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看臉的世界

這個世界對高人的看法,也是随着時代進步而變化的。

一百年前,也許穿着道袍背着法劍,留着長長的胡須,飄揚的袍角那麽一飛,就能惹來人們的信服。

現如今要是敢這樣出現在公衆場合,大家首先會把這人當做COSPLAY,然後會四處找攝像機,看看是不是拍戲。

除了這兩種之外,百分之八十會被當成騙子,剩下百分之二十才會真的認為這是個方外道士。

金童當然不會這樣打扮褚先,只要達到谪仙出塵的目的就足夠了。

再說了,他們見面的地點是在佛寺門前,真一身道士打扮,那不是上門踢館嘛。

它拿出不知道從那裏順來的平板電腦,蹭了不知道誰家的WIFI信號,用浏覽器翻了一遍流行時尚,才給褚先選定了服裝。

這身衣物必定要極其的有派頭。

金童從去年夏季發布的秋冬流行當中選了一件米白色的風衣,搭配卡其色的褲子,外加一雙深色短靴。無領毛絨衫裏邊是一件煙灰橫紋襯衣,敞開的胸前圍着的是一條英倫風的格子純毛圍巾。

金童定下的基調是怎麽裝逼怎麽來,要不是褚先堅決不同意,它甚至想讓上仙挂上一副遮住半張臉的墨鏡。

褚先心情不爽至極,不過人要衣裝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只好悶不吭聲的按照金童選出來的圖片,用法術變幻了衣着的外觀。

果然要想往出塵上靠,白色是不二的選擇。金童滿意的點頭,随後看着上仙頭頂上複雜華麗的道冠欲言又止。

褚先不快地說:“有話就說,不要吞吞吐吐!”

金童畢恭畢敬的說:“這裝扮已經完成了八分。只是……上仙頭上的道觀與世俗打不相容,還是取下來為妙。”

褚先頭上這道冠除了束發之外,同時還有保護神識,以防外邪入侵的功能,當然是不可以随便離身的。

于是褚先指尖仙術一閃,這頂道冠邊從他的頭上飛起,不斷變化縮小,變成了一個小巧的耳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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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金童又指點褚先把頭發适當變短,只餘下到肩膀的長度。

猛然一看,這已經是一個優雅時尚的潮男,只是還有一點不和諧。上仙那張面孔,仍然隐藏在模糊之後。

金童盡管不需要呼吸,也還是深吸一口。它說:“接下來最後一分便是最重要的重點,一張讓人看起來宛如谪仙天人的臉……”

“……什麽?”

既然最後才是重點,前邊又是變幻衣着,又是藏起道冠,是幹什麽用?耍人嗎?!

眼見上仙的氣場變得兇惡起來,金童趕忙說道:“上仙上仙,您別動怒,請聽小妖解釋!”

褚先按住怒火,冷着一張臉等金童解釋。

“上仙,您也知道凡人多膚淺。要是穿得太過普通,難免會引得內心勢利的人看低。當然,就算沒有外物影響,憑借上仙自身也能夠使得任何人臣服,不過是要多花費一些時間而已。這外裝上的變化,不過是讓事情事半功倍而已。”

時間正是褚先看重的,能最快速度博取吳奕文信任最好。

于是褚先冷哼一聲,算是揭過這篇。

“上仙神通廣大,應當精通變化之術?”金童問道。

這變化之術自然就不是變變衣服那麽簡單的法術了,而是像神話故事裏那般,可以變成另外一個人甚至另外一種動物的仙術。

褚先點了點頭。

金童又說:“如此最好。若是上仙能變成一幅精致五官,必讓人見了就心生信賴,事情就成功了大半。”

褚先不解,問:“為何?”

金童笑笑:“還是那句話,凡人多膚淺。生得眉目好看的男女讓人看了心情就愉悅,有好感,防範心自然也就低了。”

金童不敢對上仙直說,這已經不是百年前那個淳樸的世間了,這是個看臉的世界啊!

褚先半信半疑,随後仿佛想起了什麽,臉上的模糊漸漸的淡去,露出一張豐神俊朗的面容來。

雖然不是金童預想當中眉目如畫、精致俊美,這張俊朗的面容卻格外符合上仙的氣場,高高在上,不容冒犯。那星眸劍眉透出來的疏離遠淡,自然而然一股遠離凡世、不染塵埃的氣質,看起來就像是隐藏在塵世間的高人隐士。

最妙的是這張面容看起來雖然俊朗出塵,看不出歲月痕跡,眉目間卻讓人覺得閱歷頗多、沉穩可信。

真不愧是上界真仙,金童暗贊。不用佯裝,光是這張臉,就讓人覺得谪仙入凡。用來欺騙……啊呸,取信凡人當真是信手拈來。

“敢問這便是上仙真容?”作為一個外貌協會,純粹的顏狗,金童滿眼的星星。

“怎麽?你覺得本座的容貌不合适嗎?”褚先危險的眯了眯眼看金童。

直面上仙充滿寒光的視線,金童壓力驟增,誠惶誠恐的彎腰低頭說:“合适、合适,萬分合适。再合适不過了!”

褚先鼻腔中哼出一聲冷意,看了看一身不習慣的裝扮,把圍攏得頗具藝術感的格子圍巾拉了拉。

他一臉從容,其實內心頗不自在的從虛空中現身無人角落,跨步走在寒氣凍的冷硬的地面,轉到寺廟前方的大門口。

吳奕文從寺廟門口往下走,褚先就迎面向着他走過去。

金童的方案不是沒有道理。春節第一天,在白堤寺這麽一個燒香拜佛求保佑的地方,出現了這麽一個身材高挑,衣着時尚的男子,自然而然的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吳奕文就是其中一員。

他也相當的膚淺,看見好看的人,自然就想要多看兩眼。吳奕文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衣服,随後視線才往上看他的臉。

那衣服就算是不懂得關注時尚潮流的老百姓,也能判斷出來價值不菲。人在下意識就明白這個穿衣的人肯定家有恒産,接受過高等教育。

再看他皮膚光潔,不像是風吹日曬做苦力的,臉和衣服産生的信息就能對上。這人肯定不是個一般階層。

臉長的出色就不說了,氣質出塵、眼神疏離,看起來就不好接近,讓人難以判斷身份背景。邁步走路的樣子都讓人覺得很有韻律,更顯得神秘莫測了。

多年的社會經驗,讓這些在吳奕文腦海當中快速的閃過。

他看了對方兩眼,總覺得有模糊的似曾相識,好像之前在哪裏見過。不過看對方衣服價值不菲,造型時髦,也許是在電視雜志上見過吧。

吳奕文沒把對方跟第二次遇到的搶劫犯對上號,略略看了兩眼滿足好奇心,就打算收回目光。

一直盯着陌生人看,可是一件失禮的事情。遇見脾氣不好的,被看上兩眼甚至會引起打架鬥毆。大過年吳奕文不想惹麻煩。

這時似乎對方感覺到了他的視線,對方轉過臉倆人視線撞上了。

吳奕文的眼裏,對方那張沒有表情的臉露出一副看到什麽奇怪事情的神色,随後劍眉靠攏,眉間蹙起。

對方一會兒驚訝,一會兒疑惑,讓吳奕文心裏七上八下,也跟着波動起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難不成是上廁所之後忘記拉拉鏈了?

仔細查看了一番确定沒有不小心露鳥,吳奕文擡起頭,對方已經沖他走了過來。

衆多人注目的中心向着自己走過來,引動不少視線向着自己看,吳奕文微妙的有點受寵若驚,緊張了起來。

上薄下厚,顏色好看的嘴唇開啓,對方說:“同學,你最近是不是走黴運?”

要不是對方身家不菲,看起來不需要靠行騙為生,吳奕文第一反應肯定是立刻走開,不和奇怪的家夥說話。

而現在他的重點反而放在對方對他的稱呼上。吳奕文抽了一下嘴角,說:“我可不是什麽同學,我上班好幾年了。”

因為高校擴招,大學生遍地走,碩士生多如狗。被誤認為是大學生,沒什麽驚奇的。

對方不甚在意,按照金童安排的臺詞,又來了一句:“你不僅走黴運,還沾上了不少晦氣。遇上什麽髒東西了吧?”

吳奕文這下吃驚不小。

說他走黴運,還可以從他來寺廟燒香推測出來,說他遇見髒東西,這可就有點本事了。

吳奕文并不是堅定的無神主義者,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哪邊能夠說服他,他就相信那邊。

最近倉庫發生的事情怎麽看也沒辦法用科學解釋清楚,吳奕文早就傾向有什麽在作祟。這會兒被人一下子說破,立刻就信了大半。

不過因為吳奕文囊中羞澀,擔心負擔不起,并沒有貿然開口請求這個陌生人幫助他化解。

當然,這其中也有那一小半不信,擔憂上當受騙在起作用。

吳奕文謹慎的說:“這位……先生?”他見對方沒有對這麽稱呼有意見,“你怎麽知道?”

對方說:“你身上沾染陰穢之氣,沒覺得四肢發冷,背上有沉甸甸的東西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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