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抽絲剝繭

兩人剛走到了馬車旁,原本還下着細細潤潤的毛毛雨,忽然變成了傾盆大雨,兩人趕緊進了馬車,緊接着外頭閃電打雷了起來。

雲玺一直在想着,假若她能回現代,她會舍得晅旻嗎?她能選擇留下嗎?如果留下,她要付出多大代價?

“怎麽了?”晅旻揉了揉她的發頂。

她搖搖頭,“有些事想不通,你不用管我,沒事的。”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晅旻說着,将她摟緊了懷中,“或者,你可以告訴我,我幫你解決,你不是一個人了,知道嗎?”

被他摟進懷,雲玺愣了一瞬,她順從地趴在了他胸口,聽着他的心規律跳動的聲音,心頭有些複雜的情緒在萦繞。

他說,她不是一個人了。

鼻子酸了酸,前世,她在現代,也是孤苦伶仃一個人,來到了這裏,因是來自異世,許多事不可對人言,她都是自己一個人扛着。從來沒有一個人跟她說過,她不是一個人,她也是有人作伴的,她也是有依靠的。

她輕輕擡頭,正好看到他剛棱有力的下颔,他長得真好看,就連個下巴,都能讓她心砰砰跳。

她伸出了青蔥似的嫩白小手,沿着他剛毅優美線條,輕輕地畫着,他低頭抓住了她的小手,屬于他的男子氣息噴灑在她的臉上,讓她莫名的安心,又怦然心動。

不知道哪來的膽子,她起身,在他唇上印了一記。

她剛想逃開,就被人拉了回來,摁在了懷裏,他扣住了她的頸,往她的菱唇印了上去。

微冷的靈舌倏地略過她的素唇貝齒,攻城掠地般貪婪地攫取着屬于她的氣息,頓時車廂內內溫度升高了好幾度。

只怔了一瞬,她微微笑了,臉色飛了一朵粉霞,暈染着她白皙的肌膚,她輕輕閉上了雙眸,擡起纖臂攀上了他的脖頸,勾住他,生澀地回應他。

外頭的大雨打在了車頂,噼裏啪啦的,時而疾風驟雨,時而意蘊缱绻,淅淅瀝瀝的雨珠,像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琉璃小珠,落在人間,鑲嵌在人兒的心坎上,綻放成嬌媚甜潤的花骨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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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日,朝廷派來的欽差大人來了,專門前往處理雲邑翁主殺人案與南宮胤貪污渎職一案。

欽差大人是大理寺卿少卿袁旭,傳聞心思缜密,斷案如神,皇帝派他來,還帶了十二名缙都有名捕快前來協助,可見對慕雲玺一案,頗為重視。

袁旭一來,歇都沒歇就翻閱起案本,着手審理案件。

他将案本、呈狀粗略看了看,一一查驗了一幹物證與此案幹連的佐證,傳了仵作與龍菀晴,了解了驗屍詳情,随後派了捕快再次搜莳香樓。

毒胭脂一案中,中毒受傷的受害者所中的毒是一品紅提煉的花液,兇手乃莳香樓香人蓉娘,證據确鑿,莳香樓也已給受害者做了賠償,這個沒什麽好審的了。

剩餘的兩個案子,有兩名死者,一是劉員外之女劉嫣,一是禦史之女尹菁菁,兩個案子線索不多,但有共同點,兩者皆是中劇毒身亡,而兩者的嫌疑人為同一人:慕雲玺。

袁旭了解了大致案情,才正式開堂審理。

雲玺身為翁主,可以不出席公堂,晅旻想要代替慕雲玺出席,雲玺拒絕了,她抛頭露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更何況,此案涉及的香料,只有她熟悉,對于自證,她比任何人更有說服力,她想親自出席,為自己伸冤。

晅旻也沒有反對,原本對紅袖香鋪的搜索,也派了暗衛進行着,尋到證據,再引導袁旭前往查證,自然水到渠成、水落石出。

本次的審訊,袁旭沒有因涉及翁主就秘密審訊,而是公開審訊,收到風的百姓,将郡衙圍了個嚴嚴實實,誰都好奇,當初一個清秀男掌櫃,怎麽就變成皇上親封的翁主,而這個翁主還是殺人嫌疑犯,別說是洛城郡,放眼整個缙國,都沒有如此轟動的事了。

袁旭準備就緒後,見雲玺安坐妥當,就開堂審訊了,先是傳見第一名死者家屬劉員外與劉夫人,劉員外訴說女兒中毒前因後果。緊接着是禦史尹弘及其夫人、外家林府伺候尹菁菁的一衆奴仆,對尹菁菁生前幾日行跡,做了供述。

龍菀晴嗅出死者身上有梅冰香味,所以也傳了藍罡。

為何傳藍罡呢,藍罡的紅袖香鋪乃業內翹楚,招牌是梅冰胭脂,盛夏之時,紅袖香鋪的胭脂水粉日日售罄,供不應求,依靠的便是清香宣散、開竅醒神之效的梅花冰片制成的各色胭脂水粉!

藍罡對自己被傳訊,有些驚愕,也有些緊張,急急忙忙為自己開脫。

“禀大人,尹姑娘确實在其出事之前三日,曾到小人香坊買過胭脂,因莳香樓出了毒胭脂一案,自然不敢再買莳香樓的胭脂,尹姑娘在本店買了胭脂水粉,身上有小人香坊招牌梅冰香味很正常,可尹姑娘死之前,是翁主在一旁的,不是嗎?更何況,小人為何要殺毫無瓜葛的尹姑娘?”

劉嫣用的是莳香樓的胭脂中毒身亡,尹菁菁死前,慕雲玺就在一旁,人證物證俱在。

袁弘看着口供與證據均指向了慕雲玺,便問雲玺,“翁主,您可有話說?”

“本翁主有幾個問題,想請教藍掌櫃。”雲玺道。

袁旭首肯後,她看了看藍罡,“本翁主敢問藍掌櫃,貴坊的梅冰,是從哪來的?這可并非我朝物産。”

藍罡自豪地道,“梅冰,确實在我朝乃稀罕之物,小人前些年游歷南藩異國,見其有異香,便進貿到我朝,研制出了特有梅冰胭脂,這個,衆所周知。翁主覺得,小人梅冰與此案有何關聯?”

雲玺沒有答,又問,“梅冰香氣易消散,從異域運輸到此,山長水遠,掌櫃又是如何保持梅冰香味的呢?”

藍罡神色變了變,“翁主,此乃小人香坊機密,立足業內之本,洩露出去,本香坊還如何營生?小人拒絕回答,請大人恕罪!”

雲玺點頭,沒繼續揪着,又輕輕一問,“敢問藍掌櫃,您手臂上的那串血菩提佛珠,是何物?”

藍罡神色變得有些陰沉,須臾,将手上的佛珠往上一舉,“這雖與平常佛珠有所不同,可也是我朝南部常見之物,小人帶着身上也有了好些年了,翁主是何意?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莫不是想要轉移視線,逃避審訊?”

雲玺沒答他的話,“袁大人,本翁主不是故意轉移話題,而是有證據證明誰更有嫌疑。”

袁旭斷案經驗豐富,大約也看出了雲玺問的話,幾乎都是在圍繞仵作香娘子所提的梅冰香疑點,遂點了點頭,“請翁主繼續,只一點,請盡快進入正題,免得落人口實。”

“好。”雲玺應了一下,轉身盯着藍罡,緩緩繼續說:“你手上這佛珠,确實不是尋常佛珠,此乃相思子,對不對?”

臉色變了變,複又冷靜了下來,冷笑起來:“相思子又如何?”

雲玺未搭理他,轉回頭,起身識了個禮:“袁大人,臣女要指控的真兇便是這藍罡!”

現場圍觀群衆一片嘩然。

藍罡冷道:“翁主,不是身有诰命,就能信口雌黃、颠倒黑白的。”

“這相思子,有劇毒,一粒相思子便可毒死一頭狼!劉姑娘與尹姑娘,都是死于相思子劇毒。放眼各大香坊,只有你紅袖香鋪有大量的相思子,原因只有一個,因你鋪裏的梅冰,需要相思子,才能保其持久彌香。這在《香誌典籍》一書中有記,此書尋常百姓沒有,但宮裏的藏書閣有,大人可派人到宮裏調閱。”

衆人這才想起,這位翁主,不僅有個戰功赫赫的父親,也頗得太後喜愛,曾被太後帶在身邊教養了半年,她自然能閱讀到宮裏的藏書。

袁旭皺着眉頭,搞不明白慕雲玺扯這些,是有何用,“即便證明了紅袖香鋪大量有相思子,如何證明,人就不是你所殺?”

雲玺道:“本翁主想說的是,相思子毒發時間比較延遲,由中毒到毒發,大約三到五日,并不是本翁主只與尹姑娘待的那點時間,便能将其毒死。”

“藍掌櫃這裏不是有許多的相思子嗎?城裏不是有許多香坊嗎?大人可尋幾家香坊,協助提煉相思子毒液,看看這相思子毒液是不是無色無味?再按不同劑量做個試驗,便能得知到底毒發要多長時間,又多大劑量能毒死活物。”

雲玺接着說,“關于相思子的毒性,宮裏太醫院藏書《毒典》一籍也有記載,大人可以去調閱,此處來回缙都也不過三四日,真相不怕遲,大人務必查清楚,還死者一個清白。”

說完,雲玺看了一旁的晅旻一眼,晅旻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她就笑了。說實話,這些典籍什麽的,她一個鸠占鵲巢的人,并不知道這些,也多虧晅旻告知了她。

袁旭沉思了起來,若雲玺所言為真,那雲玺不可能是殺尹菁菁的兇手。

在一旁庭審的尹弘氣得大怒,“如此重要的信息,你當時被捕之時,為何不提?!害得本官繞了多少彎路?!還耽誤了尋查殺害小女菁菁的真兇!”

尹弘态度頗為不敬,雲玺不在意,只态度誠懇又無奈地嘆了嘆氣,“大人當日俨然已把本翁主當成殺人兇手,本翁主說過是冤枉的,大人您有相信了嗎?您認定本翁主與南宮大人私相授受,南宮大人包庇本翁主,就連南宮大人呈上的關于劉姑娘的屍檢報告,您都未曾相信……”

這樣的人,告知他如此重要的線索,只會打草驚蛇,說到底,雲玺就是不信他。

“鑒于本案出現了新的疑點和證據,今日所審,将會記錄在案,本官會一一查證,擇日再審!因藍罡成為新的嫌疑人,将暫時留在郡衙做客,待本官查證結果出來後,再做定斷。”

袁旭說的不是收監,而是留在郡衙做客,實則是軟禁了,偏偏藍罡反駁不了,氣得直咬牙。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講的主要是晅旻如何治愈雲玺,很快就會輪到雲玺治愈晅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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