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跟他

夜影溶溶, 如雲如水,四簾绡紗帳虛掩,時而飄然揚起, 風過無痕。

池衍垂眸,靜凝她好看的玉足。

她生了一雙白玉般的腳, 小巧柔皙,透着點粉, 宛如朝霞映雪。

躺在他掌心嬌嬌嫩嫩的, 很輕。

這一幕, 他念及绮夢, 小姑娘踩着銀鈴聲,在他身邊鮮活地笑。

每一下, 無不在撥動他的心弦。

幽思過後,池衍視線微擡,淡淡掃了過去。

錦虞一只腳被他握在手裏, 只能半撐半仰在錦毯上。

望着他時, 眼底恍若含了一泓清泉, 襯之襟懷半落的肩頸雪脯, 滿目香豔。

那人捧着她的右足, 指腹微動了下, 便激得她心肝發顫。

知道自己的臉此刻紅得不成樣,錦虞斂着下巴偏開眸光, 無法再淡定和他對視。

今夜,他很不一樣,卻說不出是哪裏。

她想,他會不會,對她做一些特別的事……

靜默片刻, 腳踝突然觸及一抹冰涼。

錦虞一愣,悄悄觑了過去。

只見那人手指靈活修挑,将那條細細的雕花鏈,挂到她腳踝,繞一圈,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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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吸溫熱低沉,有意無意地噴灑在她足肌。

錦虞蜷着腳趾禁不住一顫,玉珠子撞一下蕩一下,鈴铛便響了起來。

在這輕輕綿綿的銀鈴聲中,錦虞略一恍惚。

忽然想到,那場夢裏,自己便是這般,鏈子不在手腕,而是系在腳上。

她當時未有留意,但眼下被他這麽一纏,她突然有點難辨虛實。

現在,是鏡花水月的夢,還是依稀很久以前……存在記憶深處的真?

就在她沉浸時,那人慢慢将她淩空的右腳放了下去。

錦虞怔一怔,便見他慢條斯理側坐了回去。

喉嚨裏發出一點的喑啞:“衣服穿好。”

下意識低頭瞧一眼自己,身前散亂,衣不蔽體,潤膚泛紅一片。

尤其是山丘般的玉圓,只堪堪掩着兩點淡粉。

再聯想男人的語氣,聽上去,像是她故意要将他勾了似的。

心尖咯噔一跳,錦虞瞬息回神,慌慌張張地将滑落兩肩的領子拉上來。

默默撇唇,心裏有些委屈,明明是他先來脫她衣裳的……

裏面的肚兜尚還跌落在小腹,錦虞不好意思當着他的面扯出來,只好捏住衣襟捂得很牢。

池衍垂斂眼簾,沉默坐了半晌,平複了呼吸,而後才看向她。

小姑娘曲膝縮腿,在他旁邊坐着,小小的一只,很是安靜。

他溫聲,“餓嗎?”

夜色裏,錦虞擡頭,對上男人蘊了光影的眸子。

望見他眼底微泛的柔意,錦虞頓了一頓,仿佛心裏軟弱的地方被輕觸,動搖了想要深藏的心緒。

緩緩低搖了下腦袋,她并沒有胃口。

從臨淮帶她回來,她便滿腹心事,池衍如何看不出來。

他沒多說。

旁側擺放着金邊托盤,盤上疊着一方濕帕,和一只蓮紋青花盞,盞中盛有瑰紅的鮮荔枝。

池衍将盤子拖近,揀起一顆。

他的手冷白幹淨,指骨分明,利落又優雅地一點點剝開果殼。

而後偏首,将晶瑩剔透的果肉遞到小姑娘嘴邊。

錦虞低眉斂目,正默不作聲垂着腦袋,眼前忽然出現一顆細膩透白。

仰頭,只見那人薄唇含着淡而不見的笑,示意她張嘴。

他的手就在唇邊,散入鼻息盡是淡淡的香氣。

怔愣了會兒,錦虞微微啓唇,露出潔白的齒貝,試探性地輕輕咬下去。

慢慢咀嚼,一味清甜釋放在齒間,深誘味蕾。

小姑娘細品時眉頭略舒,池衍無聲泛起一笑:“甜不甜?”

錦虞輕一點頭,探出舌尖一點粉嫩舔了下嘴角,而後伸過腦袋,主動将剩下的含咬住。

池衍眸色潛靜,在她臉蛋流連片刻。

看她乖乖吃東西,似乎比自己親口品嘗要更享受。

他垂眸,再揀起一顆肉多的,慢慢剝着。

眼尾浮笑,“愛吃就好,哥哥還怕你不喜歡。”

果肉嚼咽下,錦虞小手放到嘴邊,偷偷吐出果核,抱坐在邊上,安安靜靜。

池衍轉回頭,将手裏的荔枝肉送過去給她吃,可這回,小姑娘卻是沒開口了。

她下巴抵在膝上,長睫輕搭着眼睑,不知在想什麽。

明徹的目光深凝她一會兒,池衍默默放了果肉回盤中。

接着,他握住她的手,拉過來,将那輕攥成拳的蔥指一根根撥開。

她吐出的果核就躺在手心。

然而池衍卻是全然不避嫌,拿走扔到盤中,又攜過濕帕子,替她拭着粘膩的掌心。

錦虞稍有些詫異地看着他一系列的動作。

枕雲臺外清流涓涓,香燈半浮的輕紗帳下,男人隽逸疏朗,好似在将她千瘡百孔的心撫平。

就是這一刻,她方才感受到一絲溫暖。

許是他的體貼,讓她有一種久違的溫存,之後任何戒備都不再有。

錦虞動了動唇,低低地說:“他沒死……”

褐瞳微閃,她說的是誰,他當然懂得。

池衍将自己的手也随意擦了遍,“我知道。”

錦虞低眸,聲音略帶倦意:“你都知道,還讓我去。”

見得真相,遠比聽聞實情要難受得多。

池衍半晌未語。

她說的沒錯,他知道一切,卻非是答應她去,偏就是存了心要毀掉她心裏所有的僥幸。

他面容靜默,看着她,稍後才如流水淡聲:“不親眼證實,你不會死心。”

墨睫在眼睑覆上一層薄薄的淺影,顫了顫。

想到什麽,錦虞的心不由自主地重重跳着,“死的……是誰?”

她潛意識裏覺得,那夜在朝晖殿,真正死在她面前的,不會是尋常的死侍之類。

畢竟,音容樣貌可以變,但要做到身形體格每一面都俱到,才不至于連她也瞧不出破綻。

而這世上,除卻容貌,與她父王最相像的,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人……

池衍沉默不語,只是将指尖掠過她鬓發,慢慢梳入她發間,溫柔理着。

捏在衣襟的那只手攥得更緊,錦虞執着道:“告訴我。”

告訴她,在她面前被一刀砍下頭顱的,其實是她的皇兄?

池衍第一次覺得,這麽對一個小姑娘,未免太過殘忍。

他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然而這般反應,卻是讓錦虞知道了一半答案。

或許是血脈相連,心中輕易便有預兆。

錦虞暗吸一口氣,咬咬牙:“是我……皇兄麽?”

良久,不見他說話,只聞得身側之人隐隐一聲嘆息。

這便算是回答了。

氣息驟然不穩,深喘好久,錦虞終于發出悶悶的聲音:“你轉過去……”

池衍凝望她少頃,不聲不響,挪了挪身子,背對她。

方一回身,背部便有什麽抵了上來。

是她垂下腦袋,将額頭靠在了他背上。

池衍頓了一頓,感受到身後的小姑娘在微微顫着。

壓在喉嚨裏的聲腔細細碎碎的,一哽一哽,之後抑制不住般,抖得更厲害。

她在哭。

池衍俊眸深斂,心驀地揪了起來,難受得緊。

仿佛那一顆顆淚水滴落,正腐蝕着他的心頭肉。

他沒見她哭過。

哪怕初遇時,她從雪坡摔下來,重傷了腳,疼得走不了路。

哪怕一路被謝懷安緊追不舍,心裏其實害怕得要死。

哪怕在紅袖招險些遭到欺負,媚藥難忍。

哪怕得知身生父親道貌岸然,自己被诓騙十多年,她都沒有流淚。

但是現在,她哭了。

池衍眉眼深凝,無法再鎮定下去,轉過身,一把将她抱過來,按進懷裏。

當那人的手溫柔在她頭發拍撫的時候,錦虞埋在他胸口,終于忍不住溢出哭腔。

“我錯了……”

她啜泣着,聲淚俱下:“是我錯了……”

面上驕縱蠻橫,但實則,她內心不過是心性未抿的小姑娘。

在他有力的臂彎裏,她一瞬變得脆弱。

錦虞放聲哭了出來,将那人身前的軟袍打濕了一片。

墨硯般的天邊,懸了一輪明月,清光融着燈影,映入半隐半透的紗帳裏。

織錦柔毯上,相擁的身影朦朦胧胧。

錦虞哭了好久好久,那人輕撫她的背,也默默陪了很久。

待她哭累了,無聲哽咽着,池衍才慢慢擡起她的臉,指腹輕柔抹去她眼角的淚珠。

濕潤的長睫一顫,見她又要哭的樣子,池衍低下頭:“好了,帶你來這兒,不是讓你哭的。”

醉人的修眸直望進她眼底,“不是你的錯,別哭。”

錦虞吸了吸發紅的鼻子,唇邊透出恸哭後嬌啞的音色:“東陵……亡了,對嗎?”

池衍默然,他沒法騙她說不是。

況且,她問,卻也不是想聽他說什麽,大抵只是和自己之前徒勞又可笑的掙紮,曲散告終。

眼下安撫再多都無濟于事。

池衍取過濕帕,折了個面,一邊輕拭她臉蛋的淚痕,一邊徐緩道:“說了,你可以跟着我。”

錦虞雙腿斜放着,一動不動任由他動作,只是聽到他的話時,沾濕的羽睫才一點點往上揚起。

她一直都知道,哭沒有用,只是剛才一時控制不住。

就算為了皇兄,她也會好好活下去。

遲疑許久,錦虞注視那人眸心的柔軟,“……為什麽?”

她早就想問了,他堂堂楚國大将軍,為什麽不計得失地一直幫她。

池衍緘默,這個問題,他自己,也很想知道。

且不提那日日夜夜的夢境如何,她對他來說,是很特別的存在。

特別到,他一次次想要當個禽獸,掠奪侵占。

桃花長眸淡掠過去,漾着細細密密惑人的微光。

池衍捏了下她的臉蛋,若無其事一笑:“你就當哥哥是……見色起意。”

一聽這話,錦虞垂眼,發現自己衣襟半敞,裸了大片肌膚,才意識到方才哭忘了,就松了手。

思緩過來,心跳驀然間漏了一拍,她立馬捂住胸口。

這一下,反而有了點掩耳盜鈴的意思。

臉頰緋紅了些許,錦虞避開男人敏銳的目光。

哭過之後,聲線澀澀的:“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麽?”

慵懶搭膝坐着的那人,容色淡然,唇邊卻噙着意味深長的弧度。

“你白日都這麽暗示了,要哥哥怎麽再裝糊塗?”

暗、暗示?

錦虞終于恍惚想起來,分離前,自己和他說,今日是她的生辰。

不知道為了什麽,總之當時,就是想告訴他。

池衍騰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頭,“給你過生辰。”

眼底含着絲莫測的笑:“但現在,先睡覺。”

他往錦毯上輕拍了下,示意她躺下來。

錦虞愣了一愣,沉默良晌,似乎是在靜思。

再擡眼時,別蘊幽致的目光寸寸掠過眼前的男人。

她慢慢動了動身子,沒有徑直躺下,而是輕輕跪坐到那人跟前。

心跳得極快,錦虞低着頭沒去看,卻是能感覺到他深邃的注視。

咬一咬唇,她再不猶豫,傾身過去,藕臂纏上了他的脖頸。

她這般,反倒叫男人一瞬失了聲色。

小姑娘自己撲上來抱住他,嬌軀貼在身上軟軟的,池衍呼吸不由地沉了下來,“嗯?”

溫燙的小臉盡數枕入他頸窩,錦虞低糯着聲:“睡、睡覺……”

身前是她的柔軟,頸側是她的輕喘。

池衍舔了下突然幹燥的唇,他認為,其中意味毋庸置疑。

慢慢将她紅透的臉板過來,不容躲避地面對自己。

聽着仍是冷靜的口吻,眸色卻漸漸深了下來,“生辰,笙笙想要這樣過?”

在他極具穿透力的眼神中,羞赧和局促都掩飾不住半分。

怕自己再沒骨氣勾他了,錦虞索性閉上雙目。

學着那夜他吻自己的樣子,湊過去,雙唇柔潤軟嫩,在那人嘴角怯怯碰了碰。

卻是惹得男人喉結一滾動,掌心瞬間攬住她後頸,壓下來,唇舌強勢侵入。

讓她再離不得半寸。

小姑娘的唇含在嘴裏,香甜又酥.軟,呼吸亂了,誘得他親吮更深。

掠過她的衣擺,将那滑露出一角的藕粉色絹花肚兜抽出來,而後随意丢了出去。

池衍摟住她纖軟的腰肢,手臂往內收,他們之間再無間隙。

氣息都被那人奪走,錦虞雙腿發軟,挂在他脖頸上的手抱得很緊,才勉強支撐住顫栗的身子。

池衍抵着她的額,收回唇舌,總算給了她呼吸的機會。

指腹摩挲着她潋滟水潤的唇瓣,池衍略一啞笑,呼吸很重:“這回,我可不一定能停下了。”

雙頰一抹潮紅,錦虞杏眸迷離,嬌軟點了下頭。

她好乖。

池衍掌心後滑,指尖陷入她的長發,嗓音啞到極致,“哥哥會待你好的,以後都跟着我,好不好?”

四周的芙蓉帳一下一下地微微飄蕩着,籠得裏頭氤氲缭繞,半明半暗。

錦虞迷迷糊糊地,探出白嫩的小手,捧住男人俊美的臉。

低眸迷戀地凝着他眼尾勾人的淚痣,又是一點頭,輕輕“嗯”了聲,卻似含欲嘤咛。

她尚還有最後一絲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從前她傲視一切于無物,但現在,是該要尋好退路的,何況,自己對眼前這人,也并非全然無意。

與其躲躲藏藏,她想……跟着他。

作者有話要說:  阿衍哥哥:小媳婦兒開竅了,閑雜人等可以閉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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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我我這種事,我寫起來根本控幾不住我寄幾……明天繼續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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