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三年後。
“我的天,你終于要回去了?”梁濤風風火火地走進秦屹的辦公室,舉着手機一臉驚訝。
秦屹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嫌棄地收回視線,“一驚一乍什麽?”
“不是,你三年都沒回去了,每天就待在這個辦公室裏,和苦行僧一樣,我都懷疑你遁入空門了,結果今天竟然看到了一張寫着秦屹名字的,從A國開往中國的飛機票,我能不激動?”
秦屹皺眉,“你怎麽知道?”
“哦,”梁濤把手機舉了舉,送到秦屹面前,“你秘書把登機信息錯發到我手機上了。”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板被人敲響了,秦屹說了聲“進”,下一秒就看到姜敏探身進來,姜敏原本只想提醒一下秦屹看信息,結果瞧見梁濤也在,瞬時瞠目結舌,心想兩位領導肯定是在笑話她,雖不是什麽大事,但到底是個小失誤,她尴尬地笑了笑,“那個……梁總,不好意思,我剛剛一不小心……發錯了。”
“呵,我乍一看還以為秦總要把我遣送回國呢。”梁濤冷哼道,但語氣裏似乎沒有太多的責備。
姜敏的微笑凝滞在嘴角,更尴尬了。
秦屹饒有興趣地看了梁濤一眼,然後對姜敏說:“沒什麽,下次注意就行。”
姜敏瘋狂點頭,僵笑着關上了門。
梁濤盯着門,裝作随意地說:“她最近和GW裏那個叫Felix的工程師打得火熱。”
“哦,所以——”
“沒什麽意思,我就是覺得她這樣分心,會怠慢工作。”
秦屹故意不給他臺階下,“還好啊,到目前為止,她只做錯了這麽一件小事。”
梁濤清了清嗓子。
秦屹突然笑出聲來,搖了搖頭,“我終于知道你當初為什麽會同意過來了。”
三年前陳威勸梁濤出國,苦口婆心地勸了一個星期也沒成功,梁濤找各種理由推脫,總之就是不去,陳威沒辦法,只能如實彙報給秦屹,秦屹後來把梁濤叫到辦公室,把他的計劃講了一番,當時秦許剛走,秦屹沒什麽心情,只簡單分析了利弊得失,印象裏那段話似乎沒什麽出彩的地方,但梁濤最後竟然答應了。
現在回想,吸引到梁濤的不是秦屹的宏偉藍圖,而是秦屹随口的一句“到時候給你安排個姜敏那樣能力強的秘書”。
梁濤當時問:“姜敏也去?”
秦屹說:“當然。”
然後梁濤就答應了……
原來如此,秦屹忍笑望向梁濤:“三年啊,你光用來暗戀了?看不出來你少男情懷挺嚴重啊。”
“你一個gay能不能別這麽八卦?”
“你一個直男能不能別這麽慫?”
梁濤面上挂不住,反駁道:“就你能,你不也藏着個喜歡的人,三年都沒敢回去?”
秦屹震驚,“瞎說什麽?”
“你那點小心思誰看不出來?”
梁濤和秦屹是大學舍友,兩個人知根知底親如兄弟,雖然目前是上下級關系,但不妨礙兩人的交情。
“你大三那陣子,和醫學系那個姓何的分手,我們都以為你肯定要傷心一陣子,結果你跟沒事人一樣,該上課上課,我們都驚呆了。”
“所以你們就到處傳我是冷血動物?”
“不是我們幾個,是那個姓何的,他意難平,到處說你壞話,我和老三還幫你澄清過幾回呢。不過我們那個時候确實覺得你挺冷血的,好歹談了一年多,你怎麽能說放下就放下,也太輕松了吧。”
秦屹關了電腦,回答道:“因為不合适,分開是必然的。”
“所以我覺得你有問題。”
“什麽問題?”
“秦屹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麽?”梁濤走近了,鄭重其事地坐下來,說:“像個瘋狂用工作填滿自己時間的失戀者,你以前根本不是這樣的。”
“你是不是工作少,太無聊了?”
“我沒跟你開玩笑,你說前兩年吧,咱們才到這裏,還沒站穩腳跟,一大堆東西要處理,你忙是應該的,但今年一切都上正軌了,業績也節節攀升,你怎麽還這麽工作狂?你比工作狂還嚴重,人家工作狂還有各種外界啊家庭啊各個方面的壓力,你呢,純粹自己找自己麻煩,來這裏這麽久了,除了酒吧和公司,你哪裏都不去,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有問題。”
秦屹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固執道:“我沒覺得我哪裏有問題,事情就這麽多,我只是做完而已,也沒多做。”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秦屹,你在這一點上跟你家秦老爺子一模一樣。”
秦屹扔筆,“有話就說,沒話滾蛋。”
“有有有,你給我講講你心裏頭那人呗,我太特麽想知道了。”
“沒人。”
“怎麽可能,那你怎麽經常失魂落魄地盯着手機?還有一個小信封,你也翻來覆去地看。”
秦屹愣住,氣勢瞬間落了下去,眼神變得有些暗淡。
“我就說吧,你心裏有事!”
“麻煩你管好你自己。”秦屹臉色不佳,從辦公椅上起身,抓起西服就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還不忘對姜敏說一句:“小姜,梁總說你最近工作分心了。”
姜敏“啊”了一聲,迅速站起來,望向辦公室裏的梁濤,梁濤硬生生把一句髒話憋回肚子裏。
姜敏狐疑地看着梁濤,心想這個人怎麽這樣小心眼。但面上還是維持着,起身說道:“梁總,我沒有分心,我工作很認真的,您別冤枉我嘛。”
她話音剛落,卻見梁濤怔在原處,耳尖還微微有些發紅?
梁濤先是板起臉,随後松懈下來,走到姜敏身邊的時候又板了起來,說:“他開玩笑的,我沒那樣說。”
“哦。”姜敏半信半疑地點頭,坐回自己的位子。
在梁濤走了之後,連忙拿出手機,給Felix發消息:這個梁總真的很奇怪!你的眼光好差,他就是個鋼鐵直男。
……
秦屹被梁濤說得心氣不順,青天白日地就想喝酒,于是就去了海邊一家華人開的酒吧,裝飾風格很獨特,中西式兼容,老板叫Howar,和他相識已久。
秦屹一進門,正好撞上Howar,他吃力地搬着一個舊留聲機,見到秦屹之後沒讓他幫忙,先把留聲機放到一邊,笑着迎他,“怎麽這個時候來?”
“……有空就來了。”
Howar斜眼看他,然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诶,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有點活力了。”
秦屹剛要說話,手機突然震動了兩下,秦屹拿出來看,是梁濤給他發來的登機信息。
2月18號晚上八點,到達海市。
他收回手機,對Howar說:“我要回去了。”
Howar挑眉笑道:“那太好了,你終于要回去了。”
“你怎麽也這樣說?”
“因為你在這邊待得太痛苦了,傻子才看不出來,你簡直像在坐牢。”
秦屹接過調酒師遞來的酒,“沒那麽誇張。”
“有。”Howar斬釘截鐵道,又倚在調酒臺上,問秦屹,“怎麽突然就要回去?”
“因為答應了一個小朋友,要陪他跨年。”
“小、朋、友?”Howar壞笑。
秦屹無奈,“真的是小朋友,剛成年,我哥的兒子,雖然不是親生的。”
Howar立馬止住惡念,尴尬地咳了幾聲,突然又福至心靈,想到另一件事,“對了,前年中國也是差不多這個日子跨年的是吧?”
“怎麽了?”
“你前年在這喝酒喝到胃出血那次,你朋友來把你架回去的時候,你一直反複地喊,我會回來陪你跨年的,你等我,別恨我……”
Howar一回憶起那個畫面,依舊覺得很悲傷,“我當時還以為你失戀了。”
秦屹神色怔忪,酒杯磕在桌邊,發出一聲脆響,他才回過神來,淺笑道:“就是喝醉了,不是失戀。”
說完,又低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