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七
高二上學期臨近尾聲了，黎書跟理科二班的一個男孩在談戀愛了。
這倒是方便戚柒刷存在感。
“戚柒，有事沒？”自習課上，黎書賊賊地問低頭奮筆疾書的姑娘。
戚柒點頭，“忙着呢。”
沒一會兒她又回過頭來看着黎書，“如果你要去找你的小男友，我還很沒事的。”
黎書不客氣的翻了個白眼，“你不就是想去看沈予安一眼麽？”
戚柒傻笑。
黎書偏偏頭，“走吧。”
“嗨，李妙妙！”
沈予安走到門口，聽到了戚柒興奮的聲音。
他擡眼望去，戚柒手舞足蹈的揮着手。
“嗨，黎書！”叫李秒秒的女孩跑過去抱着黎書，“好久都沒碰到你了啊。”
戚柒吐了吐舌頭，被忽視有點尴尬。
也許做人還是要高冷一點，至少很有面子。
李秒秒跟黎書寒暄完才想起戚柒，也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戚柒回以一笑，揮了揮手。
依舊熱情。
其實從幼兒園開始，就一直是，大家都偏向于喜歡好看的，華麗的一切。
所以戚柒習慣了。
真是笨蛋。
沈予安抱着作業出了班門，戚柒比剛才還要興奮，“嗨，沈老師！”
他難得好脾氣，“不上課？”
戚柒眼裏滿是震驚，沈予安覺得這樣的眼神有些刺眼。
哪兒有人會因為這種事情驚訝啊？
但是對于戚柒來說，沈予安肯主動問她事情就很驚喜了。
戚柒點頭，“對呀，自習課，你送作業？”
“嗯，走了。”
“好，好好，嘿嘿。”
有點呆，
沈予安收回目光。
他走出好遠，戚柒還在傻笑。黎書撇撇嘴，心裏默念我不認識她。
“诶诶，收斂點吧，至于麽？”
戚柒笑着點點頭，“至于。”
“出息。”
“诶，你怎麽又開始找他了，真喜歡他？”
“真喜歡啊！”
“......想跟他談戀愛？”黎書挑了挑眉。
談戀愛？
戚柒搖搖頭，那倒沒有，她還沒想那麽遠。
“我就是喜歡他，但他要是真的選擇我，還挺可惜。”
他身邊站着的，應該是跟他一樣優秀的人吧。
黎書瞳孔地震。
她這發小吧，太軟了，好欺負。所以誰都能說她兩句，就像她也吐槽戚柒。
但戚柒其實什麽都看得明白，不說不代表不懂。
戚柒特別喜歡村上春樹的一句話，“我告訴你我喜歡你，并不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只是希望今後的你，在遭遇人生低谷的時候，不要灰心，至少曾經有人被你的魅力所吸引，曾經是，今後也會是。”
雖然，沈予安估計不會有那樣的時候。
雖然，被戚柒這樣的女生喜歡，也并不能鼓勵到她。
如果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的話，那就算上她吧。
“你很蠢。”黎書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自我感動。
“诶呀，快去見你的小男友啦，我在外面等你。”
高二下學期一個周末，沈予安要去鄰市參加生物競賽，事關高考加分或者保送。
周五下課了，沈予安磨磨蹭蹭的收拾好東西又在樓梯口磨蹭了很久。
沈予安覺得真的有很久，戚柒才下來。
“沈老師！！！你還沒走呢？”戚柒看到沈予安一如既往的興奮。
“有點事。”
“哦。”
“對了，我明天不去圖書館。”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老師說你要去走川市比賽了，你多久走啊？”
“明早八點的大巴。”
“加油啊沈老師。”
“嗯。”
“嘿嘿，你肯定沒問題的。”戚柒就差拍他的肩膀了。
第二天一早，沈予安準時背上書包出門。
“予安，真的不要媽媽送你去麽？走川市沒多遠，媽媽開車送你吧。”桑榆擔憂道。
“不用。”
桑榆也沒抱希望了，這件事都交談了無數次了。
真是不知道他兒子這死氣沉沉的性子像誰。
沈予安上大巴車的時候，最後一排角落的位置坐着一個戴黑色口罩黑色鴨舌帽的...女孩？
小小的一團應該不是男生。
半路，沈予安突然想到了什麽，回頭又看了一眼。
那個人頭埋得低低的，應該睡着了。
車到站了，沈予安不緊不慢地背着包往競賽場地附近的酒店走，其間回頭看了幾眼一直跟着他的小矮子。
等到他進了酒店，那個小矮子就沒再跟着了，拿着手機拍了張照，然後轉身走了。
沈予安扯了扯嘴角，跟了出去，這次換成了他跟着她。
戚柒進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沈予安皺眉，如果他像她一樣笨的話，她今晚就住這兒？
戚柒在便利店的座位落座，剛取下帽子，就和櫥窗外的沈予安對上視線。
她坐在高腳凳上，這麽對視着，她比沈予安還高一截。
不會吧，他怎麽又出來了？
戚柒手忙腳亂，又忙戴上鴨舌帽，順手壓了壓帽檐。
“......”
掩耳盜鈴這個成語倒是學的不錯。
沈予安敲了敲玻璃窗，戚柒認命地擡起頭來，怯生生地望着他，那雙大眼睛顯得無辜極了。
他這才發現，戚柒額上的青春痘好像少了些。
沈予安對着裏面的姑娘招了招手，示意她出來。
戚柒嘆了口氣，跳下高腳凳，人瞬間矮了一截。
“你來幹嘛？”沈予安質問低着頭，認錯态度良好的小學生。
戚柒擡了擡腦袋，小心翼翼地瞄沈予安，“我說競賽....你信麽？”
“......”沈予安沒說話，靜靜地看着他。
你覺得呢？
“那....旅行？”
“......”
“你不會是怕我一個人遇到什麽情況回不方便，多個人多個照應吧？”
戚柒眼睛一亮，擡起頭來剛想說你好聰明啊，就發現沈予安現在挺嚴肅的，很兇。
直覺告訴她，她要真這麽說了，會被罵得很慘。
“不，不不不，我的功課一周都不能落下，我這麽笨，稍不努力我就會掉好多好多名，不行不行，太虧了，你不能因為你的事情影響我。”
“所以你來影響我？”沈予安氣笑了。
“我不影響你。”戚柒立馬答道。
但眼看沈予安臉沉得吓人。
算了算了，認錯。
“诶呀，沈老師，我來都來了，你不能趕我走吧，我就想陪你考試嘛，這麽重要的日子，你一個人怎麽行啊。”
沈予安唇線抿直，沒說話。
戚柒突然有些委屈，但是也不能影響他的心情，她垂下腦袋，“那，那我回去了，你好好考試啊。”
戚柒說完就真的轉身離開。
沈予安沒來由的一陣心軟，伸手拉住她的衛衣帽子，戚柒突然卡住，走不動了，回過頭來疑惑地看他。
“跟着我。”
戚柒眼睛突然變得好亮，沈予安無奈地搖頭。
沈予安給兩人各自開了間房，戚柒就在隔壁。
“我下午三點有場考試，六點考完，明早九點考試，十二點考完，下午兩點的車回濱江，你跟我一起回去。”
“我考試的時候你就乖乖待在房間哪兒都別去，晚上回來了帶你去吃飯，晚上有什麽敲門找我，但盡量不要。”
戚柒驚呆了，沈予安從來沒跟她說過這麽長一段話，“哇，你話好多。”
“......”
沈予安真的好想收拾一下這個傻子。
“不不不，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戚柒反應過來話裏有歧義，連忙道歉，還把自己樂笑了。
“我知道啦，沈老師說什麽就是什麽，我最聽話啦。”
這還差不多。
“嗯。”沈予安淡淡應道。
真是氣死了，誰家的姑娘這麽心大，陌生的城市，說來就來，還不想讓他知道。
還便利店？
就該讓她待一晚上的便利店。
沈予安下午出去考試了，戚柒乖乖待在房裏，但五點過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
一場毫無預兆的雨。
天氣預報沒說過有雨，沈予安一定沒帶傘。
戚柒樂了，自己好歹有點用處。
她拎着自己準備的大雨傘就往走川一中跑，也就是沈予安競賽場地門口。
六點鐘聲敲響，沈予安出了教學樓看見下雨，眉頭不自覺一蹙。
他冒雨跑到校門口避雨的地方。
這裏站滿了人，有些家長陪同的被家長帶走了，他們這樣自己來的，就只能站在這兒等雨小一點。
沈予安想着酒店還住着一姑娘，怕她一個人不安全，準備跑回去，他身體好，大概率是不會生病的。
他有這個想法到做出行動只用了短短幾秒。
剛踏進雨幕，頭頂就被一把大黑傘罩住，撐傘的姑娘眼睛彎成月牙看着她。
“我們家戚柒啊，因為淋過雨，所以總想着為別人打傘。”
沈予安莫名想起很久前宋奶奶對他說的話。
“沈老師，沒想到吧，我還是有用的，你看你要是把我趕走了你就只能淋雨咯。你看看他們多可憐啊，明早還要考試呢，要是感冒了就完蛋了，謝謝我吧沈同學。”
“你一句話裏面用了兩個稱謂詞。”
“......”
誰要聽你講這個，我是等你表揚我的。
呸，凍死你算了。
沈予安看她的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會心地彎了彎嘴角。
他想要接過傘，戚柒不給，“我來我來，你辛苦了。”
沈予安難得開玩笑，“你這麽矮把我戳瞎了我最辛苦。”
戚柒一愣，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自顧自地笑起來。
沈予安有些惱，接過傘，戚柒這次倒是沒有反抗。
“沈老師，戚柒好吧。”
“今天還行。”
“切，死鴨子嘴硬。”
“......你說什麽？”沈予安發現戚柒自從那次在圖書館說開了之後，她膽子就越來越肥了。
“沒什麽沒什麽。”戚柒賠笑道。
她感覺到了沈予安心情不錯，所以她也跟着心情好。
沈予安一定考得很好吧，她想。
戚柒不知道沈予安考完試就不會再想考試相關的了，對答案什麽的統統不會。
所以心情也與之無關。
沈予安單純覺得有些感觸。
本來沒覺着自己還有需要誰的時候，畢竟所有人都覺得他自己可以。
桑榆，他說不用也就真的沒用，但有個小笨蛋，不管你說用不用，她都要跟着來。
只是怕一個從來沒出過意外的人出點什麽意外。
初春傍晚的光搖曳在牆上，沒有半點虛酒假釀。
這春色易逝，但人久生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