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被人迷戀的三公子（五）

原來如此，神威竟然如此恨他。原來在這個兒子“死”之前，自己這個老子已經先在兒子的心中死去了。父子哪裏來的隔夜仇？可他們已經不是父子，只有仇恨聯系着他們了。

“現在，你想怎樣？”神威挑釁的看向田島，他如今可不是曾經那個只能任他揉搓的軟柿子了，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時殺了田島。事實上，田島如今根本不能拿他怎麽樣。

田島神色晦暗，一下子似乎真的蒼老了許多，連怒氣也生不起了，他只道：“宇智波神威，早在七年前就死了。”

神威看向自家兄弟，他知道他剛剛的舉動讓他們失望了，但是，作為兄弟，他們自然清楚他的固執，而他也并不會責怪他們沒有選擇他，畢竟他們是為宇智波而生的，只是今後，恐怕還是不要再見面比較好。

“哥，泉奈，再見了。”神威說完，便瞬身離開了。至于這個“再見”要何時才能兌現，連神威自己也不能保證，但至少，在田島還活着的時候，是不可能再見了。他不能讓他們這麽為難不是嗎？有時候想想，或許當年在小黑屋裏死去的話，如今就不會讓兄弟那麽為難了。

但他到底是掙紮着活了下來，多次在死亡邊緣掙紮着又爬回了人間，他知道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他要實現自己的夢想，這是他的使命，是存在的意義。

神威站在河邊，看着夕陽将河面染得通紅，就像血一樣，啧，真是晦氣的想法。他轉身，看向從林中走出的人，淡淡道：“你來了？宇智波迷，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敢出現呢。”

“我可不是當年那個膽小鬼了！”聽到神威這樣小瞧他，十四歲的迷氣鼓鼓的回複道，但看着神威轉過身時，他就像被戳漏的氣球一樣偃旗息鼓了。宇智波一族大多數人都長得好看，但能像神威這樣好看到犯規的，迷還真是找不出第二個了。

七年沒見了，當年那個鋒芒畢露的天才孩童如今長成為溫潤如玉又暗藏鋒芒的少年了，而迷覺得自己這七年來好像什麽也沒成長，還是那個咋咋呼呼、能力平平的人，也就感知能力過得去了。當初聽聞神威中埋伏後死亡的消息，他是第一個不信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屍體不是一直沒找回來麽？迷相信神威是不會死的，因為神威和他不一樣，可是個天才啊。

天才啊，迷一開始知道這個詞的時候，還很小，大概三歲多的時候吧，他拉着哥哥火核的手說：“哥哥你快看，那孩子好奇怪啊，在和兔子說話呢！”“別亂指。”火核趕緊制止了他，“那是族長家的三公子，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天才是什麽？”“嗯……就是學什麽一遍就會了的那種人。”那可真是厲害，迷那個時候還在苦苦讀書認字呢，而神威已經有閑工夫養兔子并和兔子聊天了，這大概就是凡人和天才之間的差距了。

差距自然不是只有那麽一點點了，随着後來漸漸長大，這其中的差距就越發的明顯了，當年神威五歲就開了寫輪眼，還是三勾玉的那種，族長田島每逢上戰場都帶着神威，生怕別人不知道他這個三兒子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而那時四歲的迷，還是個連手裏劍都擲不好的笨蛋。平時沒任務的時候，神威也會去族地的訓練場修煉，不過他修煉的進度和強度不是一般小孩子可以比就是了，所以別人都不喜歡神威，畢竟神威是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被這樣優秀的人壓在頭頂上自然沒人會高興的。

但是，迷不一樣，他從小就崇拜強者，他向往着神威，所以每次神威出現的時候，都忍不住在他周圍轉悠，去刷刷存在感，一來二去，也就成了能說上兩句話的人。那個時候，別人都覺得神威是個奇怪的人，大概是天才的光環太耀眼，讓人第一感覺神威難以接近，所以人們見到神威的時候，都是繞着走的，但迷接近神威之後發現，其實神威是個非常好相處的人，雖然偶爾會說些聽不懂的奇怪理論，但大多數時候是個開朗又體貼入微的人。

“火核教得也沒錯，只是你沒有他那樣的力量，所以不适合他的手法，你得用巧勁。”神威教他投擲手裏劍的時候，只是簡單的改變了一下角度和手法，“像這樣，你看很簡單。”真的就容易了很多，命中率瞬間就上去了。迷還能記得當時被神威貼近糾正動作時，那握着他手腕的溫熱的手掌，和神威專注又認真的态度。

當年迷六歲的時候，按照族中慣例，就是該獨當一面出任務、跟随族人上戰場的年紀了，然而膽小又沒什麽實力至今忍術只會一個豪火球的迷，根本不敢上戰場，最後還是哥哥火核幫助他裝病才躲過了一劫。而那個時候七歲的神威，已經跟着大人們上前線厮殺有一年了。在神威的大哥倉介死亡之後，神威就很少出現在訓練場了，他成了族中年紀最小的主要戰力，不是去出任務了就是跟着田島去前線了，待在族中的日子往往都是因為要養傷。

天才和凡人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他們不是一個層次的。那個時候迷忽然這麽想到。

不怪他忽然這麽想，因為出任務第一次遇到敵襲時，迷吓的都快哭了，抖得跟篩糠一樣，要不是完成了自己任務正好路過的神威救場，那次迷和火核的任務肯定失敗了不說，迷八成也是要丢了命的。而那個時候看似輕松扭轉了戰局的神威，其實之前已經受了傷，由于激烈的戰鬥，原本被匆忙處理的傷口裂得更大了，戰鬥結束時，火核幫神威處理傷口，血流了好多，皮肉往外翻起，露出可怖的肌理組織，吓得迷當場就吐了，神威嘲笑他是膽小鬼，他也無力反駁。之後的迷再也不敢去神威面前晃悠了，他沒那個臉面！

最後一次見到神威，是七歲那年了，迷終于還是上了戰場，當然，是和剛滿六歲的夏、泉奈一樣的後勤人員。那個時候，夏和泉奈是第一次上戰場，有像斑和神威那樣的珠玉在前，他們作為弟弟的壓力自然也很大，但他們表現十分出色，迷都不得不感嘆一句不愧是神威的弟弟們。只是運氣很差，他們遇到了敵襲，雖然拼盡全力擊退了敵人，等來了支援，從前線風風火火趕來救援的神威盛怒之下将殘餘的敵人都宰了，宛如死神一般能輕易收割別人性命的神威，最後卻只能無力的握着弟弟手，眼睜睜看着夏步入死亡。

迷不知道那個時候神威有沒有哭，他只知道他自己看着神威握着夏的手輕輕的說“別怕”的時候，淚水模糊了雙眸。往昔的記憶紛至沓來，笑眯眯的抱着兔子的神威、訓練場上認真又專注的神威、不顧自己傷勢強勢殺敵的神威……“神威，你為什麽能這麽強呀？”“因為我想保護兄弟們。”親眼看着兄弟死去的神威……

神威是個溫暖的人，一如當年教他手裏劍時那握着他手腕的溫熱手掌，溫柔又暖和。是這個殘酷的世界，消磨了一個溫暖的人的所有溫度，從那以後，迷所能感知到的神威，變得就像燃燒完的灰燼一般讓人心生絕望。

最後，便是族長宣布神威任務中遭遇埋伏死亡的事了。但迷知道真相不是那樣的，因為在那前一天，他感知到神威和斑、泉奈長談了許久，後來神威趁着夜色一個人離開了族地。感知忍者的數量很少，宇智波中就更少了，不巧的是，迷就是一個感知型忍者。在神威待在族地的時候，他常常會開啓感知力去感受神威的存在，當時他覺得，即使不在身邊，也能知道他還好，這就足夠了。

而後來，他曾多次感知到神威回過族地，當然是去見的斑和泉奈。他那個時候高興壞了，相信神威沒死是一回事，确定他沒死就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是真的很想見神威，可每次也只敢在神威發現不了的外圍兜兜轉轉，只維持剛好感受到神威的距離，不敢靠近一步。

但如今看來，神威是早就知道迷知道他的存在的了，才有了那句“我還以為你永遠不敢出現呢”，迷匆匆收回思緒，夕陽下那個站在河邊的少年顯得如此溫暖又恬靜，那餘晖下波光粼粼的河面竟然不及少年那雙眸中的潋滟。

迷鼓起了畢生的勇氣，問道：“我能……跟随你嗎？”

神威聽罷，有些驚訝于迷的問題。他能知道迷的存在，自然是靠感知能力在迷之上的扉間了，是扉間告訴他每次都有人遠遠的跟着他的，思來想去，也只有宇智波中的感知型忍者迷了，他不知道為什麽迷執着于跟着自己，又不敢出現在自己面前，但他并不讨厭迷，事實上迷是宇智波中難得的一個願意主動和他搭話的人了。

“你該知道，跟着我，那就是背叛了宇智波。”神威說道。

迷當然知道，從當年知道原本應該被神威所殺的千手板間居然活下來的時候，他就知道為什麽神威要連夜出逃了，但他不在乎這個，多年不見後，再次見到神威，迷就知道自己這輩子是戒不掉名叫“神威”的瘾了：“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