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紳士一段時間

應該早一點告訴她的,何溪想,不應該在她的熱切變本加厲的時候退縮,也應該說聲對不起,可又不知站在什麽立場說這句話好。

等來公交,何溪走到了後排坐下,車子發動了他才想起來給手機上的音樂按了播放。

瞿孝棠過來坐在他身邊的時候帶來了一陣風,何溪耳機裏的音樂前奏還沒結束,他看了那人一眼,随後偏頭看向了窗外。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要下和棋?”瞿孝棠兀自說。

“很重要嗎?”

“很好奇。”

何溪摘下一只耳機捏在指腹間,“我只是想起來,開門的時候,那具屍體手裏握着白棋子。”

“所以你迅速複盤了棋面,發現黑棋是死局,而你猜測屍體手裏拿着白棋子的可能,要麽白棋方還沒下子,要麽是黑棋方吃掉了白棋子,無論哪一方輸或贏,這局都破不了,你就選擇下了和棋是嗎?”

耳機在他手裏揉搓着,何溪輕微的點了下頭,随後的話卻與這事兒沒關了——

“你有空去看看蘇娜吧。”

“好。”

瞿孝棠應的這麽快,叫何溪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應該說跟你沒關系什麽的嗎……”

“有關系啊,”瞿孝棠說,“大家都舍不得傷害對自己太熱情的人不是嗎?除了你,何溪。”

何溪聽着好笑,“我傷害過你嗎?”

“嗯,你想想你哪句話不傷我。”

見他理直氣壯的控訴,何溪反倒沒話講了,重新将耳機塞進耳朵,一首歌聽了一半,身邊一直沒動靜,何溪又将耳機摘了下來,“你幹嘛坐公交,車不要了?”

“明天過來拿,”瞿孝棠蔫兒壞的笑着,朝他伸出掌心,“你要實在忽略不了我,就借我只耳機。”

何溪拿着那只耳機思忖良久,摁停了播放,将另一只耳機拿下來一并塞回了包裏,“好好坐車,別坐過站了。”

回到宿舍已經快十一點了,何溪拖着疲憊的身子去陽臺收衣服,都是夏天穿過的,他打算收整到防塵袋裏,這樣明年夏天穿着不會顯得太陳舊。

手機也是這時候響的,接通後聽見對方嘆了口氣。

“娜娜?”

少時,那頭問道,“他喜歡你,你早就知道是麽?”

何溪從鼻腔裏輕微的嗯了一聲。

“所以從那五塊錢開始,我就被動成了個npc了是嘛?”

“不是的。”何溪想解釋點什麽,想了想又閉嘴了。

“我還挺難過的,我把我媽的金龜婿弄沒了……”

何溪正要開口,蘇娜接着說,“但又沒有那麽的難過,就真的還挺奇怪的,我老覺得自己應該鬼哭狼嚎的鬧一鬧,擠了好久的眼淚,結果還沒喘口氣兒就幹了。”

何溪默了一陣,突然問,“要不要重新做個指甲?我陪你去。”

“你買單嗎?”

“嗯,做貴點的,珍珠亮片什麽的,你想加多少加多少。”

“那行,明天下午沒課,”蘇娜的聲音立刻敞亮了,“哦對,我氣墊好像也沒了……”

“買。”

“口紅……”

“買。”

“诶我那天看到雪兒拿了個好可愛的手機殼!”

“買同款。”

“行,我睡了,困死了。”

電話被當即挂斷,何溪無奈的發笑,随後準備繼續收衣服,敲門聲傳來時他還遲疑了一下,這麽晚了,“哪位?”

咚咚咚。

敲門聲不依不饒,何溪将衣服放在床上,走過去開了門。

“你怎麽,”

“我宿舍門禁了。”

“門禁對你有什麽影響麽?”

“你總不能看着我露宿街頭吧,大冬天的,會死人的。”

“校門口就有酒店,你別告訴我,”

“平安夜快樂,”瞿孝棠打斷他,“我是來親你的。”

那是瞿孝棠遺憾了一整個晚上的親吻,剛才送他到樓下,提出想上去坐坐又被拒絕了,瞿孝棠慢吞吞往回走,走着走着想起來學校甜品店裏還寄存着一盒小蛋糕,是平安夜禮物。

那天在商場被爽約的何溪坐在甜品店裏也是吃了一塊蛋糕,瞿孝棠坐在甜品店的正對面圍欄旁邊的藤椅上,他覺得比起其他的吃食,在獨處的時候選擇入口的東西或許是一個人最愛吃的東西,所以這些日子,他給何溪的甜點沒有斷過。

今天接過蘇娜的蘋果,瞿孝棠其實是有些為難的,因着在那一瞬間他尤其想吃點甜的,最好是何溪嘴裏的甜。

何溪感觸到嘴唇的溫度,在他舌尖闖進來前後撤了一步,瞿孝棠順勢進來帶上了門,又揚起手裏拎着的蛋糕,“順便送禮物。”

“心意收到了,你該走了。”何溪說着要往陽臺走,沒走兩步便被瞿孝棠握着胳膊轉回了身子,又在推搡間被瞿孝棠用胳膊環在了鞋櫃和他之間,何溪倉皇的扶住了被磕到的後腰,“瞿孝棠,我說過的話你好像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是你提的要求太難了,我怎麽忍得住不碰你?”瞿孝棠注視着他,又騰出一只手插進櫃臺邊緣和他後腰接觸的間隙裏,“簡單點行麽?一天讓我親一次,或者抱一次……”

“不行,不可以,”何溪發力推開他,“你正經一點,瞿孝棠,我可以考慮收留你一晚。”

瞿孝棠松開手,後退着坐到他床尾,默了默,問道,“你什麽時候能忘了裴梓岳?”

又追問,“要多久?一個月,還是一年?”

何溪怔愣轉身走去陽臺,收下了剩餘的衣物進來,站在床邊拆衣架,拆出來好幾個才說,“這和我答不答應跟你好沒關系。”

“那跟什麽有關系?”

“我不知道,”何溪停下來,看向他,“瞿孝棠,就當我不知好歹,你再紳士一段時間,可以嗎?”

四目相對,何溪分不清瞿孝棠眼裏瞬間柔和下來的情緒是不是出于他的請求,總之,他好像是答應了,就那樣順勢躺下去壓住了他剛收進來的衣服,問,“我睡哪張床?”

“睡我的,”何溪說,“我睡我室友的。”

那天夜裏,很晚了,何溪背對着自己的床,聽見瞿孝棠跟他說了句聖誕快樂,他裝着入睡并沒有回應,他想起臺風那天的車站旅館,想起瞿孝棠在夜裏抱着他說,“只要你慢慢走向我,多久我都可以等。”

現在他仍舊覺得那不是一句謊話,只是瞿孝棠和蘇娜一樣,和當初追逐裴梓岳的自己一樣,在一個明知十分漫長的過程裏,渴望萬事皆有回應。

聖誕節過後沒幾天,江北下了第一場雪,薄薄的覆蓋在地表面,沒多久就化了,瞿孝棠那幾天一有空閑的時間就跑來陪何溪上課,秦宣則黏在蘇娜身邊,幾個人看起來違和又充滿了喜感。

當然班裏的人是很希望這兩個人過來的,因着每次來都會帶些吃的喝的,有時候全班一人一盒餅幹,一盒蛋糕,或者一杯熱乎乎的奶茶,所謂糖衣炮彈,大抵就是這樣。

鄭悅今天拿到了一盒牛軋糖,坐在前排回過頭沖何溪說了聲謝謝,還說,“何溪,這你都不從麽?眼光別太高了啊,我感覺瞿孝棠已經是好男友的天花板了。”

是的,何溪被動的在全班人的認知裏正式出櫃了。原來跟裴梓岳,他從沒有刻意向外人表明過性向,現在在瞿孝棠的努力下,外語系其實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否則他不會在貼吧看到關于自己的記錄,比如:

何溪到底啥時候跟瞿孝棠好?

我恨我不是個男的!

想轉班了,導員安排下行麽?

他很快退出了這些帖子,偏頭看向身邊補着覺的瞿孝棠,生悶氣。

周末,劉思雯親自開的門,瞿孝棠擠進去,往她腦門上彈了個腦瓜崩,“想你哥沒有?”

劉思雯捂着腦門兒偏頭看向他身後的何溪,“你們怎麽一塊來了?”

“樓下碰上的!”何溪搶先說,他不太想從瞿孝棠嘴裏聽到他昨天又在自己宿舍蹭了一夜的糊塗話來。

“嗯,他說得對,”瞿孝棠走進去,“姨媽不在啊?”

“我爸出差,我媽跟着去了,下禮拜才回來,”劉思雯說,“哥你挺會挑時候啊,來玩樂高的吧?”

瞿孝棠是不是想玩何溪不清楚,但劉思雯肯定是想玩的,她馬上要考試了,何溪本來也不想逼的太緊,便附和一句,“上次拼到哪裏了?”

一小時後。

何溪接了瞿孝棠的活兒,把教堂搭完了,劉思雯的第二座城堡也搭起來一半,阿姨進來送點心,她便伸了把懶腰,“小何老師,還是你比較厲害,我哥跟個擺設似的。”

“不是你不讓我碰的嗎?”瞿孝棠橫坐在他們身後,劉雲天書桌裏頭的大木椅裏,手裏拿着本漫畫書,看的津津有味。

劉思雯吃着曲奇望了他一眼,随後瞳孔地震似的爬起來沖了過去,奪過了他手裏的漫畫書,“瞿孝棠!你怎麽能随便看我漫畫啊!”

何溪也從驚吓中回過神,看着虎視眈眈的劉思雯,和笑意盎然的瞿孝棠。

“我覺着挺好看的啊…”瞿孝棠說,“原來你好這口啊?”

劉思雯的臉和脖子肉眼可見的紅了,“你管我好哪口,你要是跟我爸媽多嘴,我跟你同歸于盡!”

瞿孝棠舉起手,做投降狀,“你放心,打死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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