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
有了替代品的柯雪已經被柯家刻意遺忘,過着美滿日子的柯家忽然被通知說找到了被拐的女兒,全家都很不自在。
更何況這麽多年過去早已物是人非,原本記憶裏漂亮可愛的女兒不複存在,柯家夫人和柯家兄長都不願意承認這個懷着孩子黝黑幹癟的村姑是柯家的女兒,更何況在柯家精心養育中成長得聰明漂亮的柯雪的對比下,真正的柯雪就更加難以入目。
為了照顧其他家人的情緒,柯爸爸并沒有讓柯雪待在柯家,而是給了柯雪一筆錢囑咐她好好跟老公過日子,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來看過柯雪。
就這樣被家人抛棄的柯雪只好繼續和明杉在一起,在懷孕九個月的時候被明杉家暴導致難産。柯雪在醫院掙紮了三天,最後也沒有等到自己記憶裏威嚴的爸爸和溫柔的媽媽來拯救她。
最後的最後,柯雪的靈魂因為死前的執念來到了柯家。
父親依舊威嚴寬厚,母親依舊溫柔,就連記憶中總是捉弄自己的兄長也變得成熟穩重,他們依舊很好很幸福,但享受這份幸福的人卻早已經不再是她。
她看見那個同樣叫柯雪的女孩在家人陪伴下走進禮堂,嫁給了依舊像記憶中那樣好看的程熙哥哥。
她曾經那樣渴望得到拯救,但原本屬于她的幸福人生卻被奪走得如此幹淨。
程熙哥哥在婚禮上說的那句“我履行了十二歲程熙對八歲柯雪的諾言。”讓柯雪徹底崩潰。
曾經的她堅定地以為承諾要娶自己的程熙哥哥總會有一天出現把自己帶離苦海,即使後來她被家人抛棄,那些被程熙呵護着成長的記憶成了唯一支撐她活下來的力量。
她偶爾幻想過搬去國外的程熙會有一天突然想起來小時候那個總愛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會來找她。
柯雪明白到那個時候,看到變得這麽醜的自己,程熙哥哥肯定會很失望,可即使這樣,她也想再見程熙一面,對他說聲謝謝,謝謝他曾經對自己那樣好,讓她可以靠着那些溫柔的回憶支撐過漫長的痛苦歲月。
可她怎麽也想不到柯家竟然會把當年她和小哥哥之間的美好記憶也搶走了。
她不甘心,如果上天注定她不屬于柯家,那她可以什麽都不要,但只作為柯雪的她想将那段和程熙之間的回憶拿回來。
人間對柯雪的殘忍摧毀了她的靈魂産生了強烈的怨氣,這怨氣幹擾了次世界的發展,讓本應該逐漸成長為主世界的次世界陷入了無限循環,次世界的力量會在無限循環裏漸漸崩壞,有可能會影響到現世,而尤希要做的就是消除柯雪的怨念,打破這個循環。
消除怨念的方法很簡單,世界意志在傳送完劇情的同時也告訴了尤希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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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雪她別無所求,既不想恢複自己原本柯家小姐的身份,重獲父母兄長的喜愛;也不想報複放棄自己的家人;只希望明杉惡有惡報,另外就是要奪回原本屬于自己的美好記憶,和程熙相認。
柯雪的要求并不難,如今給她帶來最大不幸的明杉已經死于尤希的自我防衛,也算是惡有惡報,而現在只要找到程熙和他相認,這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只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受着傷的她怎麽逃跑的問題,接受記憶已經花了太多時間,現在已經到了深夜,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好像已經隐隐約約聞到了煙味。
山村周圍都是樹林,如果她不趕快走的話,山火一燒起來那她就跑不了了。
可剛剛成為柯雪的尤希因為靈魂暫時不穩的問題全身無力,根本沒辦法逃跑。
為了不出師未捷身先死,柯雪只能賭一把。
“希望有付喪神能感應到我的召喚。”
調動出穿越時空後中所剩不多靈力,柯雪試着鏈接靈魂中的契約。因為靈力太少,只能輕撫一下靈魂中的契約刻印,那力度輕微地簡直可以忽略不計,可如今也只能祈禱有付喪神能發現她的召喚,并在她的靈力消失前及時鎖定她的位置了。
身體裏僅剩的力量被抽走,尤希晃了兩下,連扶着桌子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上,電光火石間一雙手攬住了她。
清雅的聲音在陋室中響起。
“吾名三日月宗近,乃是天下五劍中的最美之刃……”
靈力化成的花瓣雪中,付喪神藍色地身影顯現,溫柔地把尤希抱進懷裏,他輕笑着,眼神極為缱绻。
“響應吾主的召喚而來。”
三日月宗近,霓虹國天下五劍之一,誕生于平安時代,因為刀鋒上有漂亮的月牙刀紋所以名為三日月,也因為華美流暢的刀身被奉為是最美之刃,鑄造者是當時有名的刀匠三條宗近,故全名是三日月宗近。
在時政所擁有的名貴刀劍裏,三日月宗近也是異常耀眼的一把,受到諸多審神者們的追捧。一直隔着屏幕所以感受不深的尤希在此刻終于明白了三日月宗近的魅力到底有多深。
在被初次見面的三日月宗近抱進懷裏的時候尤希以為自己會覺得不自在,但就好像是相處已久的家人。三日月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從對方身上傳遞來的溫暖讓她想要直接昏睡過去。
只是現在絕不是可以安心的時候,尤希深吸一口氣擡起頭來。
“三日月,趕快帶我離開這兒。”
身為付喪神的三日月宗近在剛現身是就早已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的靠近,尤希的話音剛落,他當即就把尤希打橫抱起來準備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當三日月即将走出屋子的時候,尤希看着地上明杉的屍體突然間靈光一閃,她輕輕扯了一下三日月的袖子。“等一下!”
尤希擡起手指了一下屋子裏破舊的櫃子。“從裏面拿一套衣服出來。”
三日月沒有對尤希的話表示任何疑議,變換姿勢,他抱小孩兒一樣讓尤希坐在他一只手臂上,騰出另外一只手按照尤希的指示打開櫃子,從裏頭拿出了一套勉強算是幹淨的男裝。
從三日月手裏接過衣服抱着,尤希問三日月自己重不重。
“小姑娘可不能随便懷疑男人的力氣呢。”三日月宗近悠閑地說着俏皮話。“我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是抱的動你的。”
所有的審神者都知道,誕生至今已經度過千年光陰的三日月喜歡自稱老頭子。即是玩笑,也是三日月歷經滄桑歲月的體現。
或許是在過去經歷過的漫長歲月裏經歷過太多風雨,三日月宗近一直都是風淡雲輕的姿态,當然,臨危不懼除了心态、強大的實力也是重要條件之一。
走出門外時,村子已然被火光吞噬了。滿天的火光将夜幕照成深紅色,山間的大風助長了火勢的蔓延,大火以鋪天蓋地的氣勢迅速往尤希和三日月的方向撲來。
早已滿級的付喪神大佬一只手穩穩當當地抱着尤希,在農家小院裏助跑了兩步後直接躍牆而過在茂密的大樹間以極快的速度移動着,沒過多久滿天的火光就被遠遠抛在腦後。
高速移動中,尤希在努力拉回要從天靈蓋飙出去的靈魂的同時內心也十分震驚。
說起來尤希任審神者一職也有快五年時間了,付喪神的資料早就背得滾瓜爛熟。
時政轄下化為付喪神的刀劍分為七種,刀種不同優勢不同,就像短刀基本都是以機動見長,也就是所謂的高速低防、身為太刀的三日月宗近雖然不至于和大太刀一樣行動不便,可比起短刀60左右的機動來說,30多的機動值差得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結果沒想到的是轉化到現實裏三日月宗近30多的機動值竟然這麽厲害,尤希都不敢想象短刀現實化後的速度了。
就在尤希驚嘆三日月的速度的時候,樹間穿梭着的三日月在遠離火光的同時視線也漸漸模糊,然後就在一次跳躍中一個不小心踩空,抱着尤希摔了下去。
嗯,被召喚出來後那偉岸可靠的形象維持了不到二十分鐘就破滅了。
果然以太刀的偵查值就不能指望他們夜間行動。尤希吐槽的同時到底也免不了關心三日月,生怕他受傷。
現在這個情況,要是他這個總是自稱老爺爺的老頭子真不小心扭了腳閃了腰什麽的,靈力耗盡的她也不能幫他治療,那他們倆在這山林裏的安全可就一點兒保證都沒了。
“三日月你沒事吧!”,“小姑娘沒受傷吧?”
兩個人在摔倒後同時開口,在模糊的夜色中,尤希看着有些狼狽的三日月忍不住笑了出來。
原本還有些緊張尤希會受傷的三日月看尤希因為自己狼狽的模樣笑了,他也不生氣,只是微笑着伸出手揉了揉尤希的臉。
并沒有想象中柔軟的觸感,女孩的臉瘦骨嶙峋一點兒肉都沒有。
在幽靜的夜色中,三日月那雙眼睛像是一泓清泉,倒映着天上新月的同時也泛着粼粼地柔光。
輕柔的嘆息響起。
像是為了懷中的珍寶在心疼,又像是珍寶終于落入懷中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