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畫展

裴郁在給大家講解作畫過程、現在進行到哪一步、哪些細節部位是值得細看的等等。

趙二幾人拿手機咔嚓咔嚓拍了好多照片,裴郁沒有阻止,喜聞樂見。這些大少爺往朋友圈一發,就是給他最好的宣傳,比他吭哧吭哧發短視頻的效果可好多了。

他也感覺到,今天這四少有些奇奇怪怪的,似乎心不在焉,但他萬萬沒料到,熊海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太露骨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熊海措辭委婉一點,不說什麽包養啊錢啊的,也很離譜。

他沒有見過這麽明搶別人家情人的,雖然他并不是,而熊海一看也不是真的看上了他這個人,完全就是看上了他的畫功罷了。

裴郁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應,只當做沒聽到,繼續領着他們看畫。

氣氛瞬間就變得有些尴尬了,熊海屁颠颠跟在裴郁身後,并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沒等他繼續說,邊上的孫三用力咳了咳,插隊道:“你要是看不上熊二,我也可以養你!我有錢,不會虧待你!”

裴郁:……

他忍不住扭頭瞥了孫三少一眼,眼神裏滿是不解和無語。

他可是記得,孫三少很是瞧不起他,跟風加他微信還一副是給他施舍的樣子呢?

孫三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眼神到處亂瞄,就是不敢落在裴郁身上。

“總……總之你選擇很多,不必吊死在周野身上。你跟了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做飯、倒洗腳水,還會給你錢,你只要畫畫就行了。”

裴郁:……

熊海怒了,“孫三你什麽意思?!說好了讓裴少跟我的吧?你這臨時橫插一腳是不是太不夠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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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三翻白眼,“那也得人家看得上你,你就說周野捯饬完是不是比你帥?”

“哈,那你的鞋拔子臉呢?”

場面一度十分失控,趙二少和吳小少相對要臉面一些,看幫誰都不對,尴尬地在一旁站着,免得戰火波及到他們身上,讓裴郁更煩他們。

不過,争吵并沒有一直持續下去,而是以一種奇怪的速度,漸漸停了下來。

因為他們猛然發現,不遠處……

周野is watching you !

周野的臉很沉,很臭,很黑,渾身的怒氣值史無前例得高。

縱然以前四少都看不上周野,當他是個土包子逗着玩,但是現在看到周野滿面冰霜,眼裏皆是暴戾,心底裏竟莫名有些犯怵。

他們猛然發現,哪怕周野是個山裏來的暴發戶,人家也是靠着自己一路打拼過來,摸爬滾打什麽沒見過,比起他們這些至今靠着家裏一無是處的富二代,氣勢上強太多了。

正如周野的那句“以前是醜着玩兒”一樣,他以前完全就是憨着玩兒的,沒跟他們動過氣罷了。

“你們要搶我的金絲雀?”

周野端着幾杯豆漿過來,遞了一杯給裴郁,剩下的四杯,以拼酒的氣勢,當着他們的面,一飲而盡。

每喝完一杯,玻璃杯就被扔到鵝卵石小路上,摔得粉碎,發出刺耳的碎裂聲,氣氛十分可怕。

四少想起來了,熊二跟他們說過,裴郁在周野這裏過得并不好,周野不高興的時候,直接拿小鞭子抽打他,渾身都是血痕。

現在在看周野這陣仗,完全信了,他就是一個披着憨憨皮的暴戾狂!

和事佬趙二少第一個站出來,擺出笑臉,“周兄多慮了!熊二就是開玩笑,他喜歡畫你也是知道的,做做夢罷了,哪兒敢搶周兄的人!”

熊海是在座的人裏唯一一個親眼看到裴郁渾身血痕的人,現在只覺得腿肚子都有點軟了。

許慕澤被周野一拳打到嘴角青紫,好幾天才消,他完全不敢保證他們四個人能不能打得過這個暴戾狂。

“周兄!冤枉我了不是!我們多久的朋友了,我能幹出這種事?只是幫你試探一下金絲雀的忠誠度!”

裴郁:……

安安靜靜喝豆漿還躺槍。

熊海萬分懊悔,也萬分難受,他之前明明是周野最好的朋友,他說什麽周野就信什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周野好像與他不那麽親近了,現在還這麽兇他!

周野心裏也不舒服,他沒管孫三少,就那麽死亡眼神盯着熊二。

早知道熊二不是什麽好人,枉費他的一片真誠友情,只是沒想到,熊二居然連他的金絲雀都要搶!

不可饒恕。

趙二少眼看情況不太妙,忙把熊海拉開,笑道:“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不多打擾了。熊二你不是還要回去籌備拍賣畫展?”

熊海連連點頭,“對對對!後天就是畫展了,還有些細節沒敲定!我們先走了,周兄後天一定要賞光!”

說着,四少跟裴郁道了別,趕緊跑了。

周野也沒心情扯着他們不放,他現在更在意的是金絲雀。

“金絲怯!你不是說不會跳槽?他們要挖走你,你竟一聲不吭?”

裴郁:……

他穿過來到現在,确實也沒見反派生過這麽大的氣。

就連之前确認了最好的朋友不過是騙着他玩,反派也不過是生了會兒氣,連一套廉價的茶具都舍不得砸,今天已經砸了四個玻璃杯了,且毫無心疼跡象。

可見怒氣值,已經大于摳門值了。

裴郁默默雙手抱着熱騰騰的豆漿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我沒跳槽,只是随便聽聽而已,周總放心吧。”

這樣的話顯然不能安撫反派,裴郁看着反派的臉色一變再變,更不爽了。

“随便聽聽?他們給你錢,不讓你做飯,不讓你倒洗腳水,很吸引人吧?”

周野越說,越沒底氣,他面上兇狠暴戾,語氣裏卻越來越充滿懷疑,說到最後,眼神都閃了一下,不夠堅定了。

裴郁仔仔細細全看在眼裏,本來還想着要怎麽順順反派的毛,免得反派真的遷怒到他,得不償失,可現在,裴郁改變主意了。

正愁着後面怎麽和反派談畫錢的事,他感覺反派是把金絲雀當私有物的,說起趙二他們要買他的壁畫,反派總跟着兩眼冒星,一副發財的模樣。

可這錢,他怎麽會讓反派霸占呢?

“唔,是挺吸引人的。”裴郁抱着杯子,小聲道。

随後,他就見反派的眼神閃了閃,時而憤怒,時而糾結,時而懷疑自我。

“窩……窩也沒讓你做飯,洗腳水也是偶爾倒!”反派據理力争。

他急了。

急了是好事。

裴郁心裏得意,面上依舊乖乖巧巧,“但是沒有工資,我太窮了。”

說到錢,反派的臉立馬就僵了,仿佛瞬間速凍,半天沒說出話來。

許久,就在裴郁覺得反派已經無法反駁的時候,聽他道:“他們不是說這是包養嗎?”

裴郁:……

心裏咯噔。

他倒是忘了這茬,熊海說得露骨,直接說了包養,這下任反派再怎麽無知,他也逃不了了。

反派一旦知道金絲雀就是包養的情人,他以後的日子還會這麽好過嗎?

裴郁默默喝了口豆漿,腦袋裏又是飛速運轉,想着應對之策。

他甚至盼着,反派是山裏來的,思想或許比較保守,根本無法接受兩個男人還能做那種事,然後恐同,把他趕走……

“包養,就是承包了養你的事,簡而言之,就是免費給你吃給你住,這些我都做到了吧?也不讓你幹金絲雀幹的家務,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竟然還想要工資?”

滿心求着反派恐男的裴郁:……

包養是這個意思嗎?

這字面意思解釋得可真夠細致的,讓他挑不出錯來。

“唉,周總說得對,是我太貪心了!”裴郁趕緊承認,免得反派再細細深思包養的另一層含義。

承認完,裴郁喝下最後一口豆漿,默默放回了屋裏,拿來掃把把河卵石小路上的碎玻璃處理掉,不與反派繼續争辯。

但是他這乖巧的動作,看在周野眼裏,卻不那麽舒服。

金絲雀在跟他鬧脾氣了,金絲雀在傷心了,金絲雀肯定是在默默思考熊二他們給出的條件值不值得跳槽。

周野心裏十分煩躁,明明已經什麽都不讓他幹了,還要工資,那這還是金絲雀嗎?完全就是他免費養了個弟弟!

誰家的金絲雀會是這樣的?

裴郁不知道反派又想叉了,把大塊的玻璃掃到簸箕裏,小塊的陷在鵝卵石的縫隙裏,掃不出來,只能蹲下用手撿。

周野看着裴郁白嫩嫩的手指去撿玻璃渣,額頭太陽穴就猛地跳了兩下,心也跟着突突了幾下,總感覺那白皙的手指太過嬌貴,一不小心就會被玻璃渣劃傷。

“別碰!”

周野呵斥一聲,擰着眉過去一把把裴郁拉起來,擠到一旁去,随後自己蹲下來撿玻璃渣。

他的手厚實粗糙,不怕玻璃渣。

裴郁被他擠到一旁,看着反派高高大大的身子蹲在鵝卵石小路上細細地撿玻璃渣,懵了一下,心裏還莫名的有點熱熱的。

“周總,我來吧?”

說實話,按周野對金絲雀的解讀來說,裴郁承認自己不是一只合格的金絲雀,他除了畫畫,什麽也不會,現在還要金主替他幹粗活。

裴郁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有點不好意思,覺得還是自己來收拾吧。

“呵。”

反派嘴裏傳來一聲十分輕蔑的冷哼。

“讓你來?你細皮嫩又的,待會兒弄傷了,又覺得是我讓你幹粗活了,豈不更覺得熊二他們的條件相當吸引你?”

裴郁:……

還挺能腦補。

沒聽到裴郁反駁,周野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重重地嘆出,以示自己的煩躁。

金絲雀默認了,怎麽這麽嬌貴的,他到底要怎麽做,才能讓金絲雀心甘情願地留下!

收拾完玻璃渣,周野就跟懶得再與金絲雀說話似的,去廚房做了早飯,吃完,擺着臉色氣哼哼地去上班了。

裴郁一個人留在餐廳裏,細嚼慢咽地繼續吃早飯,心裏也不是很能理解,反派一邊嫌他什麽都不會幹,也不給他工資,一邊又不肯放他離開,奇奇怪怪。

裴郁不知道,周野到了公司,第一件事不是去開會,而是問了陸察關于金絲雀工資的事。

聽說裴郁沒有錢拿,陸察十分心疼,虧他之前還覺得周總對裴少很好,為他換房子呢。

“這個……周總,金絲雀都是要給錢的,至少我沒聽說過不要錢的金絲雀。”

不給錢,包養什麽情人啊?白嫖?

周野很愁,他知道金絲雀很貴,所以他一直沒有花錢自己找,許慕澤要免費給他的時候他可高興了。

誰知現在竟走到這一步了。

他要是一直不松口,不給錢,金絲雀會不會真的被熊二那些人挖走?

想想就很不甘心。

以後熊二也會在群裏炫耀,金絲雀畫了好看的畫,給他做了好吃的飯菜,給他倒洗腳水!

不,不能忍。

周野滿腦子都是裴郁成為別人的金絲雀,心裏酸得不行,根本忍受不了。

這個時候,他被嫉妒沖昏了頭腦,早就忘了,裴郁根本不會做飯,就連倒洗腳水,也是他好說歹說磨來的……

“一般都是給多少?”思索再三的周野,痛下決心,給金絲雀發工資!

陸察還記着裴郁的救命之恩,有點偏心裴郁。

他沒有瞧不起裴郁做了周總的情人,小道消息,據說是被前男友賣給周總的,他心疼還來不及。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起碼錢得到位吧?

于是,陸察道:“一般都是看金主地位吧,地位高的有錢的,自然會大方一點,一個月給個上百萬也是尋常事。”

摳摳搜搜在紙上寫下10000的周野:……

最後一個零剛寫完,筆尖一抖,邊上劃出個很長的1來。

100001?

一個月十萬?不行,天價金絲雀嗎?

周野忙拿筆劃來劃去,把整個數字全塗掉,心裏還在滴血。

“你可別唬我。”

陸察一向知道周總摳門,但他也受周總很多照拂,知道周總其實是個好人,不明白怎麽會對自己的情人這麽摳?

“周總不信可以去問問熊二少他們,他們那個圈子裏看得多了,受寵一點的金絲雀,甚至直接拿着金主的黑卡,随便用呢。”

周野:……

這是金絲雀?這真的不是養了個四腳吞金獸?

但他也不會去問熊二的,熊二本身就不可信,而且陸察也說了,金絲雀的工資,能夠體現老板的身份地位。要是被熊二他們知道他壓根不給金絲雀發工資,豈不是被笑話死?

外面的時代變了,不像他們山裏,還有傭人賣身一輩子,幾代人跟着主家。

周野尋思着,什麽時候回大山,是不是該給王伯家漲點工錢,可在他們周家服侍了好幾代呢。年輕一輩也該讓他們出山來闖蕩,外面的工資多高啊!

這人嘛,上限一旦被拔得很高後,下限也就能随之動搖了。

裴郁晚上上完課,還有一個小時下班,坐在辦公室裏,看着手機,猶豫不決。

反派今天是不是也是故意不搭理他,等着他揣摩他的心思?

人在屋檐下,還吃着反派做的飯,裴郁考慮着要不要主動和反派說句話。

還沒下決心,趙二少私聊了他,為今天早上的事致歉,順帶幫熊二說了幾句好話。

【趙二少】:裴少,周兄他,沒為難你吧?

裴郁看得一臉懵,發了個疑惑表情包過去。

【趙二少】:是這樣的,聽熊二說,周兄虐待過你……

【趙二少】:你不要誤會,我們也是很欣賞你的才華,今天早上的烏龍,雖說有私心在,但其實也是想幫幫你。

【趙二少】:如果周兄對你不好,你可以跟我說的。

裴郁看完,才終于明白過來,今天早上一個兩個都想搶着包養他是怎麽回事了。

【裴郁】:多謝關心,周總對我挺好的,他是個好人。

這點不假,裴郁願為反派正名,免得他們越傳越離譜。

只可惜,對方似乎不是很相信,遲遲沒有回應了。

許久,趙二少才發消息過來,直接轉移了話題。

【趙二少】:裴少的畫真的很絕妙,有沒有興趣合作?我們可以給你做營銷賣畫。書畫這種東西,想熬出頭要付出很長的時間成本,許多人一直到中老年才熬出頭。現在網絡時代,只要營銷做得好,完全可以壓縮這個成本。

裴郁看着,覺得挺有道理的,網絡時代,名氣很重要。

他不排斥營銷,但是他也并不想做營銷。

畫畫是他自己的事,接多少單定價多少也是他自己的事,組團做營銷就變成了單純的買賣生意,還要受限于團隊的運作,裴郁不太喜歡被限制創作自由。

思索了一番,裴郁委婉地拒絕了趙二少,沒有再深聊。

不過被趙二少提醒了,裴郁打開了晉河小視頻,把新做的壁畫快進視頻發表了出去。

之前都是起稿部分,現在上色了,前面有些部分已經基本成型,裴郁直接剪了一個從起稿到成型的視頻,更加直觀。

這個點,正是休閑刷小視頻的好時機,之前關注了裴郁的粉絲很快就發來了評論。

【小禿驢:卧槽!這視覺效果絕了!實不相瞞之前我只看上了你的長腿細腰。】

【鈕咕嚕翠花:啊這,你不是就随便劃拉來劃拉去嗎?為什麽突然會變得這麽好看!】

【就愛養豬:我以為你之前發的是教程,幾條線而已,我已經學着畫起來了,現在你告訴我怎麽辦?!手不會,眼睛也沒看會,哭了。】

【維維的唯一:砸深水砸深水,寶藏視頻應該被更多人看到!】

什麽砸深水?裴郁前世沒有晉河小視頻這個APP ,不太了解。

只聽嘩啦啦嘩啦啦兩聲,裴郁點開主頁,發現錢包裏竟然多了100塊錢……

他完全不知道,原來這個小視頻軟件,也有和網文類似的打賞模式,想必是這篇渣攻賤受文的作者想深水想瘋了,所以在文裏做了這樣的設定,聊以慰藉。

裴郁退出主頁,到處逛了逛,才發現砸錢能引流,提高曝光度。那他就更不需要什麽營銷團隊了,想讓更多人看到他的壁畫視頻,砸錢就是了,只可惜他現在手頭沒有錢。

刷短視頻容易上瘾,裴郁不過刷了幾個随便看看,就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晚班的老師陸陸續續回辦公室收拾東西下班。

糟糕,一整天沒有理過反派了!

正想着現在補救還來不來得及,坐在他邊上的美女舞蹈老師滑着辦公椅湊了過來,擠眉弄眼。

“裴老師,帥哥來接了哈~”

“帥哥?”裴郁不解。

美女老師小聲道:“就是上次來堵你的那個,我們好多人都看到了,當時還以為來鬧事的呢。”

裴郁:……

那就是……反派咯?

怎麽又找到這裏來了?

和同事打着哈哈,裴郁收拾了一下辦公桌面,忙出去看,果然就見周野坐在繪芯的接待大廳裏,翹着二郎腿,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自從教過他怎麽穿西裝後,周野上班的西裝也穿得很是得體,只要不說話,不站無站相,妥妥的帥氣逼人。

難怪同事會用“帥哥”來形容反派,裴郁剛穿來的時候,對反派的印象只有“傻大個暴發戶”。

原本還愁着一天沒理反派,他會不會又作妖,現在看到周野這坐姿,裴郁直接走過去,一巴掌打在了周野的膝蓋上。

“坐坐好!”

突然被打的周野驚了一下,臉色一沉,看到是裴郁,又立馬揚起了笑臉,乖乖放下腿,并并攏,想起了被裴老師調.教的可怕。

“裴裴?下班了吧?”

乖乖坐好,表現了一下,周野又立馬站了起來,笑呵呵的。

裴郁有些驚奇,早上反派離開的時候可是黑着臉的,今天發什麽了什麽,讓他轉變如此之大?

坐到了反派車裏,裴郁才問:“周總今天遇上什麽高興事了?”

周野臉色一僵,撇了撇嘴,仔細一想,哪是什麽高興事?

他一邊啓動車子,一邊道:“沒啥,下班了,高興。”

裴郁不信,這不至于反派高興到過來接他下班,不過他也不問,點點頭,默默坐着,拿出手機,随意地翻了幾下微信,想看看反派是不是在群裏發什麽。

他這頭還沒看上幾眼,周野已經急了。

他就坐在邊上,金絲雀打開微信要和誰聊天?

莫等別人的價碼越開越高,後悔晚矣!

這麽一想,周野忙一臉嚴肅地道:“我今天反思了一下,裴裴你這麽優秀,不給你工資實在是說不過去!我已經和陸察說好了,以後每個月準時給你發工資!”

裴郁刷着群聊天記錄的手指驀地一頓,垂下的長睫毛都顫了顫,擡頭不可置信地看反派。

身為反派心中的金絲雀,他真的優秀嗎?

周野繼續曉之以理:“裴裴啊,你看,咱們相處這麽久了,我也沒讓你幹過重活,現在還給你發工資,這樣的東家很難找了,你就別抱着僥幸心理考慮別人了!”

裴郁:……

合着還是早上熊二少他們刺激到了反派。

反派早上在那邊據理力争,說他不該想着要工資,他都不抱希望了,現在居然是這樣的結果?

“一個月多少?”裴郁小心試探。

按反派的摳門程度,給個五六千頂天了,但再少也是錢不是,他不嫌少。

周野的嘴巴動了動,有些說不出來。

裴郁怕他到時候反悔,打開手機,找到錄音,準備錄下來。

正在開車的周野,只能用餘光瞄到邊上的金絲雀又拿手機了,以為又有哪個挖牆腳的找他,頓時心一狠!

“二……二十萬!”

雖說地位高的大佬能給金絲雀開出一百萬的月薪,但是周野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去攀比這個了,那太肉疼了。

他在這裏一邊肉疼,一邊怕金絲雀嫌少。而裴郁,顫抖的手指連錄音都沒打開,當場就呆住了!

摳門如周野,給一個保姆開出20萬月薪?!

這得是多想留下他啊?

裴郁不相信,偷偷深呼吸一口氣,冷靜下來,細細思索。

反派不可能突然這麽大方,莫不是有着別的打算?比如要扣下他賣畫的錢?如此一換算,20萬算什麽?虧的是他才對。

這麽一想,裴郁就冷淡了下來。

邊上的周野看得心焦,熊海那些讨厭鬼到底給金絲雀開了多高的價!為什麽20萬他都看不上?!

“三……三十萬?”

裴郁:……

眼看反派挺着急的樣子,裴郁心裏穩穩的,問:“周總,我想問問清楚哦,拿了工資,不妨礙我幹副業吧?副業的工資您不會幹涉吧?”

周野想都沒想,嗤笑了一聲。

他三十萬都願意給了,還會在乎金絲雀在培訓機構一個月那幾千塊錢?

“副業是你的副業,我當然不會拿你副業的錢。”

滴——

裴郁完美地錄音下來了,心裏踏實了。

“哈哈,那好呀,後面壁畫的價位我自己去和趙二少談,周總就不必過問了。”

話音一落,穩穩的車突然在馬路上扭了一下。

周野握着方向盤的手一顫,心也跟着顫抖起來。

“那……那也是你的副業?”

裴郁微笑,“那是周總的?周總您去畫?”

周野:……

心在滴血。

之前那麽多人要找金絲雀畫畫,他還跟着高興,以為要發財了呢,原來壓根和他不搭噶……

反派不說話了,反派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僵硬再僵硬。

裴郁見好就收,拿回了自己的權利,也稍稍給反派一點甜頭。

“周總如此深明大義,我也不好意思拿周總那麽多工資,給個兩萬意思一下就行了。”

周野:……

總感覺哪裏不太對,但是心卻不那麽疼了。

兩萬和三十萬想比,已經很少了,沒有哪家金絲雀工資這麽低的,反派安慰自己,漸漸的覺得內心都開闊了起來。

金絲雀還是很好的。

“那就聽你的吧。”反派微微彎起了嘴角。

裴郁在一邊看着,也是嘴角彎彎。

本來只想着畫畫錢不能被反派霸占,現在還白得了兩萬月薪,血賺。畢竟身為金絲雀,他吃反派的住反派的,活兒卻是啥也沒幹。

拍賣畫展近在眼前,這兩天一閑下來,裴郁就繼續培訓反派的禮儀舉止和普通話,争取每參加一次豪門聚會,都能有新的進步,讓那些瞧不起反派的人,刮目相看。

周野也十分努力學習,經常被裴老師的小樹枝抽打也毫無怨言。

華市豪門雲集,他要努力成為華市三帝之一,只有這樣,金絲雀才不會被三流豪門的一些小恩小惠就挖走。

拍賣畫展這天,周野又穿着睡衣去找了裴郁,請求裴老師為他穿衣服。

平時去上班,他都可以自己穿,但是一到這種豪門聚會場合,周野就覺得只有金絲雀親自給他穿戴整齊,才是最有安全感的,一定沒有錯處。

裴郁今天心情好,他迫不及待想看到熊海把那假畫賣出去,然後坐等裴家出來打臉,就沒拒絕反派,認認真真替他穿戴整齊,抓好發型,臨走前,又叮囑了一遍注意事項。

今天是畫展,最怕反派在那邊不懂裝懂。

熊海辦的拍賣畫展,是一個小型的內部畫展,和上次錢老爺子壽宴想比,人少了很多,但是場合卻更加自由。

畫展是畫廊的形式展現,會拍賣的作品牆邊都貼有小标簽提示,除了拍賣的作品之外,還有一些賣家的珍藏,拿來供大家品鑒的,也算是撐個場面。

裴郁跟在周野身後,一路走過,畫作盡收眼底,好的壞的真的假的,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周總待會兒不要跟着瞎叫價,這裏一小半假畫呢。”

“這麽多?”周野嘴裏發出驚訝的聲音,看着裴郁的眼神卻是滿滿的崇拜,恨不得發出光來。

裴郁看着反派那雙渴望知識的眼睛,忍不住想笑,拉着他走到一幅畫前,小聲教他辨別。

“這幅畫是劉觀老先生的名畫,劉觀老先生的畫風很簡潔,外行人去看會覺得看不懂,太飄了,但這正是他的特點。這幅畫模仿得很好,只可惜領悟不到飄忽的精髓……”

周野一開始聽的時候滿臉都是“原來如此”,聽着聽着,開始聽不懂了,只覺得金絲雀娓娓道來的講解很好聽,滿滿都是文化人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看呆。

裴郁一通解釋完,才發現反派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定定的,又沒什麽實質,那真是實實在在地展現了一把“飄忽”的意義。

看得好笑,裴郁拉着他去另一幅畫那裏,繼續小聲講述。

他知道反派不一定能聽得懂,主要是帶他認識一下,免得待會兒拍賣的時候,看別人叫價越叫越高,讓他産生一種那是真畫的錯覺,也跟着叫價。

畢竟原文裏,他就是這麽被許慕澤忽悠的。

周野聽不太懂,但是他很享受這種感覺。

他們講完一幅,剛挪到對面那幅去,就有人也來觀賞那幅畫了,幾個人輕聲細語地在那裏品鑒。

周野下意識地扭頭去看,伸耳朵聽,發現他們和金絲雀的看法不一樣,他們覺得那畫極好。

哈哈。

周野心裏笑了一下,昂首挺胸,覺得自己厲害極了。

他扒拉了一下裴郁的胳膊,靠到裴郁耳邊,小聲道:“他們好傻,看不出那是假的,要被騙了吧?”

裴郁聞言,也扭頭看了看。

其實那幾個人的品鑒也是有道理的,只是認識得還不夠深,沒發現是假畫,但是裴郁看着反派驕傲的樣子,心裏卻覺得有點癢癢的,奇怪的感覺。

對周野這個外行來說,不管是他的品鑒還是那些人的品鑒,他都是聽不太懂的,也沒有多少辨別能力,但是反派偏偏就樂意信他。

那一副“我的金絲雀說的一定是對的”的樣子,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可愛。

“吃一塹,長一智,等有人曝光熊海的畫展有假畫,他們自然會頓悟。”

裴郁這個身體才剛剛大學畢業,雖然學的是國畫專業,但是在一群資深的愛畫人中,太稚嫩、太不起眼了。就算他現在過去提醒,也沒人會信他,只會與他争辯。

周野卻覺得,自己真是幸運啊,有金絲雀這樣的小半仙兒當參謀,不然今天可要和這些人一起被騙了。

拉着反派去到另一邊,那裏有幾個人圍着,大肆贊揚着一幅畫。

看到他們過去,贊揚聲更大了!

裴郁一看,好麽,是許慕澤和他的朋友。

果然,有些他沒有插手的劇情,還是在發生着。

裴郁拉拉反派的手,拉着他遠離許慕澤,小聲提醒:“許慕澤說好的畫,你一定不要買。”

周野本想說他煩許慕澤還來不及,怎麽可能買許慕澤看中的畫?

但是轉念一想,周野覺得金絲雀真的是絕了。

他是很讨厭許慕澤,但就是因為讨厭,今天要是金絲雀不在場,不替他分辨,許慕澤越是想拍哪幅畫,他肯定就非要跟着拍,讓許慕澤一幅都買不到!

殊不知,這可能是許慕澤的陷阱吶!

金絲雀啊金絲雀,不枉他給了兩萬月薪,太絕了!

兩人走得離許慕澤遠遠的,就看到了那副假的《作畫人》,畫周圍圍的人也不少。

周野遠遠望去,此時才真切地感覺,這幅畫遠沒有金絲雀畫的好,這幅假畫裏的絕世少年,已經不足以打動他了。

“不知道是誰這麽倒黴,買到這幅畫。”周野小聲感嘆。

裴郁望着,心裏卻咯噔一下。

人群裏,又一張高級輪椅,輪椅上坐着李世雪,他望着那幅畫,正看得出神。

裴郁愣怔了一下,總覺得不是很妙。

真正的《作畫人》,裏面的人物,是向往生活的;而這幅假的《作畫人》恰恰相反,畫出了人物看淡一切,抛棄世俗的念頭。

李世雪因為身體不好,本身就偏執,再看這幅假畫,很容易産生共鳴,覺得自己這副身體就該抛開一切。不知道會不會因此加速了他撇開親情,争奪李氏掌權人的進程。

而這幅畫還是假的,以後萬一被他知道,讓熊二少賣這假畫,是在他的計劃之中……

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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