握住的地方,和掌心傳來的涼意,讓賈甄甄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她手肆無忌憚的在甄讓臉上揉了兩把,才道,“不但好看,還很舒服!”

甄讓:“……”

清醒時的甄讓,或許現在還能發現賈甄甄不對勁兒,但現在,他自己都喝的七暈八素了,沒把賈甄甄推開,反倒還彎下腰,朝賈甄甄跟前湊了湊,醉眼朦胧道:“既然我好看,還很舒服,你為什麽要去找金宴竹?”

為什麽呢?!

賈甄甄被問住了,迷瞪了片刻,道:“因為他答應帶我出宮。”

“我也可以帶你出宮。”

“你不行。”

“為……什麽?”

賈甄甄燒的意識模糊,但嘴還是很緊,“秘密。”

甄讓瞬間就生氣了,迅速朝後退,與賈甄甄拉開距離,語氣幽怨道:“既然如此,那你去找你的金公子好了。”

握在掌心的冰塊溜走了,賈甄甄覺得身體裏那把火又燒起來了。

什麽出宮逃命,什麽金宴竹,都被這火燒沒了,她現在只想握住眼前的冰塊降溫。

“你過來!”

“我不。”

“過來。”賈甄甄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甄讓堅持:“不。”

賈甄甄的耐心徹底用盡了,直接以餓狼撲肉的架勢朝甄讓撲過去。

甄讓被撲的後退了好幾步,後背嘭的撞在假山上,疼的他直皺眉,卻還是下意識擡手護住賈甄甄。

而賈甄甄像只八爪魚一樣,牢牢粘在他身上,拼命汲取着他身上的涼意。

堪堪站穩後,甄讓一顆心像被泡在了老陳醋裏,擡手就要将賈甄甄推開,“別碰我!你不是覺得金晏竹好嗎?你找他去!!!”

“你好,你好,誰都沒你好。”賈甄甄死活不松手。

甄讓這才像得到獎勵的孩子,停止了鬧別扭,任由賈甄甄像只貓似的,在自己身上蹭。

甄讓記得,他們以前曾養過一只橘子貓。

是被他從山下撿回來的,它很聰明,會自己覓食,常常滿山跑追着鳥兒吃。

是以他們兩個餓的面黃肌瘦,那只橘子貓卻油光水滑,膘肥體壯的,而且那只橘子貓十分粘人,喜歡蹭人的褲腿,還常常偷偷往人衣裳裏鑽。

有什麽東西突然在甄讓衣裳裏游走。

甄讓眼睛一眯,快準狠從衣裳裏拽出一只柔若無骨的手,瞪着懷裏的人,“你幹什麽?”

但被酒氣萦繞的眸子,毫無震懾力,反倒多了幾分欲拒還迎的意思,賈甄甄臉色緋紅朝他身上靠,“我熱。”

“你熱脫我衣裳幹什麽?我不熱!”甄讓拽住自己的腰帶,覺得腦袋裏像被裝滿了石頭,墜的他眼前發暈。

甄讓單手扶額,閉眼平息片刻,待好些時,一睜眼,驚的臉都變形了。

“你幹…幹什麽??”

他閉眼平息的功夫,賈甄甄已經把大袖衫脫了,現在正在動手解中衣帶。

“住住住手!”甄讓一把摁住賈甄甄的手,氣急敗壞吼道。

巡邏的侍衛似是聽到了聲音,大聲喝道:“誰在哪裏?”

說着,似是要朝這邊走過來。

賈甄甄毫無知覺,委屈巴巴看着甄讓,“我熱。”

腳步聲越發逼近,甄讓當機立斷脫了自己的外衫,将賈甄甄裹住,踉跄擁着她朝假山後面躲去。

侍衛們走近,在周圍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麽,有人提議:“大人,要進去看看嗎?”

甄讓掃了一眼懷中都快扭成麻花的賈甄甄,一把捂住她的嘴,苦着臉學了幾聲貓叫。

外面的人這才打消了進來的念頭,窸窸窣窣又走了。

甄讓剛松了一口氣,懷中的賈甄甄又不安分起來,伸手将肩頭的外衫扒拉下來,還要去脫中衣。

此時酒氣湧上來,甄讓看東西都是花的,只能笨手笨腳摁住賈甄甄的手,惡狠狠道:“不準再脫了。”

可顯然,他的醉話,對賈甄甄完全沒用,衣裳脫不了,賈甄甄就往他身上蹭。

縱然喝醉了,甄讓也還是正常的男子,思慕的人在懷,要說一點都不心動,聖人都不一定能做到,但天為被地為床的情景,就算他動情了,這地點也不合适。

而且作為一個君子,就算喝醉了,骨子裏不會趁人之危的作風還在,甄讓只能狼狽躲閃。

看着冰塊近在眼前,卻怎麽也碰不到,賈甄甄氣的眼睛都紅了,泫然欲泣望着甄讓,“甄讓,我難受。”

驀的,面前的賈甄甄,與多年前那個在雨夜裏,跟他說‘甄讓,我難受’的小姑娘,突然重疊在了一起。

甄讓抿了抿唇角,下意識問道:“那你要怎麽才會不難受?”

“你抱抱我。”賈甄甄難受的厲害,嗓音裏都帶了哭腔。

甄讓心裏突然抽搐了一下,伸手就抱住賈甄甄,嘴裏低喃着什麽。

他是想讓賈甄甄不難受的,可顯然,賈甄甄的不難受,光憑一個擁抱解決不了。

之後,兩個人就陷入到了拉鋸戰中。

一個喝醉了,腦中堅守着一個念頭——絕對不能乘人之危。另外一個,被燒的連保命都抛到九霄雲外了,現在只想抓住面前滑溜溜的冰塊,給自己降降溫。

兩個人互不相讓折騰了大半宿,到最後實在沒辦法了,甄讓在困的實在招架不住之前,只能一個手刀先将賈甄甄劈暈過去,強撐着替她将衣裳裹好之後,才跟着沉沉睡去。

星子稀疏,懸于天際,最後被晨光一點一點吞沒了。

賈甄甄是被熱醒的。

睜開眼,又是一片雪白,躺着的地方溫溫軟軟的,還帶着骨骼特有的堅硬。

賈甄甄懵了兩個彈指,腰猛的被人用力攬了下,有人親昵的蹭了蹭了她的發頂。

賈甄甄身子瞬間變的僵硬起來,機械擡頭,又是熟悉的光潔下巴。

自己是做了個春夢???

還是說,她又重生了???

甄讓現在府上也養有一只貓。

那只貓最喜在他睡覺的時候,跳到他床上去。

察覺到懷中有動作,甄讓低頭。

四目相對,下一刻,賈甄甄的尖叫聲響徹雲霄。

“你你你你你,你怎麽這麽陰魂不散啊!!!”賈甄甄連滾帶爬朝後退,臉色煞白将披着的外衫砸向甄讓。

砸完之後,才發現自己身上只剩下松松垮垮的中衣,中衣帶子上雖然全部打了死結,但皺巴巴的下裙上卻有一團血漬。

!!!!!

“你這個禽獸,你對我做了什麽?!”賈甄甄緊緊裹住自己,恨不得撲上去咬死甄讓。

甄讓将外衫從頭上扒拉下來,擡手揉着眉心,“你說什麽?”

甄讓确實沒聽清楚賈甄甄說什麽,剛才她那一嗓子,吼的他現在都還在耳鳴。

“你這個禽獸,竟然還問我說什麽,我……”在看到甄讓全貌時,賈甄甄瞬間卡殼了。

她只能稱衣衫不整,而甄讓簡直是慘不忍睹。

官服皺巴巴挂在身上,中衣半邊衣襟已經被拉到了胳膊肘,随着他擡手揉眉的動作,露出的一截清瘦手腕上,全是觸目驚心的血痕。

甄讓昨晚究竟有多喪心病狂,她都把他撓成這樣了,他竟然還能,還能……

剛醒來的兩人都處在震驚中,沒注意到外面傳來的腳步聲,等到聽見時,已經來不及了。

聽到聲音沖進來的宮女,看到這一幕,連尊卑都忘了,“六公主,甄大人,你……你們……”

“不是,我們不是……”

賈甄甄試圖解釋,那個小宮女卻跟見鬼了一樣,撒腿就跑了。

“站住……”甄讓想叫住那宮女,可她卻瞬間跑的沒影了。

随着甄讓轉頭的動作,賈甄甄發現,他頸側皮膚上,竟然有一塊暧昧的紅痕!!!

那形狀,那位置,他自己絕對是辦不到的。

所以昨晚禽獸的人是她?!

這個認知把賈甄甄的天靈蓋都快震碎了。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她見了甄讓繞着走都來不及,就算饑不擇食也不可能對他下手的!!!

可偏偏她完全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賈甄甄揪着衣領,決定先詐一詐甄讓,“你你你你你還記不記得昨晚的事情?”

甄讓擡手攏好衣裳,指尖抵着眉心,輕輕嗯了聲。

賈甄甄猜不準甄讓這個嗯是記得還是不記得,但又怕他诓自己,決定先找到自己的外衫,再同他好好說。

四處張望一圈,沒找到自己的外衫,反倒看到了一條被扯掉斷掉的革帶。

賈甄甄徹底石化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所以,我……我們……”

外面突然傳來紛亂的腳步聲,夾雜着環佩叮當的聲音。

“甄甄甄讓,怎……怎麽辦?”賈甄甄病急亂投醫,向甄讓求救。

“先把衣裳穿好。”

“哦,好。”賈甄甄想将自己皺巴巴的衣裳抻平,手卻抖的厲害,驀的面前有陰影罩過來,“我在。”

話音剛落,闵貴妃便率着一衆宮人進來,看到他們兩個衣衫不整的模樣,踉跄朝後退了兩步,才被宮人扶住。

林姑姑從後面出來,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在抖,但還是快步過來扶住賈甄甄,“沒事,沒事的,公主別怕。”

賈甄甄鼻頭有些發酸,反手攥住林姑姑的手。

“你,你們兩個,一個朝中重臣,一個金枝玉葉的公主,竟然在這種地方,竟然在這種地方……”後面的話,闵貴妃似乎難以啓齒,整個人痛心疾首的,感覺随時要暈過去。

“娘娘,您保重貴體,等會兒還要同陛下一起為八公主送行呢!”闵貴妃的心腹上前扶住她,寬慰道。

闵貴妃平複了片刻,寬袖一甩,“來人,把六公主和甄大人帶回汀蘭宮,等送走林國使團後,再行處置。”

到了汀蘭宮,賈甄甄和甄讓就被分開了。

“姑姑陪我。”賈甄甄拽住林姑姑,不讓她走。

闵貴妃身邊的大宮女,語氣恭敬,但話裏卻是不容置喙的反駁,“林姑姑也要被召去問話。”

“這跟林姑姑有什麽關系?!”賈甄甄攔着不讓。

“昨夜有人看見,林姑姑在千壽臺找過甄大人。”

賈甄甄手指猛的蜷縮起來,察覺到她的不安,林姑姑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公主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林姑姑被帶走之後,賈甄甄抱膝而坐,腦袋裏亂成了一鍋粥。

昨晚發生了什麽,她都沒印象了。

她只記得,自己出了千壽臺,很熱,在去找金宴竹的路上,她好像遇到了甄讓。

他們兩個人,似乎為什麽起了争執。

接着,甄讓似乎拽住了她,還說了什麽話。

然後,然後她好像伸手摸了他的臉,說他‘好看,舒服’之類的話。

嗯!!!她這麽孟浪的嗎?!

再往後,她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所以昨晚禽獸的真是她?!

“不,”賈甄甄堅決否認這一點,碎碎念道,“是甄讓先主動的,他要不拽住我,我怎麽可能對他這樣那樣!!!”

不過這事不管是誰主動,她得先見甄讓一面。

闵貴妃這人佛口蛇心,等她回來,事情指不定會演變成什麽樣子。

“六公主留步,貴妃娘娘吩咐了,在她回來之前,您不能離開這裏半步。”賈甄甄剛到門口,就被兩個內侍攔住。

“那我不出去,你們把甄讓帶過來。”

“六公主,您就別為難奴才們了。”

“到底是誰在為難誰?”賈甄甄杏眸撐圓,怒聲道。

“六公主,貴妃娘娘說了……”

“去把甄大人帶過來。”有人打斷內侍的話。

賈甄甄眼睛猛的一亮,九公主賈姝從外面進來。

“可是娘娘那邊……”

“母妃那邊有我,你們去把人帶過來。”

賈姝發了話,內侍才退出去。

“六姐,你怎麽樣?”賈姝拉住賈甄甄的手,小心翼翼問。

雖然闵貴妃是拿她給賈姝當靶子,但賈姝是真的把賈甄甄當姐姐的,所以她們倆感情很好。

賈甄甄勉強笑笑,“沒事,你怎麽回來了?”

賈阮遠嫁林國,今日她們這些姊妹,都得去送的。

“我有點累,就偷偷溜了。”

宮裏到處都是眼睛,賈甄甄知道,賈阮是特地溜回來看她的,伸手揉了揉賈阮的腦袋。

賈阮乖巧望着她,“六姐,你別怕,等會兒我幫你向母妃求情。”

她們倆正說着話,外面傳來腳步聲,很快,甄讓的身影就出現在門口。

“你們先聊。”賈阮松開賈甄甄,趁人不注意,偷偷指了指外面,示意她在外面守着。

門一關,室內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想到自己昨晚說的那些虎狼之詞,賈甄甄臉瞬間有些燙,率先開口:“昨晚的事情,你記得多少?”

甄讓抿了抿唇角,“零零散散,只有幾個片段。”

“什麽片段?”

她像株菟絲花纏着自己,說她難受,要脫他衣裳的片段。

甄讓低咳一聲,反問,“你記得什麽?”

賈甄甄沒錯過甄讓臉上那絲一閃而過的不自在,愈發篤定昨晚的事情,是甄讓率先主動的。

她清了清嗓子,道:“我記得,昨晚是你湊過來,笑着自薦枕席的。”

甄讓:“!!!”

“你說你長得好看,有錢,”賈甄甄一本正經開始瞎編,“現在都坐到禮部侍郎的位置,以後會前途無量,還有,還有……”

“本朝驸馬不可做官。”甄讓忍無可忍打斷了賈甄甄的話。

賈甄甄:“……”

室內又安靜下來了,甄讓知道,他們倆獨處的時間不多了,開口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這件事,我們私了怎麽樣?”

甄讓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說,”賈甄甄深吸一口氣,微微一笑,“這件事,我們私了怎麽樣?”

“怎麽私了?”甄讓額頭青筋迸了迸,直覺告訴他,賈甄甄後面絕對不是什麽好話,果不其然——

“這事就這麽算了吧!”

“算了?!”甄讓沒忍住,瞪着賈甄甄,“什麽叫就這麽算了?”

“你兇什麽兇?”賈甄甄也來氣了,昨晚她逃命逃的好好的,甄讓拽她幹什麽,現在害她賠了清白,連路也跑不成了,賈甄甄委屈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這種事你一個大男人又不吃虧,你兇什麽兇?”

甄讓被賈甄甄哭的手足無措,嘆了口氣,正要服軟時,就聽到賈甄甄抽抽搭搭道:“至于我,我就當昨晚被狗啃了一口。”

甄讓一口氣頓時卡在嗓子眼。

賈甄甄想的是,這他娘的不就是上輩子翻版的逼甄讓娶她嗎?!

只是上輩子,她是碰瓷甄讓,這輩子,卻是他娘的真栽了。

看到裙子那團血漬,賈甄甄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她的清白,就這麽沒了!!!

“其實我……”

“你別說話!”賈甄甄打斷甄讓的話。

她現在只能打掉牙齒往肚子裏吞,清白沒了就沒了,她得想辦法保命。

賈甄甄在袖子裏摸了摸,掏出千金坊的地契,拍到甄讓身上。

“還給你!哦,不對,”賈甄甄又改口了,“這是賠禮。”

甄讓臉色瞬間變得陰郁起來,一把攥住賈甄甄的胳膊,将她抵在案幾上,語氣危險道:“拿我贈的地契給我當賠禮,六公主真是好算計!”

兩人離的太近,甄讓的鼻息落在賈甄甄臉上,她拼命朝後仰頭,顫聲道:“那那那你想要什麽?

“臣想要……”

“袖姑姑,你怎麽來了?”賈姝的高聲蓋住了甄讓後面的話。

聽到袖姑姑來了,賈甄甄一把推開甄讓,下意識去拉自己的衣裳。

殿門在下個瞬間被人推開,袖姑姑站在門外,“陛下來了,六公主、甄大人,随奴婢走一趟吧!”

甄讓面無表情朝外走,瓷頸側的那抹紅痕,似紅梅落于雪上,讓人遐想霏霏。

賈甄甄眼皮一跳,一把拽住甄讓的袖子,小聲道:“你把頭發往前撩撩。”

甄讓淡漠掃了她一眼,不為所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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