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畫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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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州城，季夏。
7點20分，盧浦區。
地處平京路附近一處街區公園，樟樹、杉樹交錯林立，小路幽僻。大片樹蔭掩映下，一具男屍斜卧在一張長椅上。
醒目的黃色警戒線把密密麻麻的人群擋在外面，一名年輕男警員丁帆正在維持秩序，另一名女警左小菲在給報案人做問詢筆錄。
圍觀群衆都在交頭接耳。
此時，一輛黑色牧馬人突然停在了人潮湧動的街邊。
丁帆對着左小菲喊了句，“蕭隊來了。”就撒丫子朝車子跑去。
一衆人群的目光也都投了過去，立刻有人操着本地口音低聲議論：“哎喲，這哪裏是刑警隊長呀！”
“就是！”
從車上下來的男人，身材高挑，着煙灰色襯衫，黑色長褲，遠看過去帶着幾分書卷氣。英俊的臉上表情很淡，鼻上架着黑色金屬細框眼鏡，鏡片後的雙眼微眯，看不出喜怒。
他快步穿過人群，接過丁帆遞來的手套，單手拉起警戒線，一彎腰，進了現場。
申州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隊長蕭辰羽，接手刑偵支隊後，屢破大案，是華東警區赫赫有名的神探。清俊儒雅外表下的身軀，卻是多年蟬聯華東警區格鬥比賽冠軍和多項野外實戰記錄保持者。只是為人低調，慣于沉默寡言。
丁帆瞥了眼他們蕭隊的冷臉，趕緊彙報：“死者名叫韓旭，男，是位有名的畫家。今天早上6點45分，附近居民遛狗時發現的，現場沒找到兇器，死者随身攜帶的貴重物品都不見了，初步判斷可能是搶劫殺人。”
蕭辰羽戴好手套，沿着技術人員鋪好的勘察板往裏走。
丁帆向前緊跟一步，小聲道：“老大，”他眼睛往後面人群瞟了一眼，“案子又棘手了，涉及名人就是麻煩。局長親自坐鎮，您瞧，徐主任比我們到得都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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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辰羽聲色不動地望向忙碌的法醫組。
老徐見到蕭辰羽過來，快速迎上一步，“蕭隊，看過了，致命傷在腹部，是利器戳刺傷，兇器應該是一把鋒利的雙刃刀，沒有貫穿，兇器長度要等屍體解剖後才能确認。”
蕭辰羽定睛看向屍體，一個綠色遮陽棚下，死者仍保持着發現時的位置，斜卧在長椅上，只見他雙目輕阖，面容不但不顯猙獰，反倒十分平靜。死者目測身高1米8左右，身穿寶藍色襯衫，略微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衣領最上面扣子解開，傷口在左上腹部，有大量血跡。
老徐指着屍體，“兇手是近距離突襲，死者左上腹部中刀，位置上判斷，沒有刺中腹主動脈和下腔靜脈，應該是肝脾遭到破壞，失血過多休克致死。這種情況下，一般不會立刻死亡。死亡時間推斷是昨晚9點至9點半。”
蕭辰羽點點頭，上前一步拉起死者袖口，死者細白修長的手被提了起來。
老徐：“檢查過了，指甲有輕微破損，但被大雨淋過，裏面是否有殘留纖維，要等檢驗結果。身上沒有其他人為外傷。”
丁帆往前湊了湊，“徐主任，他這臉上有傷呀。”
老徐輕哼一聲，“丁帆呀，你這法醫知識要補補課呀。好好看看，這是死後損傷，目測是貓之類的動物抓的。”
言畢，二人視線都落在了蕭辰羽臉上。
蕭辰羽打量着死者的臉，開了口：“說得沒錯，這幾道傷是死後損傷。”随即手指在死者眉尾摸了一下，話鋒一轉，“但這道是生前傷。”
老徐聞言就是一驚，瞪着眼睛湊過去看死者的眉毛，只見濃密的眉尾隐藏着一道幾乎肉眼難辨的細微擦傷。
丁帆立馬忘了自己的立場，“老大，這麽淺的一道，也看不出啥呀，你怎麽知道是死前傷？”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挽回顏面，沒等蕭辰羽回答，老徐搶先道：“因為死後傷沒有生活反應，在這個位置、這種光線下，如果這麽細微的傷是死後傷，肉眼不可能看得到。”
丁帆恍然大悟。
蕭辰羽摸了摸死者鼻骨位置，轉而用手輕輕壓住死者耳朵，露出了耳根部位，問道：“眼鏡呢？”
老徐示意現場勘察人員把現場物證拿來，“死者确有佩戴眼鏡習慣，但現場沒找到眼鏡，只有這個。”
蕭辰羽接過物證袋，裏面只有一個有點破舊的錢包，現金已被掏空，轉而問勘察人員，“哪兒發現的？”
“這裏。”勘查人員指指死者左邊褲子口袋。
蕭辰羽靠近屍體蹲了下去，發現褲子口袋邊緣有個微小的裂口。
他用手撚了下裂口的地方，再次打量起屍體，視線慢慢移到死者傷口處。随後伸手扒開破損的衣服，突然将手指伸進了傷口，一股積血“噗”地流了出來。
旁邊的人都是一驚。
丁帆差點跳了起來，“蕭隊！”
老徐一攔，“沒事，傷口檢查。”
蕭辰羽緩慢起身，後退半步，脫下帶血的手套，“不太像普通的雙刃刀。”
老徐馬上不淡定了，“蕭隊，這種傷是最難鑒別的，我也只是給個參考，何況刀子在進出的時候角度發生變化，甚至是兇手刻意扭動，創口變形是大概率事件。”
蕭辰羽沒有再争辯，“是很難斷定，等你的屍檢報告吧，給我準确的數據。現場留兩個人配合你。”
言畢，朝公園門口走去。
這時警員左小菲迎了上來。
蕭辰羽腳步沒停，“說吧。”
左小菲快速彙報：“目擊者早上發現屍體以後就趕緊打電話報案，據他說，當時并未靠近屍體，附近也沒發現其他人，只是......”
蕭辰羽轉頭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說。”
左小菲怯怯地說：“他說，他說當時覺得屍體在對他笑，給他吓得連滾帶爬，跑出老遠才打的電話。”
蕭辰羽終于停下腳步，轉頭向屍體的方向回望過去，丁帆二人的視線也緊跟了過去。
只見斑駁的枝葉間，透下幾道稀疏的光線，斜落在死者原本白皙清秀的臉上，此刻他已被放倒，平躺在座椅上。他神色安然，原本發白的雙唇在暗色的光影中勾着難辨的弧度。蕭辰羽輕輕眯起眼睛，畫家，他在笑嗎？
片刻，蕭辰羽收回視線，瞥了眼丁帆，“你說搶劫殺人？”
盯着屍體的丁帆猛然回神，趕緊答道：“啊，死者現金、手表都沒了，從屍體情況和現場淩亂程度看，應該生前與人發生過拉扯，符合搶劫殺人案特征。只有一點，不知道兇手為什麽把錢包放回死者口袋。”
蕭辰羽輕輕摩挲了下手指，“死者錢包格子內部凸起，是有樣東西長期放置導致，形狀上看不是現金，很可能是對死者很重要的東西。兇手從死者身上拿走其他貴重物品只是掩人耳目，他的真實目标是這樣東西。”
丁帆：“我靠！那就是熟人作案了？”
蕭辰羽不置可否，“但如果僅僅是僞造現場，兇手完全可以把錢包直接扔到地上。除非……他是故意讓人發現這是個僞造現場。”
左小菲：“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蕭辰羽：“沒錯。”
丁帆：“為什麽？”
蕭辰羽看着兩雙等着投喂的迫切眼神，淡淡說道：“也許這就是兇手想要的。至于為什麽......那是你們接下來要查的事情。”
二人：“......”
“還有，”他停頓一下，“除了兇手，昨晚還有人出入過現場。”
兩人悚然一驚。
左小菲趕緊道：“會不會是報案人沒說實話？”
蕭辰羽往目擊證人方向望去，“除非他認識死者。”
左小菲一愣，目光也跟了過去。
蕭辰羽大步走向門口，“盡快核實整理報案人口供，死者個人信息、通訊情況，社會關系和遇害前的活動軌跡；叫人到周圍調監控。丁帆鎖定死者家裏位置，走訪排查。其餘的回局裏說。”
話音未落，口袋裏的電話嗡嗡震了起來。
他加快腳步向停車的位置走去，表情凝重，略有點急切地接起電話，“怎麽樣，老成？”，停頓了一下又說道：“趕緊回來，注意安全。”
左小菲望着蕭辰羽的背影，“帆哥，聽說我們蕭隊很神，你說這大雨把線索都沖沒了，案子我們能破嗎？”
丁帆白了她一眼，“能問出這種問題說明你來的時間太短。這幾年申州有沒有沒破的命案？‘三·二零連環綁架殺人案’沒忘吧？”
左小菲神色忽然暗了下來，“當然沒有，殺了那麽多女孩，兇手太殘忍了。”
丁帆看她一眼，仿佛也想起了那場堪稱“屠殺”一般的案件，“別傷感了，那麽血腥的跨省案都破了，這種案子沒問題。”
左小菲認真點點頭，若有所思地問：“可，當時來警校給我們做報告的為什麽是成副隊呀？”
“嗨，那是你有所不知，”丁帆忽然壓低聲音，“我記得人抓回來以後，蕭隊在審訊室跟那主犯呆了足足三天三夜，出來以後就像變了個人。”
“為什麽？”
丁帆一聳肩膀，“這我哪兒知道，我也沒參加審訊，這些機密的事你得問成副隊。”
左小菲輕嘆一聲，“那麽兇悍的人，真看不出來居然是被蕭隊制服的。”
“看不出來？與窮兇極惡的歹徒搏鬥，靠的可不是外表。”望着蕭辰羽遠去的背影，丁帆拍了拍左小菲肩膀，“小姑娘，你以為刑警是幹什麽的？哪個老刑警不是穿上衣服看着帥氣勇猛，脫了衣服都渾身是傷？蕭隊他，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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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一遇蕭辰羽，希望大家喜歡。
