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夜

尹陌做事十分細致，他告訴路程程不用做飯，隔日路程程起床後，打開門就見着了在客廳沙發上的趙文濱。

趙文濱跟他打了個招呼：“小路起來啦，我給你和尹先生帶了早餐，放在餐桌上，快去趁熱吃吧。”

路程程應了聲，轉頭往餐桌看了一眼，驚奇地發現尹陌竟然已經坐在那兒。

他還帶着幾分剛睡醒的迷糊，下意識擡手揉了眼睛後才小聲問：“趙哥，現在幾點了？”

“九點剛過十分。”

那就不是他起遲了，而是尹陌起早了，路程程松了口氣，抓了抓自己還沒來得及整理的雞窩頭，在尹陌看到他之前，逃也似的進了浴室。

等到他洗漱完走到餐桌邊，尹陌已經吃得差不多。

桌上還擺着一份鍋貼和一碗鹹豆漿，他特意挑了離尹陌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下，一邊拿起筷子一邊問道：“尹先生今天怎麽起這麽早？是有什麽事嗎？”

“沒事。”尹陌喝完了碗裏最後一點豆漿，原本打算離開，輪椅剛轉了一點，不知想起什麽，又回頭拿起桌上自己用過的碗筷進了廚房，這才上樓。

等路程程也吃完早餐時才發現，尹陌或許是覺得他右手綁着繃帶不方便收拾，所以把碗筷直接放進了洗碗機。

這個男人就是如此，雖然看起來冰冰冷冷，做的事卻總能讓人覺得溫暖。

路程程回到客廳時，趙文濱仍坐在沙發上，他一愣，有些歉意地上前道：“趙哥，我忘記跟你說了，我今天不做飯，所以不用麻煩你帶我去超市了。”

“我知道。”趙文濱沖他笑了笑，“尹先生讓我帶你去醫院，你看看我們是不是現在出發？”

路程程瞪大眼，舉起被包裹嚴實的右手道：“只是包得誇張，其實真的沒那麽嚴重，就不麻煩趙哥了吧？”

不是他害怕去醫院，而是這麽點燙傷就跑去醫院，實在有些小題大做。

“沒事兒，還是找醫生看一看吧，看一看放心。”

路程程有些無奈，但想到是尹陌交代的，最後還是回房換了身衣服，跟趙文濱一起出了門。

到了醫院，醫生剪開紗布後都樂了，笑說：“我剛看包紮還吓了一跳，想問你怎麽不早點來醫院處理。”

路程程有些臉熱：“只是做飯的時候被油濺到了，我也覺得不是很嚴重。”

“處理燙傷，謹慎點是好事，許多人都是因為自己不注意，最後感染發炎，嚴重的還會演變成敗血症。況且你皮膚這麽白，不小心些，回頭留下疤了多可惜。”醫生一邊說着一邊用消毒針頭處理他手上的水泡，打趣道，“現在願意做飯的男孩子可不多見，女朋友心疼了吧？給你包成這樣。”

趙文濱還站在一旁呢，生怕引起誤會，他趕忙解釋：“不是女朋友。”

說完想起昨晚尹陌認真替他包紮的模樣，心裏又閃過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看到他被燙傷，尹陌會覺得心疼嗎？

上完藥，醫生給他兩處傷口分別貼了兩厘米見方的小紗布，大概是實在看不過去他之前的包紮方式，特意交代道：“藥房有賣大號的方形創口貼，兩塊一片，撕開直接貼就行，你可以去買幾片。這幾天注意一點，傷口不要碰水，也不要去撕起泡的地方。”

路程程乖巧地應下，道謝後離開了診室。

趙文濱走在他身側，見他直接就要往停車場去，有些奇怪地問：“不去藥房買創口貼嗎？”

“不去了吧，家裏還有好多紗布呢，用不完多浪費。”路程程眨了眨眼，一臉單純道。

比起單手就能操作的創口貼，他自然是更喜歡尹陌替他包紮，況且尹陌包得慢，他們還能多相處一會兒。

趙文濱只當他節儉慣了，心裏對他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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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準備三餐，路程程又多出了許多時間，他下午将別墅打掃了一遍，晚飯後實在沒事做，便回房找了部電影看。

他平日裏就愛自己宅在家看電影，喜歡的類型很多，但看的都是近幾年網上評分比較高的作品，這晚他心血來潮，打算看看堪稱經典的早期恐怖電影《咒怨》。

路程程常看恐怖片，自認為膽子不小，加上這部電影的年紀比他都大，他覺得當年的拍攝手法以及化妝技術、特效水平與現在都有非常大差距，因此并不覺得會有多恐怖。

沒想到，電影才放到一半，他就覺得毛骨悚然，尤其裏頭飾演“俊雄”的小孩，演技好到讓他頭皮發麻。

電影裏的場景就是一幢受詛咒的別墅，這直接導致他強撐着看完電影後，差點不敢去隔壁上洗手間，最後實在憋得不行了，才顫顫巍巍地打開門出去。

等再次躺回床上，路程程已經将幾個小時前打開《咒怨》的自己罵了一萬遍。

誰能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到了半夜，外頭竟然開始打雷，閃電劃過夜空，給原本平靜的夏夜渲染上了一絲恐怖的氣氛。

路程程都快哭了，他打開屋裏的燈，把窗簾嚴嚴實實拉上，連空調的溫度都調高了一些，可就算這樣，他還是睡不着，一閉上眼全是電影裏恐怖的畫面。

窗外已經開始下雨，豆大的雨點落在玻璃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他将被子卷成一團抱在懷裏，重新打開電腦找了一部喜劇電影開始播放，企圖沖散自己的恐懼。

到了淩晨三四點，已經看完兩部喜劇的他聽到門外傳來細微的動靜，他吓得直接在床上蜷縮成一團，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別墅裏除了他還有另一個人，而剛剛他聽到的響動，特別像是輪椅滑過地面的聲音。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想，他連滾帶爬地下了床，挪到房門處，站了許久才鼓起勇氣将房門打開一條縫。

客廳裏亮着燈，他霎時松了口氣，探出頭去。

廚房門口的尹陌聽到開門聲也回過頭：“我吵醒你了？”

“沒有沒有。”路程程擺了擺手，“是我原本就還沒睡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尹陌的臉色有些蒼白，他走上前問道：“尹先生，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尹陌似乎是猶豫了幾秒，輪椅微微向後退了一些，讓出路來：“給我倒杯熱水吧。”

尹陌卧室裏有個小冰箱，放着水和運動飲料，他平時也沒有喝熱水的習慣，何況是這個時間。

路程程進廚房倒水時越想越奇怪，将水端出來遞給他時忍不住問道：“尹先生，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尹陌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淡淡道：“早點休息。”

他說完打算離開，路程程也不知是哪來膽子，反身快跑幾步到了他跟前，也不管他願不願意，擡手就去觸他的額頭。

掌下的皮膚溫度并不高，卻是潮濕的，像是剛出了一頭冷汗，路程程于是更加着急，蹲下身問：“尹先生，您到底怎麽了？”

“沒事。”尹陌想回房，但路程程擋在輪椅前，沒有絲毫要讓路的意思，不僅如此，那雙向來含着笑意的眼睛，竟在與他對視中一點點變紅。

身體不适時，人總是會更加脆弱一些，尹陌曾以為經歷了那場變故，他的內心早已經強大到不會受任何人事影響，可這一刻，他分明清晰地感受到了悸動。

“是舊傷。”過了不知多久，他開口解釋，“陰雨天就會發作。”

路程程當初聽趙文濱說起尹陌遭遇的車禍時，雖然心疼，但也沒有想太多，這時才恍然意識到，那場車禍對于尹陌來說，并非只是存在于過去的一場災難，除了雙腿的殘疾，它還對尹陌造成了許許多多的影響，這些影響都将會伴随他一生。

“你回屋吧。”尹陌垂下眼，讓自己硬起心腸不再去看青年眼底的水霧。

路程程顯然沒有打算聽話的意思，他努力壓下眼底的酸澀，帶着細微鼻音低聲問道：“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您好過一些？”

“不用，我早已經習慣了。”

路程程想問，這種痛怎麽能習慣？如果習慣了為什麽還會痛到無法入睡，為什麽還會一身冷汗？

可最終他什麽也沒問，只是咬了咬牙站起身道：“您不說，我就自己去查，一會兒再上去找您。”

尹陌再開口時語氣冷了幾分：“路程程，我的事，與你無關。”

“如果我偏要管呢？”路程程從來沒有被尹陌的冷漠吓退過，這次也是一樣，他直視男人的雙眼，問，“尹先生要趕我走嗎？”

他的眼眶還紅着，裏頭的水霧卻早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倔強。

尹陌一個“對”字在舌尖滾了幾圈，怎麽都吐不出去，最後也只是說：“我可以不開門。”

“這是您的自由。”路程程說完，替尹陌按開電梯，自己轉身回屋。

如今網絡發達，想要查到怎樣緩解舊傷的疼痛并不難，但像艾灸、傷藥等物，他一時也不知道去哪兒找，就只能看那些自己現在能做到的方法。

最後他到廚房切了姜片，蒸熱後用紗布包好，因為太燙，還特意找了個碗裝起來，這才端着上樓。

二樓一片黑暗，說來也怪，剛剛在自己房間時，路程程分明十分害怕，可此時因為心裏記挂着尹陌，獨自站在這樣的走廊上，他竟然絲毫不覺得害怕，摸索着打開燈後就走到主卧前敲門。

尹陌或許是打定了主意不理他，門內沒有任何聲響傳來。

路程程抿了抿唇，貼着門道：“尹先生，我進去了。”

說完他又等了幾秒，這才按下門把手，可眼前的門紋絲未動，顯然是被從裏頭上了鎖。

南方的夏季總是潮濕多雨的，窗外的雨還在繼續下着，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路程程猜測尹陌多半是還未入睡，可他又不敢大聲呼喊，生怕若是對方真的已經睡了，他一喊反倒将人吵醒了。

他想了想，自己現在回屋橫豎也是失眠，最後索性就在門邊坐下。

碗裏那包姜片散發着熱意，他掀起睡衣的一角，蓋在碗上，希望它涼得慢一些。

走廊上沒有開空調，加上懷裏還揣着一個熱騰騰的碗，沒一會兒路程程的後背就開始冒汗，但他不想放棄，就這樣靠着門道：“尹先生，我喜歡您。”

他聲音極輕，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說給裏頭的男人聽，說完這句便不再開口，就這樣默默地看着走廊盡頭的窗戶發呆。

電腦還放在房間裏，他身上也沒有任何可以顯示時間的物件，只覺得這一刻，時間似乎變得格外漫長。

他開始在心裏默默計數，從1開始，當他數到1578時，背後的門忽然從裏頭打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尹陌聽到小可愛的表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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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又到了安利鹹豆漿的時候（手動狗頭），豆漿裏加醬油 榨菜 蝦米 紫菜，撒一點蔥花

超級無敵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