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叫六聲

一瞬間,林婻羞紅了臉。

霍景言比她思維要缜密。他平時看着話少,可每次張口就能氣得她啞口無言。

林婻張了張嘴,半天沒辯解出一句來。這會兒說話,絕對會被他怼回去。思及此,她也不再辯解,悻悻道:“咳,那什麽,我先去收拾下東西。”

說罷,将手裏的衣服往霍景言懷裏一推,一溜煙跑回了卧室。

霍景言眯起眼,淡然地望了望林婻離開的背影。

林婻從小到大,只要心虛就會轉移話題或者颠倒黑白。

他坐到沙發上,長腿交疊,微阖雙目,好整以暇地等林婻收拾行李。

雖然知道林婻多半在激他,可他從昨天晚上開始,心裏就像是紮了根刺,隐隐的痛,很微妙。

剛訂婚的時候他答應過林婻,婚後不會束縛她,随便玩。

可是……

霍景言再次睜開眼,眸色漸沉。他的餘光打量到旁邊疊放整齊的旗袍上,頓了頓,伸出手,用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撚了撚旗袍輕柔的布料。

有些事情,他似乎還是會介意。

林婻屋子雖亂,但收拾起來倒挺快,只帶了幾身衣服和電腦,還有幾本書。

霍景言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最上面似乎是本推理小說,沒太在意。等林婻合上箱子,他自覺接過林婻手中的行李箱:“走吧。”

到家已經夜深。

林婻累了一天,洗好澡便準備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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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景言很守信用,将自己的東西都搬到了客卧,把主卧留給林婻睡。

怕霍景言反悔,林婻睡覺前還特意将主卧的門鎖上了。

夜色沉沉,萬籁俱寂。

睡到一半,林婻從夢中驚醒,額角滲出冷汗。

她做了個噩夢。

夢裏窗外的景色全變成了可怖的惡鬼,要沖進房間把她撕成碎片。

她怕鬼,特別怕的那種。

空曠的卧室裏十分靜谧,透過窗子能看到屋外零星燈光搖曳,還有映出的樹葉影子在輕輕晃動。

沒有她腦海中那些可怖的場景。

可奈何她的想象力太過強大,一閉上眼,又是那些扭曲怪異的陰影在窗外痛苦掙紮,似是要破窗而入。

林婻不自覺捏緊被子,指甲深深地陷進白色柔軟的布料中。

為什麽要答應霍景言回來住?!為什麽要一個人住主卧?!

這個房間比她那個小公寓的卧室大了不止兩倍,而且平時沒有人住,異常空曠清冷。不像她那個小卧室,被她堆滿了包包衣服之類的東西,看上去十分充實溫馨,她在那裏從不會做這些詭誕的噩夢。

林婻将燈打開,試圖用燈光安撫情緒。

但閉上眼,明亮的燈光刺得眼皮疼,窗外的簌簌風聲依舊清晰。

半夢半醒中,林婻能想象出屋外晃動的陰影,混着風聲,似乎在訴說什麽,背脊發涼。

林婻忽地睜開眼,盯着天花板怔愣半晌。

要不就通宵,要不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做了一番心理鬥争,林婻還是選擇了厚臉皮。她最近睡得都不太好,實在需要補覺。

蹑手蹑腳地走到客房門口,林婻将門打開一條小縫,往裏面窺了窺。

真的是丢死人了……

義正言辭地把霍景言趕到客卧來不說,睡前還故意鎖上主卧的門,似乎生怕他趁着自己熟睡冒犯自己似的。

結果現在倒好,自己反而跑過來“侵犯”他了。

霍景言睡得很沉。

他剛從美國回來沒兩天,時差還沒倒過來,又是去酒吧抓人又是忙着回老宅,一直沒有睡好。

昏昏沉沉中,他夢到身側的床有些塌陷,緊接着,一只毛發柔順又乖巧的小貓鑽進他的懷裏。

他很讨厭貓。

可這一次,他似乎心情不錯,莫名地大發善心,将那只小貓緊緊抱進懷中。

臨近年關,各家宴會陸續舉辦。

霍景言剛回國,許多意願與霍家結交合作的人都熱情邀請,他沒法拒絕,應酬頗多。

林婻也開啓營業模式,自覺扮演起賢惠恩愛的霍家太太。

今晚的慈善晚宴在臨泉水榭,雕欄玉砌,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宴廳倚靠清闌山脈,夜幕低垂,能看到不遠處延綿起伏的黛色山脈,風景旖旎,盡顯主人風雅。

陪着霍景言和主人寒暄後,林婻去了趟衛生間補妝,正巧在衛生間碰到剛到沒多久的鄭皎皎。

林婻有些愕然,一邊旋着口紅,一邊笑着問她:“不是組局不來了嗎?”

鄭皎皎嘆了口氣:“我爸硬把我拽來了。”

林婻清淺一笑,對着鏡子抿抿嘴,将嫣紅色的口紅暈開。婉約的妝容配上明豔的紅色,不顯俗媚,反倒與這古香古色的環境相得益彰,顯得林婻更似古典美人。

“不過劇組聚會,你為什麽不來?”鄭皎皎雙手撐着水池,歪頭問林婻。

林婻瞥她一眼:“你們劇組聚會,和我有什麽關系?”

“好歹也是主創團隊成員啊,不來慶祝下電視劇大熱?”鄭皎皎笑嘻嘻朝她wink一下。

林婻收起口紅,好笑道:“算了吧,我就去跑了個龍套,也算主創?”

鄭皎皎主演的推理劇《不可能犯罪》改編自知名推理小說作家南木的同名作品,在電視臺播出後大受好評。導演一高興,約着幾個主創團隊的成員組局聚會。鄭皎皎本來想去的,卻沒成想被她老爸拽來參加慈善晚宴。

而林婻當初腦子一熱,讓鄭皎皎幫她走後門拿到個角色,是個有幾句臺詞的女配配配配配角。

“哎,話可不能這麽說啊,你——”

林婻笑吟吟打斷她:“你是不是年後又要進組了?”

一提到進組,鄭皎皎整張臉塌了下去:“別提,時間提前了,過年我就得進組!”

說到下部戲,鄭皎皎有點剎不住車:“什麽垃圾劇組,在山溝溝裏拍戲!我聽說那裏都沒通網,又冷又荒……我現在毀約行不行啊?”

“行啊,自己交違約金呗。”林婻滿不在乎地應了一句。

鄭皎皎一下被她噎住:“姐妹,你看我交得起違約金?”

林婻歪頭看她,調侃道:“一線女星混得這麽慘?我是不是應該在互聯網上幫你聲讨下?”

鄭皎皎撓撓頭:“也不是……你也知道,我錢花着花着,就沒了嘛。”

“那找鄭叔叔要呗,鄭叔叔肯定有錢。”

“靠,那個臭老頭摳死了,他和我媽不想讓我混圈,天天逼着我嫁人。我去找他要違約金,不是自尋死路?要不……你幫我交違約金?”

“我幫你交?”林婻漂亮的狐貍眼一挑,哭笑不得,“鄭皎皎同學,你也好意思說出口?我看鄭叔叔和阿姨說得對,你是該嫁人了。”

“嘁,我可不嫁。”鄭皎皎翻了個白眼,“放眼整個雨城,最好的男人已經被你騙跑了,你忍心讓姐妹嫁給那些歪瓜裂棗?”

林婻無語:“怪不得嫁不出去,眼睛瞎。霍景言?最好?這話你說出來不覺得心虛嗎?”

鄭皎皎嘻嘻一笑:“啧,你眼睛才瞎。你知不知道我認識的姐妹裏,多少人想嫁三哥?要不是你認識他早,這便宜才不給你撿。你想想啊,單憑霍家那家世就多少人想擠進去?更何況三哥長得帥性格好,還是斯坦福商學院畢業的。你不覺得自己血賺嗎?”

“誰要給誰。”林婻毫不掩飾嫌棄之情,早已沒了适才與人寒暄時看霍景言的脈脈含情,“除了家裏錢多,他還有別的優點嗎?”

“錢多還不夠?”

林婻歪頭,佯裝思考:“還行吧,勉強夠我花。”

鄭皎皎快要笑瘋了,正準備回一句,便聽“砰”的一聲,更衣室門被狠狠推開。

兩人皆是一愣,轉頭去看更衣室的方向。

管小冉站在更衣室的門口,雙眼猩紅地瞪着林婻。

她旁邊的小姐妹還小心翼翼地拽着她身側的禮裙拉鏈,焦急道:“小冉,別動呀。拉鏈還沒拉好呢。”

管小冉沒理她,憤怒地看着林婻:“林婻!你還是人嗎?”

林婻細眉一挑,她怎麽就莫名其妙不是人了?

“喲,管小姐,誰把你惹急了?”

管小冉沒有理她,死死盯着林婻的臉。

明明舉止溫婉,一雙狐貍眼卻染着媚人的風情。

就是這樣低級的誘惑騙了霍景言?管小冉只覺得可笑。

“林婻,你要臉嗎?三哥對你那麽好,你卻算計他的錢?”

林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管小姐,我丈夫給我花錢,你也要管管?和你有關系嗎?”

“和我怎麽沒有——”管小冉被她一噎。她頓了頓,深呼吸兩口,快速調整好自己的表情:“你這種拜金女,真不知道三哥看上你些什麽!”

“拜金?”林婻漫不經心玩弄着額前垂下的一縷發絲,笑着問道,“管小姐想嫁進霍家,難道不是為了錢?”

“你——!”管小冉瞪起眼。

管小冉本想反駁一句,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反駁不出來什麽。

當初在聚會上偶遇霍景言,那一眼的驚豔她記憶猶新。可真的陷進去,是在得知他是霍家繼承人之後。那樣滔天的權勢,不是所有人都擁有的。

見她有一瞬間的猶疑,林婻冷笑一聲:“管小姐,好自為之。”

管小冉嘴上說不過林婻,她看着林婻像只勝利的小狐貍朝她挑挑眉,轉身離開的模樣,氣得整個人發抖。她随手抓起水池邊的玻璃杯,狠狠砸在地上。

玻璃破碎的聲音讓她好受了一些。

她旁邊的女生被吓得尖叫,連忙制止住她:“小冉,不和她生氣!”

管小冉抓住她纖細的胳膊,剛做的美甲掐進她的肉裏,女生倒吸一口涼氣,便見管小冉紅着眼問她:“她到底哪兒好?到底哪兒好?!”

女生小心翼翼地抽回胳膊,卻被管小冉死死按住。她忍着疼,聲音細如蚊蠅:“她……她哪兒也不如你好呀!不就是林家的花瓶兒嗎,除了讓男人養,她還能做什麽!哪兒像你,又年輕又漂亮,還有自己的事業!只有你才配得上三哥呀!”

最後那句話說進了管小冉的心坎裏。

聽她這麽說,管小冉心情才舒緩一些。她将女生的胳膊放開,滿臉歉意:“不好意思啊雨柔,是不是弄疼你啦?”

女生僵硬地牽了牽嘴角,沒多說什麽。

管小冉牽起她的手,輕柔安撫兩下,而後揚起唇角:“我今天,一定要讓三哥知道她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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