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嗯?”
“我是您的粉絲啊,在學校的時候我就很崇拜您了。”她沖她笑着,她卻覺得內心苦澀,但依舊回報以微笑,沒有答話,閉上眼睛休息。
徐導給她安排的職位是副導演,看着好像一步登天的樣子,但是并不是,這是個帶新人的好職位,劇組是集權的,副導演類似于給導演端茶送水的導演助理,但是也保留有一定的話語權,關鍵看導演在創作組裏給不給權,另一個副導演是一個看起來不再年輕的地中海男人,依舊是大好年華,三十出頭,面容疲倦卻帶着陰鸷的神情。。
徐導說,簡聿,你有把握全局的能力,他沒有,連完整的電影情節都難以敘述,所以不用看他臉色,他很喜歡打壓新人,資質平庸,但是足夠努力所以我還是很給他面子,你要把握好。
于是她轉過了頭,冷靜且持重地想着該如何面對林斯棠,卻發現那是個無解的題目,只好掏出今天早上才拿到的修改過的劇本來看第二遍。編劇也真是脾氣好效率高,任由徐導折騰,還真的把關于她倆的戲份修改了一邊,修改幅度不大,但是某些臺詞變得充滿遐想,她盯着自己的臺詞默默背着,感受這角色的性格,羞恥地不敢出聲。
第一個取景地是在一個小城的郊外,挂着綠幕,場地有些大,留在這裏的工作人員正在搭景,按照徐導的說法,掐着時間讓幾個地方的場景都做到盡善盡美,幾個主創委屈一下也沒關系。分配房間時,把簡聿和林斯棠塞在了一起。
百合狂魔,徐導演。
林斯棠還沒到,徐導說,給她遞新劇本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喲簡聿加油!
……
總覺得有陷阱的樣子,她收好劇本,劇組租了一幢小樓來委屈這群主創,連個電梯都沒有,她順着燈光師的指點,看見了附近那座灰白的小樓,像廢棄工廠似的把人吓一跳,她估摸了一下自己房間,是在三樓東邊。
将行李箱扔進去,一左一右兩張單人床,打算讓林斯棠選一選靠那邊。
曹操立馬就到了,出現在樓下,依舊架着墨鏡假裝自己是巨星,左手拎着包,右手拉着行李箱,後面是助理一左一右拉着兩個行李箱。
排場也不是很大啊,只有一個助理。簡聿在窗邊看着她,猶豫一下,跑下樓去,助理看着需要一層一層走上去的樓梯,又看了看自己手裏兩個壓死人不費力的行李箱,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我幫你提一個。”簡聿跑下來,老實巴交地走過去,接過黎安安手裏那個行李箱,擡眼看了看這層數并不是很多的樓梯,深吸一口氣。
林斯棠可以領一個勤勞質樸獎了。
“來來來,放那兒!你們閃了腰怎麽辦,我提上去!”樓上跑下來一個男生,殷勤地給她們搬箱子,簡聿定睛看他,昨天要跟林斯棠領“最佳cp獎”的就是這個男孩子,他們再度合作,也是這部劇的一大亮點,兩人關系不錯,林斯棠笑了笑:“齊桑,謝了啊!”
齊桑是新生一代中少有的走陽剛路線的小鮮肉,前段時間為了做綜藝,剃了個小平頭,沒有遮掩他英俊的五官,肌肉發達,身材挺拔。
“簡導!我來!”齊桑奪過她手裏的箱子,提上上樓去,稍微有些大喘氣,雙手叉腰,“有什麽體力活,只管找我。”
像是北方農村質樸的鐵血漢子,簡聿腦海中浮現了這樣一個概念,沖他微笑一下,他撓了撓頭,帶她們上樓去,步伐輕快。她開始欣賞這個人,距離林斯棠三步遠,端詳他們,一米九的漢子,一米七二的姑娘,站在一起有些配。
“他們很配。”像是傾訴什麽似的,對黎安安說道,她們走在一排,黎安安頓住了腳步:“我其實是高舉簡棠*好的旗幟并且堅定站你攻的。”
“……”簡聿無話可說,她深吸一口氣,這都哪兒跟哪兒……
“我到了喲簡導,謝謝您了。”黎安安嫣然一笑,指了指房門上的名牌,“有事打我電話,老板手裏有我號碼,相處愉快,記得發糖哦!”
“……”簡聿看着關上的房門有些發呆,愣了半晌,林斯棠站在不遠處喊她:“喂!你站在那兒幹什麽,看上我助理了嗎?”
一下子不可愛了呢!簡聿快走幾步跟上她,她站在房門前,“開門咯——”
“嗯嗯。”簡聿開始摸鑰匙,林斯棠依舊戴着墨鏡,挎着包,昂着頭跟公主似的,齊桑像老黃牛,勤勤懇懇地給她推箱子,難以想象燈光下西裝筆挺英俊風流的齊桑這時候就随便踩了一雙九塊九的拖鞋,穿一身皺巴巴的睡衣給人家當苦力。鏡頭前的東西有多少是真的?簡聿費好大工夫才打開門,進去。
齊桑為她搬進行李箱去,拘謹地推出去,他就在二樓,叫她們有事找他。
“很棒的小夥子。”簡聿跟個老太太似的評價齊桑,低頭踢了踢自己的箱子,“你睡哪邊?”
“我想把兩張床并在一塊兒。”林斯棠拍了拍床板,盡管很照顧她的人氣,但依舊顯得寒酸,與那些動辄耍大牌五星酒店都嫌棄的一出門十多個助理的大牌相比,出身很棒的林斯棠看着立馬就要下田插秧了,因而顯得平易近人好相處,大家也都願意采訪她。
“……”簡聿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适時地想起了那個暧昧的夢。
“呵——”看她一臉不樂意,林斯棠也就沒有固執,心裏盤算了一下,指向了靠窗的位置,“別後悔哦。”
……有什麽好後悔的。簡聿就拖着箱子往靠牆的那張床走去,打開箱子,把林斯棠的衣服還給她:“導演給了我一個艱巨的任務。”
“唔?”
“劇本改了。”簡聿視死如歸,她記得一年前她在某劇組打雜時候,出現了換劇本的情況,她壽命去把新劇本交給女一號,結果女一號一聽就不樂意了,尋思這劇組逗她玩兒呢,也不跟她商量一下,把她一線小花旦兒的臉往哪兒放,上去就把劇本甩在了簡聿臉上。
簡聿也是能忍,沒聯系某網站寫通稿黑她一把,仁慈得都像聖母了,盡管每次都想起這回事兒時候,臉上就火辣辣地疼。
她知道林斯棠應該是幹不出這種情商很低的事兒,但是,這種事情不事先通知,她是很怕林斯棠表現出生氣的情緒來的。她也知道導演什麽算盤,讓她倆多溝通溝通呗,沒什麽別的意圖。
“哦。”林斯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新劇本呢?”
诶?這麽好說話?
“你脾氣也是好,沒點兒表示嗎?”簡聿雙手在身前比劃了一下,愈發覺得不科學,急得抓心撓肺。
“這種事情正常的多啊,你為啥會覺得我應該表示點兒什麽,應該跳起來把你砸一頓?”林斯棠露出人畜無害的笑來,“沒關系的。”
她以為劇本修改,自己的女主角地位不保,要降格了或者删戲份了,心情很不美麗,可是簡聿剛剛經歷了節目被叫停,職位被莫名其妙撤走的巨大打擊,比起這種事情來,自己當然不能擺出任性的難過臉,只能是用她的笑容,讓苦難顯得雲清風淡。
泰戈爾有一句詩,說:“我之所以把我的痛苦不當一回事,是因為我怕你會那樣做。”
“真乖。”簡聿不由自主地去探手摸她的頭,“我很少見你這樣的偶像。”
話說出口,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有些唐突,她讪讪地收回手去,低頭找劇本給她。
“誰讓你摸我腦袋的!”林斯棠迅速地彎腰,雙手在簡聿頭頂狠狠揉了揉,“呵——”
“哎呀我雖然沒什麽發型但是真的要變鳥巢了!你在下蛋嗎!”簡聿把她的手扳過去,反手摁在一旁。
她是真的很認真地在說這件事情,但是習慣性這樣說,對面的女孩子卻因為笑點太低,仰天大笑起來,眼睛那樣好看。
“喏,劇本。”簡聿将她松開,爬起身來把劇本放在床上,“我去片場了。”帶着餘溫未盡的清朗笑意。只是在那一刻,她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慌,或許因為那個夢的心理暗示,剛剛林斯棠露出笑顏的時候,她竟然升起了一股沖動,想要親吻她的眼睛。
那樣暧昧的專屬的動作,為什麽會出現在她腦子裏?
于是落荒而逃,狼狽地不敢向人承認這是她簡聿。
Chapter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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扪心自問,她從來沒有同女孩子戀愛過的經歷,也沒有接觸過那個圈子的事情,在林斯棠之前,她一直認為自己直得就像是建築工地的鋼筋一樣,在認識林斯棠之前,她那樣對一個男人付出自己的愛情并且清楚知道那就是愛。而遇到林斯棠之後,哪怕是有話題炒作的外因存在,她也并沒有存心暧昧過,順其自然。可是突然依戀起來這個年輕女孩子的笑容并且想要進一步行動時,她意識到,她在走向自己從不曾了解過的地方。
應該及時地扼殺在萌芽中。她拍了拍自己的雙頰,跑了出去。
胸口像被什麽壓着一樣,沉甸甸的,喘不上氣來。
林斯棠怔了怔,扁着嘴将劇本拿起來。
簡聿剛才的反應太奇怪了,自己不就笑了一下麽?至于麽?把人都吓跑了……
搖了搖頭,翻開劇本,看了幾頁,發覺是自己想錯了,這哪裏需要她悲傷?這分明就是一個從天而降的驚喜。蒼翎的臺詞變得多了起來,并且貌似對洛風顏有那麽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并不明顯,不是百合黨一定腦補不起來。
對于這種朦胧的戲碼,徐導深得其中三味。
她傻笑起來,躺到簡聿選的床上,将劇本高高舉起來,一頁一頁翻動着,翻着翻着,跳下床去,卯足了勁兒,把這張床推向窗口,剛好并成一張雙人床的樣子。長出一口氣,從行李箱裏掏出一條毯子來鋪好,将被子攤開,把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搭在衣帽架上,在這裏不會拍攝很久,
打開加濕器,往身上揣了一包紙巾,掏出手機來發現僅有的wifi還有密碼,不滿地打開數據連接,發微博。今天到劇組拍攝,發一張自拍。
瞥見簡聿将手機扔在這兒了,她好奇心大起,做賊一樣摸過來,簡聿耿直地要命,都不設個密碼。她心裏那絲窺探別人*的內疚感一下子飛到了九霄雲外,既然都沒有密碼,那一定沒有什麽不能見人的秘密。
懷着這種幼稚的借口,她緊張兮兮地戳向了簡聿的手機。
遵循一般人的思維規律,打開她的相冊,驚訝地發現庫存不少,給一些文件拍照備份的,一部分網頁截圖,幾個攝制組的合照,以及別人拍的簡聿,永遠不看鏡頭,以及自己在《自殺幻覺》裏的劇照,詭異但凄美,包括她自己也深深愛着這張照片。
手指緩緩滑動,從這些色彩紛雜的照片中,看到簡聿以前的策劃案與節目規劃,有她以前和各種明星小心翼翼的合照,随手拍的路邊的貓或者是狗,在劃到最低端的時候,看見了幾張清晰度不高的照片,放大來看,是穿着藍白校服的一個女孩子,戴近視眼鏡,低着頭,站在角落裏,露出很凄惶的神色。
她剛想翻過去,卻突然意識到這個人很眼熟,凝神靜氣,端詳了半天,這五官……這不是簡聿嗎?顏值上升了不止一個層次,而且個子拔高了很多,皮膚變白皙了,整個人瘦了一圈,也可以擡起頭來自信的笑了。
真是具有紀念意義的照片啊!林斯棠趕緊把它傳到自己手機裏去,翻下一張,卻是一個男孩子的身影,按照當年的男孩子們耍帥的方式,把校服外套捆在腰間,後面幾張,就都是這個俊秀的男孩子,各種角度,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裏拍下來。
他占據了簡聿回憶的半壁江山。
關于簡聿的家人,她只看到一張黑白的全家福,四個人,其中父親模樣的人被剪去了半個身子,餘下一個少婦,嘴角有愁苦的線條。左手牽着一個女孩子,仔細看,可以知道那是簡聿小時候,右手抱着一個嬰兒,吮吸着手指,還不知人間悲喜。
迅速将手機倒扣回去,平複一下心情,退出程序,關掉後臺應用,把手機放回原位。
說不明白一下子湧上來的情感是怎麽一回事,她歪了歪頭,抓着毯子一角,深吸一口氣,躺平在床上,本來也是要出去的,中午都沒有吃東西,餓了,可簡聿忘記留鑰匙給自己了,再加上持續伴随着她的睡眠不足,很快,橫躺着的她沉入夢裏,大段大段的空白像雲朵一樣入夢,畫面亮得如同白晝。
白晝消散,黑夜湧來。
睜開眼睛,卻被亮光刺激了一下,下意識躲閃着眯起眼來,簡聿背對着她把窗簾拉上。
“唔?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剛睡醒,卻已經天黑,她含糊不清地問道,掙紮着起身,簡聿遞給她一雙一次性筷子:“剛回來,吃點兒東西吧!”
“我晚上不吃飯。”她答道。為了保持身材,下午四點半以後就不許自己進食了,原本正常身材的人,在鏡頭下會顯得比一般人臃腫一圈,為了在鏡頭前看起來是正常身材,只能拼命骨瘦如柴。
“不耽誤這一頓,”簡聿就像是抽大煙的蠱惑別人似的,帶着戲谑的笑,把黃焖雞米飯遞給她,“還熱着。”
“……哼說不吃就不吃。”林斯棠堅定地搖了搖頭,心裏飛過煎餃湯包粉蒸肉醬燒鴨水晶糕……咽了一口唾沫,栽倒在床上,抓起被子蒙在頭上,“不要誘惑我。”
“哦。”簡聿意味深長地拉長語調,又說道,“我出去一下。”
“你又走,幹嘛?”蒙在被子裏悶聲悶氣地問着。
“工作會議。”簡聿勾起一個笑來,抓起手機走出去,工作會議早就開完了,她去走廊連wifi,那裏信號好,下午特地要了密碼。
沒手機會死斯基。
趁着有wifi,趕緊緩存幾個電影來看,原先看過的就重溫一邊,順帶微笑着想,林斯棠會不會偷偷爬起來吃幾口?那麽傲嬌的孩子。她走出來就是為了給她可乘之機的,免得一天不吃飯餓壞了身體,背靠着牆站着,許久,腿有些麻,蹲在地上也覺得不自在,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地面瓷磚冰涼。
徐導曰:節約經費,用于特效,反正大家都很好伺候。
這部劇裏面最有份量的就是林斯棠和齊桑,但是這倆人,一個是苦出身,什麽都行,看見這小樓還高興了一下,而大佛林斯棠沒吱聲,規規矩矩地歡天喜地地來了,那些二線皺眉頭歸皺眉頭,也沒好意思表态,徐導跟監制一合計,好,省經費!
她記得今天出去問wifi密碼的時候,是齊桑告訴她的,在人氣上升期的齊桑,沒有同期小鮮肉的躁動和狂妄,那些一火了就開始自我膨脹不服團隊管理各種作死的小鮮肉,一看就情商不怎麽高,齊桑随和得很,就像是鄰家男孩。
“齊桑你哪裏人啊?”
“天下之大,四海為家,齊桑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齊桑這話很認真,不像是字面上那樣好像很浮誇的玩笑語氣,她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眼神依舊那樣認真純良,“我不知道我哪裏人啊!簡導你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诶。”
“這樣啊……抱歉。”她沒再說話,但她注視着齊桑,完全不同于現在喜歡纖瘦少年的審美,齊桑肩膀寬闊,身形挺拔,容易讓人想起金城武來,不是奶油小生,也不是纖弱少年,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能扛下諸多苦難的男人。
回憶浮想聯翩,簡聿坐在地上,依舊感到雙腿麻木到沒有知覺,手機電量在一點點消耗下去,直到電量那個框變紅,她才長出一口氣,收起手機來,預備進去看看林斯棠是不是真的那麽堅定,腿麻的站不起來,扶着牆挪動身子,弱柳扶風倚牆站,安知斯棠出門來。
一頭就撞了上去,臉埋在她胸口,柔軟,帶着清新的香氣。
“……你剛回來耍什麽流氓!”林斯棠吃了一驚,臉頰燒紅,卻抱住了她。
“別動……我腿麻……”簡聿倒吸一口冷氣,扶着林斯棠的手臂站直,摸索到她的手,緊緊握住,掙紮着,跳了幾下,跺跺腳,才感覺腿又是自個兒的了,松了一口氣,手心全是冷汗。
“……你剛剛是去參禪了麽?”林斯棠沒好氣地說道,但也是又心疼又好笑地攥緊她的手,“我以為你被潛了,吓得我趕緊來救你。”
因垂絲汀。腦洞真大。
“我是副導演诶有誰潛規則我的嗎?”簡聿一臉正直。
顯得她好像根正苗紅好青年。
“呵——”林斯棠依照慣例表示不屑,但也是承認自己想象力豐富了,面紅耳赤地看着她,“我潛規則你不行麽——”
“……”簡聿有些想笑,這主語賓語弄反了吧!
可是這話又實在戳她心窩子那處不願意提起的*,幹笑幾聲:“行,林總說得對,林總吃飯了嗎?”
“沒有啊,不過林總可以陪簡聿聿去。”她故意用了個疊詞來看簡聿反應,簡聿的表情如同是吃進去一堆蒼蠅一樣,十分精彩。
“可是簡聿聿吃過了,并不想吃東西。”雙手一攤,順着林斯棠惡心自個兒,這分明就是小野貓想吃,又不承認是自己想吃,趕緊拉她下水。
伐開心。
林斯棠鼓起腮幫子表示這一信息。她掐了簡聿一把:“簡聿聿真的不想吃嗎?”
“不想。”簡聿努力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簡聿!”貓開始撓人了,林斯棠瞪圓了眼睛看她,她立馬改口說:“但是簡聿聿突然很想跟林總一起去,林總陪我一起去好麽?”
“想吃烤紅薯。”林斯棠這次開始大大方方表示意見,反正她是林總,簡聿是狗腿腿,一定要聽她的,“還想吃大白兔奶糖。”
簡聿牽着她:“奶糖否決。”
“嗚——”林斯棠晃了晃她的手,“我哭給你看。”
“不看不看我不看。”簡聿開始耍無賴。
Chapter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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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伐開心,“那我要麻辣蝦球。”
“會長痘的,不許吃。”
“你嫌棄我長痘痘,嘤我哭給你看。”林斯棠甩開她的手。
什麽腦回路!簡聿震驚地回過頭來,林斯棠定定地看着她:“你嫌棄我……”
“哪裏了!我冤枉死了!”簡聿一個頭兩個大,撓了撓頭不知所措,女孩子都這麽麻煩麽!支吾了半天,深吸一口氣,“半夜吃這個對胃也不好啊,沒有嫌棄你……天吶你腦子裏都在想些啥!我冤枉死了……你到底吃什麽長這麽大的……”
她在那裏原地踱步又碎碎念,林斯棠看着她微笑起來,“我吃可愛長這麽大的。”
“……”簡聿沒再糾纏這個話題,林斯棠自戀程度令人發指,“今天聽我的好麽?”
“你說聽你的就聽你的麽?”
“我是你師尊哎。”簡聿眉開眼笑開着玩笑,“忤逆師命,應罰面壁三年,靜思己過。”
這是《浮生醉》裏的一句臺詞,是女主角執意要救男主角時,蒼翎做了一次惡人,為了不讓徒兒身臨險境。當然,按照正常劇情走向,洛風顏一定用了某種作死手段逃了出去,結果不意外地作了大死,眼看就要挂了,根據主角不死定律,蒼翎挺身而出,抱病救了她然後自己順利地死掉了。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愛一個你不愛的人就是在把自己送進墳墓。
這個故事又告訴我們,主角作死一定會讓其他人死,但是其他人不作死卻一定會因為主角死。
因而這句臺詞代表了百合黨虐得死去活來的開始,簡聿當時是這樣想的,但她猛地意識到,她離林斯棠太近了,目前她尚且能夠冷靜自持,可以後呢?
這種奇怪的,尚且不知是不是愛情的感覺,就像沒有了天敵的入侵物種,迅速繁衍生長,纏繞到心底紮根,無藥可救。
她們之間的關系不是純潔得幹淨得像白紙嗎!?
“師尊在上,且聽徒兒一言,我二人感情不為世人所容,天下恨不能得而誅之,但徒兒不曾任意妄為,不曾使得生靈塗炭,也不曾使他□□離子散,沒有搶奪他人財物,也沒有欺壓凡人,為何定罪為違反人倫物理,忤逆天理綱常?”
林斯棠卻背的是另一場戲中的臺詞,這些話,說出口來,隐晦地表達,她會明白嗎?她能懂得這是自己曾經反複咀嚼過的斷章嗎?
“啊哈,你背錯了!”簡聿不知道這話的深層含義,也為了遮掩自己的慌張,而沒有看見,林斯棠期望的眼神,于是這一次又錯過了坦誠相待的機會,大家懷着共同的秘密,相互誤解。
“我沒有!我背對了!”
“好好好,林總說背對了就背對了。”簡聿點頭哈腰把自己當小馬仔使喚了,“走吧我決定了吃炸醬面去。”
“哦……”林斯棠順從地跟在簡聿後面踩她的影子,有不甚明亮的路燈投出的光線把簡聿的影子稀釋了,她快跑幾步追上簡聿去,“我腿長,走得比你快。”
腿長了不起麽!簡聿不情不願地從嗓子眼兒裏擠出來陰陽怪氣的一聲“嗯”來,臉上卻露出了難以壓抑的笑容,任由林斯棠纏着她的胳膊。
她們在郊外拍攝,回頭看住的那棟小樓亮起許多窗的燈光又倏忽熄滅掉,像是鬼屋一樣讓人覺得陰森可怖。順一條新修的水泥路在許多廢棄店鋪面前走過,右手邊是靠着山的取景地,再向前走就是城邊零星的店鋪,最遠的前方才有飯店零星布局,沒有公交沒有車輛,她們并排走着,沒人知道這裏有兩個人。
“你不僞裝一下麽?”簡聿笑着看她,林斯棠平時都是全副武裝,裹得嚴嚴實實生怕被人堵在街頭。
“不用啊!”林斯棠的回答很輕松。
是的,不用,這個小城太過偏僻了,除了這個縣城的城市規劃圖能看到這個地名以外,其他的地圖上它連名字都沒有,位于城郊的店鋪忙于生計,忙碌地天昏地暗,對那些家喻戶曉的幾十年前的爆紅的明星才有模糊的認知,路邊放着的最流行的歌曲還是光輝歲月。這就是泛人氣,這就是國名度,而她是新生代偶像,把她小時候和那些經典實力派演員放在一起的照片搬出來興許還有人眼熟,但她現在出去,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漂亮女孩子。
再怎麽紅,也總會有人不認識你。但是如果你帶着劉德華去鄉下,大家還是會認識這是劉德華。
“我的目标是,讓他們認識我。”林斯棠笑着說,“我需要作品給我打基礎,道阻且長,繼續努力哈。”
簡聿因這話感到了無比的欣慰,林斯棠的人氣已經很高了,各種雜七雜八的獎項也拿過了,不自滿于現在的狀況,精神狀态永遠蓬勃着。
“加油。”簡聿對她說,也對自己說。
将近十一點的時候,她們回到了房間,因為下午休息過的原因,林斯棠神采奕奕,絲毫不見倦意,簡聿将冷了的米飯包起來放在一旁,明天熱一熱再吃,劇組窮得叮當響,徐導曰:錢要花在刀刃上。
所以這就是這一條走廊只有一個廁所,整棟樓只有兩個公共浴室,她們要去廁所要穿過漫長的甬道,聲控燈恰巧壞了幾個,寂然陰冷着。
“我要去廁所……”林斯棠在那張拼起來的大床上翻來滾去,頭發散開,溫柔地搭在肩頭。
“去呗。”簡聿翻出了備用鑰匙扔給她,“記得鎖門,我睡覺了,你力氣也是大,硬是拼在了一塊兒。”說着脫外衣,掀開被子,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鑽過去,閉上眼睛。
“……你不去嗎?”林斯棠推她,“你喝了好多水,一定要去……”
“不想去。”簡聿心裏一猜就知道小姑娘怕黑了,眯着眼睛笑,“想讓我陪你啊?”
“不想。”傲嬌病又翻了,林斯棠跳下床去,非常勇敢地拉開門出去了。
簡聿等着幾秒後她轉回來。
但是并沒有。
掉進去了?被沖走了?簡聿等得心焦,一骨碌爬起來,一出門看見樓梯間裏模糊有兩個人影,稍微注視了幾下,是齊桑和林斯棠相談甚歡。
說好的上廁所呢?為什麽輕而易舉地就被拐走了!簡聿翻了個白眼,大步流星從他們眼前走過:“去廁所麽?”
“嗯嗯。”林斯棠立即扔下了一臉懵逼的齊桑,拉着她的手樂颠颠地往走廊另一頭走去,簡聿回過頭看了齊桑一眼,那個男孩子穿着白背心,毛巾搭在頸上。
他外頭看着她們,擦了擦頭發,他不過是上三樓來洗個澡,遇見林斯棠就多說了幾句,他發覺簡聿的眼神并沒有想象中的敵意,只是平靜的注視和審查,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輕笑着,露出好看的白牙齒。
第二天開始,演員就要在戲中磨合了,簡聿起得一如既往地早,所以助理來敲門叫林斯棠起床時,林斯棠翻身起來,只剩下她自個兒一個人。自己借給簡聿的圍巾挂在椅背上,簡聿那頭的被子疊得齊整。
她頭發還亂成一堆就去給黎安安開門,結果發現黎安安身後站着一個不速之客,楊叢落。
……她有點兒想把門拍上。
現在她的模樣怎麽看都不怎麽唯美,頭發像鳥巢一樣,素面朝天,面帶煞氣,跟平時那個少女偶像完全聯想不到一起,她黑着臉站在那裏,也不好直接表示不滿,微微嘆口氣:“你們再等會兒。”
說罷便轉回去開始扒拉自己這頭亂發,收拾收拾自己,她睡相不好,總是來回翻滾找東西抱着,她自己倒是睡得恣意歡暢,卻不知道簡聿爬起來給她蓋了幾次被子,又被她勒得喘不過氣。
“她的頭發怎麽回事?”楊叢落看着門上的兩個名字就開始咬牙切齒,她算是飯圈中的毒唯,她聯想起來一些不怎麽清的事情,心情一下子就變得很不美麗。
黎安安瞥她一眼,低頭檢查自己包裏的東西帶齊全了沒有,大致沒問題,才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她一直都是那樣,頭發騰雲駕霧的。”
在林斯棠的包裝團隊中,只有黎安安有權利經常跟着林斯棠,而像化妝師造型師都在家裏摳腳基本除了一些比較重要的活動會跟着走通告,其他時間都是被林斯棠勸着在家裏或者随便去哪兒找找兼職,不要跟着她。
黎安安因着淡漠的性格以及助理這份職業的特殊性贏得了林斯棠的信任,得以一個人做這份工資優渥的工作,說到底,大家也都是普通人,各有緣分。
“沒見簡聿。”楊叢落自言自語,黎安安瞥她一眼,又垂下了頭,“她是勞模,是導演組的核心,開工早。”
“你很向着簡聿嘛!你不是跟我一個人陣線的嗎?”楊叢落感覺自己被隊友坑了一把,她戳着黎安安的肩膀,鮮明地表達她的不滿。
“誰跟你一個陣線,哪兒涼快哪兒帶着去。”黎安安似笑非笑地看她,“暗戀可是一個人的事兒,幹嘛拉着我,搞得我跟你閨蜜似的,俗話說得好啊,防火防盜防閨蜜,小叢叢,長點兒心吧!”
“……”這番話繼續噎得楊叢落咳不出來咽不下去,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好不容易想到個什麽詞兒可以反駁,林斯棠頭頂烏雲出來了,眼神不善。
她明智地閉了嘴。
黎安安擡眼看她,露出了一個蒙娜麗莎般的微笑。
Chapter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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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場戲是洛風顏辭別師尊蒼翎。
因為林斯棠到場比較遲,就能看到簡聿一邊做造型一邊聽徐導說戲,捧着劇本謙卑地聽着,而沒注意徐導其實只是給她做示範。
“眼神,眼神你懂,得有戲,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徐導在她跟前比劃半天,“就那種像是看女兒的眼神。”
簡聿突然就很想笑。眉峰一抖,年輕的造型師忙得趕緊雙手護住她貼在額間的寶石,對沒錯那是貨真價實的寶石,可能是紫碧玺吧簡聿并不懂,造型師哭喪着臉:“簡導繃住!這個還沒粘牢!一會兒就能笑了!”
眼尾拉得細長,清冷的面容,一眼令人驚豔。
化了妝果然就不一樣了。簡聿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她的戲份很重要,又因為和美工組組長混得熟稔,為她設計打造的妝面徹底将她與生俱來的顏值的侵略性釋放出來,膚白勝雪,眉心一朵紫色的不知什麽玩意兒,平眉分顯兩側,桃花眼眼梢淡紅色拉長,為了劇情需要的殷紅的眼眸,唯一不足的是她的嘴唇有些性感的豐潤,沒有寡情的薄唇可以讓這個角色更符合原著。
“徐導你不要逗她笑!”總美工師撲過來憤怒地斥責徐導,“沒個正經!她自己又不是傻子!”
“是是是。”徐導點頭哈腰生怕這厮生氣,他也挺不明白為啥平日裏高冷得不行的總美工師葉七七會親自過來給簡聿設計妝面然後派了最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