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劍意

卧房內,一劍既出,尋煙和尋柳齊齊倒下。

劍出驚鴻,一劍殺兩人!

從雲衣的角度,只見兩人的身體一僵,尋柳還保持着握着匕首的動作,就那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那極致的劍意同時攪碎了纏着她的魔藤,卻沒傷到她分毫。

獲得自由的雲衣第一時間起身查看小梨奶奶的情況,老人家雙目已然閉上,沒了呼吸,她一死,身上的魔藤也漸漸開始枯萎。

魔族的植物要在沒有魔土的地方存活,需要以活人血肉滋養,和寄主是共生關系,寄主一死,魔植也會随之死去。

她輕嘆口氣,又去查看尋煙和尋柳的屍身,兩個金丹修士就這麽死了,體表連一絲傷痕都找不到,內裏已是經脈盡斷、金丹碎裂,可見那一劍之威,強大如斯。

出手之人似乎有意隐瞞自己的身份,只出劍意,未用劍招,莫非是自己認識的人?

這樣的劍道高手,她認識的不多,第一反應——是蕭清寒嗎?

若真是他,為何暗中相助,不出來見自己一面?

單憑劍意,她無法推測出手之人的身份,她以靈識感知,已感覺不到其他人存在的氣息,那人只出了一劍就離開了。

如果是蕭清寒,那她之前遇到的魔族又是誰?

她心中困惑,但眼下也得不到答案,只能等和小啾彙合之後,問問它蕭清寒這段時間在幹什麽。

她剛才和奶奶說話時,她看起來雖然虛弱,神智卻還清晰,為何不說魔植的事?還是說她早就被控制,她當時不是在跟奶奶說話,而是在跟控制她的魔族對話?

那魔族拖住她,就是為了讓這兩人來取她的鹿角?

若真是如此,這魔族真是心性惡劣,他不止要人死,還要玩弄人心,讓人死得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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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想起剛才那紅眸魔族,會是他所為嗎?

正思索間,忽見窗外劍光大亮,出去一看,那是四師兄的劍陣威光,與之糾纏在一起的是沖天的魔氣。

那種魔氣濃厚程度,恐怕是——魔使!

一時間,雲衣顧不上其他,趕緊向着劍陣的方向趕了過去。

她走了之後,一道修長身影現身,白衣墨發,氣質出塵,正是蕭清寒。

他冷冷看着地上兩人屍體,如看堆在路邊的垃圾。魔氣纏繞上兩人屍身,頃刻間兩具屍體就被腐蝕殆盡,化為了一灘血水,連屍骨都沒有留下。

“你們不該碰她。”

“她只能是我的。”

話語落,他忽又想起剛才涼亭時,她的手腕那麽纖細,仿佛一握就碎,她明明看起來那麽脆弱,眼神卻那麽堅定,她在堅定的相信着自己。

“大師兄心性堅韌,絕不會屈服于魔族。”她的話語在耳邊回響,蕭清寒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眼瞳已恢複了如墨色澤,周身魔氣緩緩散去,人似乎已恢複正常。

他望向那魔氣盈天的方向,眼眸一沉,也趕了過去。

青落和魔使一戰,已戰至激烈。

弟子們劍陣結成,青落手中山河劍發出耀目靈光,竟使得魔氣一時被壓制,魔使原本輕挑視線也有了幾分認真,“有此實力,倒也算不凡。”

這個劍陣比先前在進村時排布的更加精妙,他一時竟還未看出破綻,“不過,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你也只有死路一條。”

青落沉聲道:“死有何怕,只怕留你在人間為禍!”

魔使發出一陣狂笑,周身魔氣更為熾盛了。

跟着他的弟子們深知只有死守劍陣,才有一線生機,據守各自站位,互相拱衛,魔使一時竟難尋破陣之法,被他視為弱者的這群修士拖住,他不由心生煩躁,他不想再拖下去了。

他口念魔訣,不耐煩道,“一群螞蟻,真是煩人!”

此時,身為陣眼的青落已多處受傷,憑着堅韌意志,咬牙苦苦支撐,死守住劍陣,可他也知道,自己支撐不了多久,眼看魔使周身魔氣暴漲,青落心頭一緊,如果尋柳尋煙能在這裏為劍陣提供一分力量,他就有信心戰勝魔使,哪怕再多一個人也好,再多一個人——

極招落下之時,青落心中湧起一陣絕望,就在此時,他聽到一道清亮嗓音,“師兄,我來助你!”

綠衣女子執劍而來,穩穩落在了劍陣關鍵位置。

陣法光華大盛,青落信心大振,縱身而起,毫無保留的一擊出手!

魔氣和劍氣在空中交接,爆炸之威驚人,劍陣中衆弟子齊齊受創,嘔出一口血來,錯估對手實力的魔使被青落一劍穿心,倒在了地上。

他圓睜着雙眼,臉上還留着震驚的表情,他竟然敗了,他竟然敗在金丹劍修之手,簡直是奇恥大辱!

魔使猛然嘔出一大口血,他仰倒在地,忽然臉色一變,像是看到了什麽,赤紅色魔瞳驟然一縮,接着哈哈大笑起來,眼下魔紋妖豔非常,他撐着最後一口氣,“魔君、魔君!待魔君現世,爾等必死無疑!魔族必将一統——”

“魔你個大頭鬼!”

伴随着一聲劍入□□的輕響,雲衣上前補了一劍,終結了這魔使最後一口氣,她認真對青落道:“四師兄,一定要養成補刀的好習慣。”

青落:……

小師妹真是……和想象中個性有些不一樣啊。

雲衣平生最讨厭聽到的詞就是魔君,因為蕭清寒黑化入魔之後,魔族湧入九霄山,山門長階之上,群魔簇擁,他白衣染血,執劍而立,屬于魔族的赤紅色雙瞳牢牢盯着她,伴随着聲聲山呼魔君的聲音,他向着自己走來,她仿佛看見巨大的【BAD END】出現在眼前,世界随之崩潰。

所以,魔君絕不能現世,一聽到魔君這個詞,她就PTSD。

“說起來,剛才魔使好像看到了什麽……”

“可能是回光返照吧?”一弟子道,“他一直叫着魔君,說不定是死前看到了魔君的幻覺。”

衆弟子察覺不到的遠處,蕭清寒見雲衣助青落斬殺魔使,便沒有現身人前,只是剛才,魔使好像看見了他……

他心思沉沉,轉身離開。

他一走,夜小小仰頭看了一眼那邊方向,卻什麽都沒看見,回頭見雲衣和青落站在遠處說話,眼中厭惡難掩,她竟然活下來了,她是怎麽活下來的?

魔使一死,此地濃厚的霧氣就散去不少,青落安排衆弟子稍做調息之後,就兩兩一組去清掃剩下的魔族,救出活着的村民,順便尋找失散的尋柳和尋煙兩人。

他自己受傷最重,卻顧不上休養,和雲衣留在此地布養靈陣修複地脈,驅散魔氣。

布陣之時,青落問她,“小師妹,剛才在劍陣中,你怎麽知道站在哪個位置能使劍陣之威發揮到最強?”

他雖然培訓了其他弟子,可沒教過雲衣。

雲衣一時語塞,總不能說是你死的時候,我心生感佩,研究過你的劍陣,知道大概站位吧?她裝作吃驚,“啊?我剛才站在關鍵位置了嗎?我以為師兄的劍陣,只要人在站裏面就能為師兄提供力量……那我剛才要是站歪一點,咱們是不是就被魔使給團滅了?”

青落:……

他竟無言以對。

“四師兄,村子裏只有這一個魔使嗎?”她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這魔使似乎不是剛才假扮成蕭清寒的魔。

魔使以上才能幻化人形,不是他,莫非還有別的魔使存在?

青落苦笑:“一只魔使已傷我們至此,要真有兩只魔,咱們還能活着回去?”

雲衣沉默了。

“咦,小師妹,你脖子邊是?”

雲衣湊到水邊一看,才注意到那抹紅痕,趕緊用手一遮,順手用術法掩去痕跡,“應該是剛才在池邊被蚊子盯了。”

幸虧弟子們方才忙着對付魔使,沒人注意,不然回去之後又不知有多少風言風語要流傳開了,可惡的魔族!

青落是修佛的心性,不疑有他,他為養靈陣放下一顆靈石,又問,“對了,小師妹,你可曾看到尋柳和尋煙兩人?”

雲衣答道,“和師兄分開之後,我一路向着能看到柳樹的方向走,路上遇到兩個低階魔族,打敗他們之後,就看到師兄的劍光趕了過來,并未碰上他們。”

這事解釋起來十分費勁,要說兩人入了魔觊觎自己的鹿角,不知是誰藏身暗處殺了他們兩,解釋不清的地方太多,倒不如不說。

“這倒是麻煩了。萬一他們真的出事……”青落道,“這一趟出門別的弟子都好好的,偏偏就折了他們兩,還是峰主親傳弟子,玉衡峰最護短,要是為此鬧起來,唉。”

面對魔使他都沒有嘆氣,反而是提起玉衡峰,令他如此頭疼。

雲衣默默搖了搖頭。

布置好養靈陣之後不久,弟子們陸續回來,青落還抱着一絲能找到人的希望,誰知弟子們帶回的,是兩人的佩劍。

“師兄,我們在一間村民家裏找到了這個,那村民已死,地上只有兩攤血水。”

青落嘆息道:“天意如此,将他們二人的劍帶回去吧。”

夜小小看了一眼,并未多說什麽,掩去了眸中深思之色。

集合了傷員,雲衣随衆人一起安葬了村民,小梨奶奶也得以入土為安,祭拜之後,衆人便要離開了。

之後的事便由城主負責,組織修士啓動淨化大陣,淨魔七日七夜之後,可以清除魔氣,将可能存在的魔種淨化幹淨,還這片土地以寧靜。

坐上回九霄仙宗的飛舟,雲衣發現,同行弟子有幾個對她态度緩和不少,估計是因為對付魔使時她出現得及時,不過她也沒什麽心情和他們這些人虛與委蛇,推說有些不舒服,在雲舟內單獨的房間休息。

關上房門,雲衣的心情并不平靜,因為劇情又一次出現了偏差,本來沒死人的行動,卻死了兩個親傳弟子,那隐身暗處的神秘人到底是誰?

數個時辰之後,飛舟漸漸靠近仙宗地界,她正靠着窗發呆,忽見一只胖乎乎的麻雀急速飛了進來。

“小啾?”

小啾繞着她轉了兩圈,喊道:“不好啦,不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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