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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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落從外面回來一進教室就看到韓起正津津有味地咬着手中的月餅,也不拿來當展示品了,這讓他不禁懷疑自己去了一趟廁所是不是穿越到了別的時間線,怎麽過了這麽一會兒人就又變正常了。
金冬也想不通,是真的想不通,為什麽韓起一個基本不吃甜食的人,此時會捏着個五仁餡月餅吃得這麽香,更想不通的是,為什麽自己剛剛還拿在手裏的那塊月餅,現在正躺在韓起的抽屜裏。
他短暫回憶了一下兩分鐘前發生的一切,當自己一臉幸災樂禍地跟韓起展示牧落送給自己的月餅時,哪知道下一秒就被韓起一把将其薅了過去,高高舉過頭頂,大有一副有本事就墊着腳來拿的架勢。
金冬這一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還搞強搶這一套,哪還管自己和對方之間那懸殊的戰鬥力,立馬伸手就要去奪。結果韓起一看他還真敢造反,當即選擇發揮自己手長的優勢,一把攥住金冬命運的後脖頸,将他往後一拽,遠離自己手裏的寶貝。
像個王八似的縮着脖子撲騰了半天發現毫無作用的金冬很快放棄了反抗,身高的硬傷要放在這時候就是實實在在的差距,老早韓起就知道他的命門在後脖頸,平時撓哪兒都沒事,就脖子特別敏感,一捏住那兒準能讓他笑得一邊縮脖子一邊撲騰。
等被韓起提溜到一個安全距離放開後,這貨眼鏡也歪了,頭發也亂了,就一個大寫的被單方面壓制,不僅失去了吃的,心理層面還多多少少受到點打擊。這種奇異的特殊體質導致他簡直輸得徹底,韓起還沒做什麽,他自己就因為脖子癢在對方手裏跟條蛆似的扭來扭去,那時候他驚世駭俗的笑聲能傳八裏地,幸虧早讀下課後待在教室裏的同學并不多,否則那就是在全班面前的丢人現眼。
他搓了搓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只好一臉幽怨得等着韓起将他不要的那塊換給自己,誰知韓起只是匪夷所思看了他一眼,用表情告訴他:“你在想屁吃,都是我的。”随後将戰利品往桌肚裏一塞便幹淨利落地拆開另一個往嘴裏塞去,當面給金冬演示了一個什麽叫殺人誅心。
戲弄不成,倒還把自己的那份賠進去了,金冬簡直有苦說不出,一問他怎麽突然喜歡吃月餅了,韓起這次卻懶得再開金口跟他長篇大論,大腿一翹專心啃自己的月餅,整個就是一爺樂意。
眼看這尊大佛自己惹不起,明的不行就來暗的,雖說從前就連金冬都十分唾棄告狀這種下三濫招數,但有了早上牧落請自己吃東西的先例,他已然将對方當做了自己的新大哥,至于韓起,不要也罷。
于是中午下課的時候他故意趁着韓起不在,發揮自己的狗腿技能,偏要緊跟着牧落一同去食堂,甚至還主動提出幫他去排隊。牧落被他突如其來的殷勤撲了個滿臉,經驗告訴他一般這種情況只會出現在對方有不情之請或者做了某些有損自己利益的事後,他沒有輕易讓金冬幫自己,而是在食堂外面站定,用一個簡單的手語問他到底有什麽事。
金冬被他審視的眼神盯得渾身發毛,心說怎麽這倆同桌當得怎麽脾氣越發一致了,幹脆心一橫,默念着這是牧哥逼我說的,自己可沒有主動挑事,接着就将韓起搶自己月餅的罪狀添油加醋地給牧落描述了一番。
說倒是說了,就是金冬發現牧落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大反應,僅僅是在說到韓起蠻不講理從自己手裏奪食的時候微妙地挑了挑眉,那樣子明顯就是在懷疑整件事的真實性,金冬不知道他是不相信自己連吃的都能被搶,還是不相信韓起竟然會搶別人吃的,因為不管哪個聽起來都挺離譜的。
最後牧落還是沒讓金冬幫自己買飯,見牧落沒對這件事發表什麽看法,金冬也不好再說什麽,說得越多倒顯得自己小氣,兩個人一時間陷入了一種尴尬的沉默之中,牧落早就習慣了這種安靜,只有金冬背後跟貓抓似的刺撓,開始後悔自己沒事找事。
臨到教室的時候,金冬剛想松一口氣卻猛地聽到背後有人叫自己名字,于是下意識站住了腳,和他走一起的牧落因為聽不見便先一步進了門。
金冬回頭就見韓起拿着午飯站在樓梯口,叫住人後才擡步走過來,短短幾步路被他這個一米八的人走得壓迫感十足,吓得金冬一哆嗦險些把手裏的飯盒倒扣下去,還以為這人不知道從哪兒聽到了自己告密的風聲前來暗殺自己的。
誰知走近後韓起只是伸手遞給了他一個塑料袋,裏面裝着剛剛從樓下食堂買來的鹵雞腿。
此時這個剛剛幹了件壞事的家夥隐約覺得事情開始不妙起來。
“這..這是幹什麽啊起哥?”
韓起輕描淡寫道:“喏,賠給你的。”
見金冬還是一臉茫然,只覺得這人怎麽突然之間就跟欠了錢一樣,看到自己都哆嗦。姑且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解釋道:“這不是早上搶了你的那份嗎,中午賠你份雞腿可以吧,你起哥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
聽聞他這麽說,金冬不僅沒将心裏那塊大石頭落下來,還倒抽了一口涼氣,遲遲沒敢去接他手裏那個燙手的山芋,誰能想到平時做事從來都不講道理的□□者今天會跟吃錯藥似的一改常态突然打算做個人,這麽一來自己這個小家子氣還去告狀的倒不太像人了。
他不敢随意猜測要是自己此刻跟韓起坦白的話會不會被從寬處置,反正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左右可能都要如這鹵雞腿一樣,被炖得爛爛的。
現在的局面變成了牧落坐在教室裏面,要麽別讓韓起進去,要麽自己就有多遠溜多遠,等上課再回來。
連斟酌都不用,金冬果斷選擇了後者:“害,起哥這麽客氣幹什麽,你要想吃當時讓我給你不就完了,你一塊兒吃吧,我突然想起隔壁班有人找我,去那邊吃了啊。”
說完他适時轉身就想走。
韓起突然叫住他:“等一下。”
金冬後背一僵:“怎麽了?”
“你倆剛剛走一起幹啥呢?”
“沒幹啥啊,就,謝謝牧哥給我帶吃的。”
“哦,沒說別的?”
“沒...”
模棱兩可的答案讓韓起一時也不知道從哪兒下手,便嗯了一聲暫且放過了他。
得到特赦的金冬立馬腳底抹油溜得飛快,韓起望着他就差把心虛二字寫在後面的背影,總覺得沒那麽簡單。
進去後韓起将裝着雞腿的兩個袋子放在了牧落的桌上,牧落疑惑地擡頭看他。
韓起笑道:“請你吃的,今天食堂新菜。”
那也不用買兩個吧。
牧落将其中一個又遞還了過去,被韓起從中間攔截,随後他示意了一下自己的飯盒,裏面裝着第三個。
牧落便不再跟他客氣,彎了兩下大拇指表達了謝謝後将兩個雞腿照單全收,
這可能是自開學以來午餐最豐盛的一次,以至于原本打算留到餐後吃的那個月餅都沒有多餘的位置裝,牧落打算下午問問金冬想不想吃。
中午金冬回來的時候一度畏畏縮縮不敢進門,唯恐進來就遭受韓起的素質十八連,哪知牧落老早就被韓起賄賂的兩個雞腿給塞得忘記了自己想說的事。過了一會兒金冬似乎也發現了這個情況,這才總算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寫自己的作業。
至少自己和韓起現在暫且都相安無事,那麽自己固然是不能再當個缺心眼讓牧落想起這件事了,金冬暗自發誓。然而由于牧落就坐在自己後面,金冬老覺得他會因為看到自己後背而睹物思到些不該思的東西,因此一大中午時間是在他單方面的提心吊膽中過去的。
下午是班裏兩周才有一節的音樂課,按照學校常态來說,音樂和美術老師也算各科教師中最得清閑的那種,一學期下來都上不了幾節課,甚至連學生的名字都不用記,因為不知道哪一天這個班就再也不會有這門課程,算下來也只有高一學業不緊湊的時候才會安排一兩節,大多數時間還都會被各科主課老師争相搶去。
因此音樂課對于大部分人來說等同于拿來放松的四十五分鐘,每次上課前十分鐘老師主要也就講一些音樂鑒賞,其餘時間無非就是放幾部歌舞電影和組織一些合唱練習。
而對于牧落來說,這種課無疑是沒什麽意義的,不管安排的是哪方面課程或多或少都和聽力有關,因此他純粹是走個過場,來或不來都可以,也算是學校為他們這種人群開設的特殊通道,只要期末跟老師說一聲,成績單上至少都是個合格,如果是個讨老師喜歡的,那麽分數只會更高。
不過牧落沒有哪節課聽不了就不去的習慣,即使是全程要使用聽覺,他也能坐在那兒像模像樣表現出有所參悟的架勢,該記的筆記一個字不會少,即使
給他擡個鋼琴來他都能面不改色照着琴鍵位置彈出個哆來咪。
下課鈴一打,班裏的都陸陸續續收拾着課桌,各自夾了一本書一支筆,開始往樓上音樂教室趕。牧落照例走在最後面磨磨蹭蹭地收拾自己的書,順便往裏面夾帶了一張卷子,決定一會兒找個邊角旮旯的位置縮着偷偷寫點作業。
眼見臨近上課時間了,牧落發現一打鈴就從後門溜出去的韓起還沒有出現,桌子上仍舊放着上節課的書,牧落斟酌着要不要翻翻他的書包,替他将下節課要用的東西一起帶上去。然而翻找了個遍都沒找到那本音樂課要用的,牧落估計他是忘帶了,便不再糾結于此,拿好自己的東西便轉身出了教室。
誰知剛剛拐過樓梯口上了幾級臺階,牧落的手腕便被人從後面輕輕拽住。驚得他一個踉跄,險些因為慣性從樓梯上直接撲進對方懷裏。
往下邁了一級臺階站定後他下意識想要甩開這個莫名其妙的人的手,扭頭卻發現韓起不知什麽時候早已跟在自己的後面。
韓起的一只手緊緊抓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插在褲袋裏,午後的陽光已然當西曬進走廊裏,從頭頂掠過的一縷光線扣在階梯上,分隔出了明暗兩部分。韓起擡頭看向牧落,不羁的烏黑頭發下劍眉舒展,鼻梁高挺,瞳孔在光的照射下逐漸顯露出了一層淡綠色,俨然是一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模樣。
只見他微微揚起嘴角,笑着用口型說道:“走,我帶你逃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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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課是不好的,小孩子不要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