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阮沅知道他的小狗是個護食小狗,每次吃狗糧,都要藏起來偷偷吃。阮沅為了照顧沈樓的情緒,每次都是在教室把狗糧先交給沈樓,然後他跑出去吃飯,等一會兒後沈樓“吃完”狗糧,再來食堂吃飯。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了好幾天,可是有天阮沅實在受不了了。
他可太好奇他的大黑寶寶吃狗糧時,會是什麽樣子了。
會不會現原形,秒變黑背德牧,那簡直不要太酷哇。
于是,某天,阮沅在給沈樓交了糧包後,他偷偷藏在教室外的牆後面,怯頭怯腦地觀察着教室裏面的沈樓。
結果出現了讓阮沅震驚的一幕。
他看見,沈樓壓根沒有拆狗糧,只是拿着狗糧在教室裏站了會兒,随後沈樓把狗糧袋袋揣進兜裏,然後就走向了食堂。
門外的阮沅張大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
原來沈樓一直都沒有吃他的東西,但卻一直騙自己吃他吃掉了。
沈樓到底為什麽要騙自己?
阮沅腦子裏迅速上演起一整部的苦情劇。
難道大黑和他之間有秘密了嗎?
阮沅一想到大黑和他不親了,和自己有秘密了,阮沅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就掉了下去,垂頭喪氣,心如刀割。
想哭。
沈樓回到食堂,沒等到如往常一般地阮沅上門迎接他,他四周瞥了眼,整個食堂裏也沒見到阮沅的身影。
不知道為什麽,沈樓左眼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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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沒過多久,就有老師發現阮沅不見了,老師出門找了圈阮沅,最後帶着阮沅回到了食堂。
阮沅回來的時候,一直是蔫了吧唧的,嘴角向下瞥着,也沒往日那麽愛叽叽喳喳的說話了。
沈樓今天吃飯吃得早,但他沒着急回寝室,一直看着老師喂阮沅吃飯。
最後,還是老師給阮沅喂的飯,老師打趣着阮沅,“我們小阮沅今天不開心嗎,還要老師喂你吃飯呀?”
阮沅偷偷瞥一眼沈樓,再看向老師,嗓音悶悶的,“我最喜歡娜娜老師喂我吃飯了。”
這樣嘴甜撒嬌的話誰頂得住啊?
老師笑着揉揉阮沅的腦袋,連聲音都變得更溫柔了些,“好,我也最喜歡喂你吃飯了。”
阮沅下颚上沾着一粒米粒,他又偷偷看了眼沈樓,趕在沈樓發現前,他再迅速地移開視線。
老師順着阮沅的視線看過去,此刻食堂已經沒什麽人了,只剩下了阮沅和沈樓。見沈樓吃完了飯還不走,老師問沈樓,“小樓,你吃完了飯,還不回去午休嗎?”
阮沅飯也吃的差不多了,碗裏只剩下最後兩口飯,沈樓沉默起身,往餐廳外走去。
在他身後,阮沅看着沈樓離開的背影,很不開心地撅了撅嘴。
大黑騙他,大黑背着他有小秘密了。
大黑還不來哄哄他。
只是沈樓往出走了沒兩步,他在餐廳門口取了張餐巾紙,再轉身折回來,将餐巾紙放在老師面前,随後才真正離開了餐廳。
阮沅持續低頭委屈中。
倒是老師發現了阮沅下巴上的米粒,老師回頭看了眼沈樓,再拿起桌上的餐紙,給阮沅擦嘴巴,“诶,沒看出來呀,小樓還挺細心的嘛。”
阮沅正陷入悲傷情緒不可自拔,壓根沒聽進去老師的話,“喔。”
阮沅是個情緒熱烈充沛的小朋友,開心不開心都寫在臉上。
中午午休的時候,阮沅把自己縮成一坨蝦米狀,故意背對着沈樓。
換做往常,阮沅都要貼着沈樓耳邊,唱着他那不成調的安眠曲,在哄沈樓睡覺時,先把自己給哄睡着。
沈樓看着面前阮沅圓圓的後腦勺。
他能感覺到阮沅不開心了。
但他不知道阮沅為什麽不開心。
阮沅記挂着和沈樓鬧矛盾,中午睡得并不安穩。
他做了個夢,夢裏,沈樓變成大黑,可大黑就跟不認識他似的,不但不理他,還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跑去玩,就把他扔在原地,不跟他玩了。
任憑他叫破喉嚨大黑大黑,沈樓都不理他。
等老師來叫大家起床時,阮沅的枕頭都濕了一片。
夢醒後,阮沅撲騰着爬起來,頂着頭雞窩頭,披着半拉被子,做的第一件事兒,便是轉頭去看沈樓,一雙眼眶紅紅的,像條被主人遺棄的比熊幼崽。
沈樓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喬偉飛路過阮沅的床位,扭頭一看阮沅的枕頭是濕的,他立刻尖叫起來,“阮沅,你哭了嗎!”
秉持着對沈樓的敵意,喬偉飛第一個懷疑起來沈樓。
他擋在阮沅面前,指着沈樓,“是你又欺負阮沅了嗎?”
“你信不信我揍你!”
阮沅第一個跳出來,按下喬偉飛的手,他今天沒心情哄喬偉飛,只簡單明了道,“他沒有欺負我。”
說話時聲音裏還帶着莎莎的哭腔。
喬偉飛這邊鬧得動靜很大,老師很快走了過來,詢問怎麽了。
阮沅沒心情吵架,他也不想讓沈樓挨罵,他一頭紮進老師的懷裏,撒了個嬌,粉飾太平,“沅沅還沒睡醒,困困。”
阮沅這話一出,迅速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別說老師心裏發軟了,就連一衆小朋友們都湊過來,摸摸阮沅的腦袋和後背,哄着他快起床。
老師抱着阮沅,帶着同學們走遠,回頭交代沈樓一句,“小樓,你也快起來吧。”
沈樓看着阮沅被一群人抱走,離他越來越遠。
阮沅的不開心情緒一直持續到了下午,在見到謝道玉後,阮沅的心情仍沒調整好。
謝道玉問阮沅怎麽了,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直到現在,阮沅都謹守和沈樓發誓的準則,只摸了椰椰三下,然後摟着椰椰的脖子,一腦袋紮進薩摩耶柔軟蓬松的脖毛裏,繼續掉眼淚,“我沒事。”
謝道玉難得溫柔,她撈起阮沅坐在沙發上,再問了一次阮沅怎麽了。
阮沅這才和盤托出,說是他喂養的小狗狗不吃狗糧,他覺得他的小狗欺騙了自己,不愛自己了。
聽完這話,謝道玉都笑了,她是理科教授,理解不了阮沅那些九曲八彎的感性思維,“小狗不吃狗糧,原因多了去了,和它愛不愛你,有什麽關系?”
阮沅仰頭,巴巴地看着謝奶奶,兩滴眼淚還挂在眼睛上呢,“啊?”
謝道玉給阮沅擦了把眼淚,解釋,“人家小狗可能零食吃多了,才不愛吃狗糧的,這不正常嗎?”
“米飯和火腿腸,你更愛吃哪一個?”
阮沅不假思索,“火腿腸!”
謝道玉白他,“那不就得了嗎?”
阮沅眨眨眼。
所以,沈樓只是因為人類的飯,人類的零食吃多了,所以才不愛吃狗糧。
不是在騙自己,不是不跟自己玩了,是嗎?
是他誤會了大黑。
大黑能找到他已經很不容易,他下午還和大黑生氣。
真的很不應該!
想明白了這點的阮沅,吸吸鼻子,收回眼淚,猛地眯眼一笑,繼而他一巴掌呼在自己額頭上。
“哎,你又怎麽了?”聽到巴掌聲,謝道玉連忙轉頭去看阮沅。
阮沅在線表演拿頭鑽沙發,他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個團子,跪在沙發上,埋頭不斷地往沙發墊裏鑽,像是只做了錯事,急于将自己藏起來的毛毛蟲,扭啊扭,“我真笨,我真笨。”
“沅沅就是個大笨蛋。”
“我真的對不起大黑。”
薩摩耶狗狗圍着阮沅直打轉,跟着阮沅一起着急。
謝道玉被阮沅可愛的動作感染,她笑笑。
行,至少阮沅對自個的定位還挺準确的。
晚上,謝道玉将阮沅送回家,特意給阮家夫妻說了聲,阮沅今天心情不太對勁兒,讓兩夫妻留意下阮沅的情緒變化。
白心以為阮沅還是在想大黑的事兒,她蹲在阮沅面前,提出想去寵物店買一只大黑狗回來,“沅沅,咱們周末去寵物店,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小狗,好不好?”
阮沅歪頭,不解地恩了聲。
他現在找到大黑了,他為什麽還要再去買狗呢?
阮沅擺擺手,“不用不用。”
白心詫異,“嗯?為什麽不想去呢?”
阮沅不是最喜歡他那條大黑狗了嗎,心情不好不都是為了這條狗嗎?
現在怎麽又不願意要了?還是因為大黑在阮沅心裏無可替代,阮沅只要大黑?
現在大黑還沒有找回記憶,阮沅沒法給父母說大黑已經回來的事兒。
阮沅正在想明天要怎麽給沈樓賠禮道歉呢,他今天誤會沈樓這麽一大圈。
這會兒他心思沒在母親上,只是發揮糊弄學,打着馬虎,“這是個秘密哦。”
白心被他這個樣子搞得哭笑不得。
阮沅父親叫阮恒,是安城知名建築工程師,戴着眼鏡,很文質彬彬的一個人。他今天下班回家時買了當季的草莓。此刻,他剛洗好草莓,處理了草莓蒂,拿着草莓筐筐,從廚房走出來,“你們兩個在說什麽秘密呢?”
阮沅看着草莓眼睛一亮,大黑還沒吃過草莓,他打算明天帶着草莓去給沈樓賠禮道歉。阮沅從母親懷裏溜下來,墊着腳地問阮恒,說是能不能讓他明天帶些草莓去學校,他想分給小朋友們吃。
善于分享是好事兒,阮恒當然沒意見,他又去洗了兩筐草莓,一筐裝進阮沅書包裏,讓阮沅明天帶去和小朋友們分享。另一筐草莓阮恒想去送給師母謝道玉,但謝道玉那個脾氣,阮恒是知道的,嘴巴毒得很,一準兒的不收。
白心曾是安城舞團的首席舞蹈家,生了阮沅,加上年齡起來了,這幾年才退居幕後,做起了編舞。出于職業原因,白心生了阮沅生了阮沅後身材也沒變形。她瞧出丈夫的擔心,“是要送給師母的嗎?”
阮恒點頭,“你去送?”
白心抱膝縮在沙發上,笑着搖頭,“還是你去送吧。你師母的脾氣你又不是不了解,從來都不收東西的。”
聽到是要給謝奶奶送草莓,阮沅自告奮勇,第一個舉起手來,“我去送!”
謝奶奶對他一直不錯,而且今天奶奶還幫他解除了他和大黑之間的誤會。
他無論如何都得去謝謝奶奶。
阮家夫妻一聽是阮沅要去送的,這下可算是找到借口了,一行三人收拾一下,阮沅走在前面,抱着草莓,敲開了謝道玉的家門。
起初,謝道玉見是給她送東西,皺眉擺手,“我又不缺你這點東西。”
阮沅呲溜地蹭蹭謝道玉的腿,“是我想送給奶奶的,奶奶不可以不收。”
話都說到這兒了,謝道玉彈了阮沅一個腦瓜嘣,嗤笑道,“你一天就淨是會撒嬌的。”
只是說是這麽說的,謝道玉最後還是收下了那筐草莓。
回到家後,阮沅仔細檢查了遍草莓在包裏裝好了後,他懷揣着對今天對沈樓的誤會之情,想着明天他一定要好好給沈樓道歉,這才沉沉睡去。
他現在不是一個成熟的主人,但未來他一定會是一個好主人。
他會把沈樓照顧的很好很好。
他的大黑以前流浪過那麽久,他不會讓他的大黑再受任何一點的委屈。
白心哄着阮沅睡着後,她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可能是晚上吃飯吃的少,白心這會感覺到有點餓,大晚上的沒必要再動火,白心想着去零食櫃裏找點小零食,打打牙祭,就過去了。
阮家零食儲備一向是豐厚的,一個月采買一次。可今晚白心打開零食櫃,卻發現裏面沒多少零食了,白心随手拿了塊小面包,“家裏零食吃的這麽快嗎?我記得才買過沒多久吧?”
阮恒走近一看,是消耗的有點快,不過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阮恒說周末再去采購一圈就可以了。末了他還不忘打趣道,“總不可能咱家裏有小耗子在偷零食吃吧?”
白心翻了個小小的白眼,“大半夜的,說什麽耗子,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阮恒發出低低的笑聲。
兩人顯然都沒把零食變少的事兒當回事兒。
而殊不知,此刻在他們家的卧室裏,阮.小耗子.沅,正縮成一團,睡的呼嚕嚕的。
第二天早上,阮沅因記挂着要給沈樓道歉的事兒,一早就爬了起來。白心還在洗漱收拾時,阮沅就已背好書包,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了,“媽媽,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出發呀?”
自從大黑離世後,白心很久都沒有在阮沅的臉上,看到這麽積極正向的情緒了。
白心加快收拾的速度,比往常更早一點地送阮沅去了幼兒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