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過年期間下雪了。阿姨真的沒能回來。叔叔很不開心，喝起酒，金木收拾屋子，和叔叔一起過年，又去自己的生母墳前清理冰雪和雜草。

胃口很大的事情再也沒有瞞住。能找到的店鋪都不賣人造肉了，新宿的“喰飲”沒有例外，關門歇業。他不能讓自己餓下去，只好告訴叔叔，阿姨當然很快也知道了。

過完年收假不久，學校又出了事。

人與喰種共同生活，簡直如履薄冰。誰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掉下去。

是體育課時間。一節體育課有兩個同級的班一起上課，分為人類體育課和喰種體育課，人類由兩個人類體育老師分別帶領，喰種由一個喰種體育老師統一帶領。

金木的班級與隔壁班級，加在一起七個喰種，就是那個體型像神代叉榮一樣強壯的體育老師帶領的學生。他們正前前後後沿着學校的步道飛奔，老師陪着他們，要求他們跑步十分鐘熱身，後續還有與赫子有關的練習。

同學們跑到一半，大多開始氣喘籲籲，金木堅持長跑，呼吸還很平穩，也沒有流汗。

跑到教學樓背面的時候，金木嗅到一股甜香，就像打開餃子皮露出流着湯汁兒的餡兒，太久沒有聞過這麽濃郁的香氣，飽腹的他也不由感到左眼微微變熱，唾液在口腔裏大量分泌。

他立刻打量附近的同學，同學們的臉朝着香氣飄來的方向，表情迷惑，黑與紅的赫眼預示着不妙的情況。

喰種的嗅覺是怎麽一回事，金木一清二楚。

指關節發癢。

“咔！”

他生氣了。

人造肉只有淡淡的rc細胞的腥香，大豆本身的味道，在結合聖杯溶液之後，被稀釋調和了，只有吃進嘴裏才會感到一種微妙的甜，又與血肉的甜完全不同。就像抹香鯨的鯨香便，稀釋到一定程度會變成香氣一樣。

但是這種勾起食欲本能的甜香，混合着淡淡的腥香，是人的血肉獨有的。人造肉只是仿造這種香氣的人工制品。

金木想起真戶吳緒的話：“一旦嘗到血肉，就瞧不上人造肉了。”

真戶吳緒的話，從他所見的喰種中總結出來。但是現在金木的身邊，遇到的生活在人類社會的喰種更多。

明日彩花忍讓着同學的明嘲暗諷，每天早上對金木微笑打招呼。

新宿的“喰飲”店長堅持賣實惠的“聖杯”咖啡。

咖啡店裏的客人抱怨人造肉不夠就要去撿鲔魚。

大家依舊平靜地生活着。

即使嘗過血肉，喰種也可以喜歡人造肉啊。

嘗過血肉，追求血肉的喰種，無法當做人來看待！

幾個同學擡腳，不約而同，躍躍欲試，金木立刻展開四條赫子，朝反方向将他們擊飛。

落地後還清醒的一個同學驚怒道：“金木同學？”

體育老師對其他同學喊：“不要過來！”又勸金木，“你也好好待着！”

體育老師顯然也意識到這是怎麽回事了。

金木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體育老師飛奔向氣味傳來的方向。

校服破碎、肮髒，鮮紅的血跡污染了白襯衫。躺下的學生露出鞋底和褲腿，黑鞋底沾着黃泥。趴着大嚼的紅發女人擡起頭，露出一張白得刺眼、紅得灼目的臉。

她看起來像是地下爬出來的女鬼。但是眼神很清醒。

“糟糕……”女人嘀咕一句，抹了抹嘴站起來，“幹什麽？”

嘴裏雖然這麽說，尾赫卻已經悄悄從裙下探出來。

體育老師的甲赫随着拳頭用力刺中女人抵擋的尾赫，女人用力掏裆，下手很陰，體育老師連忙防禦，被女人的尾赫用力打穿肩膀。

女人并不戀戰，縱身上牆。

體育老師捂住肩膀，踉跄後退幾步，急得大喊：“不能讓她跑了！”。

一陣風掠過。

女人還未落穩當，鱗赫襲來，是金木的攻擊，只一瞬，她就像主動迎上，被撕得血肉橫飛。

女人滾到地上，在關鍵時刻偏頭躲避的動作讓她救下自己的命，但是，她幾乎成了兩半。

金木落在牆上，縱身一躍，紅色的鱗爪帶着凜冽的殺意撲下。

她用殘缺的尾赫與另一條腿艱難支撐，就地一滾，抓住自己的殘軀，爬着逃跑了。

短暫接觸立刻分出勝負。

“金木研！”體育老師也跳上牆，“我去追！你是學生！”

“明白了。”金木停下腳步，看着體育老師追向女人離開的方向。

學校的喰種職員在危急時刻有義務驅逐傷害學生的敵人，此刻的女人受了重傷，一時恢複不過來，體育老師決心把她抓住，舉報給TSC。

沿着血腥氣，他跑進道路複雜的小巷。女人改變路線試圖擺脫他不成，在一個下水道井蓋前消失了。血跡沿着路進入下水道黑洞洞的開口。

體育老師思索了一下，原路返回學校。

金木依舊在牆外等待。體育老師看了看他，說：“和我回辦公室。”

辦公室裏，體育老師抓住他上下檢查，他幹笑着別過臉說：“我沒事，我沒事。老師快包紮傷口吧。”一邊說一邊退縮。

體育老師這才放過他：“不要再這麽沖動了，我說過，讓你們待在原地。”

“非常抱歉，我當時太憤怒了。”金木低下頭，向老師鞠躬。

“……回去吧。那個殺人犯逃進下水道，雖然我重傷了她，還是讓她逃跑了。事情經過由我向校方報告，如果有老師問你，你就說你和其它同學都被我攔住了，不清楚經過。”

金木意識到老師準備隐瞞他面對殺人犯的表現。普通人面對殺人犯的反應是不可能像金木這樣一樣冷靜的。老師在幫他。他很感謝，鞠了一躬：“是。謝謝老師，再見。”

出了辦公室，他想：“逃到下水道了？”

他想起了過去的自己在地下世界生活過。這個世界也會有地下世界嗎？去論壇上查一查吧。

體育課結束，換掉活動服回到班級，進教室的時候，其他人遠遠躲開金木研，竊竊私語，形成明顯的一圈空白。

大家傳說着他直面殺人犯面不改色的流言，說他一定雙手沾滿鮮血。不，不是流言，是事實。

有一個金發的少年突破這個圈進來，一只手搭在單薄的肩膀上：“沒有出事吧金木！聽同學說你身上都是血腥味。”英嗅了嗅氣味，“不臭嘛。”

金木抓住英的手，對他笑了笑：“是體育老師保護了我們。”

明日彩花也過來，笑着說：“被金木同學擊飛的時候，我真的吓了一大跳……”

金木撓了撓頭冒出冷汗：“明日同學，對不起。我必須那麽做。”

“不怪你。如果知道會遇到屍體的話……”明日彩花的眼神晦暗了片刻，又露出毫無異樣的笑臉，“對了，金木同學。你的耳釘很好看。”

金木擡手摸了摸左耳朵：“謝謝。”

“和永近同學的應該是一對吧。”

金木扭頭看英。英的耳朵光溜溜沒有戴東西。他又看了看她，遲疑道：“啊……應該，應該是？”

“真好啊。”她感嘆了一句，“那麽，不打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修改過于有違和感的地方。後面會提前更新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