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VIP] 棋局
房間裏氣氛溫情, 蕭清寒有傷在身，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他一走，雲衣嘆氣。
“主人, 怎麽了？”
“我在想, 幸虧只有七天，要是?時間長了，我也?演不下去了。”
“我看主人挺樂在其中?的。”
“樂是?樂, 畢竟蕭清寒這個樣子難得一見嘛，累也?是?真累, 一直哄他多累人。”
“說的也?是?。”小啾道?, “主人都?沒這麽哄過我呢。”
雲衣翻白眼?，“我哄你的時候還少了，小哭包。”
小啾的情緒模塊裏，數值最高的就是?哭這一項, 稍微傷心就能哭哭啼啼，讓主人哄它，這是?身為系統的小心機，雲衣對此看破不說破。
“主人, 我回來的時候在魔城聽到了不少消息。”小啾說，“聽那些魔使?說，這一次戰事, 魔族未能破開秋藕城結界, 雙方算是?打了個平手就各回各家了, 戰場上魔君和?劍尊交手, 本來是?要打得你死我活的, 但被?主人你打斷了，劍尊受了傷, 還好人還活着。”
“嗯。”
“主人，蕭清寒說的沒錯，你這一鬧，以後你的名聲可就毀了，跟魔君綁在一起，成了魔族的人了。”
“我可不是?魔族的人。”雲衣道?，“這些人的看法?并非一成不變，現在哪有空管他們，那通道?如何了？”
小啾正要說起此事，“主人，據我估計，通道?形成只有兩天了！”
兩天。
雲衣心中?一緊。
“主人，你還記得婆娑夫人的預言嗎？”
“你是?說‘燒樹’？”
“是?啊。”小啾說，“我一直在想這個，如果可以把那棵樹燒掉，事情不就解決了嗎？問題是?，那樹該怎麽燒呢？我偷偷試過了，一般的火都?沒用。”
雲衣陷入沉思。
燒樹确實是?一個思路，但小啾說過了，那樹如今是?隐形的，想要燒，也?得等到通道?形成那天它才會顯形，還得找到能燒掉它的東西。
而通道?形成那天，魔龍就會動用魔心，到時蕭清寒可能會死，那時燒樹還來得及嗎？
……
她思來想去，靈光乍現，“小啾，有一個東西，應該可以燒了那棵樹。”
“什麽？”
“你還記得我們發現蕭清寒入魔的那段時間嗎？他當?時魔性濃重，過了幾天又似乎抑制住了魔性，神志清醒，當?時我懷疑他找到了克制魔龍的辦法?，後來他告訴我，他靠的是?萬岩熔窟的晶石。”
“萬岩熔窟……”小啾查閱小世界相關資料，“那是?小世界形成時就有的秘境，萬岩熔窟直通地心，地心熔岩噴湧而出?與天地清濁兩氣交彙，結成了一種包裹火焰的晶石，溫度奇高，作?用不知。”
“是?地火！小啾。”
凡小世界形成，先生成天地，天有天道?，地有地火，天道?規則守護着小世界，熔岩地火則可焚毀邪祟，兩者都?是?小世界的守護意志。
雲衣如撥雲見霧，思路明晰起來。
萬物?相生相克，有困局就必有解，魔龍入侵固然是?難解之局，天地雖靜默不言，也?早已留下了解法?。
她叫來二師姐，拉着她的手說，“二師姐，記得我之前跟你說，請你幫忙麽？明日蕭清寒來時，就是?你離開的時機。”
她附耳将事情告訴她，叮囑道?，“二師姐，請你務必辦成這件事，這件事關系着世界存續，關系着師姐師兄們的生死，也?關系着師姐你能不能回劍冢過你平靜的日子，所以——”
聽到最後一句，芙蓉影鄭重答應，“小師妹放心。”
雲衣點點頭，這件事交代出?去，剩下的麻煩，唯有蕭清寒這邊了。
“師父怎麽樣了？”
“雖傷得嚴重，但好在最後的燃命一劍劍招未成，好好休養一段時間便能恢複。”
“那就好。”
弟子們從劍尊養傷的房間退出?，站在廊上聊天。
秋末的涼風從四面八方吹來，無邊落葉蕭蕭而下，天邊的陰雲不散，自深秋以來，就一直是?這樣的天氣，久未見着一個晴天。
天色陰沉，人心也?因此沉悶。
“結界都?修補好了嗎？”
青落道?，“此次結界損傷嚴重，怕是?短時間都?無法?完成修補了。”
“若是?魔族攻來……”
“怕是?只能正面一戰。”青落苦笑一聲，“不過魔君亦傷重，魔族短時間也?許不會進攻。”
提起魔君，幾人神色各異。
風裳道?：“那日靈玉裏的聲音真是?小師妹吧？她和?大師兄……”
青落和?臨風兩人陷入沉默，該怎麽說呢，那真是?他們認識的小師妹嗎？小師妹還有這樣軟語呢喃，跟人撒嬌的一面？
這些日子以來，青落印象中?的小師妹可不是?這樣，這莫非是?……只在大師兄面前的展露一面？
阿彌陀佛，感情的事真複雜啊。
預備役佛修青落大師忍不住念了聲佛號。
臨風也?沒想到，大師兄都?入魔了，小師妹還對他癡心不改，那樣的小師妹，他也?不曾見過，此時難免黯然神傷，感覺自己又失戀了一次。
見兩個師兄情緒複雜，風裳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她倒是?不在意外面的人說什麽小師妹入了魔淵，就與魔族同?流合污什麽的，那日若不是?小師妹，師父會死，秋藕城會被?攻破，小師妹救了他們所有人。
可惜其他人不這麽想。
風裳心想，小師妹還活着是?好消息，只是?不知道?她還想不想回來，如果可以，她還想去趟魔淵，親口問問她，到底想回來麽？
她剛動了這個念頭，就看到坐在樹下的竹笠，背對着她靠坐着一棵杏樹，正塗塗抹抹畫些什麽東西。
風裳心思一動，從樓上一個翻身輕飄飄落在了樹邊，湊過去看竹笠的大作?，“你畫什麽呢？”
竹笠沒擡頭就知道?是?她，他已經習慣了風裳從各種角度出?現，相處久了才知這姑娘性子活潑得很，他沒被?影響，繼續畫着。
風裳在他身側蹲下來，這樣看得更清楚些，絲毫不在意自己秋香色的新?裙子沾了泥灰，以往竹笠若是?在畫畫，那必然是?畫那些張牙舞爪的魔植，這次雖然也?是?植物?，似乎要正常很多，“這是?一棵樹嗎？”
“嗯。”
“這棵樹好高啊，是?要長到天上去嗎？”
一片銀杏葉自枝頭跌落，正落在了畫好的樹上。
她問，“為什麽要畫這個？”
她不解發問，竹笠停住了筆，也?不只是?回答她還是?跟自己說話，“不知為何，總感覺心不靜，有些不安。”
他并非是?想畫一棵樹，而是?手放在紙上，自己不自覺就畫出?來了。
“你居然會說這種話！怎麽不安了，快仔細說出?來，讓風姑娘好好安慰安慰你。”
竹笠忽起了頑心，拿起那片葉子，輕輕擱在了她鼻尖。
“哇，你讨打是?不是?！”風裳一下站起身，追着他就要打，竹笠早有防備，輕飄飄用身法?躲着她，兩人追着打着遠去了。
樓上孤家寡人的青落大師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又念了一聲佛。
臨風道?，“師弟，你幹嘛？你要出?家了？”
青落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師兄，天涯何處無芳草。”
臨風：……
翌日，魔君果然如約而至。
一道?影子輕飄飄離開了房間。
蕭清寒回頭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已被?雲衣拉住了手，“君上，你來啦。”
他眉梢輕挑，“她幹什麽去了？”
“我有些東西忘記在忘歸山了，請二師姐回去幫我拿回來。”
“我會信？”
她含笑不答，拉着他坐下，“君上帶東西來了麽？”
“帶什麽？”
“昨日走時，我不是?拜托君上帶點玩意兒過來嗎？不然我整日在這屋裏多悶？”
魔君發現這才短短幾天，她已經從剛開始不怕自己，言語挑釁到現在花樣百出?，提各種要求，真是?打蛇随棍上，很會見風使?舵。
他不動聲色：“忘了。”
“這也?能忘？”她打量着蕭清寒，他今日又換回了那身層層疊疊的玄金袍服，舉止間那凜不可犯的君威流露無遺，她不由暗想，這才幾天，就這麽有魔君風範了，再讓他多當?幾天魔君，怕是?真的會群魔歸心，成為真正的魔淵之主，一舉覆滅人族。
可惜他這魔君是?有時限的，眼?下這時間就要走到頭了。
她被?困在這無聊是?無聊，倒不覺得煩躁，在以前的小世界裏她曾被?困在一間密室整整二十天，最終找到了突破出?去的機會，那時她就被?鍛煉得十分?沉得住氣。
但怎麽說被?困住也?是?拜他所賜，雲衣沒忘記在小賬本上給他記上這筆。
見她不說話，魔君還以為她動了氣，手一揮，一道?棋盤出?現在桌上，“贏了本君，允許你提一個要求。”
雲衣眼?睛一亮，“真的？贏幾盤就可以提幾個要求麽？”
蕭清寒笑了，“就這麽肯定你能贏？”
那當?然了，下圍棋，她有作?弊器啊！
蕭清寒再厲害，他能下得過小啾這個人工智能？
“就下一局，本君若贏了，你任由我處置，你若贏了，我答應你一個要求。”
“任由處置是?怎麽處置？”
她狡黠雙眸看過來，明晃晃寫?着好奇。
“到時你自會知道?。”
“啧啧，君上輸了可不要賴賬。”
蕭清寒淺笑一聲，大師兄精通茶道?，棋藝亦是?一絕，連精通棋藝的璇玑峰主，也?在他手上敗下陣來。
然而大師兄還不知道?，他今天的對手到底是?誰。
雙方坐定，雲衣從棋盒中?拿起了一枚黑子，靈玉打造的棋子觸手冰涼，她唇角含着笑，落子于棋盤上。
蕭清寒下着棋，視線就忍不住在她執子的手上停駐，玲珑棋子夾在她蔥白的手指間，圓潤的指甲像是?淺粉色的貝殼，那玉質剔透晶瑩，襯得美人的手也?如玉，唇角噙着那一絲若有似無的笑，令人浮想聯翩。
窗外是?高遠的天幕，有飛鳥一掠而過，在魔城的尖頂上小憩片刻，拍拍翅膀飛遠了。
魔君放下一顆白子，“雲衣，我這一子落下，你這片可都?成了死子了。”
雲衣含笑道?：“君上瞧這一片像什麽字？”
白子将黑子圍了個四四方方，似是?困字，也?似囚字。
蕭清寒挑眉看她。
“君上，我方才走的每一步，都?是?自願。”她把玩着手中?的黑子，言外別深意。
是?自願被?囚，自願被?困，只因執棋人是?他。
魔君放下棋子的動作?一頓，深深看了她一眼?，“這是?要棄子投降？”
她搖了搖頭：“君上，棋局才剛開始呢。”
天色漸漸暗沉，鴉栖枯樹，暮籠魔城，棋盤上的厮殺漸漸激烈起來。
啪嗒，一字落定。
雲衣擡眸：“君上，你輸了。”
蕭清寒将白子扔回棋盒，爽快的認了輸，倒是?挺有風度，還不忘深深看了她一眼?，“師妹心思缜密，本君甘拜下風。”
小啾得意，“本人工智能當?然缜密啦，以人類的水平來說，大師兄你已經下得很不錯啦。”
雲衣收攏了棋盤上的棋子，“那麽，我可以提要求了？”
“盡管提。”
明天就是?通道?形成之期，無論結果如何，今夜是?他們留在魔淵的最後一夜。
她說，“今夜留下來陪我，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