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偏偏喜歡你(6)
安靜的病房裏,只有一盞壁燈散發着微弱的橘黃色光芒。
盛冬坐在病床的床頭,手支着頭,慢慢翻動着手邊的書,還不時擡頭看一眼旁邊的點滴滴了多少。
門被推開,又合上。
她轉身朝門口看了一眼,門口的人拎着一袋子吃的,看到盛冬看自己,就把袋子拎高示意了下,得到盛冬的首肯才走過來。
席默走到床邊,把吃的都放在床頭櫃上,這是一間單人病房,裏面就住了季春離一個病人,之所以能得到這麽大的優待,全來自席默。
“還沒醒?”席默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轉過來問盛冬,下午接到她的電話,讓她幫着找個好醫生,安排個好的病房的時候,她真是吓了一跳,還以為她病了。倒沒想到是為了別人,病床上的人,她一早就有過一面之緣,不知道原來身體這麽弱。
“醫生說退了燒,就快醒了。幫我看着點針,我去洗水果。”盛冬站起來,從席默拿來的袋子裏挑了幾樣水果,就去了盥洗室。
席默站在病房裏又細細打量了一下季春離,早在她看到季春離的第一眼起,她就覺得他和盛冬很相配,只是一種感覺,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季春離身上有一種讓人覺得安定的因素,她想,也或許只有這樣的一個人才能讓盛冬麻木孤獨的心回暖吧。
盛冬洗了水果,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席默盯着季春離的睡臉看,雖然她和席默是很好的朋友,但朋友夫不可欺這點她應該還知道吧。即便她和季春離還不是那什麽,但到底她下了決心要跟他耗到底,斷然就不允許再有人橫插一腳,哪怕這個人是她的好朋友席默也不行。
“吃水果!”她把洗好的柿子,蘋果,梨,一股腦的都塞進了席默懷裏,她自己則是坐定在床邊,直接擋住席默看季春離的視線。
忽然被塞了一堆水果,而且那水果還滴着水,被涼着的席默哪裏還有工夫品評季春離到底是怎麽吸引了盛冬的,她趕緊把水果直接扔到了床頭櫃上,嘣嘣的聲音又引來盛冬的一個瞪眼。
席默扔完了水果,再看自己新買的衣服,得咧,全都報銷了,一大片水印子,還好不是在褲子上,不然不知道別人會怎麽想。
“我說小冬,你這是幹嘛呀,我就是看看他,又不是要怎麽地,你也至于。”席默可是很了解盛冬的,被她劃歸到自己的領地的人事物,那她是一定會保護到底的,通常所說的護短的人,指的就是盛冬這樣的人。
她拉了把椅子坐在盛冬對面,也不管那一大片水印子了,直接就抱怨盛冬。
“至不至于等你有了固定男人的時候,你就知道了。”席默這家夥對男人也就三分鐘熱度,喜歡不了幾天,就喊着膩,自打她們成為朋友以後,她哪次的男友超過三個月。這次,看她這悠閑模樣,只怕那個喜歡乒乓球的男生也被她甩了吧。
“切,知道你掉進愛情河了,就會拿話擠兌我。”席默不以為然,人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吧,畢竟還有好幾十年要過,總看一張臉,怎麽可能不膩味。
“這次謝謝你!”盛冬覺得就算和席默是朋友,人家也沒有義務總幫你,所以靜默了一會兒,還是把謝字說出了口。
席默盯着盛冬看了一會兒,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斂。
“小冬,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你跟我說謝就太見外了。再有,你從來沒求過我什麽事,這次,我真的挺高興,你能找我。”
自打她們相識,她就知道盛冬是個要強的人,如果不到萬不得已,她絕對不會開口讓別人幫忙。她很心疼盛冬,卻一直找不到能幫她的理由,不知怎的,一想到這樣的一個盛冬,她覺得自己眼眶發酸。
“行了,別說那些肉麻兮兮的話了。我感謝你,是要讓你知道,他,是我的。你最好別打他的主意,就算我們是好姐妹,也沒得商量。”盛冬最受不了誰這麽煽情,一巴掌就把席默眼裏的淚給拍走了。
席默也回了她一巴掌在肩膀上,兩個人相視而笑,朋友就是這樣的,會互相幫助,還會互相調侃。
“你以為我是你吶,揀着個西瓜,就放棄整片森林了。”席默笑罵着,就是在這樣嬉鬧的過程中,友誼又加深了。
兩人嬉鬧過後,就陷入了一片安靜裏。
也許是因為退了燒的關系,季春離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漸漸平緩了,盛冬摸了摸他的額頭,額頭上一片薄汗,她拿桌上的紗布沾了酒精在他額頭上擦了擦,他的嘴裏低低的咕哝了句,又安穩的睡去。
席默看着盛冬細心地照顧着季春離,心中的某處也開始慢慢融化變熱。
“要是我病了,你會這麽照顧我嗎?”不知怎的,席默下意識地問道。
盛冬頓了下手上的動作,訝異的回頭看她,她的眼睛閃閃亮着。
“會!等你病的不能動的時候,我一定照顧你。”席默的家庭背景,她是了解的,別說讓她生病了,就是她咳嗽一聲,都得圍上一群人照顧,哪兒還輪的上她。
席默斂住眼中閃閃的光亮,人也靠向椅背。
“小冬,我要結婚了!”她閉着眼睛,輕輕地說。
盛冬剛要把紗布放回盒子裏,聽到她這麽一說,立刻轉向她。
“結,結婚?”席默和自己同歲,都是二十一,現在結婚會不會太早了點?即便她也想過結婚,但上學期間結婚,她倒是還沒想過。
“對,結婚。我媽覺得我這樣的性子就該早點結婚,找個人來管管我。男方是我爸一個朋友的兒子,聽說無論長相氣質到性情都不錯,就是有點缺陷。其實也對吧,像我這樣沒有繼承權的女兒,人家家裏肯把兒子嫁給我,這已經是我最好的選擇了。”席家是上流社會裏數一數二的大家庭,按道理不應該需要聯姻這樣的事,只是很多人不了解名門生活的無奈。她不願意對外人說,外人也就一直以為她是個纨绔大小姐。
“你別這樣!我明白你家那樣的環境,不是你能控制的了的。”習慣了嘻嘻哈哈的席默,忽然看到她這樣消沉,盛冬還真有些不習慣,想安慰,一時竟也不知該從何處安慰才好。
席默臉上閃過一抹晦暗,随即她又勾唇一笑,說:“哎呀!你這操的什麽心,像我這樣的人能委屈自己嗎?我看過那個人,他,其實也挺好的,就是小時候得過病,腿沒了。”
腿沒了。這話說出來容易,可實際上要照顧一個沒有雙腿的人需要付出的遠比想象的要多得多。哪怕他們都出身自富戶家庭,一個沒有腿的丈夫,将意味着什麽,想想也能知道。席默是個野慣了,自由自在慣了的人,是什麽能讓她說出他其實也挺好的這句話的呢?
盛冬看着她,她臉上沒有頹廢,也沒有不甘,那麽,她是心甘情願的?這幾個月,她忙自己的事,很少和席默碰面,不知道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如果不願意,為什麽不拒絕?”席默平時大大咧咧,但她是心思最細密的人,她是善良的,否則,她不會和盛冬成為朋友。
席默沒有看盛冬,只是半轉了身,翻了翻盛冬放在桌子上的書。
“我的自由是有期限的,上學的錢都是家裏出的,吃喝玩樂都需要家裏供應,你覺得我能拒絕嗎?”早在她出生時,就已經注定了,她想改變,哪那麽容易。
盛冬拉住她的手,她不想看到一個變得安靜的席默,她下意識地将話說出了口:“席默,別那麽快認命。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不嫌棄,我來供我們上學。”話說完,盛冬就有些後悔了,以席默平時的花銷,她想要供她,無疑是在癡人說夢。可她就是沒忍住,發自肺腑的把話說了出來。早年,她從孤兒院出來,對這個陌生的社會多的是恐懼,要不是席默,她不可能走到今天,更別提會遇到季春離了。
席默僵了下,然後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小冬,我算是沒白交你這個朋友,不用,我家裏那麽有錢,讓你供我念書,我成什麽人了。再說,你和他,你總是要存點錢留着以後養人家吧。”席默說着下巴朝季春離那點了點。
盛冬眸色越加深了,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少,可看着這樣的席默,她又能怎麽辦。
“墨,答應我要好好的,既然決定了,好好對自己,也好好對那個男孩。”男人在這個社會裏始終都是弱勢,哪怕他出身自富豪之家,也難免會被人當成籌碼。
席默搖了搖頭,這家夥就會為別人着想。
“我知道了,我是什麽人,你還不了解。”既然她想說的都說完了,也就不必再留下來當電燈泡了,再說病床上那人一直保持一個姿勢也怪難受的。
“我不耽誤你們了,先走!”席默站了起來,拍了拍盛冬,眼睛也往她身後看了一眼,對她使了個眼色。
盛冬自然是接收到了她的意思,該說的都說了,以後就靠她自己掌握了。
“需要我的時候告訴我,我們始終都是最好的朋友。”
在席默臨出門的時候,盛冬對着那個身影說。
席默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表示知道。
門打開,又合上,留下一室的安寧。
“覺得好受一點了?”盛冬慢慢轉回了頭,正好與睜開眼睛的季春離對上。
因為病了太久,他的臉色還沒有完全恢複,在橘黃色的壁燈映照下,更顯出一種病弱的白。他的神色有些倦倦的,像還沒睡醒,眼皮也略微有些浮腫。
他愣愣地看着她,在橘黃色壁燈的照射下,她的表情是那麽的溫柔,讓他有種錯覺,好像她本來就該以那樣的目光注視着他,他,也願意被她以那樣關愛和溫柔的表情注視。可現實是他比她大,還是她的老師,就算他生病了,她也不該以那樣的表情,那樣的眼光看他。
“我,我怎麽會在這兒?”他避開她的視線,假裝在看四周,他的嗓子還是啞的,一說話還是有些火辣辣的疼。
因為季春離刻意避開的視線,原本心情還算不錯的盛冬,不知怎的忽然就變得有些煩躁,那種找不到出口的煩躁讓她忽的站了起來。
“你怎麽會在這兒?呃?我告訴你怎麽會在這,因為你身體底子太弱,所以抵抗力也跟着下降。你着了涼,不好好看醫生非在家挺着,你差點得了肺炎,差點死掉了。你知不知道?你不看我,想逃避什麽?”盛冬看着他的側臉,忽然心中的那股邪火就找到了發洩的源頭,就是他,他折磨她。她和他原來是沒有交集的,他非要假好心的去照顧她,結果,她對他有了好感,他卻逃了。他是個膽小鬼,是個懦夫。
“我喜歡你,我愛你,哪裏錯了?你不喜歡我,不愛我,直接跟我說,幹嘛折騰自己,你這麽不會照顧自己,還好意思告訴我你比我老,還讓我去找別人談戀愛,結婚。我!我真不知道我為什麽對你這個大傻瓜這麽死心塌地!”見他還是不吱聲,盛冬又接着說,終于把心裏的話都說完了,她才覺得胸口的憋悶好多了。
然後,她從床頭櫃上倒了點水,用棉簽沾了水,坐在他床邊,一點點的濕潤着他有點幹裂的唇片。
在這個過程裏,他始終擰着臉,不讓她看到他的表情。
嘴唇上的冰涼,讓季春離顫了下,那水并不是有多涼,只是突然降臨在他的唇上,讓他受了一驚。他的心裏也不好受,可他能怎麽辦,作為老師,他有責任遠離她,可是作為一個男人,他又想要靠近她,這就是他矛盾的地方。而她不是也很矛盾麽,一邊在對他發火,一邊還小心翼翼的潤濕着他的唇。
“算了,你既然看不上我,我不纏着你就是了,等你好了,我會退回到你學生的位置。”她輕輕地滋潤着他的唇,慢慢地說。
聽到她說不再纏着他,他本應該高興的,可是,不知怎的,他忽然就慌了。他轉過臉來,正好與她低垂着的眼相對,她的眼裏有失落也有消沉。他的心微微泛疼,他們其實都沒錯,只是相遇的時間不對。
“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唇已經被她封住,他被她的這個動作弄得僵在那裏。他的唇是溫熱的,還有點濕,或許是因為病還沒有完全好,所以那唇瓣比以往要灼熱了不少。
盛冬從來沒有親過誰,看到他迷離的不知所措的表情,讓她不由得就對着他的唇親了下去。
他的唇很軟,薄薄的兩片,與自己的唇貼合着,開始,他還很僵,慢慢地在她的摩挲下,居然也有了回應。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篇寫的還挺順利,那就不管篇幅長短了,寫過瘾為止。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