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叫兩聲
鄭皎皎去衛生間補口紅,正好接到了霍景言打來的電話。
她吓了一跳,險些将手機掉進水池裏。手忙腳亂中,接聽鍵不小心被按下。
她心裏道了一聲不好,可又不好挂掉,只好讪讪地接起電話:“三哥?還沒睡吶?難道是想我了?”
語調雖然調侃輕快,但鄭皎皎知道霍景言是聯系不上林婻才會打給自己的。
她不知道霍景言回國,還以為他在美國。
美國現在幾點?他怎麽偏偏趕上兩人在外面浪的時候打來電話查林婻的崗?
鄭皎皎錘了錘腦袋。
算了,就憑她這被酒精堵住的豬腦子,可算不清楚美國時間。
霍景言聽着電話那端震耳的背景音樂,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下意識擡起手腕看表:“林林呢?”
鄭皎皎咬了下唇,一本正經道:“婻婻?我不知道啊!我倆沒在一起。又不是連體嬰,哪兒能時時刻刻在一起哈哈哈!”
每次和霍景言撒謊的時候她都會莫名心虛,不知道為什麽。
霍景言自然輕易辨別出她的胡謅,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你和林林在哪裏。”
他的語氣不容置喙,鄭皎皎恍然想起高中時帶着林婻翹自習課去新開的奶茶店,剛回學校就在大門口被作為班長的霍景言捉住,用同樣的語氣質問她和林婻去哪兒了。
之後被無情罰抄了十遍《岳陽樓記》。
怪不得這麽怕他。
她攥了攥拳頭,掌心已經沁出一片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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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不對。
那個時候明明是和林婻一起翹課的,林婻好像沒被罰啊……?
為什麽……??
鄭皎皎思緒跑得很遠,回過神後,她匆匆道了一句:“我真沒和她在一塊兒,我朋友在叫我,先挂了哈。”
還不等霍景言回答,她便心虛地挂斷了電話。
反正他離着十萬八千裏遠,總不可能瞬移回來抓她和林婻吧!大不了之後告訴他自己喝斷片,根本不記得這回事咯。
霍景言斂眸,靜靜看了半晌手機上通話結束的标識。
良久後,他唇邊彎起一抹很淺的弧度。
就在鄭皎皎挂電話之前,她電話裏傳來了一個女人講電話的聲音。
她一心想着糊弄他,根本沒在意旁邊的人說了些什麽。
那女人和電話那端報的是地址。
霍景言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憩。
少頃後,他朝司機道:“去玉京路的Revol酒吧。”
鄭皎皎從衛生間回到卡座,問林婻:“你有接到電話嗎?”
林婻他們幾個正在玩游戲,她随手拿起手機瞟了眼:“沒電關機了,怎麽了?”
鄭皎皎抓了抓頭發,思考半天也沒想起來要和林婻說什麽:“好像沒什麽事……随口一問。”
林婻也沒太在意,将手裏的撲克牌發她一張:“要不要一起玩?”
鄭皎皎點頭,将霍景言打電話過來的事情完全抛之腦後。
……
玩到淩晨,幾人才打算散。
林婻打撲克時候手氣不太好,輸得最多,要結賬請客。
她去吧臺結賬,沒想到早前搭讪她的西裝男還在,意味深長地朝她笑道:“美女,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林婻結完賬将信用卡收進錢包,懶得和他過多糾纏:“謝謝,我老公會來接我。”
男人松了松領帶,慢悠悠吐出一句:“這樣啊,那我陪你等他吧。”
“……”
男人輕易識破她扯的謊,嘴角揚起一抹輕浮的笑意。他捉住林婻的胳膊,道:“你男人忍心你這麽晚一個人在外面?這種男人有什麽好的,不如跟我。”
要不是喝了酒使不上力氣,林婻早就一個過肩摔把他解決了。可此時她無法逃出男人的桎梏,只能強裝鎮定,譏諷道:“跟你?我老公可是道兒上混的,黑幫老大。你惹得起嗎?”
絢彩的燈光掃過,林婻能看到男人臉上的表情晃過一絲猶疑,随即是幾欲大笑的模樣。
可就在這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扼住男人的手腕,硬生生将男人與林婻拉遠距離。
“嘶——”男人手腕吃痛,一張還算帥氣的臉此時猙獰可怖,“你做什麽——!”
酒吧中的燈光依舊閃爍迷離,男人臉上的表情也瞬息變幻,十分精彩。
林婻訝然回頭,視線正撞上身後那個男人眼底含着的玩味笑意。
他的面部輪廓分明,下颌線條猶如素描紙上排出的短線,筆觸幹淨又利落。他眉眼深邃,揚起唇角的模樣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倦懶,又透着成熟男人的性格。
就是有點眼熟……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霍景言垂眸看她,喉嚨中溢出一聲輕笑:
“怎麽?黑幫老大不認識了?”
“……”
雪越下越大,朦胧了都市星星點點的燈光。
黑色勞斯萊斯在空曠的公路上呼嘯而過,除了引擎轟鳴的聲音,車內是一片詭異的靜谧。
就連平日裏張牙舞爪的鄭皎皎,此時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她轉頭看看林婻,林婻一手支頤,盯着窗外的夜景不知道在想什麽;再看看坐在前面的霍景言……什麽也看不到。
她張了張嘴,硬着頭皮試圖改變這尴尬的場面:“三哥,你怎麽回來了?”
“我不能回來?”霍景言反問她一句,而後輕飄飄地補充道,“再不回來,不知道林林會給我多少個新身份。”
鄭皎皎不知道在酒吧裏發生的事,疑惑問:“什麽新身份?”
林婻臉上一熱,迅速打斷他:“霍景言,你有完沒完?!”
霍景言輕輕笑了一下,斂眸摸了摸無名指上的婚戒。
想到之前那一幕林婻就覺得尴尬症都要犯了。
她拼命搖了搖頭,試圖選擇性斷片兒,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都不提前和我說?”
霍景言淡淡地看着後視鏡上映出的林婻皺眉的模樣。明明自己先做錯了事,還理直氣壯地控訴他,強行轉移話題。
他微不可查地揚了下嘴角,回答道:“你手機關機,聯系不上。我給皎皎打的電話。”
聽他這麽說,鄭皎皎有些不樂意:“三哥你怎麽這樣?我可沒說過我們在Revol!”
“哦?是嗎?”霍景言漫不經心地揚起聲調。
“你……你怎麽這樣!”鄭皎皎身子前傾,想和霍景言據理力争。
林婻止住鄭皎皎,無奈道:“他逗你的,你也信。”
“……”鄭皎皎朝霍景言揚了揚拳頭,見林婻沒把自己當成叛徒,才重新靠回椅背上。
氣氛被鄭皎皎這麽一鬧,稍微緩和了一些。司機将鄭皎皎送回公寓,又将林婻和霍景言送到西山別院。
西山別院位于雨城最昂貴的地段,緊鄰繁華商圈。雖一街之隔,西山別院卻沒商圈的人聲鼎沸,安靜雅致,環境幽然,別是一番天地。
這是霍家奶奶送給兩人的婚房。
用面部識別打開別墅大門後,屋內似是有感應似的,一點點亮起燈光。白熾燈光下,以灰白色北歐風格布局裝修的別墅裏的一切顯得井井有條,一塵不染。
與屋外的寒冷不同,屋內明亮溫暖。
霍景言輕輕掃了一眼家中的布置。
“沒在家裏住?”
林婻正在脫外套,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
霍景言欲言又止。
林婻換上拖鞋,往樓梯的方向走,似乎不太在意:“是沒在家住。”
霍景言将脫下的大衣一絲不茍地挂在玄關處的衣架上,又将林婻随手丢在一邊的呢子大衣也整理好,問道:“為什麽不在家住?”
林婻握着扶手,在樓梯上一頓。裝模做樣地想了想:“因為在外面養了小鮮肉呀。”
“哦,這樣。”霍景言好像不太在意似的,淡淡地應了一句,“挺好。”
“……”林婻差點腳下一滑,栽到樓梯上。
她到底是嫁給了一個什麽被戴綠帽都能雲淡風輕的神仙老公。
“什麽挺好……”
霍景言也走上樓梯,慢條斯理道:“不讓別的男人睡我的床,挺好。”
林婻差點一口老血噴在地上。
本來就是逞口舌之快氣氣他,沒想到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點反應沒有不說,反倒被他氣個半死。
霍景言斜睨她一眼,不着痕跡地勾起唇角。
他和林婻認識了25年,她那颠倒黑白信口開河的能力他了解得很。
剛結婚那會兒,他還信過林婻說什麽“睡遍了全雨城最帥的鴨”的鬼話。
結果婚禮那天晚上,他才知道林婻不僅是第一次,而且就是個打嘴炮厲害的,實際行動上一點經驗沒有。
之後他就再也不信林婻說的這種話了。
婚禮那晚的場景依舊歷歷在目,想到那時林婻嬌羞又可愛的模樣,他眸色沉了沉,突然莫名燥熱起來。
霍景言伸手解開襯衫領口上的紐扣,才覺得空氣清冽了一些。
他倒不至于剛回來,就和林婻要求做某些事。
畢竟兩人會結婚,是家裏的要求。她還沒玩夠,就被他锢住了,沒恨死他就不錯了。
事實證明,林婻對做那件事也沒什麽欲.望。
她一上樓,就拿洗漱用品去了客房的浴室,把主卧的浴室留給了霍景言。
避他避得那叫一個迅速。
……
無數的水滴順着噴頭傾瀉而下的那一刻,溫熱的水溫讓林婻好受了一些,仿佛将身子裏的酒精悉數蒸發出去。
說實話,喝醉酒一點也不好受。
林婻将頭發打濕。霧面玻璃上淅淅瀝瀝挂上水珠,一滴一滴彙成水柱淌下,朦胧地描摹出女人窈窕妩媚的身姿。
她從小發育就好。高中時因為發育早熟的原因被男生調笑過,也被女生孤立過,可長大後她才知道這是別人豔羨不來的獨屬于她的資本。
澡洗到一半,林婻才恍然想起客房的浴室裏沒有準備浴袍。
讓霍景言幫忙拿來?
那專門跑到客房的浴室來洗澡圖什麽……
可是不拿,光着出去也不太合适。
思忖片刻,她還是決定讓霍景言幫忙拿來放到浴室外。
霍景言剛好打完一通商務電話,從走廊回卧室的時候聽到林婻叫他。
他将嶄新的浴袍拿到客房,準備放到浴室外面,便聽林婻在裏面漫不經心地道了一句:“你幫我放到浴室裏。”
“嘩嘩”的水聲将林婻的聲音打得破碎。
霍景言:???
哪裏不太對?
他喉結微微滾動,眸色一沉:“你……确定?”
林婻正在沖掉身上的沐浴液,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将“浴室外”三個字嘴瓢說成了“浴室裏”。
她不耐煩地皺起眉:“你出國沒多久怎麽變得這麽婆婆媽媽的了?讓你放哪兒就放哪兒,磨叽個什麽勁兒。”
霍景言:“……”
“嘩啦”一聲,浴室門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