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叫四聲

“咳咳咳咳咳……”

林婻險些被咬了一半的蝦肉嗆到嗓子。

霍景言眼底噙着笑意,關切地替林婻順了順背。

什麽叫害人終害己,聰明反被聰明誤,偷雞不成蝕把米……她今天真切地體會到了。

她以為自己夠惡心了,沒想到霍景言能夠做到更惡心。

ok,fine. He won.

這輪battle以林婻的完敗畫上句號,之後終于風平浪靜地吃完了一頓飯。

午飯過後,陽光正好。薄如蟬翼的陽光被屋外銀杏光禿禿的樹桠攪碎,影影綽綽灑在地板上,輕微晃動。

霍家奶奶坐在搖椅上曬着太陽,林婻在一旁替她沏茶。

林婻雖然是個愛玩的性格,但富家小姐那一套學得有模有樣。

琴棋書畫,茶道花藝,一樣不落,樣樣精通。

她垂眸斟茶,細碎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有幾縷發絲瀉下,乖順地搭在她的額前。恬靜溫柔,美得不可方物。

林婻将茶杯恭敬地遞給奶奶,有一搭無一搭地陪她聊着天。

“嗯,前兩天和皎皎去聽了波格萊裏奇大師的鋼琴獨奏,您也知道,皎皎很喜歡他演奏的拉赫瑪尼諾夫《第二鋼琴奏鳴曲》。”

在一旁執着棋子的霍景行差點手一抖,将棋子掉在桌上。

鄭皎皎喜歡啥?拉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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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她能把人家名字說順了都不容易!還喜歡?這話林婻竟然也好意思說出口?!

他不由自主地歪頭去看林婻,結果對面的霍景言輕咳一聲,沉聲道:“專心點。”

“哦。”霍景行讷讷地應了一句,強行将注意力放回到棋局上。

可他聽林婻越說越離譜,心思變得越來越散。

林婻一本正經地給霍家奶奶講起上周的慈善晚宴。

——那天她明明就去露了個臉,和他們泡了一晚上夜店。

“三哥,你真的不管管……”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霍景言打斷:“将軍。”

“……?”

連着被将了四把,霍景行聽到這兩個字都本能得一哆嗦。

哎,不是……這剛開局,小兵還沒出家門呢,怎麽就将軍了?!

霍景言一手支頤,另一只手漫不經心地敲擊着桌面,懶洋洋道:“再不專心點,你又要被将軍。”

“……”ok, fine.

林婻将近期行程一一說給霍家奶奶聽。幾分真幾分假不得知,反正都是些富家小姐該做的高雅的事,那些泡吧開party的事都被她略去了。

聽她說完,霍家奶奶還勸她不要太累。

林婻有些汗顏。不是出去看展就是參加宴會……這有什麽好累的。

“可是奶奶,阿景會不會覺得我敗家呀?”林婻想起早上霍景言說不借私人飛機給她的事,決定暗戳戳跟霍家奶奶打個小報告。

霍家奶奶眉頭一皺:“敗家?掙那麽多錢,不就是為了給媳婦花!他要敢說你,我就去說他!”

“還是奶奶疼我。”林婻兩眼一彎,甜甜地撒嬌道。

奶奶嘆口氣:“不過他總不在你身邊,也不叫回事。我去說說他,讓他多回來陪你,趕快回國才好!”

林婻一聽這話,吓得坐直了身板。她結婚以後一個人在國內過得逍遙自在。她才不想讓這便宜老公回來給自己添堵。

她立馬止住霍家奶奶:“奶奶,阿景事業心重,我作為他的妻子,應該全力支持。您也知道他心思都放在獨木科技上,公司剛上市,正是最忙的時候。我要是只為自己的感受叫他回來,他反而會怪罪我的。我理解他,一個人孤單點也沒什麽。等過幾年穩定了,再回來陪我也不遲。”

說完這段,林婻把自己都感動得不行。為什麽霍景言能娶到她這麽通情達理的好媳婦兒?!真是太便宜他了嗚嗚。

果然,霍家奶奶心疼極了:“過幾年再回來?他敢!”

林婻默默腹诽,才幾年,這輩子都別回來最好。

霍景行又輸了一盤棋,正懊惱着,聽到另一邊霍家奶奶用拐杖敲擊地板的聲音。

他最怕霍家奶奶的這個動作,因為這說明老太太動怒了,他可不敢惹。

霍景言也注意到另一邊的動靜。聽到霍家奶奶喚他,他起身整了整衣擺處的褶皺,朝霍家奶奶走去:“奶奶,怎麽了?”

“沒什麽。我和奶奶說你現在工作比較忙才沒法經常回國陪我的。”林婻朝他眨眨眼,一副“你看我在幫你說話,求表揚”的模樣。

霍景言輕輕笑了一聲。

“忙什麽忙。婻婻不願意去美國,你就不回來了?”霍家奶奶擰眉瞪着霍景言,“就算真的忙,好歹陪婻婻過完年再走。”

“奶奶說的是。”霍景言應道。他下意識摸了摸右手無名指上的婚戒,緩緩開口,“所以我這次回來,就不回美國了。”

林婻:……???

積雪融化,消耗了空氣中僅存的那點熱量。林婻倚在牆邊,雙手環胸,漫不經心地看着別墅後的花園裏一株株盛開的龍游梅。

她很生氣。特別生氣。

虧她剛剛還在霍家奶奶面前聲情并茂,說什麽等霍景言幾年都沒事。結果他倒好,事先也不告訴她一聲,就這麽不吭不響地留在國內了。

她不要面子的嗎?

連自己丈夫回不回國都不知道,還在這裏裝什麽恩愛啊?!

林婻輕嗤了一聲,将腳邊的小石子狠狠踢向遠處。

遠處的龍游梅開得旺盛。蒼勁的枝幹盤曲,宛若游龍,樹梢上挂着白色的花朵。花瓣交織,層層疊疊的一片雪白,仿若昨日的積雪還未融化。

一旁的落地窗打開。霍景行夾着一根煙走到戶外,看到林婻時愣了一下。

他下意識把煙盒遞給林婻,林婻拒絕了。

“婻姐,在這兒呆着不冷?”

霍景行點起煙咬在唇間,含糊地問道。

林婻搓了搓手:“還行,打算進去呢。”

霍景行點點頭,道:“奶奶還在書房和三哥說事,你再稍微等會兒。”

聽到霍景言的名字,林婻嫌惡地翻了個白眼:“誰等他?我不想搭理他,一會兒回學校嗎?順路送我一程。”

霍景行嘻嘻一笑:“咋?剛還膩歪成那樣,這會兒吵起架啦?”

“跟他膩歪?呸,惡心。”林婻懶得跟他解釋,“你知道他這次不回美國嗎?”

“他之前好像跟我說過。怎麽,你不知道啊?”

行,她是全世界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林婻越想越生氣。她這輩子都不想理這狗男人了。

輕風微拂,暗香浮動。林婻擡眸看了看那片盛開的梅花,問霍景行:“這裏什麽時候種的梅花?我記得之前一直空着。”

龍游梅雖美,但配在這歐式風格的花園內,顯得有些奇怪。更何況霍家奶奶最重視搭配,絕不會将這種中式美和西式美另類地混搭在一起。

霍景行撣掉煙灰,想了想:“沒多久吧?我記得是三哥提的。奶奶本來不同意,後來三哥執意要種。”

林婻愣了一下。

霍景行沒注意到林婻神情上的變化,絮絮叨叨地繼續說道:“還說因為什麽‘只有梅花冬天開’……你說他一大男人,關心這花開不開幹嘛?”

林婻沒吱聲。

九歲那年,老師問班上的女孩子都喜歡什麽花。

有人說玫瑰,有人說荷花,有人說茉莉花……唯獨她喜歡梅花。

老師問為什麽,她昂着小腦袋自豪地回答說,梅花傲骨,只有梅花冬天開呀。

從小到大,林婻喜歡的花也只有梅花。

所以他在老宅種上梅花?

鼻尖拂過隐隐幽香。林婻揉了揉鼻子,臉上不知是不是被凍得,有些發紅。

她擡眸,又多看了那片龍游梅幾眼。四周都是一片衰敗光禿的景象,唯有這幾株梅花開得旺盛。

算了,不跟這狗男人計較了。

林婻等霍景行把煙抽完,兩人一起回了室內。

霍景言下樓,正好撞見兩人。

林婻把頭扭到一邊,假裝沒看到他。

霍景言不由苦笑。他剛才就注意到林婻臉色不好,似乎是因為知道他準備留在國內而生氣了。

一時氣氛有些微妙。

霍景行實在無法忍受這微妙的氣氛,硬着頭皮打破沉默:“三哥,時間不早了你帶婻姐早點回家吧。”

一邊說,他一邊朝霍景言使了個眼色。

女人嘛,帶回家哄兩句就好了。

林婻癟着嘴,不滿地打斷霍景行:“回什麽家。一會兒你送我去星河灣。”

星河灣是林婻自己住的公寓。

霍景言掩唇輕咳了兩聲,緩緩說道:“你剛剛不是和奶奶說喜歡Celine的冬季限量款,已經叫人幫你買好了。”

“……”

林婻突然覺得……自己沒有生氣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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