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當今天子的胞姐

面對烏弦涼這個表情的時候,江引歌總是有伸手把她摟入懷的沖動,那樣自信,那樣飛揚,那樣美麗。

江引歌緩緩恢複了自己的呼吸,他忍住了想要伸出手的沖動,也忍住了後退的舉動,他就這樣看着烏弦涼的雙眼,一眨不眨,道:“烏小姐這話……是幾個意思?”

烏弦涼眨眼,驟然收回了這動作,她向後一仰,寬大的袖子碰倒了酒杯,她無謂的看了一眼,衣袖濕潤了一角,在燭光之下,深沉了顏色。

江引歌在烏弦涼後退的那瞬間,就沒能忍住伸出了手,不知是想挽回還是想要作甚,只是他也瞬間反應了過來,姿态換做了扶起跌倒的酒杯,動作流暢得放佛他原本就是為了扶酒杯一樣。

“沒什麽意思,就是想問你你對公主是什麽态度。”烏弦涼撐着自己的下巴,那慵懶的模樣有着另一番的韻味。

提到了江韻,江引歌神色也有一些冷淡,他給自己倒酒,再給烏弦涼倒酒,緩緩道:“正如之前我和你說的那句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

“那麽倘若她知道了你的身份,還是喜歡你呢。”烏弦涼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由于喝了酒,她的臉頰浮現一絲絲的紅暈。

江引歌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怔了怔,繼而道:“這是欺君大罪,我又怎麽可能會讓她知道?”

“你也知道這是欺君大罪。”烏弦涼纖細的手指敲打着自己的臉頰,道:“那麽你又為何冒着這個欺君大罪……入朝為官呢?”

江引歌對于這個問題無法回答。

烏弦涼也不是為了要他的答案,很快就轉移了話題:“還是我剛才那句話,女子之間,未必沒有感情,你若是喜歡她,不妨嘗試一下,但若是對她無感,還是不要過于接近她才好。”

江引歌為烏弦涼這大膽的說法驚吓了一下,她從來想過女子之間也會有男女之情,她沉吟片刻,道:“我待她如妹妹,也只會是妹妹。”

“這得問你自己內心是怎麽想的了;”烏弦涼輕笑一聲,道:“公主待你一片真心,怎麽拒絕,還是個頭疼事,不過這也是你要煩的事情了。”

烏弦涼笑起來的樣子帶着幾分痞氣,只是那痞氣卻沒有讓她原有的英氣和美麗丢失,反而有一絲異樣的神采,江引歌看着她那表情,哪怕再低沉的心情,在此刻也唯有帶起了笑容。

“那我且問你,你是怎麽識穿我的?”

提到這個,烏弦涼慵懶之中也帶了些興趣,她再次湊了過來,那雙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眼睛裏面只有對方的身影,再也找不到其他,烏弦涼笑道:“江将軍頗具女氣,雌雄莫辯,這是整個國家都公認的。”

“別人都認定了你是男子,便縱然心裏疑惑,也只會壓在心底,而我卻是一開始就懷疑,第一次見面之時,我只聽到了你的聲音,便認定了這是一個女子的聲音,然而我回頭卻看到了一個男子,你縱然舉動言語都已經是帶入了男兒身之中,但是別忘了我當時也是男兒裝扮。”

江引歌聽罷微微思考了一下,那皺着的眉頭讓烏弦涼伸出手去撫平,烏弦涼接着道:“我能夠男扮女裝,為何你就不可以呢?只是後來我更是疑惑,比起我來,你的舉止更偏向于男兒,雖然你沒有喉結,沒有男子身上大多數都有的味道。”

江引歌不解的問:“什麽味道?”

“嗤,當然不是沐浴帶來的味道,而是一種男性荷爾蒙的味道。”烏弦涼說了一個江引歌不懂的詞語,烏弦涼也沒打算解釋,接着道:“我一直疑惑,到了後來知道你是江引歌的時候,這個念頭才被我壓下去,畢竟,我不敢想象竟然會有人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烏弦涼笑了出來,江引歌也笑了出來,只是他頗為尴尬,一時摸了摸鼻子,烏弦涼見他舉動甚是可愛,便笑眯了眼睛。

“直到那一天,我們去馬場之時,當時你在背後抱着我,你沒有注意到,但是我卻親身感受到了,那就是你的胸膛。”烏弦涼看着江引歌的胸部挑了挑眉,那表情流裏流氣的,竟讓江引歌有一絲不自在,一時紅了臉頰,卻故作鎮定的反問:“哦?”

“那日你拉我起來之時,我是撞進了你的懷裏,并且是撞在了你的胸膛上,我也是裹過胸布的人,自然知道就算裹得再好,胸膛也會比一般男子來得柔軟,而你作為堂堂大将軍,胸膛的柔軟程度與我男裝時不相上下,我怎麽可能不懷疑?再加上……”

烏弦涼故意停頓了一下,繼而她笑道:“當時我擡頭看你,那時候太陽是在你身後的,而陽光透過你的耳朵,我看到你的耳垂,有着極不明顯的耳洞。”

江引歌沒有想到還有這回事,他一時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愣了愣,道:“不可能啊,我已經很多年麽沒帶過了,我确定已經長回來了。”

“是的,是長回來了,但是,穿過耳垂,無論如何都是有痕跡的,我以前便經常打了耳洞,再愈合,再去打,所以自然比一般人清楚一些,現在你知道我為何識破你的身份了嗎?”

烏弦涼的聲音清澈而帶着涼涼的笑意,她靠近江引歌,笑眯眯的看着江引歌,用着呢喃般的聲音喚道:“江……小姐,你說是吧……”

她,卻非他。

江引歌從來沒被人叫過江小姐。

江引歌是當朝天子江向曲的胞姐,只是天地間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江引歌的娘親,是當今天子的母後,也就是先後,小時候,江引歌就被所有人尊稱為一句公主,而先後,卻喜歡摟着她叫歌兒,歌兒,歌兒,好似一首歌兒那般,只是江引歌在母後眼睛裏面,卻永遠看不到自己的身影。

後來,後來母後去世了,江引歌明白了很多問題,知道了很多事情,同時,她也知道了,守護這個國家,守護江向曲,是她這輩子都無法拒絕的使命。

江引歌想起了母後,想起了佛堂裏那人虔誠的祈禱,想起了母後嘴裏念着的話,那句話猶如一句咒語,纏得江引歌幾乎無法呼吸。

江引歌呼吸沉重了些許,就在聽着烏弦涼這樣叫自己的時候,久違的溫突然充斥了四肢,火熱得好似被火燒了般。

江引歌幾乎是隐藏不住的悲哀,就這樣從那雙永遠帶着笑意的雙眸裏流動出來,烏弦涼見得怔了怔,原先的玩笑話,最終反而冷場了。

“你……”江引歌幾番張嘴,最終還是沒能把話說出來,兩人的距離那麽近,烏弦涼就像一個溫暖的火爐,讓她幾乎是忍不住的想要接近。

江引歌垂下了眼簾,輕聲道:“我……能抱一下你嗎?”

江引歌就在那一瞬間,很想抱住眼前這個人兒。

明明是更為低沉的話,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麽反而帶着兩分女兒嬌态,如果江引歌是為女裝時,仿佛就是此番模樣,烏弦涼心裏不知為何的酸楚。

江引歌的表情在明明暗暗的燭火下看不清晰,烏弦涼輕輕的把江引歌樓入了懷裏。

“叩、叩。”

“願曲兒幸福安康,平平安安。”

木魚聲,祈禱聲,香氣缭繞,母後跪在佛像面前,面容虔誠,和藹而美麗,她一心都沉浸在祈禱裏面,江引歌在外面透過門縫偷偷地看向裏面。

為什麽她念的永遠都是曲兒呢?同樣是她的孩兒,為什麽永遠聽不到自己的名字從她的嘴裏說出來呢?

如果那句話是願歌兒幸福安康,平平安安,那該多好?

想起往日母後把自己抱在懷裏,一聲一聲的叫着自己的名字,歌兒,歌兒的時候,江引歌就在心裏萌發了更多的希望。

沒準下一次,她嘴裏念的名字,就是自己的名字呢?沒準下一次,她會發現自己在外面看着她呢?沒準……在她心裏也是有着自己的呢?

無論是對自己怎樣的安排,江引歌都願意,就算自己作為一個公主,卻被病危,被救走,被出家,被消失,可是她都甘之若饴。

只是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最終盼到的卻是母後重病在床,而那時候的自己,依舊沒有聽到她說一句:

願歌兒幸福安康,平平安安。

江引歌不恨,只是不明白,為什麽同樣是母後的孩兒,而她卻始終得不到母後的正眼看待,而為什麽……江向曲發脾氣打了她,她依舊是那麽的寵溺的看着他。

江引歌始終不明白。

那些隐藏得極深的秘密,那些不能控訴的秘密,擠壓在江引歌的心裏,沉甸甸的,偶爾時候江引歌覺得在門縫裏偷看母後,也是幸福的,因為那是自己離母後最近的時候。

江引歌靠在烏弦涼的肩膀上,一動不動,可是烏弦涼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和江引歌有這麽親密的時候,就像她也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可以這麽有耐性。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久到烏弦涼雙手都麻得沒了知覺,江引歌突然悶悶的開口,道:“你知道當今皇上,有一個胞姐嗎?”

烏弦涼的身體猛地僵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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