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對手戲

一身火紅戰袍的厲澤十分神武，紅如焰火的美瞳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迷幻，其實今天他本來沒有必要換裝的，但出于私心，因為是徐哲凡的試鏡，為了讓畫面看起來更加和諧，滿足維金斯對美感的追求，厲澤還是提前到場進了化妝間。

"ok嗎？"走過徐哲凡身邊，厲澤開口問道。

"沒問題。"徐哲凡很平靜，只是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股認真的氣息。

點點頭，片刻之後，兩人一前一後走上城樓，道具已準備完畢，風吹起，一紅一白在天空下格外醒目。

四目交接，演員對視，憤恨與凄涼散播在空氣中，由緩到急，直至濃烈，仿佛控制着旁人的呼吸，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真正的演員也只需要一瞬間就能入戲。

站在城樓上的淵舟看着眼前殘破的大地，不做任何動作，眼神從凝聚到失去焦距，他似乎在回憶，回憶這座王國曾有的壯闊。

風吹動着淵舟的發髻，他低頭又擡頭，沒有發出一聲嘆息，只是表情無盡蒼涼，縱然經過百年歷練，他的王國還是在他的手上徹底覆滅了。

側身向那個紅如焰火的男子走去，淵舟的每一步都很沉重，但卻沒有停頓，無論何時，他的王國、他的族人都不允許他有絲毫軟弱。

"來與我最後一戰吧！"面對盛氣淩人、威震八方的火族之王，淵舟下了最後的挑戰，帶着無可挽回的悲壯。

厲澤只覺得在那一瞬間自己眼前出現了一抹最炫美的白色，看着徐哲凡震動的喉結，厲澤的眼睫毛微微跳動一下，明明早已熟知所有情節，而徐哲凡用恰到好處的情緒演繹出那個角色時，厲澤有那麽一秒，恍惚分不出自己眼前站着的是徐哲凡還是淵舟。

眼神無限傲慢，從這一刻，焰主宰一切，"你已經輸了，無需再戰。"

焰的回應讓淵舟緩緩閉上眼睛，不願再看城樓之下那片厚重的疆土，他知道那曾經純潔的白色已被染成嗜血的紅，他想起了百年前城破之際，父親母親那悲痛的臉，在滿天的火焰中選擇死去，他又想起了自己姐姐那絕美的側臉，他們一同在人間歷經百年苦難，最後清璃卻為他們的敵人陷入萬丈深淵，他還想起了四下流離的族人，以及這千百年來都無法停止的聖戰。

淵舟擡頭，天空比腳下的土地還要陰郁，連一絲絕望的暖光都不舍得給予，不知何時，淵舟流下了一滴眼淚，是的，他真的輸了，作為冰族最後一任王子，他有負父親母親的重托，有負姐姐的舍死保護，負了千千萬萬的冰族人。

"百年之前，你放過我們姐弟二人，就是為了等今天的結果。"淵舟的聲音很平靜，淚痕早已經滑過，消失無蹤，"這片大陸從此屬于你，但求換我姐姐自由。"

看着迎風而立的焰，淵舟臉上有最後一絲堅毅，他為他的王國與種族而生，但傾盡一起還是讓這片土地染滿鮮血，那麽就讓他最後自私一次，留下他最愛的人，他的姐姐本是高貴的公主，不該被戰争奪取生命，也不該被生活囚禁。

"你已是我的俘虜，你已失去同我談條件的權利。"焰的語氣很緩，卻讓人窒息。

"如果用我的生命作為交換呢？"淵舟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扣動無名指，話落的瞬間，幻術已經施展，冰錐刺入他的胸膛，血液沿着蒼白寒冷的邊緣而下，滴落到黑色的城牆之上。

淵舟不知道自己這樣的選擇是對還是錯，或許自盡只是絕望時的逃避，但他想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得到放縱，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與他的王國、他的族人、他的土地一同死去。

強烈的心慌讓焰的表情開始破裂，臺詞到了嘴邊，厲澤竟覺得自己有些說不出口，他只想走上前去緊緊擁抱住眼前那個人，因為在此刻一切都是多餘的。

最終厲澤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準備跳過劇本，他知道原劇本中焰本來就對淵舟抱着特殊的感情，而剛才看了徐哲凡的表演，厲澤決定讓這種感情變得更加濃烈。

擔憂從焰的心底生出來，在淵舟倒地的前一刻，焰滾燙的手指從淵舟冰涼的側臉劃過，下一秒強硬的抽出了那個刺入淵舟胸膛的冰錐，鮮紅的血濺在了他紅色的戰袍上，融為一體，又分外詭異。

"你雖然是我的俘虜，但我會優待你，"焰的眼中浸滿淚水，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哀傷，"淵舟，我知道你叫淵舟，在人間的時候，我去看過你。"

根據劇本，厲澤要在徐哲凡倒下閉眼之後才說臺詞，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徐哲凡有些詫異，厲澤不按套路出牌，完全脫離了人的掌控，讓人頭疼，但徐哲凡卻很快反應過來，了解了厲澤的用意。

場景已經完全脫離了劇本，現場所有人都拉回了思路，彼此交換詫異的眼神，只有維金斯用拇指輕輕磨挲自己的下唇，等待着下文。

躺在焰的懷裏，淵舟最後一刻的表情卻沒有太多驚訝，更多的是化不開的悲傷，他氣若游絲，只說道，"我會為了我的族人背叛你。"

焰想要握住淵舟的手，但淵舟已經沒有力氣與他相握，他看着淵舟最後一次閉上眼睛，裏面有道不盡的苦楚，他知道淵舟陷入了一個黑色的夢境，從此再無光明，百年前的驚鴻一瞥，為兩人戴上了命運的枷鎖，而人間的那個甜美如幼童的笑容，只是命運的差錯。

"可我卻為了你背叛了我自己。"焰的聲音已經沒有力氣。

周圍一片沉默，兩人具有超強感染力的表演讓許多人目瞪口呆，大約過了十秒鐘，當厲澤率先站起來時，工作人員才反應過來，連忙上前遞水。

"哲凡，你膽子也太大吧！竟然敢自己加臺詞。"古明很快走過來，拉住徐哲凡低聲說。

徐哲凡笑笑沒有說話，其實要不是厲澤率先打破常規，他也不會冒險去這麽做，不過還好他的應變能力不錯，跟厲澤對戲又很容易帶動情緒，不由自主的就身臨其境了，現在就等着看結果吧。

"不過剛才那出戲真是棒！"古明又贊嘆。

而另一邊，維金斯導演的眉頭卻有些解不開，見厲澤走過來，便上前兩步去，"厲，你這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