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VIP] 背後影
臨風做了一個夢。
他獨自走在?一處荒草叢生的?秘境中, 這秘境危險重重，但什麽陷阱都無法傷害到他，仿佛他只是一個路過的?幽靈。
他在?秘境裏穿行許久, 快走到盡頭時, 看?到了一塊巨岩下靠着的?蕭清寒，他似乎受了重傷，渾身都是血, 唇角流下的?血線尤為醒目，是一種詭異的?藍紫色。
他中毒了。
臨風蹲下身想要觀察他的?情況, 忽聽一陣腳步聲, 回頭一看?，雲衣用葉子?捧着泉水跑到他身邊，将靈泉水喂進了他口?中。
臨風确定了，他現在?就是幽靈, 雲衣根本看?不見?他。
她半跪在?蕭清寒身邊，喊了一聲，“大師兄？”
蕭清寒仍沒有?反應。
他盯着雲衣，就見?她的?小師妹似乎下了某種決定一樣, 周身騰起綠色光芒，化為妖形，同時拿起了匕首, 舉起了手——
臨風駭然一驚, 猜到她想做什麽, 伸手去攔時, 手心卻從匕首穿了過去, 眼睜睜看?着雲衣手起刀落，割下了自己的?鹿角。
臨風猛地睜開眼睛, 自夢中驚醒。
他坐在?床邊平複了一會兒混亂的?氣息，最近他偶爾會夢到一些奇怪的?場景，這些場景後?來都一一應驗發生了。
一開始以為自己是有?了婆娑夫人?那樣的?預言能力，他還特意跟夫人?學?了一招半式，當他嘗試着去預言其他人?的?未來時，卻什麽也看?不見?，只能等着夢境裏給他一些零星的?提示。
他對?夜小小的?防備正來源于此，他夢到夜小小在?玉衡峰弟子?身上練習她的?“游火絲”靈技，後?來他找機會接近那弟子?，果然看?到他手臂上有?觸目驚心的?燒傷痕跡，如同一張細密的?蛛網，那是只有?火靈氣侵入經脈才會留下的?燒傷。
臨風自認不是什麽好人?，也懶得去揭發夜小小。
他是臨家少主?，對?仙宗沒有?歸屬感，他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忘歸山的?幾個師兄妹，尤其是小師妹雲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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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會特別注意到這個安靜的?小師妹，她離經叛道?的?開始煉丹，不聲不響搗鼓出烈火丹，震驚仙宗上下。她執劍的?姿勢優美，在?演武場上一劍破去孤舟劍招的?身影，深深印在?了他腦海裏。
他生平第?一次動了心，可讓他動心的?人?，卻天天圍着大師兄打轉。
佳人?無心，臨風也只得苦笑着把這份心意壓下。
可今天他做了這個夢，夢境告訴他，雲衣會為了蕭清寒去死。
九霄靈鹿失去鹿角，修為盡失、鹿身漸朽，會遠離人?群，找個安靜的?地方等待死亡來臨。
這是靈鹿族的?習性。
如果這真是雲衣的?結局，哪怕要對?上大師兄，他也要阻止此事。
臨風緩緩吐出一口?氣，起身往外走。
走到門口?，他想起自己落下的?扇子?，随手一招，法器如長了眼睛一樣穩穩落在?了他掌心，他潇灑地轉了一下扇子?，出門去了。
臨風先是去了雲衣小屋，卻沒找到人?，在?忘歸峰上閑逛一陣，不少弟子?都笑着和他打招呼，他問了一句，“見?到小師妹了嗎？”
問了好幾個人?，終于有?個回答他：“好像去四師兄那邊了。”
臨風一路尋到青落住處，走進小院，就看?到兩人?對?坐的?側影。
雲衣正跟青落說話，“四師兄，我昨夜從秘境回來，還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你能跟我說說嗎？”
青落為她添了一杯茶，小師妹第?一次上門拜訪，他也沒什麽好招待的?，他一度以為小師妹不喜歡人?族，盡量避免跟她接觸，解除誤會之後?，又沒什麽機會照面了，今日難得見?到，就把大師兄送的?靈茶的?茶葉翻了出來，泡上一壺茶，不至于讓她幹坐着。
她喝了一口?茶，頓了頓，“這是大師兄的?茶葉？”
青落點了點頭，“是大師兄之前送的?，也不知道?師兄他怎麽樣了。”
“他一定會回來的?。”雲衣說。
“說起外面的?情形——”
“有?什麽好說的?，不就是魔族到處肆虐，人?族疲于防守。”
臨風快步走了進來，在?空着的?椅子?上坐下，借着這個角度打量雲衣，她看?起來十分平靜，和夢境裏她擡手割角時一樣。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有?人?赴死時會毫無波瀾，好像她割下來的?不是自己的?鹿角，而是一縷頭發絲。
他坐下來就開始走神，青落渾然不覺，說道?，“和五百年前一樣，人?魔全面開戰，人?族一開始就是處于守勢，高階以下的?魔族沒有?自主?思維，死了之後?歸于血池，不久會重生，魔将把它們當成炮灰用，無限消耗我們。但我們又不能用同樣的?方法對?付他們，人?族死了無法重生，每一條生命都十分珍貴。”
雲衣道?，“除了苦守，也該有?些策略吧？”
“當然，人?魔之争，關鍵還是要看?魔将和人?族大能之間的?勝負。五百年前，因為魔種滅城，人?族的?戰況比現在?還要慘烈，但九霄帝君誅殺了魔君和十大魔将，使得十位渡劫修士能布下大陣一舉封印魔淵，人?族才獲得慘勝。”青落緩緩道?，“如今也是一樣，只要将魔将誅滅，魔淵沒有?厲害的?魔将鎮守，就能重啓封印，阻止魔禍。”
他說了一通，臨風也回過神來了，“一定要殺了魔将，才能啓用封印嗎？”
“是的?。”青落鑽研劍陣，劍陣最适合用于戰場上，所?以他沒少研究當年的?大戰，“沒人?知道?魔淵是怎麽誕生的?，自它存在?起，就在?源源不斷的?産生魔氣。它無法被毀去，只能被封印。身在?魔淵的?魔将，會獲得強大的?力量加持，人?族進了魔淵，又會被削弱力量，不殺了魔将，是無法落下封印的?。”
“要殺魔将并不容易，他們擁有?和人?族渡劫期修士相當的?修為，人?族中有?如此修為者，也是十分稀少。”他嘆了口?氣，“人?族的?地盤太大了，勢力盤根錯節，渡劫期高手需要鎮守各自的?宗門，保護門人?，比如像婆娑夫人?這樣的?，魔淵破封後?，她不會離開仙島一步。”
“魔将總是群聚在?一起行動，沒有?後?顧之憂，又不用管手下的?死活，相比之下要主?動得多?。”
“最麻煩的?就是，不知道?如今魔淵到底誕生了多?少新魔将，按估算，五百年過去，應該不超過五個吧？”
是七個，雲衣在?心裏回答了他。
“說起來還要多?虧師妹，先前讓人?傳出了魔淵要破封的?流言，不少離魔淵近的?宗門、村落都提前遷走了，挽救了不少人?命。”
臨風聞言，又詫異看?了她一眼。
雲衣道?：“也是四師兄先提醒了我……說起來，宗主?他們去探查魔淵封印，之後?又發生了什麽？”
“宗主?沒有?說起，我也不知。”
“那下一步的?計劃呢？”
“臨近魔淵的?天命城、悟光寺一線拉起了結界，他們的?結界可以護住城池，擋住高階魔族，但他們不可能擋下整個魔淵，宗主?派天樞峰主?帶着弟子?前去支援了。”青落道?，“以各城池為節點，布下結界，周邊的?小宗門和村落百姓都暫時遷往城中，一旦有?魔族入侵，就發動城主?靈印，向周邊的?城池和大宗門求助。其他的?……也只能自保的?自保，有?餘力的?就庇護更多?人?吧。”
“那日我從仙島回到，就碰上三?個魔将。”臨風道?，“如果不是宗主?他們回程，我當場就死在?那了。”
青落關愛的?看?了他一眼，“三?師兄受驚了。”
臨風：“他們似乎也聽說了婆娑夫人?的?預言，在?找大師兄的?下落。”
青落立刻發愁起來，“這樣說來，大師兄的?處境十分危險，魔将對?九霄帝君又恨又怕，一定會想盡辦法除掉他。”
臨風又看?向雲衣。
雲衣的?表情很淡定，因為她知道?蕭清寒不會死，她反而更擔心眼前這位發愁的?師兄。
“四師兄，你接下來有?有?什麽安排嗎？”
青落讓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問懵了，“沒、沒什麽——”
“我想去搖光峰逛逛，師兄沒事的?話，和我一起？”
臨風道?，“正好我閑着，我也去。”
青落就這麽莫名其妙跟着兩人?去了搖光峰。
搖光峰上，衆弟子?忙的?熱火朝天，烈火丹需求大增，雲衣已不再收利，将丹方貢獻出去，讓天下煉丹師都能煉制此丹。
在?雲衣的?丹方基礎上，搖光峰弟子?們又研究出了改良版烈火丹——吃下一顆有?效期持續一個月，不用再每天吞服，大大緩解了烈火丹供不應求的?情況。
還有?烈火丹的?緩和版，讓凡人?吃了以後?不會發起高熱，如今也已經推行出去了。
雲衣一出現，衆弟子?就将她圍住了，跟她說着烈火丹相關的?進展，問她各種丹方上的?問題，雲衣都笑眯眯回答了。
兩個師兄站在?一旁，臨風用扇子?輕敲了一下掌心：“我都不知道?，師妹在?搖光峰原來這麽受歡迎。”
“我也是。”
青落說着，就見?雲衣帶着一個弟子?走到他面前，那弟子?紅着臉喊了一聲：“青落師兄。”
青落慈愛地看?着他：“怎麽了？”
雲衣輕咳了一聲，弟子?大聲道?，“聽說師兄的?劍陣，人?越多?力量就越強，我們都想開開眼界，師兄教教我們怎麽在?你的?劍陣中站位吧？”
青落真沒看?出他有?多?好奇，不由問，“是麽？”
雲衣秒答：“是啊是啊，大家都很想學?的?！”
青落看?出來了，不是大家都想學?，而是她很想讓大家學?，看?破不說破，他點了點頭，“那就來教教看?吧。”
雲衣又看?向臨風，臨風一笑：“怎麽，師妹也要我學?？”
“三?師兄這麽聰明，肯定一看?就會，不用學?。”她難得恭維起了臨風，“我覺得吧，咱們仙宗樹大招風，如果我是魔将，我肯定先來仙宗立威一番，好震懾其他宗門，師兄覺得呢？”
“有?道?理。”
“那師兄不如把這話跟宗主?和其他幾位峰主?提一提？”
“師妹心系宗門，令我佩服。”
“你們兩個說什麽呢？”青落被一群弟子?圍住，回頭就見?他們兩在?那竊竊私語，輕拍了一下臨風的?背，臨風肩膀微動，扇子?往旁邊一戳，就戳到了雲衣手上。
“抱歉——”
“主?人?！”
兩道?交疊聲音響起，道?歉來自臨風，腦海裏響起的?是沉寂好一陣的?，小啾的?聲音，雲衣驟然睜大了眼睛，緊緊盯住了他手裏那把扇子?。
九霄殿內。
夜沉正聽着弟子?回報情況，“今早我們例行巡視，在?山下帶回了昏迷不醒的?玉衡宗主?，她身受多?處劍傷，搖光峰主?把她救醒之後?，她卻不肯說自己怎麽受傷的?。宗主?要親自問她嗎？”
“不必。”
夜沉按了按眉心，昨夜那凜冽劍光，他在?九霄殿都能感其鋒芒，加上忘歸峰傳來長懷出關的?消息，傷她的?人?不是長懷還能是誰？
對?自己這個遠房族妹，夜沉還是有?些了解的?。
她要是占理，爬也會爬過來讓自己主?持公道?，她不敢說，想必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夜沉也懶得問。
“紫霞宗那邊——”
“爹、爹！你怎麽還沒找到大師兄？”粉衣少女飛奔到他身側，語氣帶着嗔怒。
夜沉給了手下一個眼神，那弟子?便退下了。
他趕緊安撫女兒，“昨夜長懷出關，一去不回，想必是找他徒弟去了，他都出馬了，還能找不到人?？”
夜小小這才笑了起來，“爹，你可是答應我了，大師兄回來，你就做主?讓我們大婚，不能騙我。”
“既然婆娑夫人?預言他是下一任帝君，你想和他結成道?侶，爹當然同意……”夜沉猶豫了一下，“只是如今魔淵破封，戰火四起，此時大婚不合時宜。不如這樣，等蕭清寒回來，我跟他說，你們先定親，待魔族敗退，再行大婚如何？”
“不！”夜小小道?，“我就要嫁給大師兄，我一天都不想等了！”
“小小，你怎麽如此胡鬧？你就不能聽爹一次——”
夜小小忽然收了笑，臉色有?些陰冷，“爹，你真不讓我和大師兄大婚？”
“我說了，是暫緩些時日。”夜沉耐着性子?哄她，“他怎麽說都是仙宗的?人?，難道?還能跑了不成？定了親，他就是你的?道?侶了，何必急着一定要大婚？”
“爹，你怎麽就不肯同意呢？”夜小小的?聲音近乎輕嘆，她并未看?着夜沉，視線盯着夜沉背後?，那裏有?一團模糊的?人?形黑影，她小聲道?，“爹，你知道?嗎？其實你背後?有?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