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色人魚

黑色的藤蔓如鬼魅一般從徐哲凡的胯骨糾纏到脖子，再延伸到下颚，濃烈的暗系煙熏妝加上深藍色的美瞳，讓少年徹底變成了一個妖精。

"真是驚豔！"當肖群在徐哲凡的臉上勾完最後一筆的時候，連她自己都忍不住發出了贊嘆。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徐哲凡也着實震驚了，只能感嘆肖群不愧的頂尖的化妝師。徐哲凡的劉海被剪碎，讓驚人的瞳孔若隐若現，整個人都被藤蔓攀附，禁锢得令人窒息，沒有絲毫女氣，卻又讓人覺得漂亮得不像人類，這也正符合了他今天想要演繹的主題:深海的人魚。

"你化這個妝是要幹什麽？"肖群問。

"我們需要自己拍攝一個短片。"

"如果不介意，短片拍攝結束，能否給我一份錄像？你現在的妝容實在是讓我太滿意了。"

"當然可以，這都是肖群姐你的功勞。"徐哲凡微笑颔首。

得到想要的回答，肖群滿意的笑了，已經年過三十的她，露出了眼角那一絲溫和的細紋，直覺告訴她，就在未來她和眼前這個少年還有機會再次合作，創造出更美麗的作品，至于她為什麽會這麽想的原因，或許只是因為少年真的太過迷人。

沒有安仁碩那樣的背景，可以找到像吳松這樣的頂級攝影師，但通過古明，徐哲凡還是約到了一位有多年從業資歷的攝影師，名字叫萬文良。

當徐哲凡一切整理好自己的一切，趕到海洋博物館時，萬文良已經準備就緒，雖然并未超過約定時間，但對于自己的晚到，徐哲凡還是很誠懇的向萬文良表達了歉意。

萬文良已經從事了十幾年的攝影工作，作品大多沉穩晦澀，在業界也小有名氣，只不過因為他的風格與大衆審美偏離的原因，所以一直沒有取得什麽大的成就，但徐哲凡卻十分欣賞萬文良那種不為任何人所動，特立獨行的風格，也正與今天風格迥異的時尚主題十分貼切。

因為時間原因，徐哲凡只讓肖群給自己化了上半身的彩繪，為了不破壞整體的協調性，他穿上了一條半透視的黑色長褲，為了保持妝容的美感，徐哲凡在自己的鼻子裏塞了一個只能維持十分鐘的小型呼吸器，十分鐘，對于他來說足夠。

少年潛入水底，像一條魚，萬文良開始捕捉鏡頭，其實最開始他答應來拍攝這個片子，只不過是想要賣作為朋友的古明一個人情，而當他隔着鏡頭，看見在玻璃那頭游蕩的徐哲凡時，萬文良覺得今天自己來對了。

那是一條深海的人魚，是黑色的，被禁锢的，無法得到解脫的，少年被無數小魚包圍，他擁有比海洋還要濃烈的瞳孔，他望着那片永遠無法到達的天空，滿是希望而又不敢奢望，他一定在想什麽，突然又發了狂，他拍打着雙臂，周圍的小魚一哄而散，剩他獨自一人，像是深海的棄兒，可是他不甘心，他拼命的想要沖破大海的屏障，就在這時他突然翻滾到遠處，原來他被暴風雨擊中了，一次又一次的反複，他一定會絕望，最終他也沒有掙脫出海洋，當鏡頭最後一次把他那雙深藍色的眼睛放大時，人魚悄然離去了。

按下快門，那個少年給了萬文良六分五十四秒的精彩，多少年了，萬文良都沒有見過一個像徐哲凡這樣如此會把握鏡頭的人，沒有親眼目睹的人，根本無法體會那種震撼，那是一種會直接侵蝕人心的美麗，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是那麽恰到好處，對于攝影師來說，徐哲凡是一個讓人無可挑剔的模特。

有句話說得沒錯，美是要付出代價的，當徐哲凡重新踏上地面那一刻，他止不住的咳嗽，狼狽得沒有了一絲一毫之前的美麗，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水底呆了多久，只覺得死神在無時無刻的掐着他的喉嚨，當萬文良給了他一個ok手勢時，徐哲凡迫不及待的沖出了水面，哪怕是再多一秒，他覺得自己就有可能真正沉入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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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很好。"走到徐哲凡身邊，萬文良忍不住稱贊。

"還要多謝萬哥的幫忙。"渾身濕透的少年呼吸不穩，但在萬文良面前他依舊扯出了謙和的微笑。

看見這樣的徐哲凡，萬文良心裏不由得對他多一分好感，沒有人會不喜歡一個有實力又有禮貌的人。

"視頻半個小時以後就能剪輯出來，你先去穿上衣服吧。"

此刻的徐哲凡身上除了內褲以外，只有一條半透視的長褲，被水打濕以後，完全黏在了徐哲凡的肌肉上，勾勒出他完美的腿部曲線，這種若隐若現的誘惑還讓萬文良的一個小助理頓時紅了臉。

察覺到目前的狀況，徐哲凡也有些尴尬，雖然做藝人難免露肉，那是他們的專業态度，但畢竟工作結束了，要是繼續這樣明目張膽的站在這裏，徐哲凡還是很不适應。

再次向萬文良道了謝，徐哲凡拿上外套去了洗手間，卸了妝、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當徐哲凡再次出現在萬文良眼前時，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清爽幹淨的少年，這時連拍攝過無數俊男美女的萬文良也不得不感嘆，造物主也許真的無所不能。

萬文良感嘆于徐哲凡的外表，而徐哲凡則驚喜于萬文良的攝影技術，之前偶然見過萬文良的拍攝的照片，當時徐哲凡便贊嘆作者的藝術天賦，而這一次當畫面中的主角變成了自己，除了心裏頓生一種異樣之情外，徐哲凡更是不受控制的被那一幕幕流動的畫面所吸引。

在幽暗冷森的海底世界，黑色的人魚頑強而絕望的掙紮，有時候人魚很遠，遠到只有一個黑點，有時候人魚又很近，近得只能看見他那深藍的眼眸，鏡頭采用跳躍式的混剪，每一幕都看似雜亂無章，卻又用意識把所有的內容都連成一條線，那是破碎的完美，就如那條永遠無法掙脫出海面的黑色人魚。

如果說徐哲凡優秀的演技可以讓這個短片被衆人稱道的話，那麽加上肖群的化妝和萬文良的攝影技術，當所有美好的東西恰到好處的柔和在一起時，深海的人魚便成了藝術。

當安仁碩滿臉驕傲的展示完吳松給他拍攝的短片時，徐哲凡淡定的把u盤插入了電腦，五分鐘之後，安仁碩再次成為了第二名。

說實話，安仁碩的短片很優秀，畢竟是頂尖攝影師掌鏡，加上安仁碩自身條件也不錯，所以暖陽照耀的城市街頭，安仁碩成功塑造了一個在牆壁上塗鴉的叛逆少年，如果沒有徐哲凡，他的确比這裏所有人都優秀，只可惜上帝是個熱愛激情與波折的男人，既生瑜便注定要生亮。

在聽到自己又一次輸給了徐哲凡以後，連安仁碩自己都不相信，明明他已經具備了最好的一切，而徐哲凡只不過是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子，是他人生中不足為道的小配角，可就是這個小子卻一次又一次的踩在了他的頭上，這要讓他如何服氣？

林立的評判向來沒有任何人敢反駁，而這一次安仁碩卻破例了。

人群散退後的放映室。

"我到底哪裏不如他？我才是這裏最優秀的！"安仁碩的眼神裏充滿了憤怒與不甘心，這種心情驅使着他在林立面前也毫不膽怯。

"你是指剛才的短片？還是指你自己？"林立難得的沒有無視學員的質疑。

"什麽？"

"如果是說剛才的短片，你們兩個的拍攝效果難分伯仲。"

"那為什麽他又是……"

林立直接打斷安仁碩的話，"我說的是拍攝效果，你得感謝吳松，他把你的優勢在鏡頭裏最大限度的美好化了，而你自己，論表演，你沒有徐哲凡的靈氣，甚至不如他敬業。"

"這不可能，我從五歲就開始學習表演。"安仁碩想也沒想反駁林立的話，對于演技他向來沒有受到過任何質疑，甚至在戲劇學校有神童之稱。

"你很聰明，知道該如何對準鏡頭，處理自己的每一個表情，但有些時候演戲靠的不僅僅是腦子，"林立擡頭淡漠的看着脾氣暴躁的安仁碩，心裏有一絲不快，"還有安仁碩，你不是這裏最優秀的，你只是第二名，而第二名只能證明你是頭號輸家。"

說完，林立抛下一切離開了放映廳，而他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劍狠狠的刺入了安仁碩的心髒，頭號輸家？他？安仁碩？不，不是，想起徐哲凡那張萬事都風輕雲淡的臉，安仁碩狠狠咬住牙關，攥起了拳頭，第一名嗎？毀了不就是了。

"啊啊啊！我賺了一百萬，我可以去文悅酒店了！"邵子嫣激動的抓着徐哲凡的手臂左右搖晃。

今天邵子嫣一改甜美形象，扮演了一個時尚的朋克少女，最終獲得短片第五名，搭上了前往文悅的末班車。

"那還真是恭喜你。"徐哲凡一臉平靜。

"像你這種毫無懸念拿第一名的人，自然是不理解我們這種平凡人的心情，聽說文悅有超級大室內泳池，我們去游泳吧，你說我穿什麽泳衣好，三件套，或者是比基尼？"

聽見游泳，徐哲凡很想搖頭，天知道他今天有多不想再碰水了！可是老天的安排從來都不是人能夠左右的，該做的事一定會做，注定遇見的人，也一定會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