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往事難忘
有些事情,你不去想并不表示這些事情就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淡去。相反,你越不去想,這些事反而更在你心裏紮根。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這句話,直到那天晚上,楊郁才深有體會。
原本這段時間沉浸在戀愛的甜蜜中的楊郁,心情被楊玲的一通電話,硬是從萬裏無雲跌倒了深崖谷底。
“哥,這個周末晚上來我家吃飯吧。”楊玲的歡快的聲音響起:“我男朋友下廚,順便讓你見見。”
“好啊。”楊郁很替自己妹妹開心,找了那麽久,終于找到她覺得适合的人了。他這個做哥哥的,見見未來妹夫替妹妹把把關也是應該的。
楊玲頓了頓,聲音稍稍放低了些,說:“那個,我會把爸媽也接過來。”
楊郁的心跳莫名的重重跳了好幾下,他抓着手機的手微微用力,呼吸明顯一頓。
“哥,你沒事吧?”見楊郁沒回應,楊玲有些擔心的問。
“沒事。”楊郁調整了一下呼吸,淡淡的說:“那,我還是不去了。”
“哥,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我相信爸媽不會怪你了。我剛才告訴他們也叫了你一起吃飯,他們也沒反對。”楊玲雖然沒有親身經歷那件事,但大致也從父母口中知道了些。這件事不能全怪楊郁,但父母卻一直責怪着他。這麽多年了,對他的态度一直十分冷淡。其實這次,楊玲也是借讓他們見自己男友的名頭想把父母和楊郁湊在一起,或許,見了面會有改善呢。
“我不想破壞他們的心情。”楊郁回答的有些憂傷。
“哥,我知道你的擔心,但是,總不能一輩子這樣避免見面吧?沒事的,有我和阿鏈在,我想情況應該不會太糟。”其實楊玲也不确定到時情況會如何,但至少現在,她想盡力勸父母和楊郁和好如初。
楊郁望向窗外,正巧看到一只雛鳥拍着翅膀低低的飛起。
“那好吧,我去。”他說。
“好的,那你周末下了班直接來我家啊,別忘了。”聽到楊郁答應,楊玲松了口氣。
“嗯,好。”
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這些年,每當給家裏打電話,聽到電話那頭冷漠的聲音,楊郁都會覺得呼吸困難,晚上失眠的時候就吞幾粒安眠藥。楊郁知道這和自己的性格有關,太過內向,沒有傾訴的朋友,唯有把自己逼的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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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書房,輕輕拿起桌上的照片,楊郁一只手輕輕撫過照片上另一個孩子的臉頰。那時的笑容是那麽燦爛,不知道現在,你,在哪兒呢?
那天晚上,楊郁意料之外的沒有失眠,相反的,他做了個夢。夢裏他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一手幫弟弟拿着書包,一手牽着弟弟的手。牽着的手前後搖晃,顯示着牽着手的兩人心情有多好。
“哥哥,我要吃冰淇淋!”弟弟突然止步,指着遠處的一個小朋友說。
楊郁見那個小朋友手裏拿着一個冰淇淋舔的津津有味,笑着對弟弟說:“我們先回家,到家後哥哥再給你買好不好?”
“不要,我現在就要吃,和她一樣的!”弟弟撒着嬌搖着楊郁的手說。
楊郁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點頭,說:“那好吧,我去給你買,你別走開,在這裏等我。”
弟弟使勁點頭。
楊郁走出數十米,不放心的回頭,弟弟抱着自己的書包,乖乖的等在那裏。
“別走開哦。”楊郁叮囑。
“嗯。”
穿過馬路,楊郁四下張望了一下,附近只有一家雜貨店門口有賣冰棒之類的,估計那小朋友就是在這裏買的,于是快步走到那家雜貨店門口,低頭在冰櫃裏找了一會兒,終于找到了那款冰淇淋。
當楊郁手舉着剛買到的冰淇淋高興的轉身準備過馬路時,他目光所到之處,卻沒有他弟弟的身影。
“弟弟!!!!”
伴随着和夢中自己的叫聲,楊郁醒了過來。他身上的薄薄的睡衣已被汗水濕透,緊貼着的皮膚。他縮起腳,把自己緊緊包圍起來,頭深深埋在雙腿其膝蓋中間,口中不控制地溢出一句:“對不起。”
當楊郁下了班趕到楊玲家的時候,他們已經圍在一桌正準備開吃了。幫忙開門的是楊玲的男友鄭鏈,一見門口站着的楊郁,立即笑着招呼:“你就是小玲的哥哥吧?我是小玲的男朋友鄭鏈。”
“你好。”楊郁笑着和鄭鏈握了握手。
“來,進來吧,我們剛坐下。”鄭鏈很客氣,把楊郁帶進客廳。
楊郁的父母已經坐下了。楊郁小心翼翼的看向父母,叫了聲:“爸,媽。”
父親楊毅偉掃了楊郁一眼,應了句:“嗯。”
母親羅美娟看也不曾看楊郁一眼,雙眼只是看着桌上的飯菜,說:“快點坐下吧,等你菜都涼了。”
“是啊,來,快坐下。”楊玲看着自家母親語氣有些僵,急忙陪着笑臉催促着楊郁入座。
“嗯。”楊郁尴尬的答應了一聲,坐到了楊玲對面。
“好了好了,開飯了!這些菜呀,都是阿鏈做的,爸媽,哥,你們都嘗嘗。”楊玲笑着很甜。
鄭鏈很殷勤的起身為二老夾菜:“我呀,平時不太燒菜,所以這味道肯定好不到哪裏去。伯父伯母別嫌棄。”
楊毅偉笑道:“小鏈你別客氣,不用招呼我們,要吃什麽我們自己會夾。你也忙了半天了,坐下,多吃點。”
楊玲笑着往鄭鏈碗裏添了菜:“來,你自己做的菜,自己可要多吃點。”
“好。”鄭鏈沖着楊玲笑的開心。
“哥,你也別客氣,吃呀。”楊玲見楊郁低頭只是扒着白飯,有點心疼,夾了一筷子菜起身放到楊郁碗裏。
楊郁愣了愣,擡頭看向楊玲,朝她點點頭以示感謝:“謝謝。”
楊毅偉很滿意鄭鏈的手藝,笑着誇道:“嗯,小鏈燒菜手藝不錯。小玲對燒菜完全沒天分,還好,她找了個會燒菜的男朋友,注定她日後有口福啊。”
“伯父誇獎了。能夠每天燒菜給小玲吃,我很願意。”
不得不說,鄭鏈作為一個男朋友來說,的确算是不錯了。對長輩尊敬,對楊郁有禮,又會燒菜,對自家妹妹又好。楊郁心裏偷偷給這個未來妹夫打了九十分。
“如果小誠也在,該有多好。”羅美娟突然說出了一句十分不合時宜也令在座所有人都吃驚的話。
啪嗒,楊郁原本拿着勺子的手松開了,勺子掉到了桌上。
“不是說好了今晚不提的麽?難得一家人吃個飯。”楊毅偉雖然出言責備,但語氣絲毫沒有埋怨,倒是有不少壓抑的感覺。
“我也不想提,可是,少了一個人,這個家就不完整了。每次越是人齊,我越是想念小誠。”羅美娟放下碗筷,眼裏喊着淚水。
“媽…”楊玲小聲叫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安慰自己母親。
楊毅偉深深嘆了口氣,看了一直低頭不語的楊郁一眼,硬是想岔開話題:“我了解你的感受,可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今天又是小鏈頭一次見家長,別說些傷感的了。來,吃飯。”
楊玲向男友使了個眼色,鄭鏈立馬會意,笑着說:“是啊,伯父伯母,來,嘗嘗這道菜,我昨天才學的,希望不會太難吃。”
看着往自己碗裏夾菜的準女婿,羅美娟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應了聲:“好,乖。”再次拿起了飯碗,繼續這頓晚餐。
整頓飯在不算太愉快卻也過得去的氛圍下結束。楊玲說的不錯,有鄭鏈在場,母親确實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但是,從頭到尾,父母都沒有再和自己說過一句話。
“那,我先回去了。”楊郁覺得有些坐如針氈,飯後不就便起身告辭:“爸媽,要不要我送你們回去”
“不用了,小鏈會送我們回去的,你先走吧。”楊毅偉搖了搖手,看了看妻子,示意楊郁不要繼續留在這裏讓他媽觸景傷情了。
“好,那我先走了。小玲,小鏈,爸媽就麻煩你們送了。再見。”楊郁走到玄關。
“好,哥,再見。”
“慢走。”
終于出了門,下了樓。在呼吸到外頭空氣的一瞬間,楊郁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背靠上公寓的外牆,一口兩口三口,深深的吸着夜晚帶着一絲熱意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