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傾訴

“已經穩定在30分鐘！”羅修安耐着內心的激動，小心翼翼地報告着最近的數據成果。

姚钰看着最新測試數據又翻閱了一遍，鼻子出氣輕哼了一聲：“還是塔普的好一些，穩定在32分鐘，人體活性融合的耐受性确實會更好，這樣我們的方案……算是成功了。”

“太好了！”馮祈俊激動的握拳，看向羅修欣喜的露出笑容，羅修默默地握着他的手，兩人眼神交彙暧昧對視卻很克制。

經過上次塔普的過敏休克事件，一直積極推進試藥方案的馮祈俊和羅修也心有餘悸，第一次見到姚钰如此生氣的發飙也是情有可原。

當時的場面，塔普突然臉色發紫要進行急救，在場所有人都以為塔普要背過氣去，雖然這只是第一次注射藥劑的身體排擠有些劇烈，而後來也已經得到了控制，但無論如何這也是人體注射試劑所導致的，讓患者在鬼門關走這麽一遭多少有些負罪感，以至于面對唯一極力反對快速推進計劃的姚钰，兩人心裏有愧，就算是方案成功了也不敢多吱聲。

但合作項目眼看着最困難的都通過了，之後便會順利許多，雖然兩人禁了聲，但臉上的喜悅還是藏不住的，姚钰輕輕掃了他們一眼沒什麽表情，冷冷地說道：“現在還沒到高興的時候，才剛開始呢。”

“是！姚钰你說得對。”馮祈俊陪着笑臉說道：“你的謹慎是對的！現在藥劑的時效終于穩定在我們預期的時間內，我們當然是希望能盡可能的再延長藥劑耐受的時效，那你覺得是該再繼續等一等呢，還是我們可以繼續推進呀？”

姚钰有些無語，淺翻了個白眼瞪他：“塔普又不是來養老的，你馮醫生是主治醫生，之後要做什麽問我一個藥劑師幹嘛？”姚钰把資料整理好，收到文件袋裏：“我的任務基本算是完成了，就和之前的方案一樣，過敏藥劑的嘗試就是為了手術，我們藥劑師能做的就是最低限度确保手術中塔普能夠承受手術中的用藥，之後的就是你們的時間了。”

得到姚钰的首肯，馮祈俊眼睛都亮了：“對啊，我們搞了這麽一大輪不就是為了手術嘛，我這就着手準備手術去！”

“呃，那個……”姚钰忽然喊道，兩人立即虎軀一震緊張得很，生怕姚钰突然改變主意。

姚钰欲言又止，想要吐槽他們但想想還是輕噴算了：“我有這麽兇嗎？我知道這段時間我火氣是大了些，就當是天幹物燥我邪火旺盛吧，羅修，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哪裏，你忙前忙後的更辛苦。”羅修本就心虛，之前還眼看着一條命差點被我自己害了，內心也是備受譴責：“這些都是為了患者着想而做的，只希望你別怪我之前那麽着急，也希望下回你還能願意和我合作。”

“那合作還是要一碼歸一碼的。”姚钰笑着看了眼他們情不自禁交握的手：“好啦，這裏就交給你們，我有事就先走了。”

姚钰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轉身的瞬間才緩緩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吐出一口氣，緊張的脫敏治療終于暫且告一段落，姚钰內心也輕松不少。

其實高興他也是很高興的，只是最近事情太多，高興卻又有些提不起勁，剩下的歡樂就讓他們去感受好了。姚钰獨自一人回到科室，手上拿着的是即将寫入論文中，重要的臨床觀察用藥數據，接下來就要真正的整理編寫論文的核心部分。

姚钰打開兩個文檔，左邊是寫滿內容密密麻麻的大小細綱，他放松着手指，輕輕地把手放在鍵盤上，緩緩打出兩個字，斷斷續續的寫了一行，微微皺眉又修改了前面的用詞，讀了一遍覺得不通順又删掉了三行，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姚钰莫名的覺得內心很是郁悶，拿起自己泡制的降火竹葉茶卻發現沒有水了。

無聲的嘆息，總覺得最近做什麽都不順心。

想了想，姚钰在醫院已經呆了快一周的時間，雖然醫院裏确實為員工提供留宿的基本設施，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姚钰苦惱地揉着太陽穴怎麽都寫不出來，前段日子事情太忙讓姚钰不敢閑下來，可現在忽然閑回去了，又有些莫名的煩躁，因為他不想回去面對煩心事，所以他當初的逃避就是讓自己忙到顧及不了這麽多，選擇留在醫院把最重要的解決掉，可現在剛解決完，非但沒有喜悅的感受，反而覺得內心空蕩蕩的。

無心寫論文，坐在科室裏只覺得醫院異常的安靜，不小心觸碰了手機，解鎖頁面上出現許璟莯的每日問候信息，姚钰自從那天吵過後都是只讀不回的狀态，因為不知道該怎麽回複，索性家也不回，他把手機翻了個面蓋住，打算遠離所有電子設備：“唉，寫不出來，先去吃些東西好了。”

姚钰離開了科室走到醫院走廊，入夜後室外的狂風把姚钰冷的直打哆嗦，他也沒穿多少衣服，只穿着一件不保暖的單薄醫院白袍，其實前幾天就已經降溫了，只是姚钰沒勇氣回家拿，裹緊了白袍卻遠遠地看到飯堂關燈熄火，無奈的看向一旁的咖啡機：“飯沒得吃還有泡面，搞杯咖啡暖暖身吧。”

說着就溜達到只有星牌貴價咖啡機面前選購，姚钰點着按鈕郁悶的想：“哪有病人和家屬會愛喝意式濃縮和美式啊，醫院也就只會坑我們自己人的錢！”

“姚钰~”

忽然，一把熟悉的聲音把姚钰喚了過去，姚钰挑眉笑道：“喲，許久不見的穆大小姐，下班不回家，也不用談戀愛啊？”

“這不是剛陪男朋友吃完飯就撞着你了嘛。”穆糖莼笑嘻嘻的走過來：“你呢，下了班不回家？又不是沒人陪吃飯，你男朋友可不用上晚班。”

“你知道的，何必哪壺不開提哪壺？”姚钰沒好氣的給她随手按了一瓶茶：“飯後茶？”

穆糖莼接過，看着姚钰無精打采的很是心疼：“哎呀，到底是怎麽惹得我們钰钰生氣的呀？他也太大能耐了，你可是我見過性子最最最好的人了。”

“也沒有說生氣，就是……理解不一樣。”姚钰說起這事，不免情緒有些低落。

穆糖莼走到長椅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姚钰淡笑着走了過去。穆糖莼也不說話，只看着他一副等他發話的模樣，姚钰沉默了許久說道：“我情緒也有些問題，但……還是他不對……多些。”姚钰磨磨唧唧的說着，郁悶就差寫在臉上，和兄弟聊不了的話題，在閨蜜這總算有暢所欲言的場合了。

穆糖莼也猜出個大概：“你覺得他不對，但你也知道自己有錯，拉不下臉道歉又不願意服軟？其實只要你那麽一個眼神，我覺得許璟莯就跟着你屁颠屁颠的走咯，你又何必呢。”

“我才不要原諒他！而且最過分的是，他還道歉！”

姚钰滿面不服氣，鼓着腮幫子瞪大眼睛生氣的說道：“他這樣，你說要我說什麽呀，線香店是我命根子，是我的心肝寶貝，他怎麽可以這麽無所謂的就說讓我把店給停掉？你說要是這話是別人不懂的說還好，我聽了甚至還會笑，但許璟莯他自己也有店啊，如果突然有一天他店要停掉，難道他就不會心疼嗎？怎麽忍心啊！”

“你說我罵他一通發洩下情緒還好，可是他說完就馬上道歉，我連罵的機會都沒有了。”姚钰說着更來氣：“就沒見過他這麽……這樣的人。”

穆糖莼附和道：“就是！”

姚钰噘着嘴嫌棄道：“我現在看着他就煩，不想見他，可他店就在我家樓下，家還在我家隔壁，我不想見他，索性也不會去，還不是因為他老慣着我，妨礙我寫論文的速度，讓我拖着都變懶了。”

“你啊。”穆糖莼都聽笑了，擡頭看向外邊的皎潔月光感嘆道：“被慣的！不過确實啊，他說的這些話聽着是真的過分了哈，但姚钰，你這樣我怎麽聽着多少覺得有些不知足啊？”

姚钰震驚：“我？”

穆糖莼坐正了和他娓娓道來：“所謂吃人嘴軟，我來給你分析分析。我們先對人不對事啊，從外人看來，其實許璟莯樣樣都對你好，遷就着你又慣着你，每天都小保姆一樣給你花樣做早餐，就是我們也碰見過好幾回，他對你的好，是我們這些熱戀中的都做不到的，在我們看來你有這麽好的男友應該要珍惜，結果你卻好像不是很知足，現在還因為他安慰你而生他的氣。”

姚钰聽着也有些慚愧：“你這麽說，也确實有些……”

“別急着反思啊！”穆糖莼怎麽說也是自認娘家人，就怕姚钰這種耳朵軟乎乎的：“我們反過來說，如果是對事，那就不一樣了。他的說法确實不對，他道歉是應該的。但我覺得他的出發點其實也是為了你着想，或許是覺得你壓力太大，害怕你逞強只是在逼自己。唉，我之前就說你能力強，但嘴硬，每天笑嘻嘻的其實什麽都不說。”

“其實你心裏慌了，對吧？”穆糖莼瞄了他一眼，用胳膊撞了撞他。

姚钰被她弄笑了，心中的郁悶似乎得到一些舒緩：“小糖，我好累哦。”

穆糖莼像個大姐姐一樣摸摸他的頭：“我們家可憐的钰钰呀，我替姚阿姨心疼你~我可沒那些直男那麽煩，說什麽都只會和你講道理，很多時候我們只不過是念叨念叨，他們要麽閉嘴，要麽就說一句鼓勵的話，這比什麽都強。但他們的思維就是做不到，你怕自己做不到所以害怕，他就是說到你痛處了，你才反應這麽激烈吧，其實有時候逃避也沒什麽啦。”

“可是逃能逃多久啊，心裏更累了。”姚钰喝着咖啡，只覺得比苦茶還要苦。

穆糖莼忽然問道：“還記得上一次我們這麽待着聊天是什麽時候嗎？”

姚钰想了想：“嗯……送走馮祈俊那晚上？”

“不對！是大罵馮祈俊抛下我們那晚上，上次喝的還是酒，這一次卻是咖啡和茶，我們都老咯。”穆糖莼調侃着自己，兩人默契的碰杯久違地肆無忌憚地傾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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