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VIP] 交易
慘紅天色下, 魔淵像是一張對着天空張開的巨口，絲絲縷縷黑色魔氣不斷向外散逸，被封印了五百年突然獲得自由的魔族們, 正陷入喜悅的狂潮中。
魔淵深處的血池還在源源不斷産生新的魔族, 它們不斷從魔淵爬出，如蝗災般不斷湧向人族地界。
深淵內，巍峨魔城聳立。
正中的議事大?殿內, 七位魔将到齊六位，正在商讨對人族的戰策。
“聽說?你們幾個?去追殺未來的九霄帝君, 人沒找到不說?, 還讓紫霞那老頭子打了個?落荒而逃？”右手第一張椅子上?坐着的魔将，頭生雙角，雙角上?各有?一道裂紋，魔紋誇張的覆蓋了整個?左半邊臉, 正出言譏諷熾豔三?人。
“裂角，你搞清楚了，那特麽的是一群渡劫修士，不是一個?老頭子, 你有?本事自己去打打看！”
裂角咧嘴一笑，“若是我去，一照面那幾個?金丹就讓我給碾碎了, 還用得着問話？做事磨磨唧唧, 難怪出師不利。”
墨城冷眼看去, “容我提醒你一句, 殺了那幾人, 蕭清寒也不在其中。”
裂角哼了一聲：“那人到底去哪了？失蹤了？”
“讓你去婆娑島查探你不去，光會叫有?什麽用？”
“我可是堂堂魔将, 就不能叫幾個?魔使去？”
“那婆娑夫人渡劫修為，魔使去了，只會被她?捏碎四肢和腦袋，做成?沒有?腦子的魔屍。更何況天魔吩咐過了，魔使不能妄動。”
裂角：“……人族真會玩。”
他?下手坐着容貌清麗，背生雙翼的女魔将，名為長翼，“你們就這麽怕那個?預言，非要殺蕭清寒不可嗎？”
幾個?魔将都沉默了。
九霄帝君名號震懾魔族數百年，連魔君都對付不了的存在，他?們怎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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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玄把玩着桌上?的魔石，“要我說?，咱們直接殺上?九霄仙宗，老巢被偷，他?還能在外面不回來？”
裂角道，“弟弟，你總算是說?了一句合我胃口的話。”
墨玄手中魔石一彈，對着裂角眼睛疾射而去，“滾，誰是你弟弟。”
墨城按住了弟弟的手，道：“奇襲九霄仙宗，我同意。”
熾豔驚訝：“墨城你——”
“如今人族宗門以?九霄仙宗為首，仙宗一倒，餘者皆不成?氣候。咱們先去立個?威，得知魔族殺上?仙宗，人族，還有?鬥志跟我們鬥麽？”
長翼道：“我不去，天魔不在，魔淵得有?人守着。”
勾尾道：“我只聽天魔命令。”
她?有?些不滿：“天魔走時已定下計劃，按照天魔大?計，人族必敗無?疑！你們非要擅自行動，就不怕他?一怒之下捏碎你們的魔心?，把你們扔血池裏去？”
七魔将中，天魔實力?最強，為七魔之首。魔君還未誕生之前，由他?統領衆魔，不過他?如今并不在魔淵中。
“魔使按兵不動，不就是聽了他?的計劃？我們只是活動下手腳，又不會壞他?的事。”裂角接住了魔石，一拍桌子，“熾豔，你去不去？”
熾豔妙目一轉：“聽說?蕭清寒生得仙風道骨，俊逸潇灑，我最愛這樣的小哥哥，不如找他?下落這事就交給我，九霄仙宗，我就不去湊熱鬧了。”
墨城道：“我、墨玄和裂角去九霄宗，長翼、勾尾留守魔淵，熾豔出去找人，就這麽定了。”
衆魔紛紛同意。
眼見?裂角鬥志高昂，墨城又叮囑一句，“咱們這次去是偷襲，也是為了立威，殺夠了人就走，仙宗還有?高手坐鎮，不可戀戰，不可壞了天魔計劃。”
“知道了，知道了，羅裏吧嗦。”
“裂角，你找打是不是？”
“阿玄，不必理他?。到了仙宗，跟在我身邊行事。”
“聽你的。哥。”
随着魔淵急速擴張，整個?西邊都成?了魔族領地，魔氣擴散之處，寸草不生，人煙絕跡。
那日下了一場魔雨之後?，更是将魔雨範圍內的土地全變成?了魔淵土壤。魔土之上?，無?數的魔植被催化而生，魔植吞噬生存範圍內所有?活物，當日在魔雨之下來不及撤離的村落、小型宗門和城池，全變成?了魔植的養分。
以?如今中州西側的天命城、悟光寺為界，悟海大?師和天命城主聯合周邊衆修士築起結界，将魔淵的擴散控制在了結界之外。
從天命城往西望去，昔日良田美池盡成?魔土，巨型魔植遮天蔽日，張牙舞爪，一派光怪陸離的末日景象。
大?師站在城樓上?，閉目念了一聲佛號。
“大?師，結界還能撐住嗎？”
“城主。”
來人身材魁梧，眼神堅毅，正是天命城主，“咱們還能守多久？”
“半個?月。”悟海大?師看向不斷撞向結界的魔族，那都是沒有?腦子的中高階魔，他?們根本不怕死，魔淵敞開，死去之後?的魔族會化為魔氣，回歸魔淵血池，不久後?又會變成?新生魔族，再來送死。
循環往複，卻是在不斷消耗結界的力?量。
天命城主沉着臉色，“夜沉集合衆位渡劫大?能探查魔淵結界，結界一破，他?頭也不回就往老家跑，堂堂仙宗之主，把抗魔前線交給我們，真是個?窩囊廢！”
“呃……”
他?說?話如此直白?，身為出家人的悟海大?師被他?驚得一時沒有?言語，半晌道，“魔淵破封，事關?重大?，夜宗主也是想商議對策，徐徐圖之——”
“圖個?屁！”天命城主道，“半個?月，就守半個?月。仙宗不派人來，老子就帶着城中百姓上?他?九霄仙宗打地鋪去！”
“阿彌陀佛。”悟海大?師知道他?心?中有?氣，心?平氣和道，“魔淵中魔将數量不知，又不知他?們動向，各宗恐怕不敢擅動，咱們也只好盡力?而為……”
“誰能想到一場魔雨催化了如此數以?萬計的魔植……幸虧之前仙宗煉制出了烈火丹，此物為魔種克星，否則咱們早就被魔種滅城了。”
結界擋不住魔種，昔年仙魔大?戰時，很多人族城池就是被滲透進魔種，從內部滅城，衆修士對此束手無?策，如今，他?們總算是有?了應對方法。
提及此，天命城主神色稍霁，他?也知道魔種的可怕之處，“算他?們還做了件人事。”
“我去查看結界是否有?破損，有?勞大?師你繼續聯系其他?宗門。”
“阿彌陀佛。”
天命城結界外圍。
一道纖細身影在魔植間?穿行，她?身手靈活，屏息前進，小心?不驚動周遭的任何一棵魔植，摸索到了一個?山洞前。
她?眼前一亮，低頭查看畫在手心?的地圖，确認自己沒有?走錯時，一道無?聲無?息的藤蔓自身後?卷來，眼看就要将她?卷走。
“小心?！”
匕首寒光閃過，那毒藤被一刀斬斷，她?借機閃身進了山洞。
救她?之人随後?而至，在山洞處布下結界，确認他?們沒有?被更多魔植發現，才松了口氣，轉身看她?，語氣有?些沖，“孤身一人闖這地界，你不要命了？”
風裳拿出照明石嵌在洞壁上?，才看清眼前人打扮，他?穿着一身褐色短打，頭戴一頂竹鬥笠，腳踩一雙草鞋，腰間?挂着兩把匕首，看起來像是人間?走江湖的俠客，身上?又有?些市儈氣息，反正怎麽看也不像宗門裏的修士。
念在他?剛才救了自己，風裳也沒計較他?的語氣，問道：“你是何人？”
鬥笠人壓了壓自己的鬥笠，五官都藏在陰影裏，看不清長相?，“我是何人與你何幹？”
風裳一口氣堵在胸口，點了點頭：“行，跟我是沒關?系。”
本來還想謝他?出手，這會兒什麽都不想說?了，她?靠着山壁沒有?說?話，鬥笠人也沉默下來，山洞內只有?呼呼風聲，場面安靜又有?些尴尬。
過了一會兒，鬥笠人似乎忍不住了，“從這再往東數裏就是天命城結界，穿過結界就是人族城池，你——”
風裳跟他?較勁，“你要送我過去？”
“沒空。”他?道，“我在此等?人。”
“巧了，我也在這等?人。”
“你等?什麽人？”
“我等?什麽人，與你何幹？”
這回換鬥笠人被她?氣得胸口堵得慌，“你——剛才我救了你，還沒向你讨要報酬。”
風裳驚道，“你還要訛詐我？”
“我救了你的命！”他?提高嗓音，“你這人不知報恩，竟然還要說?我訛詐？”
“那你說?你要什麽報酬？”
“好說?好說?，三?萬靈石。”
“三?萬？你不如去搶！”
“區區三?萬靈石買你的命——”
兩人吵得熱火朝天，渾然不查有?人來了。
蕭清寒站在洞口，一個?響指碎了結界。
争吵聲戛然而止，兩人齊刷刷看向他?，齊聲道：“你可算來了！”
說?完又對視一眼，心?中暗暗驚訝，原來對方真的在等?人，還跟自己等?的是同一個?人……
風裳壓低了聲音：“你竟然在等?一個?魔族。”
鬥笠人反問，“你難道不是？”
風裳：……
“哼。”
“莫名其妙。”
蕭清寒站在洞外，斜靠着山壁，自那日在秘境出口和雲衣分別之後?，他?好像更瘦了些，白?衣包裹下，隐約可見?肩胛骨透出的刀削般的線條。
他?就這麽大?大?方方站在張牙舞爪的魔植面前，強大?的魔壓讓這些魔植乖巧得跟盆栽似的，不敢動彈一片葉子。
他?沖鬥笠人勾了勾手指，鬥笠人白?了風裳一眼，走了出來。
“大?人，你讓我研究的事，暫時還沒什麽頭緒。”
鬥笠人就是那個?跟雲衣做過魔種交易的商人，他?不知道眼前這強大?的魔族是什麽身份，只好稱他?一聲“大?人”。
魔淵結界破碎後?不久，此魔突然出現在商城，找到了在店裏研究魔植的自己，問他?想不想去魔植更多的地方繼續他?的研究，他?可以?幫忙。
他?研究了一輩子魔植和魔紋的關?系，從沒人理解過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怪人，竟然有?人想幫他?？
他?一開始是萬分不信的，可這魔族真的帶他?來到了魔淵附近，讓他?近距離看到魔植和魔使，他?當時都要高興瘋了，問他?為什麽要幫自己。
“我師妹說?過，你的研究很有?意思。”
“您師妹是？”
從來沒聽過魔族還有?師兄妹關?系的。
“你不用管。”
魔族不讓自己多問，他?便不多問了，對他?來說?，能接觸到海量的素材比什麽都重要，可惜他?研究了這麽些日子，也沒有?進展，他?有?些愧對這位魔族大?人。
蕭清寒也不催促，扔了幾顆魔石給他?，魔石是從魔淵中挖出來的石頭，上?面有?濃郁的魔氣。
将魔石帶在身上?，可以?誤導這些魔植，讓它們不攻擊自己。面對魔使時，只要藏好了也不會暴露，可以?說?是在這地界最好的保命之物了。
“多謝大?人。”
他?收好魔石，看了風裳一眼，沒再多說?什麽，壓了壓鬥笠快速走了。
他?走了之後?，風裳緩緩走了出來，她?看着魔族，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麽？”
“大?——”她?喊了一個?字，又生生咽了下去，她?知道眼前這人是魔族，但是他?長着和大?師兄一模一樣的臉，總讓風裳有?種錯亂感。
“你剛才說?師妹……”
“我騙他?的。”蕭清寒漫不經心?道。
風裳又問，“那人是幹什麽的？”
“研究魔紋的。”
“魔紋？魔族身上?惡心?的東西，有?什麽好研究的？”她?說?完又自悔失言，再看蕭清寒，他?身上?幹幹淨淨，什麽痕跡都沒有?。
說?起來，魔族的魔紋一般會在臉上?、脖頸、手上?這些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可他?身上?似乎沒有?。
他?也不介意風裳的話，問道，“你還想複仇？”
“是。”提起此事，風裳語氣沉沉，“不找到殺害我爹娘的魔使，我誓不罷休。”
“那你就跟他?一起行動。”
“跟他?？憑什麽——”
“你記得那人魔紋的樣子？”
“記得，我死都不會忘。”
“将魔紋告訴那人，他?能幫你找到人。”
“真的？”風裳眼睛一亮，她?苦苦尋找殺害爹娘的魔使，無?疑是大?海撈針，越靠近魔淵，越是危險重重，前些日子她?差點死于魔族之手，卻被眼前這魔族救了下來，還讓自己今日在此等?他?，她?本是不信魔族的，但他?……
不知為何，風裳隐隐覺得他?可信。
蕭清寒也給了她?一把魔石，“去吧。”
風裳接了魔石，猶豫再三?，追着鬥笠人去了。
他?們走了之後?，蕭清寒身側，隐隐冒出黑黢黢的龍影，那是被晶石壓制，無?法凝成?形狀的魔龍，他?低啞着嗓音，“蕭清寒，做個?交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