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11/18帶土的一天

又是一夜無夢,哈,這是當然的了,因為在神威死前說的是“哥哥,我恨你,我絕不原諒你。”他恨他啊,又怎麽會入夢來見他呢?

帶土有些呆愣的看着空蕩的房間,半晌才起床,開始準備一天的事宜。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神社裏要準備好祭典所需要的一切。他洗了把臉,水有點涼,讓他忍不住顫了一下,說的也是,入秋了,天氣是開始變冷了,人也變得遲鈍了。

已經多久了呢?一天兩天三天……在數到九百四十七天的時候,帶土就覺得沒有意思了,因為他知道這樣數日子,一點意義也沒有,能有什麽用呢?日子過去的再多,神威也不會回來了,既然這個等待本身就是漫長又無盡頭的事,數了日子又有什麽用呢?

後來的日子,他就沒有數過了,一年兩年三年……又有什麽意義呢?那個離開的人,是如此的決絕,根本沒給自己留下回來的路,神威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他死了……

人死了,就是不在了。人不在了,就是死了。

帶土不由的又發起呆來,他總是這樣,忍不住回想過往的事。自己曾經是多麽混賬呢?混賬到能讓那個純真的小天使說出憎恨的話語?自己是罪有應得的,如今這樣心如死灰的行屍走肉般的日子,都是罪有應得的……可是神威呢?

當年那個一夕間失去一切的神威,才六歲的神威,那麽小小的一個,軟軟糯糯的,抱起來的時候也就一點點的重量……那麽小的弟弟,是無辜的啊。

帶土不由的回想,自己當初是為什麽舍得丢下那麽小的弟弟的?好像是要去做一件拯救世界的大事情,去做救世主,他當然是想給弟弟幸福的生活的,打心底裏這樣想的,可是他到底做了些什麽事呢?去殺人,去放了九尾,說起九尾來,他當時解開九尾封印的時候,怎麽就沒想過年幼的弟弟還在木葉裏呢?

怎麽沒想過神威還在木葉等他回家呢?他當然想不到的,當時他早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當時他覺得現實的世界是無可救藥的!他想要給弟弟創造一個充滿光明的世界,可是奪走那樣一個美好世界的正是他自己。真正無可救藥的……是他自己!

正如神威質問他的話一樣,“你為了擺正一個已經死去的倒影,而颠倒整個世界!所以在這個世界上還活着的我,就成了死去的倒影!”曾經是他,為了那虛無缥缈的夢境世界,而選擇舍棄了現實中的弟弟啊……而神威又是抱着怎樣的絕望吼出那些話的呢?死去的倒影,死去的倒影,他抛棄了他,所以他真的成為了死去的倒影。

還記得在戰場之上,他讓神威別再管他了,可不是麽?自己這樣一個戰犯,活下來也只是拖累他而已,可是神威卻說:“可是我需要你。”這樣一個無可救藥的自己,曾經被人這樣的需要過!甚至是說出“我憎惡戰争,因為戰争奪走了我的哥哥。而如今,若是和平要奪走我的哥哥,那麽,我就憎惡和平。”這樣的話來,那個時候說出這些話的神威,仍然是那樣深愛着自己的哥哥,他不在乎他哥變成了何種模樣,不在乎他哥是那個死在神無毗橋的英雄還是掀起忍界四戰的戰犯,只要他哥活着回到他身邊,他可以什麽都不計較。

然而,他再一次辜負了神威,辜負了那個受了十八年煎熬、一路孤身走來的弟弟。

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人這樣不求回報、不計後果、不顧是非的愛着他的了。曾經這樣深愛着他的那個人,臨死前說恨他。

是啊,恨……怎麽能不恨呢?他讓他十八年的人生都成了笑柄啊,他讓他的夢想一夕崩塌,然而這都不是恨的理由,神威恨的,是再一次抛棄了他的自己。一直那樣高傲的神威,其實早就卑微的祈求過他了,神威說需要他,神威說原諒他,神威說赦免他的一切罪……然而直到現在,一向愚笨的自己,才想明白,那是一個孩子最卑微的祈求了。

人啊……總是要到失去了,才能想明白許多的事。

神威祭一直以來都很熱鬧,人們熱愛着神威,思念着神威,紀念着神威。神威當然值得全世界的喜愛,他值得一切美好的東西,帶土站在黑暗的房間裏這麽想着。他當然不會出去和他們一起慶祝的,他總不能去掃別人的興吧?在這樣一個普天同慶的日子裏,不适合滿身罪孽的、醜陋的、愚昧的宇智波帶土的出現。

這世界上所有的幸福快樂,都不适合宇智波帶土。畢竟是他自己,先否定了這一切的。他活該,無論是怎樣的痛苦與悔恨,都是他活該的,不會有人同情他,也沒這個必要同情他。

可是,他想見你……真的好想見你……帶土跪坐在供奉着神像和神樹枝丫的主殿之中,喃喃自語……這麽多年了,為什麽不回來見見他呢?要是真的那麽恨,就是變成厲鬼回來索命也好啊,或者入夢來臭罵他一頓,打他一頓也行……為什麽一面也不肯見?

哦,對了,也是自己活該的。當年他神無毗橋活下來後,也沒回去見過神威。後來是神威病重,他才回去見了一面,還沒讓神威發現。要是時光能倒流,他一定第一個跳出來打過去的自己一頓,他怎麽能對神威這麽狠心呢?

所以,神威對他狠心到一面也不見,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可是,我想你……想見你……”帶土喃喃自語,“你原諒我好不好?你說過只要我收手,就原諒我的……你不原諒我也沒關系,讓我見見你好不好?我想你了。”

雖然早就決定好好活着承受自己犯的錯誤,可是,果然還是無法忍耐啊,這樣的痛苦:“我是個懦夫,我沒那麽堅強的,你怎麽能指望我會乖乖聽話,好好活着呢?”

反正,身體也已經大不如從前了,行将就木,不如做個夢好了,一個有神威的美夢,想見他,好想再見他……

帶土将蓋住鏡子的布掀開來,鏡子中的人還是那樣一副苦瓜臉,顯得蒼老的白發,布滿疤痕的半張臉,眼中的寫輪眼從三勾玉變成萬花筒的模樣,他不擅長幻術,沒那麽精準的操控力,不過現在也沒關系了,他只想再見見弟弟。

後來,火之國神威神社的神侍死了,這不是什麽大事,神社總能招到新的神侍的,畢竟那可是受人愛戴的神威的神社呀。

帶土死的時候,是帶着笑容的,一如當年神威赴死時臉上的笑容一般,像是釋然又像是眷戀,不過與神威不同的是,帶土死的時候,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琳最先發現的屍體,當然,最後也是琳為他落淚哭泣了。

“為什麽會這樣呢?他們不該是這樣的結局的。”琳一邊落淚,一邊問卡卡西。她的記憶中,帶土還是那個戴着護目鏡整天嚷着要做火影的男孩,而神威也還是那個整天跟着自己哥哥的小孩子,他們助人為樂、善待老人、與人為善,帶給人們快樂,而那個時候,琳從未懷疑過這對快樂的兄弟會一直這樣單純的快樂下去的。

“這或許對帶土來說,就是想要的結局了。”卡卡西略帶滄桑的回答道。就如當年神威赴死的時候一樣,神威說他活在痛苦之中,死亡是解脫,唯有死亡能帶給他安寧,所以卡卡西當初放開了手,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讓他不再痛苦。而這些年裏,看着心如死灰的帶土,卡卡西就知道,遲早也會有這麽一天,帶土會步神威的後塵的。

如果活着只剩痛苦,那你們就走吧……卡卡西嘆息,反正最後,所有人都是一樣的結局,大家還是會在另一個世界再見的。再見了,我前半生的英雄,願你與我後半生的英雄已經重逢,你們兄弟已經冰釋前嫌,再展笑顏了……

誰也未曾聽聞,那座神像的嘆息,像風一樣毫無蹤跡:唉……既然大家都如此不幸福,那重來一次可否能改變一切呢?

帶土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完全沒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麽情況,他坐在醫院的長廊裏,身邊是絮絮叨叨的奶奶……奶奶?帶土迷茫的撓了撓後腦勺,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老人家,可不就是自己的奶奶了,現在是什麽情況?

“生了生了,是個男孩兒,恭喜你們了。”醫生走出來時笑着說道。帶土整個人就像被驚雷擊中了一樣,然後,他“噌”一下站了起來,顧不得奶奶和醫生,直接就竄進了産房之中,木葉41年11月18日,可不就是神威誕生的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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