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前世今生(1)
盛夏的午後,也分外的悶熱。尤其是在沒有空調的室內,總是讓人昏昏欲睡。
安靜的辦公室裏除了鍵盤敲打的噼噼啪啪的響聲外,再無其他聲音。也是,這間辦公室總共也就三個人,一個是市裏刑警隊派來保護證人的刑警,可惜一直未曾露面;一個是西城區派出所的後勤文員;還有一個就是她,衛鐵鷹,她的職銜雖然是常務戶籍總長,卻是個虛職,能管的就是那個文員李蒙,人家市裏的刑警她可管不着。李蒙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子,長相甜美,又能說會道,派出所裏不少單身的小夥子都很喜歡她。李蒙被分來不過三個月,在所裏已經被供為所花,不過,小丫頭長相好,倒沒有一般小丫頭那種嬌嗔浮躁氣,能踏踏實實的靜下來幹活,這也是她為什麽留下她在後勤這一攤的原因。即便小丫頭也曾抱怨這活兒是個人就會幹,還不如讓她去掃樓道,可惜她想去掃樓道,人家清潔工阿姨還不肯。
磨來磨去的,小丫頭最終還是留了下來,安分的幹起份內的活兒,說起那活兒也不難,就是統計派出所的物資之類的,用電腦做成表格報給局裏,要說這活還真是輕松不是,又沒人管,當然,要是有檢查,還是得管管。
“衛姐,你坐那兒半天了,沒什麽事就幫我把那份筆錄打出來得了,反正前幾天那案子你也知道。”小丫頭身後吹着老式的臺式風扇,倒也不會太熱,但她終于還是忍不住将分攤的矛頭指向了衛鐵鷹,這屋裏唯一閑着的人。
衛鐵鷹正靠着牆角的那張辦公桌,閉着眼睛睡覺,她也就剩下這點消遣了,領導不讓她辭職,不讓她轉去市裏的刑警隊,那麽,她也只好做個閑人。
看起來,這小丫頭是看不慣她清閑了,也是,憑什麽一個什麽也不幹的人還要管着一個每天都幹活的人啊,要她,她也不幹。
“小丫頭,許所不讓我摻合刑偵那邊的案子。你讓我幫你打筆錄,到時候被發現,是你頂着還是我頂着?”衛鐵鷹睜開半閉不閉的眼睛,慵懶的看着李蒙問。
李蒙擡高了甜美的臉看向牆角那張幹淨的桌子,是的,桌上什麽都沒有,除了衛鐵鷹那雙穿着運動鞋的腳。
衛鐵鷹,來之前她就曾聽說過這個名字。衛鐵鷹原本并不是派出所的一名閑職幹部,她曾在公安部的一個什麽職能機關裏任職,具體是什麽職務沒人知道。後來不知為什麽,她就被下放到了西區派出所,成了一個閑職人員。用李蒙的話說就是整天無所事事,除了偶爾蓋蓋戳,似乎再無別的用處,她當初被分到這一組,心裏是不情願的,但抵不住一些誘惑,比如說在這裏可能會發現衛鐵鷹的某些秘密,或者能從這裏走出去等等。
在這裏足足呆了三個月,李蒙沒發現什麽衛鐵鷹的秘密,倒是快要讓自己身上長毛了。
“算了,我算是指望不上你了。”李蒙看衛鐵鷹那無可無不可的樣子,有點頹然的垂下肩膀,她在這裏呆了三個月,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和衛鐵鷹的關系還不錯,單位有什麽好事,但凡是衛鐵鷹能夠管轄到的,都會給李蒙。
“小丫頭,你還太嫩,等你把這些瑣碎的東西都能整理的有條不紊,細細雜雜的都弄妥帖了,你就出師了。”衛鐵鷹擺了擺手,又繼續窩回椅子裏睡覺去了。
李蒙繼續埋頭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她不過一個剛入局的小菜鳥,還是乖乖地磨練吧。
咚咚咚--
輕卻堅定地敲門聲就在衛鐵鷹陷入睡眠不久,李蒙發誓要把那一疊疊的看不出到底是啥的名單扔到廢紙簍的時候響起。
“進來!”李蒙現在被那堆瑣碎的東西弄得已經沒什麽形象可言了,夏日的午後本來就悶熱,再加上與這些東西奮戰了那麽久,她是真的沒耐心維持一個平和的姿态了。
門并沒有馬上就被推開,而是過了一會兒,門才被很輕的推開了一個可以容納一人的空隙。而敲門的人就站在門口,并沒有馬上走進來。
李蒙因為敲門人的反常舉動而擡頭往門口看去,這間辦公室不過三十平米大,門口一張辦公桌,桌上電腦文具一應俱全,那是為那位神秘的刑警準備的。在這張辦公桌右方牆角是一張很幹淨的辦公桌,桌上真是幹淨,幹淨的可以當鏡子照,這是衛鐵鷹的辦公桌。而在衛鐵鷹對面那張辦公桌的就是李蒙,所以門口的人,她是一眼就能看個清清楚楚。
看到人的時候,她的嘴張成了O字形,半天都沒合上。
站在門口的人,穿一身很合身的鐵灰色半袖夏裝警服,并沒有紮領帶,警帽也夾在手臂和腰間之間。此人身姿挺拔,看的出是長期受過訓練的。
這些其實都不是讓李蒙會這麽失常的原因,畢竟派出所裏別的不多,最多的就是一群穿警服的雄性生物,看多了都不足為奇了。
會讓她目不轉睛張大嘴巴的原因首先是門口站着的是個男人,當然,如果是個女人,她也不會這樣,關鍵在于這男人長得太好看了,尤其在那身制服襯托下,那簡直就是個絕品的美男子。
穿一身夏短袖警服的男子有一頭利落的短發,有一雙溫柔似水的眼,但那雙眼中卻透出一種堅毅與疏離,那挺直鼻梁下的嘴唇顏色恰到好處,紅半分則太濃,淺半分則太淡,那唇色恰到好處。修長的脖頸挺直如同天鵝,但卻沒有天鵝那麽高傲,他握着門把的手也是同樣修長整齊,就那麽安靜的站着,倒仿佛是一尊優美而久遠的雕像。
李蒙眨了下眼睛,他是誰?
“你好!我是是刑警隊的,我叫褚辰。”還沒等李蒙在心裏歪歪完美男,美男自己先做了自我介紹。
褚辰的聲音并不如李蒙想象的那般悅耳,細聽下來還有點沙啞。好在他說自己名字的時候,聲音還算清晰。
李蒙趕緊站起身,走出辦公桌,站在屋子中間,她不知道該請他進來,還是就保持這個距離對話。
“你是市刑警隊派來保護證人的刑警?”李蒙覺得就那麽幹站着有點太那個了,所以只能沒話找話說,面前這個褚辰長成這樣,居然是個刑警,真是可惜了。就她審美這麽多年的經驗看,他這個長相應該往演藝圈發展,保準一夜爆紅,什麽當紅小生都得退位。
褚辰被堵在門口,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筆直的站在那兒,卻很有耐心的作答:“是,這幾天因為隊裏人手不夠,所以來晚了兩天。”
雖然他不覺得對一個職銜還不如自己的小丫頭解釋有什麽必要,但畢竟他要在人家這裏工作,客氣點總是沒錯的。
“啊?真的呀?太……那個,不好意思啊,一直讓你站在門口,快請進,這是你的辦公桌。”李蒙聽到美男刑警真的就是那個派來保護證人的,立刻一跳三步,跳到了門口,就差沒伸手拉人進屋了。
褚辰似乎是不太愛與陌生人有什麽近距離接觸,在李蒙跳近自己身邊時,刻意往旁邊側了側,但興奮中的李蒙是沒注意到這一點的。
他其實并不是個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的人,這可以從他站在這裏就繃着的臉看出,一張過分好看的臉如果總是繃着,應該很少長皺紋吧?李蒙在心裏默默的想。
衛鐵鷹在昏睡了一個小時後才醒,因為她所在的位置太過隐秘,畢竟誰會在打開大門之後,往門後看是不是有人呢?所以,在褚辰去查看證人情況之前,衛鐵鷹都沒被發現,并被介紹,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蒙小丫頭故意的。
等衛鐵鷹打着哈欠,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太陽西落,她也該下班了,辦公室裏空蕩蕩的,小丫頭看來是先走了。她微笑了下,也好吧,要是小丫頭還沒幹完活,她也不好意思先走不是,這樣,挺好的。
她抹平了身上的衣服,平時,她在辦公室裏是不願意穿警服的,太不方便是一個,她也不喜歡将那種代表了自己身份的标志穿在身上,別扭。
大大的抻了個懶腰後,她站起來,剛走到門口,門就打開了,她不由得擡頭,四目相對,她的瞳孔收縮了下。
這雙眼,在午夜夢裏曾多少次回顧,她也曾因為那刻入骨裏的疼痛而驚醒,她以為再無法看到,卻沒想到在這個了無新意的近晚時分見到了。
四目相接,她的眼中翻騰幾番,而他的眼中也未見平靜,那握着警帽的手指微微用力,警帽的內襯被握的變了形。
“哎!衛姐,你要走了呀?”跟在褚辰身後的李蒙借着門和褚辰之間的空隙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衛鐵鷹,她是知道衛鐵鷹的,一般沒事,她都會和自己一起下班,今天大概是看她沒在辦公室,以為她走了,她才會也要離開。
衛鐵鷹掩住眼中的激動,看向門旁邊的李蒙,這小姑娘跟着他,是不是也看上了他呢?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外人無法探查到的深奧,她揚起一個與以往一樣的笑容,說:“是啊,看你不在辦公室,以為你走了,所以我也就下班了。不給我介紹一下?”衛鐵鷹的眼睛往旁邊掃了下,又看向李蒙,那臉上的笑意不改,語氣卻有點冷。
李蒙看着褚辰的背影,臉上不知怎的就有點紅,明明她和他沒什麽的吧,可是經過剛才她帶他去見證人,又被衛鐵鷹這麽一問,就真的好像有什麽了似的。
“這位是刑警隊派到我們所的褚辰同志,褚辰,這是我們所常務戶籍總長衛鐵鷹。”即便不願介紹兩人認識,李蒙還是介紹了,她隐隐的有種不安,好像這麽介紹之後,會有什麽發生。
“你好!”褚辰出人意料的伸出了手,而他的手是伸向衛鐵鷹的,這樣的待遇,連熱情招待他的李蒙都沒得到。
衛鐵鷹轉過眼來看他,眼睛又移到那只手上,那只白皙的手的手背上有個月牙形狀的胎記。
她微揚起右眉,就在李蒙以為她不會與褚辰握手時,她小麥色的手卻握住了那只白皙的,有月牙胎記的手。
“你好!褚辰!”衛鐵鷹将“褚辰”兩個字念的很特別,似乎含在嘴裏回味,卻又仿佛在念一個很遙遠的名字。
褚辰因為衛鐵鷹的這個舉動,眼瞳深處竟然有了笑意,那笑意并不多麽外露,卻被衛鐵鷹看在眼裏。
她松開褚辰的手,越過兩人,走出門去,邊走邊說:“下班了,都回家去吧。”
她的身影潇灑,看在有心人眼裏卻有那麽點不負責任。
李蒙看着越來越遠的身影,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褚辰則是站在門口看着那身影,眼中帶了些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