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人來接我們了
何溪從劉家出來,電梯按鍵上方的顯示屏上滾動着一行‘正在維護,暫停使用’的字樣,30層,何溪朝安全通道看過去,那玩意兒大概早就對他敞開了懷抱,何溪嘴角扯動,站在原地做了足足一分鐘的心裏建設後,才擡腳走向了那扇門。
“你走!”劉家的門被暴力推開,緊接着,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被一條肉嘟嘟的胳膊推了出來,聲音震耳欲聾,“我沒你這個表哥!”
砰!
門在男人身後關了個嚴實。
何溪腳步還頓在走廊和安全通道的交界處,這時候跟瞿孝棠的目光撞在一起,甭管做什麽表情都像是在看笑話。
瞿孝棠摸了下後腦勺,“劉思雯兒就一纨绔少女。”
“……”何溪收回目光,低頭鑽進了樓梯間。
說不清是樓梯不合理,還是電梯不合理,人類在發明創造的時候似乎從來就沒考慮到一個萬全的可能,再加上瞿孝棠幾乎黏在他後背的腳步聲,下到25層的時候何溪就有些堅持不住了,速度逐漸慢下來,甚至靠着牆壁試圖給瞿孝棠讓出一條寬敞的路來。
可瞿孝棠沒這個想法,慢悠悠到了他身邊,說話時還隐約能聽到回響,“錢呢,什麽時候還我?”
“蘇娜沒給你嗎?”
“給了,”瞿孝棠說,“我沒要,冤有頭債有主,讓別人替你還賬,不丢臉麽?”
二十分鐘前——
劉思雯大赦過後,拿上手機逃離了現場,獨留何溪跟瞿孝棠站在對立面面面相觑。
半晌。
瞿孝棠啧了一聲,“你就是我妹的新家教?”
“不然呢?”
“你缺錢?”
“我缺愛行麽?”何溪回過身去收拾東西,随後拿着包包朝外走,“跟雯雯說一聲,我先走了,明早八點,希望她不要再賴床。”
“賴床這事兒誰也沒轍,教不會劉思雯,不是時間的問題吧!”
“……”何溪在客廳中央停下來,用一副願聞其詳的神情望着他。
“教學也是有方法的,你要不會,我可以教教你。”
“那何必請我,你直接教不就得了?”
“我有方法,但我不會執行,在劉思雯面前,武力和魅力之間,後者我基本不考慮了。”
何溪了無興致的,“哦。”随後要走,到玄關換鞋,瞿孝棠隔着幾米的距離靠在牆邊,“你說這是孽緣還是良緣啊?天天都能碰到,要不回頭咱倆合個八字去?”
“……你吃點藥吧。”
安全通道裏一丁點動靜都能砸出回音,何溪突然想起來自己忘了什麽,這會兒匆忙把包打開,從裏頭掏出來一張十塊的人民幣,野蠻的塞進了瞿孝棠手裏。
“不用找了。”
瞿孝棠拿着錢挑了下眉,随後放進了褲兜裏,悠悠道,“你叫何溪啊,我聽蘇娜說是溪水的溪,你這又是河又是溪的,五行缺水嗎?”
“彼此彼此。”何溪不想再理會了,扶着牆接着往下走,剛到轉彎的平臺,瞿孝棠就跟了上來,“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不趕時間。”
“行,那走吧。”瞿孝棠拉住何溪肘彎,把人往通道門那兒帶,何溪擰不過,沒好氣的問,“你幹嘛啊我得下樓!”
“是帶你下樓,”瞿孝棠說,“剛剛忘了告訴你,這棟樓,還有一部備用電梯。”
“……”
何溪從電梯出來,連走帶跑的遠離了身後那個混賬,可他不知道,混帳跟了他一路。
裴梓岳在小區門口碰上了何溪,他剛從出租車上下來,看起來不太高興,
“怎麽了小溪?”
何溪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過,搖搖頭,“怎麽回來了?落東西了?”
“沒有,等會要去見客戶,我回來換身衣服。”
“哦……”何溪撲進他懷裏,箍着他的腰好一會兒沒說話。
裴梓岳左右看了一圈,拿手拍了拍他的背,“是不是劉思雯發大小姐脾氣了?”
“倒是沒有…”
“嗯,那回家說吧,這麽多人呢,撒嬌不害臊啊?”
大概是隔着層衣物吧,何溪覺得,裴梓岳胸口竟然涼涼的,于是站直了身子,往裏頭去了。
不遠處的q7,車沒熄火,防窺窗戶合着全黑的車身,讓這塊區域顯得尤為神秘。
駕駛座上的人剛剛撥通了一個電話,那頭響了幾聲才接通——
“嘛呀這早不早晚不晚的點兒?”
“早點約你不好啊?”
“好,怎麽不好,說吧,訂哪兒?”
“随你啊,叫上蘇娜,我買單。”
“喲,”那頭一下子來了勁頭,“鐵樹開花了嘿。”
“少貧,行就這樣,挂了。”
小區門口人來人往,已經沒有眼熟的身影,q7那會兒嗚隆了一嗓子,起步走遠了。
半夜。
何溪趴在洗臉池上,剛洗過澡的水汽還沒散,鏡子霧蒙蒙的,他身子被撞的前後晃動,艱難中伸手抹出一塊清晰可見的區域,而後在那裏頭看到了自己大面積潮紅的皮膚。
“何溪……”裴梓岳的吻落在頸窩裏,他喘着不均勻的粗氣叫他名字,“我愛你…何溪。”
“我知道,”何溪擡手扶住他的頭,“裴梓岳,幸好你還知道你愛我。”
“什麽?”裴梓岳啄吻着,像是沒聽懂,何溪也無意再多說,手機在客廳裏響了半天,何溪拿了條浴巾裹在身上,走出去接了電話。
“嘻嘻!快去華源路派出所!”
“派出所?怎麽了雪兒,出什麽事了?”
“蘇娜跟人打架,被片兒警抓走了!”付雪那頭急得舌頭打結,“你你你你快去把她接出來!”
“額,我馬上去,那你,”
嘟嘟嘟——
電話被挂斷,回到了桌面,何溪回卧室換了身衣裳,裴梓岳洗完澡出來時人已經在門口換鞋了。
“這麽晚了,去哪?”
“蘇娜跟人打架了,我去派出所接她,你睡吧,我過幾天再來。”
“哦,要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你不是明天還有事?歇着吧。”
“行,有事打給我。”
華源路派出所。
大廳裏,一個女孩一手拎着高跟鞋,另一手抓着一警察的衣領,妝花成了煙熏的,酒味兒還濃的刺鼻,“我說警察叔叔,您看我一小姑娘我能跟您瞎白話嘛?這要不是他們尋釁滋事,惡意挑釁,誰能動手啊?”
“你還有理了?我們去的時候人幾個男同志拉你都拉不住,電視劇看多了你拿酒瓶子砸人後腦勺?你知不知道萬一顱內出血,致殘致死,你是要坐牢的?好好一個大學生,法律意識如此淡薄!”
“……”女孩聽着,沉默着,高跟鞋掉在了地上,沒過多久,嘴巴一癟,號啕大哭了起來。
幾個警察手忙腳亂的湊上去哄,遞紙的遞水的,結果是哭聲越來越大。
何溪嘆了口氣,走進去,停在外圍,“娜娜。”
哭聲戛然而止,被包圍在裏頭的蘇娜猛地睜眼巡視了一圈,看見何溪,扒開幾個警察就抱住了人,“嗚嗚嗚,嘻嘻你來接我了!”
“……”何溪拍着她的背,越過人看向警察,“抱歉了,帶她走的話,需要我做什麽?”
“這好歹還有個清醒的,”警察說,“你事兒就多了,喏,一共仨人,簽三份保證書,把人都帶回去吧。”
“三個人?”
“是啊,你這個女朋友啊,為了替那倆哥們兒出頭才打的架。”
“…!”何溪朝警察指的方向看去,左手靠牆的長椅上,坐着兩個男人,一個睡着了,另一個正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與他對視。
“瞿孝棠?”
“真巧啊,”瞿孝棠抽出一只手,弄醒了身邊的人,“走了,有人來接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