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那東西狠狠地彈到了楊泓梅的手肘, 痛得她直接松手驚叫了起來。
嘟嘟見她放了手,直接就跑到楊泓安邊上,“叔叔, 你出來啦。”
楊泓安很快把他抱起來,瞧了瞧他的手臂。
小孩子細皮嫩肉, 被楊泓梅這麽用力一攥, 那小胳膊上就已經泛紅一片。
他心疼得很, 便笑着問嘟嘟:“嘟嘟痛不痛?”
怕他看不見似的,嘟嘟很用力地點頭, 小奶音裏委屈巴巴的:“痛,她好用力抓我。”
楊泓安聞言,也試着問:“那給叔叔幫你吹吹?”
嘟嘟把小手臂伸到他面前,汪汪的眼看着他,疑惑地問:“吹吹就能不痛了嗎?”
楊泓安知道這個肯定不行, 但是他看到隊裏的人都是這麽哄小孩的, 幾乎都是什麽“吹一下就沒事啦”“我吹一下”等等, 而且這一招很管用,一般說完了那些原本哭着的小孩就能停下來。
“能。”他說完吹了幾下, “涼不涼快?”
嘟嘟自己也吹了幾下,點點頭,“涼快,好像真的不痛了耶。”
楊泓安笑了聲,然後擡眸看着還站在那裏的楊泓梅一眼,又低頭問嘟嘟:“剛才姨吓到你了,我們讓她道歉好不好?”
嘟嘟擡着烏黑的眼看着那個兇巴巴的阿姨, 很快點頭,小奶音發出了疑惑:“可是我剛才也咬了她, 要道歉嗎?”
楊泓安唇角扯出一抹笑意,“不用,是她先動的手,你是在保護自己,做得很好。”
說完,他又道:“如果以後別人欺負了你,你能打得過就打,打不過你就跑一快點,別讓他跟上。”
楊泓梅聽着他這一番話,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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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抓了那小鬼的手臂而已,反倒是他張口就咬人,她二哥怎麽可以說話這麽不公平?
難道就因為他是小孩嗎?
他不說那小鬼就算了,還教他什麽能打就打這樣的道理來!
她突然好委屈。
哥哥回來了,家裏似乎是回到了以前的樣子,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感覺二哥已經不是原來的二哥了,他跟他們之間總是隔着一層紗,那層紗怎麽也扯不破,所以他們看不清他。
“哥,你這樣會教壞小孩的。”她紅着眼,忍着痛揉着被他無情打過的手,“是他先咬我,我才說要讓他道歉的,而且剛才你也用石頭砸了我,你應該帶個頭,跟我道歉。”
那石塊并不大,可是,他又快又準地彈了過來,是很痛的。
楊泓安也沒有接着她的話,眸光只淡淡看着她,“從你一開始兇巴巴讓嘟嘟走的時候我已經在廁所聽到了你們的對話,之後的事我也知道,你有什麽資格要讓別人跟你道歉?”
“你跟嘟的年齡我不想提,嘟嘟是來找我的,你為什麽把他趕走?”他抱着孩子上前逼近她,眸光寒意逼人,“這就是你嘴裏的禮貌?”
楊泓梅聞言臉色瞬間一變,剛才她往屋裏看的時候,明明什麽人都沒有,沒想到他那時候已經躲在院子裏的廁所。
楊泓安盯着她,聲音清冽繼續道:“你一個快二十歲的人,連一個三歲的小孩都不如,難道不是你應該先跟別人道歉?”
楊泓梅擰眉,緊緊咬唇盯着他,委屈得快哭了出來,“那、我哪知道他找你做什麽,萬一又要東西,我們哪裏有那麽多東西給他們?”
楊泓安冷笑,“如果嘟嘟真的要東西,那也是找我要的,我的東西你覺得你能替我做主?”
“你別忘了,他現在是我兒子,就算他找我要月亮,我都想給他摘下來。”
他聲音铿锵有力,在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響亮。
楊泓梅瞥了一下還沒有開門的于家,下意識捂住了唇。
他怎麽可以把這話說得那麽大聲,萬一于家的人突然開門或者別人突然聽到,這楊家的家門以後就該一堆人上門要聽八卦了。
嘟嘟有點兒聽不懂他們兩個在吵什麽,可過了這麽久了,那個阿姨也沒有道歉,所以他也不想聽了,他只想跟叔叔說自己要搬家了。
可還沒開口,那叔叔又抱着他上前走到那個阿姨面前說:“楊泓梅,你該道歉了。”
他眉心擰起,聲音不近人情,楊泓梅現在明白了,他是一定要個結果。
她鼻子酸酸的,咬了咬唇,最終扔了一句“對不起”的話直接轉身跑回院裏。
“她好像哭了耶?”嘟嘟看着她跑掉了驚訝道,“叔叔,你好像把女孩子弄哭了?”
楊泓安聞言噗嗤地笑了一聲,捏了一下他的小下巴,“沒事,她一會回家就好了,你來找叔叔有什麽事?”
嘟嘟馬上就想起來了,忙道:“我要搬家啦,搬去、搬去……”
他說着一下就懵了,他好像忘了他們要搬到哪裏去了?
他小腦袋想了想,換了一個說辭:“我很快就要搬家了,搬到另外一個地方去了。”
楊泓安詫異,“你今天來找叔叔就是要說這個啊?”
嘟嘟點了點頭,眉眼彎彎地笑起,“對啊,你以後要是有空就記得去嘟嘟玩哦。”
“好。”楊泓安喉間發澀,心裏也熱熱的,然後慢慢地變得燙了起來,他盯着孩子那粉嫩的小臉蛋,腦子也熱,然後下意識輕輕啄了一口。
這時候的嘟嘟突然就想起了他的小夥伴,也沒注意被他親了,只突然叫道:“完了,妮妮還在等我呢,叔叔我要回去了,你放我下來吧。”
楊泓安笑着把他放下來,然後帶着他去找妮妮,接着又跟他們玩了一會才回來。
一進屋,他就被人叫住了。
楊泓安看着王妙琴臉色不好,只問:“怎麽了?”
王妙琴想到剛才閨女哭哭啼啼的樣子,忍不住皺了一下眉,“泓梅剛才哭了,你對她做了什麽?”
楊泓安掃了一眼屋內,沒看到楊泓梅的身影,想着她應該進屋偷聽,便擡眼看着王妙琴,聲音平靜無波:“她沒告訴你嗎?”
王妙琴一頓,提了口氣道:“是說了一點,所以我覺得你不應該拿石頭扔她啊。”
楊泓安挑眉,“那她有沒有告訴你我為什麽拿石頭彈她?”
“我怎麽不知道。”王妙琴看着他這副不輕不重的态度心裏就不舒服,“就是嘟嘟那孩子來找你泓梅沒讓他進來而已,又抓了他一下,她也沒做什麽壞事。”
“但是後面嘟嘟也咬了她一口。”她忙補道,說完又盯着他,話間帶着幾分責備:“你倒好,拿石頭去扔妹妹,萬一碰到她眼睛怎麽辦?”
“以前你還沒回來的時候你妹天天盼着你回來,現在你回來了,怎麽跟她像個仇人與樣,為了一件小事就把人弄哭了?”
楊泓安聞言盯着她,眸光詫異,過後,他突然嗤笑了起來,詫異地問:“到了現在,你還說那是一件小事?”
王妙琴看着他突然笑起,那雙眼又忽然沉了下來,心裏也顫了一下,“泓梅就是沒看到你在家所以就沒讓那孩子進來,這犯了很大的錯嗎?”
“那當然很大。”楊泓安眸色不可思議地盯着她,手對着門口指着冷問王妙琴:“剛才門外那個孩子是誰的?”
不等她回應,他指尖對自己的胸口狠狠地點了點,“那是我的兒子,是你的孫子,也是楊泓梅的侄子,你們把我兒子攔在門外,現在還有好意思說我不應該那樣做?”
他那張麥色的臉深沉如墨,劍眉緊緊擰起,幽暗眸子裏也添了一抹戾氣。
見此,王妙琴當即愣住了,她微微後退,說話都結巴了起來:“楊、楊泓安,你怎麽對你娘這麽兇?”
“剛才楊泓梅也是這麽對我兒子的。”楊泓安聲音嘶啞,眸眶泛了紅,“你怎麽不說她也這麽兇?”
剛回來的時候,他知道家裏人因為未婚生子這事不喜歡海棠,但他覺得自己只要解釋了事情原由楊家以後會慢慢接受海棠的,可後來他覺得有點難度,因為樂家也不接受自己,現在看來,不管樂家是什麽态度,楊家的态度估計一直都沒變過。
他很生氣,很難過。
也頭一回對家裏人失望至極。
“可我是你娘!”他如此态度,王妙琴一下就惱了起來,“我在跟你好好說話,你吼什麽吼?”
“泓梅又沒對他幹什麽,就是不讓他進來而已,你又是罵又是扔石頭的,是不是那孩子哭了你就會打死你妹妹?”
楊泓安聞言笑了聲,後牙槽微咬了幾下,聲音清冷:“對,我很可能控制不住打死她。”
他的臉明明是帶着笑,可那笑意卻好像透着一股陰冷,慢慢蔓延在空氣裏,王妙琴只覺得身子一哆嗦,聲音不可置信:“你馬上就是公安局長了,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泓梅是你妹妹,再怎麽樣你也不應該說這樣的話!”她開始指責他,“妹妹做不好,當哥哥的就有責任指點。”
“我剛才指點了。”楊泓安直接道,“但你現在卻只想替她指責我不應該那樣做?”
“嘟嘟才多大?楊泓梅又多大?”他反問王妙琴,“她有沒有想過嘟嘟是我兒子?有沒有想過給我幾分面子?”
“沒有,一點都沒有!”他自問自答,“她憑什麽那樣對我兒子?”
王妙琴壓根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他這麽說又好像沒什麽錯,“我們又不是這個意思。”
“那娘你是什麽意思?”楊泓安眸光微沉問她,“我應該怎麽教一個快二十歲的人如何對待一個三歲小孩?”
王妙琴被他這一番話說得直接堵住了嘴,可是她心裏不爽,因為兒子沒有向着楊家。
一回來他沒有跟她商量就給了樂家一大筆錢,現在又處處向着樂家,她都能想象得到如果他跟樂海棠在一起了,他的心會偏向誰?
于是,又想到這四年他們楊家的提心吊膽和擔憂,聲音哽噎了起來:“我們這幾年日夜地擔心你,怕你真的沒了,怕你在外面過得不好,你現在回來把心都放在樂家不說,還反過來說我們不是!”
“楊泓安,你太讓我失望了。”她咬牙緊道,“我這麽多年白養你了,白供你讀書了,到頭來你卻是這麽對我們。”
“你也很讓我失望。”楊泓安看着她直接冷道,“現在我總算知道了,就算當初楊家旺沒有把那封信攔截,你們也不會接受海棠,任由別人罵她,任由她活在流言蜚語裏。”
“海棠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除了我之外,你們一點都不無辜!”想到她生病的事,他緊緊咬唇,“但是你們從不反省,反而處處嫌棄她,嫌棄嘟嘟,這是一個正常知道真相的人應有的反應?”
他突然算賬,王妙琴傻了。
“這些年丢臉的不是樂家,而是楊家!”楊泓安唇角冷笑,眸子裏透着赤.裸的嫌棄,“要是爹在地下知道這些事,一定會從墳墓裏跳出來第一個把我掐死,接着就到你們!”
“泓安,娘,你別說了……”
一道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在堂屋裏吵架的兩人登時愣住,轉頭往聲音那邊看。
楊泓福本來在房間裏睡得好好的,沒想到外面動靜這麽大,他一起身然後就看到外面劍拔弩張的局面。
“一大早的,吵什麽啊,有事好好說。”他直接上前,将兩人拉開,“外面都好多人要去大隊集合呢,你小點聲。”
現在也不算早了,估計已經有不少人路過這裏去上工了,兩人說得這麽大聲,這院子又是半開放的,什麽話都能飄到外面去。
“就是啊。”蘇豔紅也道,“有什麽事咱們坐下來說,又不是仇人。”
這夫妻擔心的不是沒有道理,因為此時,幾個頭帶着草帽,手持着鐮刀的女人正貼着楊家的院牆,目瞪口呆聽着裏面的人吵完了架。
緊接着,樂嘟嘟是楊泓安兒子這事,像炸.彈一樣,直接在隊裏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